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三见柳含文一脸笑意的摸着对方的脑袋,“成了精还不是被咱们哥儿管得这么听话,再说了这世间哪有什么妖怪。” “你娘不是常骂人狐狸精吗?” “哎哟那是骂人的话,要真是有狐狸精,听了世人这么多骂它的话早就出来报仇了。” 柳含文走在夫妇俩的后面,黑鹊发出一阵怪声,据它说这是鸟在笑。 “笑什么?” 柳含文低声问。 黑鹊把脑袋往柳含文耳边凑了凑,“真的有狐狸精,但是它们不能接触人类,不然会有天谴的,除了狐狸精外还有蛇精黑熊精等等。” “它们都不能接近人类?” “都不能,只有我们鸟行,不过只能是咱们这些成了精也不能化形的鸟。” 黑鹊有些得意又有些惆怅的说道。 成了精又不能化形,那就算是妖怪又能怎么样呢? 黑鹊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越想也越伤心。 柳含文掏出一片蜜饯递给它,“开心点。” 黑鹊顿时满血复活。 王家是青砖大瓦房,三间正屋,两间偏房,外加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种的不是小菜而是花草,现在这种天儿已经有好几种花都开始打花骨朵了。 “文哥儿瘦了,看这脸蛋都没啥肉了。” 王账房的妻子左娘拉着柳含文一边看一边心疼的说道。 左娘一连生了三个小汉子,一个哥儿和女儿都没有,所以对柳含文特别稀罕。 柳含文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肉脸,“舅娘,您看这可都是肉。” “哎哟,这么点肉算什么,要有舅娘这身肉才行,”左娘的身材丰满,前凸后翘的,关键是她虽然是张圆脸,可那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笑起来特别喜人。 而且农家人都以胖为好,穷人家才瘦巴巴的,只有富人才胖乎乎的呢。 “就是,以后多吃点,”柳王氏深以为然,柳老三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盯着王账房养的兰花看呢。 “怎么没见至文呢?” 王至文,左娘生的第三个小汉子,比柳含文大一岁。 左娘拿出瓜子花生让柳含文自己吃着玩,听见柳王氏的话后叹了口气,“至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想念书了,想跟着夫君学算账,夫君气急了说了他两句,今儿早上出门到现在也没回来。” “至文的学问不错啊,怎么会不想念书了?”柳王氏蹙起秀眉,十分不解。 “可不是,至财和至武的脑子都不如他,夫君更是对他期盼有加,结果出了这茬。”左娘说起来就愁。 柳含文把花生剥好放在一边,准备等会儿给外面溜达的黑鹊吃,听到这话他抬起头,“会不会是在书院受了欺负?” 他记得三个表哥里面王至文虽然文采最出众,可性子却软极了。 左娘一惊,“我们还真没往这处想过。” “等大哥回来让他去书院打听一番就知道了,”柳王氏拍了拍左娘的手安抚着。第16章 王家三兄弟,除了王至文还在书院念书外,王至财和王至武一个在绸缎庄当伙计,一个在县城的镖局里当学徒,而且王至财住在绸缎庄,只有歇假的时候才回来。 所以王家平日里只有王至文和王账房夫妇在家。 傍晚的时候,王账房和王至文一起回来了。 王账房原本难看的脸色在看见柳含文一家后顿时扬起笑脸,“都来了?左娘怎么也不请人来给我打声招呼。” “是我不让大嫂这么做的,又不是外人,大哥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柳王氏笑道。 “二姑,二姑夫,文哥儿。”王至文一一叫着。 柳含文看着瘦弱的王至文,和徐世航一样外面都是文弱书生,不过徐世航是真的文弱,而王至文虽然瘦弱些,可眉目清明,文质彬彬看着很儒雅。 “三表哥,你去哪里了?我记得书院今天不上学啊。” 柳含文笑眯眯的问道。 “还能去哪里?”没等王至文说话,王账房便气道,“这小子居然偷偷跟着我去了酒楼,还去找掌柜的想要留在酒楼帮忙。” 王至文垂下头。 柳老三笑问着,“掌柜的怎么说?咱们至文可不是一般人,是不是想留住他。” 王账房一听也笑了,“可不是,掌柜的倒是同意,可我不答应,至文,别的话我不再多言,总之一句话,你要想不念书,要不就是你中了举人,要不就是我死了!” “哎哟说这么重的话做什么!”左娘一个不高兴,一巴掌就拍在了王账房的肩膀处,王账房身子骨也不强壮,这么猛地一拍差点倒在地上。 柳含文偷笑的时候发现垂着头的王志文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了,也弯着嘴角,两人相视一笑。 晚上吃饭的时候,柳老三和王账房难得喝了几杯。 “你怎么打算的?” 过年的时候柳老三曾经说过想去镇上的酒楼干活儿,王账房一直记着呢,本来想让他去自己所在的酒楼,可柳老三说自己有去处。 “去酒楼干伙计,等攒够了银子就把秀娘和文哥儿接到镇上过日子,”柳老三充满干劲。 王账房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这些年你对秀娘他们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这话我信你,来,干!” “干!” 左娘则是和柳王氏说起曾和柳老大钻过林子的芬娘,“说是嫁给隔壁村的汉子。” “这家会放人?” “她儿子都死了,芬娘又是个年轻的,留不住。” 而柳含文则在问王至文关于书院的事,“真的有哥儿在里面念书?” “有的,不过和我们是隔开的,进门也是各走各的,先生说避嫌。”王至文的声音很柔和,脸上又带着笑,说起话时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当朝汉子和哥儿都有如朝为官的,不过能做大官的哥儿极少,柳含文原本以为有哥儿在的书院只有县城和以上的地方里才有呢,不想镇上也有了这样的书院。 王至文见柳含文有些心动,也明了了,“你想去念书?” “想,我想做官,威风着呢,”柳含文扬起下巴,那模样仿佛已经做了官似的。 王至文低笑,为了不让长辈们发现,他连忙清咳继续道,“进书院是需要考核的,四书五经样样不落,而且都是书院最好的先生面考。” 柳含文也没害怕,反而问道,“束脩一年多少?” “十两银子。” 王至文的声音更小了,他知道柳家的情况,要是有这么多的银子早就把柳含书送去书院了,而不是一个小私塾。 “是有点贵了,”柳含文叹了口气,“我得赚钱,然后去书院念书。” 王至文连忙打住他,“文哥儿你可别乱来,这生意不好做。” “那你怎么不想念书了?”柳含文立马反问。 王至文哑然,他这是中套了? “说来听听嘛,是不是书院有人欺负你?” “没有,”王至文别开脸,“就是、就是想和爹一起干活。” 柳含文示意他先往放着王老秀才牌位的地方看,再让他看和柳老三喝得有些醉而开始说酒话的王账房。 “我这辈子没用啊,辜负了爹对我的期盼,可左娘争气,一连给我生了三个小汉子,可惜老大老二都不是念书的料,我啊就盼着至文能成事,哪怕是中个秀才,我闭眼后也能下去给老爷子交差咯。” 说着,王账房便抬手抹了把脸。 柳老三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至文这孩子、不、不错,能成事,你就放心吧!” “他气我啊,这次可把我气的,昨儿夜里都没睡好。” 柳含文看着王至文,“听见了吧?再说你真的觉得自己能甘心在一个酒楼待一辈子吗?” 王至文虽然性子软,可自尊心却很强,而且他不笨。 沉默良久后,他回着,“不甘心。” 柳含文笑了,“等着吧,等我有银子了,我就来书院念书,和你作伴。” 王至文只当他说笑话,“别说这个了,说说刚才在你手心吃花生的喜鹊吧,是你养的吗?” “不是,它是我朋友。”柳含文认真的说。 “真好,我也想有个这么好的朋友,”王至文轻声道。 左娘一直注意着两人,见他们说说笑笑的,再想起柳王氏说的徐家的亲事也换了人,顿时动了心思,她伸出手扯了扯柳王氏的衣袖。 “二妹,你觉得这两孩子在一起怎么样?” 柳王氏一惊,她压低声音,“大嫂,你这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左娘激动的拍了拍柳王氏的手,柳王氏忍着疼看向对面的两人,还别说,两人都是白白净净 的,一个儒雅一个俊俏,看着登对极了。 “不行!这事儿我不同意。” 睡觉的时候,柳王氏没忍住提起这事,柳老三直接拒绝了。 柳王氏虽然也不怎么想,可到底是自己的侄儿,被柳老三想也没想的拒绝,心里也有点不高兴,“至文哪里不好了?”
“他也不是不好,”柳老三哼了哼,“但是和我们文哥儿不登对。” 柳王氏心里的气随着这句话消散了,“其实我也觉得,可大嫂都提了,我该怎么回啊?” “就说文哥儿把至文当成哥哥,没别的意思,实在不行就说至文还得考秀才考举人呢,成了亲说不定收不了心。”第17章 柳含文坐在床上,他面前站着的黑鹊正在吃着花生米。 一边吃一边向柳含文汇报柳含意的情况,“他趁着奶不在家偷偷出了门,然后去了村子南边的树林里,等他走了后,鸟的族人发现了他藏起来的这个,怕他有坏心眼,所以立马送过来了。” 说着便转过鸟头往自己翅膀下一叼,嘴里便含着一纸条。 柳含文接过后展开,“五十两银子凑足后,咱们一刀两断,等我来找你。” 柳含意要凑五十两银子给谁? 一刀两断...... 柳含文抬手摸了摸黑鹊的小脑袋,“他走了以后林子里有其他人来过吗?” “没有。” 黑鹊摇头。 柳含文看着手里的纸条微微一笑,正好他住的房间是之前王至武的,房里有纸笔,他拿起笔仿着纸条上的笔迹一笔一字的落下,然后等墨一干便折成纸条递给黑鹊,“把这个送回我大堂哥之前藏纸条的地方,另外找些鸟在那附近蹲着,谁拿走了纸条来告诉我一声。” “没问题,鸟办事你放心。” 黑鹊在柳含文的身边待得越久,脑子越灵活,说完便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叼着纸条飞出了窗。 翌日一早,左娘便起来给大伙儿做早饭,听见动静的柳王氏也赶紧起来了,“快醒醒,大嫂起来了。” 被推了一把的柳老三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起来了。 柳含文在床上翻了两圈,最后也起来了。 “你昨儿晚上在说什么呢?” 王至文把洗脸水端给柳含文后低声问道。 王至文的房间就在柳含文住的房间隔壁,柳含文一脸无辜,“我昨儿晚上说话了吗?” 王至文也拿不准,“好像是,我昨夜也困倦得很,只听了个大概,什么送回去,然后什么鸟。” “肯定是我梦见了许多鸟围着我,然后我觉得太多了想把它们送回去。” 柳含文的解释合情合理,王至文信了。 左娘端着粥出来见到这一幕顿时想起昨儿问柳王氏的话,于是放下粥进了灶房拉着她问,“想的怎么样?” 柳王氏知道装糊涂是不管用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回着,“大嫂,含文刚出了那事儿,咱们想让他平静一下,还有至文,大嫂啊,这至文看样子是想清楚要好好念书了,这会儿说亲事,保不准他能不能收回心。” 左娘闻言也犹豫了,最后干巴巴的说,“那就再看看吧。” 用了早饭的王至文和王账房以及柳老三一起去了镇上,柳王氏帮着左娘收拾,柳含文一个人无聊,便跟她们打了个招呼,说去村里转转。 左娘想着他也常来这边,村里也有相熟的哥儿,所以便笑着让他早去早回。 柳含文刚出院门,黑鹊便落在了他的肩膀处,“已经有鸟看着了。” “真好,给你留的,”柳含文反手就是一颗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