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理所当然地、按情理来说的,去等待对方的反馈、应答—— 可魏寅庄既不会温温吞吞地等“司徒长霆”自己发现一切,也同样不会主动踏进漫长、光亮不可期的等待。 去等待司徒长霆从迷雾中走出,然后再一步步走远,一步步远离他,直到这个无趣的故事结束吗? 不可能。 这个世界的故事离结束已经很近。 魏寅庄想,他该在这个故事结束前,让那个也许想丢掉、忘记他,从这个世界逃走,然后装作无事发生过的傻子,先记住他。 然后他会去找他。 无论在哪。 魏寅庄厌恶极了被掌弄的感觉。 因为他只会是掌弄他人的那个。 包括系统。 他会让自己获得主动的角色。 魏寅庄一向如此要求。 也从未失手过。 王秘书近两天有一丝寂寞。 他的光、他的热、他的信仰,去美国出差了,孤身一人。 虽然王秘书根本不知道也没听说过公司最近在美国纽约有什么商会招标,但王秘书相信,总裁自有他的道理。 那个男的决策,不是一个秘书应该质疑的。 只是王秘书不得不承认,当得知总裁孤身一人去美国出差的决定时,王秘书有一丝伤心。 不。 他很伤心。 到现在,两天后,他还是很伤心。 王秘书强撑着潮水一般的伤心和自我怀疑,陷入“我是不是哪里工作做得不够好”的自我检讨中。 并试图回想,总裁最近是不是又在外面捡了新的野秘书。 王秘书没想起来。 他只能每日交替在工作、自我怀疑、每日检讨、思念总裁的循环中无法自拔。 工作间隙,王秘书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伤心地想 总裁下机打开新手机、坐上预定司机车辆、入住预定宾馆房间的时候,会不会想起熬夜准备的他呢? 算了,不可能的—— 像那个男人一般站在商业巅峰,白手起家把事业扩展进世界市场的不败神话,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 根本只是几件理所应当的事。 王秘书心灰意冷。 忽然。 咖啡杯旁边多出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那只手屈起手指,敲了敲王秘书的桌子。 王秘书扶了扶眼镜,抬头上看—— 是个很高的男人,长发,脑后束起马尾,入冬时节,却只套了一件薄风衣,在人人厚毛衣羽绒服中的衬托下,身形清癯。 男人微微垂眼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语调也一般冷淡到近乎傲慢“司徒长霆呢?” 另外。 男人与林墨羽长得十分像,疑似林墨羽的双胞胎哥哥。 王秘书愣了一下,又扶了扶眼镜,站起身“请问您是?” 男人闻言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我?司徒长霆男朋友。” 王秘书大惊失色,下意识脱口而出“您是总裁的男友?” 但问句一出,王秘书就后悔了—— 司徒总裁的男友女友,是他作为秘书该问及的事吗? 王秘书连忙压下面上的惊愕,强制自己恢复职业微笑“请问您来找总裁,有预约或者通知过总裁吗?” 王秘书一边假笑,一边对总裁的敬仰之情却无法自控地更上一层楼—— 林家姐弟,或者兄妹全收,这该是怎样可怕如斯的魅力??! 男人没回答,撑在桌旁“他在哪?” 不知是因为刚刚看破了一段世俗禁忌的三角恋,还是因为男人没起没伏的语调却莫名其妙地给人压力,王秘书忽然紧张起来,但他依旧不忘自己的职业素养“如果您要通过流程见面的话,建议您先私下预约。” 男人蹙了蹙眉尖,敲了一下桌沿,直视上王秘书双眼,一字一顿“他,在,国,内,吗?” 总裁果然好眼光。 被总裁的男人直视,王秘书产生一种窒息的错觉,忍不住泄露出总裁的秘密行迹“目前不在。” 总裁临走前嘱咐过他,不准把他去哪告诉林墨羽—— 但这是林墨羽的哥哥,没事。 “把他行程给我。” 男人得了信,直起身来。 王秘书犹豫起来“先生,这……” 拒绝还是不拒绝? 男人见他踌躇不决,便嗤笑“你是谁?” 王秘书恍恍惚惚,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回答总裁男友的询问,于是老老实实答“不知道。”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但男人也不介意王秘书究竟说了些什么,只又问“那我是谁?” 王秘书何等机灵! 王秘书当即浑身一震,懂了男人的意思—— 他是秘书,而那个男人是总裁的男朋友! 胳膊拧不过大腿,拧过了,总裁回国后也得把他拧过来。 于是王秘书当机立断,把记录在电脑中的所有细节,及总裁那日的语句记录全部打印给了总裁男友。 秦政按着安宇风给的地址到了疗养院。 疗养院环境很好,山湖相依,温泉薄雾袅袅,迁移种植的连片柏松连缀成山林般的浓青,像辟在市区外的另一个世界。 不眠不食、下跪七天七夜这件事实在太难了,所以秦政决定先向林暖暖求婚—— 戒指已经买好,朗埃克广场广告位已经买好,场景布置公司已经买好。 基本可以百分百还原《豪门绝爱我的孩子是你的》的原文描写。
万事俱备,只欠林暖暖。 秦政跟在工作人员后面,一牵扯到林暖暖,秦政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一个人能控制得住林暖暖吗? 不然再向疗养院借两个保安? 孤身一人向林暖暖求婚,秦政感到害怕。 异国他乡,万一惨遭林暖暖毒手…… 秦政一震,不敢继续联想。 安宇风给司徒长霆找人开了个后门,秦政直接到了管理处,掏出一张林暖暖照片,问华裔管理层“安宇风先生说,这位小姐在这家疗养院,请问她是在这里吗?” 华裔举止彬彬有礼,但生涩的国语说得既为难又尴尬“先生,安院长通知过我们您会来……fd one,yet……她,这位l不在这里了……” 秦政眼一眯“你是说她跑了?” 华裔继续说一个字卡一个字地努力表达“y——是的,这位小姐只、只是在这里,没有其他的……nstrat。” 秦政闻言沉默。 然后装作无事发生,问“不在这里,那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华裔一听,看上去如释重负,撕了一张便签,写了一串号码递给秦政。 秦政接过来“她的电话号码?” 华裔点头。 秦政不由得又看了一眼那串号码。 被赋予林暖暖之名的那一秒,便签好像一下变得烫手。
烫得秦政发抖。 冬天了。 圣诞节的氛围提前笼罩上街头。今年雪下得很早,雪片扑扑簌簌落在街区边高高耸立、围着红红绿绿灯圈的圣诞树上。 林暖暖抱住胸口,裹紧了她羸弱瘦小的身躯。 她抬头,看向街头,高大的白种人一对对从她身边结伴经过,显得她是那么茕茕独立、孤苦无依。 林暖暖不由得眼眶一酸,倔强地咬紧了嘴唇。 她。 离过去的阴影已隔了遥远的太平洋。 乘上跨越大洋的飞机时,林暖暖满心想要从往日的伤中走出,要逃脱那个鬼魅一般怖人的男人的掌控,过上新的生活。 不辜负宇风哥哥对她的希望。 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身在大洋彼岸,她一想起那个男人,心还是永不得安宁的痛呢? 司徒长霆,是她一辈子的劫。 可就算爱与恨交织在一起的情迷意乱将她击倒,让她再也站不起来,一生无法摆脱,林暖暖也绝不会再让那个男人继续看她的笑话。 也许这辈子都放不下那个男人。 但,所有泪与苦痛,都会由她一个人默默承受。 冬风似乎又紧了,林暖暖在冰冷的毛呢大衣、加绒毛衣、加绒保暖内衣、普通保暖内衣、双层胸垫加长型背心文胸下瑟瑟发抖。 她抱在胸前两只小手哆哆嗦嗦,像已负担不住凌冽的寒冬,背负不起漫天漫地的冰雪。 天快黑了。 林暖暖孤惶地望了一眼血一般鲜红的晚霞,像南飞太远太远的大雁,眼角流下一滴远离家乡的泪珠。 然后快步拐过街角,推开了一扇小门。 屋内烟雾缭绕,充溢满了尼古丁的气息,地上烟头丢掷到每个角落。 男人们看见林暖暖进来,此起彼伏地向她吹口哨。 一个身侧健硕的拉丁美洲混血走过来,粗莽地扒下来林暖暖的大衣,捏起她下巴流里流气地亲了一口,英语不太顺口“来了?” 林暖暖不胜娇羞地依偎进男人滚烫的胸膛上,撅起嘴,扭扭捏捏地揪着男人胸前的背心“讨厌!” 在撅起嘴等男人吻住她的那几秒—— 另一个曾带给林暖暖太多太深太重爱与恨的男人那英俊的面容飞速闪过林暖暖脑海,林暖暖情不自禁地落下一滴泪 爱得太深,一无所得。 霆,我与你,或许注定有缘无分。 可是,霆,你也没有想到,曾经对你一往情深的那个蠢女人,会投向别的男人怀抱吧? 我们,回不去了。 林暖暖一想到司徒长霆,不禁一边与男人接吻一边嘤嘤哭泣起来。 但男人倒没管林暖暖流了几滴泪,直接横抱起林暖暖,向内屋走过去。 男人身后还跟了另一个男人。 男人把手伸进林暖暖衣服,吊儿郎当“小暖,今天三个人可以吗?” 林暖暖小脸一红,又柔又娇地锤了一下男人胸口“你个大坏蛋,就会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男人嘿嘿笑了一声,推开门,三个人一起进去了。 秦政先到了朗埃克广场。 街口人潮涌动,天色半黑,霓虹灯已经成片地亮起来,高楼大厦下横着连片的电视式宣传广告板,广告不断转换循环,色光交错映在街口,声、光、影、味一时混杂得分不清彼此。 天上还在下雪,秦政抖了抖堆在白毛上的雪花,掏出便签,犹犹豫豫地拨通了便签上的电话号码。 等了一会儿。 也许五秒,也许十几秒,也许半分钟。 拨通了。 花了将近二十分钟组织好的说辞,在电话接通那一刻,又全卡住了。 秦政憋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但那边也没说话。 街口嘈杂,秦政听那边的声音听不太清,但除了大致确定对面的人也没说话外,还隐隐约约好像听见女人的哭声。 秦政又踌躇了几秒,小心翼翼“喂,是暖暖吗?” 暖暖没回答,并大叫了一声。 通过那声尖叫判断,接电话的就是林暖暖。 于是秦政努力回忆起在03指导下写出来并全文背诵的剧情外台词,磕磕绊绊地开始背诵“女人,你……你敢逃离我的掌心,你以为,你逃到大洋彼岸,便可以永远的……” “啊啊啊啊!!!用力、用力……哥哥用力!!” 秦政又卡了。 “暖暖,你在干嘛呢?” 秦政把耳朵贴在手机上,除了那一声尖叫,却只能听见一些声音扭曲的男人叫骂声。 英语,听上去很刺激。 像在…… 林暖暖在哪? 秦政又问了一遍,但那边除了疑似林暖暖的啜泣声,什么都没了。 秦政无路可走,只能又开始背诵“你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暖暖,跟我回去,我会……” “呃……,慢一点慢一点,我受不了了,呜呜呜慢一点……” 秦政沉默。 ‘03,你猜林暖暖在干嘛?’ 03大概也听见了,于是也陷入沉默。 一人一系统相对沉默,听着电话那端林暖暖花式尖叫,快活飞天。 然后等了四十分钟。 雪在秦政头顶又新落了厚厚一层。 秦政抖抖白毛,艰涩问“暖暖,你那边……好了没?” 男人的声音已经将近十分钟没出现了,只偶尔还能听见林暖暖的啜泣声和大喘气。 林暖暖没回答。 “暖暖?” 秦政扣断重拨。 “暖暖????” 扣断重拨。 “听得见吗,暖暖?????” 第四次接通,秦政第四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