程晏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林莫，他刚刚又感受到了林莫身上那消沉阴郁的气息，虽然只是转瞬即逝。 三人离开热闹的西街，往他们大岭村那方向走去，林星落后他们几步，看着前面的两人，有一瞬间感觉两人的身影很……怎么说呢，林星表达不出来，反正就像他爹娘一起走时的感觉。 林星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脑里大胆的想法赶出脑里，赶紧跟上去扶着四哥。 回大岭村的驴车已经等在一旁了，林莫在远处看到他们时便松开程晏的手，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谢。 程晏应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将左手的一部分东西移到右手上。 等林莫他们三人过去后，驴车刚好满人，等村里其他人上去后，林莫也跟上去挨着林星坐。 回村的路都是坑坑洼洼的，车子时不时震一下，对于其他坐惯的村民来说是习以为常。 林莫僵着身子坐在位置上，耳边是他们的谈话声，但他却听不进一个字，驴车一震一震的坐得屁股发麻，而偏偏这时候脑袋一钝一钝的发疼。 身体还是太弱了。 “你……没事吧？”程晏刚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就察觉到了身旁林莫的不对劲。 “嗯？……没事……”林莫恍惚听见程晏的声音，清醒了些。 林莫低着头不想让其他人发觉，往常一个时辰的路程，现在在林莫眼里就和十个时辰差不多久，有些难熬。 知道林莫在强撑，但程晏现在却做不了什么。 就在林莫放空脑袋以忽视自己的不舒服，咣咣当当慢悠悠前进的驴车又是一震，似乎是车轮陷入了土坑中，林莫一时不察依着惯性身子往前扑去。 一直注意着他的程晏心头猛跳，没多想便下意识将其捞回来。 “咳……咳咳……”林莫白着一张脸捂住嘴巴，强忍胃里泛起的恶心。
他们两人突然的动作吸引了其他正在聊天的村民和林父林母的主意。 “林婶子，你家莫哥儿脸色好像不太对劲啊。”偏头看过去的张婶最先看到林莫那白得过分的脸。 “大程，莫哥儿怎么了？”林父坐在最前面，看不到儿子的情况。 “看样子估计是受不住这磕磕跘跘的路，你家莫哥儿没怎么坐过驴车吧？这还有一半的路程呢，能受得了吗？”所有人都看过来，和程晏林莫他们俩比较近的村民说道。 “前几天坐过，但是那会儿没事啊……大程，你帮忙扶着莫哥儿，别让他再摔着了。” 林母和林莫的位置还隔着两个人，没办法过去，再者驴车后面还跟着两架回村的驴车，车子自然不能在这路上停下来。 “知道了。”程晏将林莫扶好，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四哥，你没事吧？”林星往林莫那边挪过去点，伸手却不知道往哪儿放，总感觉放哪儿都会加重四哥的病情，林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林莫拿开手，勉强睁开眼低声道。 “林婶子，我看以后还是让莫哥儿少出门比较好，这走路受不了坐车也受不了，来来回回的不是折腾自己吗？”一旁的人看到林莫那苍白的脸，劝道。 “对啊，别到时候又生病了。” 林母心里有些焦虑，时不时往后望去，对其他人的话没听进多少只是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莫哥儿的身子不好，而且以前也没让他去镇上，只是最近这几天莫哥儿没再生病，还能做饭、酿酒，走路去果林那边，她还以为莫哥儿的身子已经开始慢慢变好了，所以一时有些疏忽。 林莫头靠在程晏肩上，车子晃晃当当的前进，再加上程晏肩膀骨头硬，震得林莫脑壳疼。 程晏一边要防着车子时不时的跳动，一边要放松身子让林莫靠着，这僵持着不上不下让他身体有些难受。 林莫右手紧抓着程晏的手臂，眼睛闭着眉头紧皱，而意识却渐渐坠入黑暗中，最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林叔，莫哥儿好像昏过去了。”程晏感受到林莫抓着他手臂的力度一下子松了下来，赶紧抬手将滑下肩头的脑袋扶好。 …… 等林莫恢复意识，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屋顶，偏头看过去，透过窗看向外面，黄昏的余光落在墙上亮得有些闪眼。 林莫眨了眨有些酸疼的眼睛，撑起身来扶着床下去。 “咳……咳咳……”林莫捂嘴，咳嗽带动胸腔的起伏让他身上的酸痛更加明显，喉咙泛起的痒意却让他停不下来。 “咳咳……咳……呕……” 林莫半跪在地一手扶床一手捂着肚子，咳着咳着便干呕起来，眼里的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林修今天刚回到家，就听到了莫哥儿昏迷的消息，刚走近房间就听到屋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林修心里一紧，赶紧推门进去。
林莫听到推门声音条件反射抬头望过去，视线模糊中似乎看到了他记忆里的人，那个他脑里面容已经模糊的二哥。 “二哥……咳咳……”林莫有些恍惚道。 “怎么下床了？”林修赶紧上前将人扶起，眉头微皱道。 “二哥……”林莫紧紧抓着身旁人的衣服，睁大眼试图看清眼前的人。 只是，等林莫看清眼前人的装扮后，心里的希望又破灭了，这不是他二哥，他两个哥哥已经死了，这里是古代不是末世。 林莫不断地告诉自己，但这希望和失望间的落差让他难受得心脏发疼。 “二哥在这儿，是不是哪里又难受了？”林修一手扶着弟弟，一手摸摸他的头，有些担忧道。 “肚子饿了……” 此时已经是傍晚，林莫这天只吃了早饭，现在已经是饿得肚子隐隐发疼。 “先把泪擦干再出去，晚饭已经做好了。”林修抬手用内衬的衣袖帮他擦干脸上的泪，动作轻柔，眼里的担忧让林莫心头一颤。 林莫抓着他衣服的手微微颤抖，眼眶的热意越来越浓，心头的窒息感越发浓重。 好温柔……就和他二哥一样。第17章 坦白一切 林莫坐在位置上，旁边坐着二哥林修，林修帮他把粥盛好，又帮他夹了一些青菜。 “小心点，粥还有点烫。”林修叮嘱道。 “嗯。”林莫应了一声，偏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林修。 “怎么了？这么看着二哥。”林修疑惑道。 “二哥你上次都没回家，都过了两个月了……”林星一边扒饭一边嘟囔道，他们几个都想二哥了，更别说是最亲近他的四哥。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你二哥要准备明年春的会试，哪能每个月都回来。”林母戳了戳林星的脑门，说道。 “这不是想二哥了吗，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想啊，你问问四哥……”林星摸摸脑袋，瘪了瘪嘴嘟囔道，每次娘都只戳他一个，就不能换个人吗？比如他的傻弟弟林辰。 “想……二叔叔！”林小雅手抓着木勺，睁着大眼睛看向林修，重重点头道。 “抱歉，上次有事回不来，下次会准时回家的。”林修温柔笑道，眼里满是歉意。 林莫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回过头喝粥。 “要是真有事就不要来回折腾，现在最紧要的是你的学业。”林父说道。 “知道了爹，其实书看得也差不多了，上次只是院长找我耽搁了。” 林城看了一眼莫哥儿，然后又继续帮女儿夹菜，在他印象里，前世的林莫就一直都很亲近二弟，林城不知道原因，最后林莫也没和他说。 想来有二弟在，林莫也能很快接受他们。 只是，林城觉得真的要找个时间和林修说说前世的事了，前世林莫身死，有一半的原因是林修，林城记得，在二弟被人陷害致死后，林莫曾经消失了一天，之后回来就性情大变，此后便从没见过他露出笑容，脸上甚至很少有表情。 吃完晚饭后，林莫坐在院子里陪着两个小孩玩，林大嫂在后面菜园里种菜，林星林辰给围栏里的鸡鸭喂食。 屋里，林父林母和两个儿子在谈话，聊的正是林莫的事。 “气血不足？以前四弟的病症可没这个，大夫怎么说？”林修眉头微皱道。 “大夫说，四弟这次的昏迷是长时间睡眠不足引起的。”林城说道。 “可是……莫哥儿最近的精神很好啊，感觉身体没那么虚了，如果不是中午突然昏迷……”林母有些担忧道，大夫还说了，如果再晚发现几天，估计身子就要扛不下去了。 林莫不知道他晚上睡不着的情况已经被家人猜得差不多了，因为今天睡了一个下午，他现在的精神很好，想来就算是半夜再被惊醒，明天脑袋也不会那么涨。 等太阳完全落下，林莫洗完澡后便回房躺在床上休息。 第二天早上，林莫原本是打算今天去把果林里剩下的水果摘回来做成其他果制品，但被家人以身体为由拒绝了。 被拒绝后林莫也没再坚持，反正晚几天也没事。 吃完早餐后，林父林母扛上农具出门，作物快要可以收割了，他们得去田里看看，林大嫂将菜园里已经焉黄的菜叶摘了，让林辰拿去喂给鸡鸭，她则是开始种下一季的青菜。 林星是一吃完早饭就拿上小竹篓去找伙伴玩了，估计是去河那边抓鱼，无聊的林莫只能在院子里陪着侄子侄女玩。 “小兔子不能吃果，会生病的。”林莫看林小雅不停地拿果子递到兔子面前，忍不住说道。 “啊？可是果果很好吃啊……”林小雅有些犹豫地收回手里的水果。 “等它长大了才可以吃。” “哦，那好吧……” “小南，你在干嘛？狗狗不吃菜叶的。”林莫刚回过头，就看到林小南蹲在狗旁边，拿着菜叶递到它嘴边。 “昂？”林小南抬头看向他，而手里的菜叶被小黑狗一口咬了。 “……”好吧，当他没说。 “你们的兔子和狗狗是哪来的？”林莫蹲下，问道。 “程叔叔给的。”林小南说道。 “对哒。”林小雅摸摸小兔子的耳朵，点点头道。 “四叔叔你要吗？”林小雅双手捧起小兔子，递到林莫面前。 “呃……不用了，你自已养着吧。”林莫眨了眨眼，看着他眼前的兔子睁着红眼睛盯着他。 “哦。”林小雅点点头，然后又收回来。 “四叔叔，你给我买糖糖了吗？”林小雅摸着兔子的头，突然想起，抬头问道。 “冰糖葫芦！”听到妹妹的话，林小南也想起了自己的冰糖葫芦，抬头看向四叔叔，连小黑狗挣扎跑掉都没再引起他的注意。 “冰糖葫芦忘记了，下次再给南南买，糖应该在屋里，我们去看看。”林莫起身低头看他们。 林小南没去追回跑到树那里的小黑狗，站起身小手抓住林莫的手指，林小雅见此赶紧把兔子放回窝里，然后也起身抓住林莫另一边手。 “有果果味的糖糖吗？”林小雅努力跟上四叔叔的步伐，问道。 “没有。” “哦。” “有鱼鱼味的糖糖吗？”林小雅再次问道。 “没有。”鱼腥味的糖还能吃得下吗？ “下次再给你们做水果味的糖。”林莫想了想，说道，或许也可以用这个赚钱。 “鱼也可以做吗？”林小南仰头问道。 “不可以。”就算做出来了有人吃吗？ “那虾虾味呢？”林小雅问道。 “也不能。”林莫感觉莫名心累。 “那……” “除了水果味的，其他都不能，再问就给你们做兔子味的。”林莫停下脚步，面无表情道。 “昂？兔子可以？！那狗狗呢？”林小南眼睛瞪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