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人都归家过年了，街道上有些空档，但是被木越杉的欢声笑语填满，倒也不显得十分凄凉。 一晚上的心不在焉，赵楠回到房间后魂不守舍得洗漱完，早早得回到了卧室。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的那篇关于狄昊身亡的报道逐字逐句得回荡着，阴魂不散。 半个小时后，秦锋的卧室门前，光着脚抱着被子的赵楠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楠楠，你怎么在这里？”没等赵楠想好要不要敲门，面前的门突然间打开，秦锋朦胧未醒的嗓音在赵楠的耳边响起。“怎么不穿鞋？”秦锋说着蹲下去，双手盖在赵楠冰冷的脚背上焐了一会儿，又把自己脚上的鞋子给赵楠换上。 “锋哥，我，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赵楠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句话，但是他并不好意思和秦锋说他是因为害怕才跑到他这里的。 “好呀，你先进去，我去下洗手间，很快回来。”秦锋双手扶着赵楠的手臂把人带到房间里，接着打开房间里的大灯，接过他怀里抱着的被子在床上铺好，然后开了房门露出一条缝出了门。 赵楠没有直接上床，而是弯下腰试了一下床上的温度。等到秦锋回来的时候，赵楠正窝在秦锋的被窝里滴溜溜得睁着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关灯吗？”秦锋问。
“嗯，要。”赵楠两只手搭在被子边缘，又补充道：“那个也关掉。” 秦锋把小夜灯关掉，房间里一下子彻底陷入黑暗，赵楠把双手重新塞回被窝里。 床很软，赵楠感觉到身边的那块往下陷了一点，然后有被子翻动的声音，接着秦锋的面庞出现在了他的不是很清晰的视线中。 “睡不着？” 秦锋躺着说话，声音不比平时清亮，带着点氤氲的湿润，擦着赵楠的耳膜划过，然后缓慢的弥散开来。 熟悉的绿茶香气萦绕在赵楠的鼻尖，他闭着眼动了动身子，往香气的源头靠近了些。 也许是因为在黑暗中，赵楠觉得秦锋看不见他即将红透的脸颊，手里攥着被角，一张脸几乎压在枕头里，闷着声音说道：“小峰哥，我害怕……” “楠楠乖，不怕不怕。”秦锋伸出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搭在赵楠身侧，一下下轻轻的拍着：“没事了，有我在呢，快睡吧……” 赵楠侧了点身子，让秦锋的手和自己身子的接触面更大一些，想要更多的感受秦锋温热的手掌带来的暖意。 他在害怕，但是怕的不是狄昊的冤魂索命。 赵楠虽然时常会犯些小迷糊，但是大事上面他拎的清楚，狄昊的死和他没有关系，他自始至终都知道。 可是他还是怕，怕的手脚发冷怎么也捂不热，就像是被人在三九天丢在了冰窟窿里，冰冷彻骨的水气浸到骨头里，结了冰人也动弹不得。 那感觉就像他腿脚僵住坐在他那个黄杨木做的书桌前面，花了一整天茫然得画出了让他父母为之一撼的画那天。一样的冷，不管外界的天气怎么样，不管房间里的暖气多足，他寒了心，热乎不起来。 “小峰哥……”赵楠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轻声唤着秦锋的名字。 “嗯，我在。”秦锋应着，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小峰哥……”赵楠呢喃着，声音比刚才还要低。 “嗯。”秦锋依旧应着，放在赵楠被子外面的手往下移了三分，伸到了赵楠的被子下面，然后他整个人往赵楠身边靠近了一些，慢慢地将赵楠环抱住：“我在的，睡吧。” 贴的更近身体让赵楠渐渐得感受到了温暖，终于进入了梦乡。 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晚，同样的时间，梁彤所在城市的一座高档别墅区里，其中的一栋的房间里，二楼的书房里亮着暖黄色的一盏台灯。 虽然是书房，但是装修的并不是那种老学究一般的死板，反而带着点温馨的俏皮。干净整洁的书桌前，宋明霞坐在前面，正在读着手里的一封信。 信一共两页，被放在整个房间最显眼的位置，宋明霞接到那封似乎是狄昊发来的邮件后，根据邮件上的提示来到了这里。 这栋别墅宋明霞并不陌生，当初还是她亲手把钥匙交到了狄昊的手中，那时候狄昊刚考上大学，这栋别墅是宋明霞送给他的升学礼物。 狄昊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好看，他有一个小习惯，每一丿都要拉长一点，所以如果他写了很长的一段，而且这段文字恰巧又有很多丿的笔画，看起来会给人一种整段文字都在向着左边，要从纸上跑了一样。 只一眼，宋明霞便认出这是狄昊亲笔写的。 捧起信，宋明霞往下只看了一眼，眼泪便如决堤一般再也无法忍住。 “明霞姐，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走得匆忙，只能拜托明霞姐帮我处理一下后事。 卧室里的保险柜里有我这些年理财的积蓄，你帮我全部捐出去。不要以我的名义，他恐怕不会同意，明霞姐你就以你的名义捐出去就好。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尽可能全部捐献给孤儿院，让他们有更好的生活，让他们在孤儿院里也能衣食无忧的长大，不用整天翘首以盼着有个好人家收养。 明霞姐，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那时候想着：啊，真好，我以后也是有妈妈的人了。挺好笑的，我后来才知道我只能叫你姐姐，不过你在我心里依旧是我的妈妈。 说实话，我今天这份终结一切的勇气也是因为你的存在。当我想着我死后还会有人记得我，不嫌弃我的时候，我便觉得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不算白走一回。 我做了很多错事，很多我想起来都想把自己千刀万剐的错事。我对不起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可是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明霞姐。 明霞姐，请容许我这个将死之人叫您一声妈妈。 妈妈，我错了……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听你的话，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他，不值得，不值得我拼尽一生去毫无尊严的取悦，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害怕失去他。 可笑啊，也可悲。我在他眼里算什么呢，我一文不值。第39章 第 39 章“大哥，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好像进不去啊。” 别墅区门外的一辆租来的车上，王明哲和小伊坐在里面，两个人不停得往别墅区门口张望着。 王明哲低头沉思着：这里的安保很严，四周的围栏上布满了电网，他不能像以前装扮成维修人员，或者是粗暴的直接翻墙而入。 “再等等，如果到凌晨两点还没有动静我们再撤。”王明哲丢给小伊一盒温热的牛奶和一个面包，“先吃两口垫着，要是困了就眯一会儿，我先盯着，过半个小时再换你。” “大哥……”小伊拆了吃的，大口大口得嚼着，很没有形象的继续和王明哲说着话：“你怎么知道狄昊的住所在这里？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干我们这行的，要的就是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明星们最隐秘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事是没有价值的……就比如上次狄昊和那个秦锋的助理赵楠的事情，我相信当晚拍到一些细节的绝对不止我们俩，可我们最后为什么略胜一筹呢？因为我们敢于猜想，敢猜想狄昊去了秦锋的房间是为了强迫赵楠就范。” “嗯嗯，我当初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小伊喝了一口牛奶，把噎在嗓子眼的面包冲下去。 “但是你不敢说对吧？不过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而且看后来梁彤出手操作的那些，她手里一定是有铁证，但是最终还没发出来狄昊便倒下了，也就没有发出来的必要了。”王明哲给自己开了一瓶罐装的咖啡，小小的抿了一口：“我还是喝不惯这个，一喝胸口就疼。” “这个我知道，大哥你这个叫神经官能症，属于对□□特别敏感，喝了会心跳加速胸口发闷。”小伊颇为自豪的说道。 “呦，可以啊，背着我学了不少东西嘛……”王明哲放下咖啡，双手握上方向盘，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能知道狄昊在这里有住所也是和医学有关，这个人认识吧？” 王明哲指着摊在腿上的pad问小伊。 屏幕上是一个人的正装照，不同于别人的身穿黑色西服的正装照，照片上的穿着白色的制服，里面的天蓝色的里衬，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很温柔的一名男性。 “这个我也知道，是业内很有名的心理医生，我听说不少明星都在他那里做心理咨询来着。”小伊最近功课做得着实不错，王明哲没有难住他。 “心理咨询是小菜，治疗才是大头……”王明哲手指敲了敲屏幕，“我拍到的他出入别的住所的明星我都能对上号，只有这里……所以我猜这里应该就是狄昊的住所，而且，医生前来这里的次数在这两年变得越发频繁，我怀疑狄昊最近两年的行为失常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的精神状态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大哥，佩服佩服，真是未雨绸缪啊。”小伊拱手对王明哲作揖，嘴里的面包还没咽下去，“大哥你平时是不是都在琢磨这些？居然能够跟着医生，你不害怕吗，他可不是圈里人，要是真的报警可是不能轻易糊弄过去的。” “怕？你看我是像会害怕的样子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王明哲就为了他们的隐私而活着，我什么都不怕。” 小伊最后一口面包被王明哲的这句话吓得又梗在了喉咙里，可是她的牛奶已经喝完了，只好不停地拍着胸口，许是动作太大，门卫那边有一个保安出了小屋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躺下！”王明哲眼明手快的把小伊压下去，自己也躺了下来，这下从保安的角度便看不到他们了。 还有一个原因让保安放弃了观察他们，那就是门前突然出现的三辆规格一致的黑色轿车。 保安们毕恭毕敬的开了门，几辆车很快消失在昏黄的灯光中。 “有问题……”王明哲看着相机里的几张照片，“小伊，认识车管局的人吗，能不能查一下这几个车牌号？” 小伊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刚才她只顾着心惊胆战的藏起来不被保安发现，哪里还会顾及门前过了几辆车，更不用说还能腾出手把每辆车的车牌号都拍得那么清晰…… 让王明哲觉得遗憾的是小伊并没有车管局的熟人，但是真的有熟人，估计也查不出来。 毕竟还是涉及到隐私，不会轻易的泄露给他们这些明显不怀好意的娱乐记者。 离除夕还有一天，王明哲还在岗位上坚守着，当晚在别墅区他并没有有更多的实质性收获，好在梁彤并没有限定他具体的日期，他还可以继续搜寻线索。 同样坚守在岗位上的还有木越杉，她被邀请参加卫视的跨年晚会，走的不是女神范，此刻正站在台上活蹦乱跳的唱着儿歌，身边一群花花绿绿的小朋友围着她跳舞。 “噗！”赵楠正站在临时支起的桌子前包饺子，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看见木越杉正在电视屏幕里蹦跶。 “挺适合杉杉的，她也是刚成年，参加这种少儿类节目正好。”秦锋正在赵楠的对面擀饺子皮，他手速很快，每一张都擀的中间厚边缘薄，规整的圆形大小也刚刚好。 “这个……是叫木越杉吧？”王之云坐在赵楠身边，手上包饺子的动作不停，开口问着，“我喜欢这丫头，整天嘻嘻哈哈的看着特喜庆。” “嗯，我也觉得。小锋啊，你们是不是一起工作过，我看你们的意思是认识木越杉？”赵昌明坐在不远处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翘着二郎腿，悠哉的抖着腿。 赵楠看了一眼秦锋，正对上秦锋抬头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笑脸，于是赵楠才开口说道：“认识，锋哥前阵子的一档综艺的拍摄和杉杉有合作，杉杉和我们俩是挺好的朋友。” “哇……”赵昌明来了精神，把遥控器扔在了桌子上，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溜达到包饺子的桌子前，探着身子贴近秦锋：“小锋啊，你当演员是不是可以见到很多名人？”
“嗯，还好，平时没有合作的话其实基本上也没有很多沟通，只有几个比较要好的可能联系会多一些。”秦锋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