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柳含文是去念书,穆寒才是去做夫子。 哥儿这个学房里有四个小学屋,分别是“博、”“学、”“多、”“闻。” 其中“博”学屋是最好的,不管是夫子,还是被选进去的学子,“学”学屋次之,“闻”学屋再次之,“多”学屋垫底,也就是最差的。 而柳含文进的就是“多”学屋。 “多”学屋一共有二十名学子,带领他们的大夫子叫郑良,是个老秀才,他一进学屋便笑眯眯的,也不管下面坐着的学子闹哄哄的,站在台上背着手就这么看着。 柳含文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微微皱眉,可郑老秀才并不理会,甚至还坐下来静静地看着。 慢慢的大伙儿也不说话了,个个都坐好,看着郑老秀才。 “看来各位学子都很活泼,话也多得不行,也难道分到我这里,”郑老秀才一边说一边让人将书籍搬进来,“你们的书在这里,等你们想念书了,我才发给你们。” 众人一愣,其中一人举起手,“夫子,我们现在就想念书。” “哦?”郑老夫子轻笑,“可刚刚老夫看你拿到多学屋的木牌后可是一脸怒气的。” 那人讪讪地放下手。 学屋里的人更安静了。 郑老夫子拿起古文观止,四书五经,诗选等一套书,然后环视了在座的人,最后居然来到柳含文的面前将那些书放在他的桌上。
柳含文起身,恭敬鞠礼,“谢夫子。” 郑老夫子示意他坐下,然后又回到台上,“我知道你们看不起多学屋,多学屋,那不就是多出来的学屋吗?在这样的学屋里念书有什么出息?可你们别忘了,有句话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念不念得好在于你们自身,夫子只是一个助力罢了。” 这话说完后,下面的学子多多少少面带羞愧之色。 今天只是进学屋然后领书的日子,正式念书是明天。 郑老夫子走后,柳含文将书放进书袋里,他被分到“地”字宿院住,现在得过去找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将被褥等东西都搬进去。 两个学子住一间房,柳含文拿着自己的号牌进了宿院,还没找到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他转过身就对上一张胖乎乎的大脸。 柳含文眨了眨眼,这人好白啊。 白乎乎同时又胖乎乎的常宇涵抱着自己的书袋看着柳含文笑眯眯的说道,“我们是同一间房的。” 柳含文这才看见对方手里的号牌与自己是一样的。 “我叫柳含文。” “我叫常宇涵。” 常宇涵是个富家哥儿,而且家并不在镇上,而是在县城,可对方却没去县城的书院,而是来镇上的书院念书。 他虽然长得白白胖胖的,可并不丑,五官即使被撑大了也看得出精致,这要是瘦下来绝对是个俊俏的小哥儿。 “好累啊。” 常宇涵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整个人都瘫在了床上,他虽然是富家哥儿,可书院要求学子不能带书童或者小厮,什么事儿都得自己做。 与他只隔了一张屏风的柳含文也收拾好了,此刻正把书从袋子里拿出来。 “歇一会儿咱们就去食屋吃饭。” 听到这话常宇涵顿时精神了,他撑起身体兴致勃勃的问,“书院的饭菜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嗯?” 柳含文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常宇涵越过屏风来到柳含文的书案前坐下,“我听姨娘说这里的饭菜可好吃了,所以我才来这里念书的。” 柳含文手一顿,“这我倒是没听过,不过既然是书院的饭菜,应当不差的。” 常宇涵更高兴了。 可等他们到了食屋尝了第一口饭菜后,两人双双放下了筷子,然后皱着眉头看着对方。 常涵宇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难吃。” 柳含文吃惯了柳王氏做的饭菜,也对这些难以下口,水泽泽的都没啥味儿。 就在两人准备饿着肚子回宿屋时,穆寒才一脸严肃的走过来,然后将两盒糕点放在柳含文的面前,他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看自己异样的眼神,“我想你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所以买了些糕点进来。” 学子没到休假的时候是不能回家的,可夫子却可以。 柳含文看着面前的糕点,也没推开,而是递了一盒给眼巴巴的常宇涵。 穆寒才并没有意见,他买两盒的原因也是查明了柳含文的室友不是个坏的,能让小哥儿有个说话的人也是不错。 “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再给你带东西。” 说完穆寒才便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离开了。 他这么招摇无非就是告诉这些学子,柳含文有撑腰的人,可不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捏的! 常宇涵看了眼穆寒才腰上的剑,“他是隔壁的学子吗?” 柳含文美滋滋地吃着糕点,“不是,是咱们的武夫子。” 常宇涵瞪大眼,“武夫子?含文你和咱们的武夫子认识啊?”
说完又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这不是废话吗?都给人家带东西了。 柳含文点头,“认识,而且很熟。” 闻言,常宇涵也没继续追问两人的关系,而是拍着手高兴极了,“那以后咱们就可以请他给咱们带好吃的进来了!” 刚吃完没多久,两人还没进宿院呢,就有人给柳含文带话,让他去院墙的小角落等着,有人找他。 柳含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刚进书院,有谁会找他呢? 常宇涵却严肃着一张胖脸,“我陪你一起去,说不定是谁看你不顺眼想揍你!” 揍他? 柳含文嘴角微微一抽,不至于吧,他进书院后可啥也没做,更没有得罪人。 可惜现在黑鹊也不在身边,不知道是谁要见他,不够现在天还没黑尽,小心一点总不会有事,大不了就打呗。 柳含文心里想着,面上也越发淡定了,他跟着穆寒才学了这么久的拳脚,难道还打不过一般的人? 于是两人就这么去了。 到了墙角下后,常宇涵一脸紧张地观察着四周,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就在两人奇怪的时候,墙的另一面传来了柳含文熟悉的声音。 “文哥儿?” 是柳含书! 柳含文有些惊喜,他本想在书院门口碰见对方说说话再进去的,结果一直没看见对方。 “大哥,是你找我?” 柳含文仰起头,看着费力露出半个脑袋的柳含书。 “我听说哥儿学院的吃食不怎么样,怕你饿着了,来,给你。” 说着便将一盒东西递给柳含文,柳含文踮起脚接过来,入鼻是一阵糕点香味。 “大哥,你留着吧,我刚吃了。”柳含文摸了摸盒子,仰头笑道。 柳含书却摇头,“我们这边的吃食还不错,不用留着,你吃吧。” 就在柳含文想要问对方进了什么学屋后,就听见墙那边传来一阵抱怨声。 “我说你说够了没有?我快撑不住了!” 这是王至文的声音,柳含文看着眼不停摇晃的柳含书,总算是明白了,对方是站在王至文的肩膀上的。 “我过几日再找你,”说完就下去了,没多久王至文的脸又出现在两人面前,他的肩膀上有着泥印子,一看就是刚刚柳含书留下的。 “给你,这是我给你买的零嘴,你饿了的时候就吃这个,”王至文拿了一大包东西给柳含文,柳含文有些抱不住,常宇涵眉开眼笑的帮着拿了过去。第47章 王至文这才看见柳含文身旁还站着一个哥儿, 只因为天色有些暗, 对方又身着墨色长袍,这晃眼看过去还真以为那是一块大面板。 “三表哥,你们也不怕被抓住。” 柳含文笑道。 王至文轻笑,他伸出手往东边的墙角指了指, “你以为就咱们带吃的?这边好多汉子都给姑娘和哥儿带吃的呢。” “快点儿, 我不行了。” 柳含书隐忍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王至文面不改色, 继续和柳含文闲聊, 直到柳含文提醒了三次后,对方才不情不愿地和他告别。 “要是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收拾不了他,别人可以。” 说完, 王至文的脑袋便下去了。 随即便是柳含书抱怨他的声音,以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知道人已经走了的柳含文与常宇涵一人抱着一包东西回到了宿屋, 由于两人已经吃了穆寒才送的糕点,所以现在也没有饿, 于是柳含文将王至文和柳含书送给他的东西分成了两份, 其中一份给常宇涵。 “含文, 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常宇涵一脸感动的抱着手里的东西, 然后嗷了两声就回到自己的床前将东西放在书案上, 他也没有立马吃, 而是小心地放好, 嘴里念叨着,“这些东西可不能马上就吃掉,得攒着,饭点的时候才吃。” 柳含文闻言笑了笑,正在这时他们的房门被敲响了。 “查人。” 查人就是看看到了入寝点时,学子有没有乖乖的留在宿屋。 “来了,”柳含文把东西放好后,理了理衣服示意常宇涵过来,然后把房门打开。 查人的是一个老哥儿,他手里拿着纸笔,看了眼两人,“柳含文。” “是。” 柳含文上前,老哥儿点头,看向常宇涵,“常宇涵?” 常宇涵也连忙点头,“是。” “我是查人的严老哥儿,叫我严老就行,行了,关门吧。” 说完,严老便去了下一间屋子,结果里面只有一个人,另一个还没有回来,严老皱着眉头追问人去了哪里,与那个人同屋的学子也说不清,最后柳含文只听见严老冷哼道,“明天找郑夫子拿惩拍,这院里有六个水缸,让他什么时候挑满了水,什么时候才进学屋念书。” 说完便走了。 他们这个宿屋院子已经查完了。 常宇涵吓一跳,“怎么罚得这么厉害?” 旁边那人拍着胸口回着,“听说以前有学子在书院出过事儿,所以只要入寝点学子不在宿屋,都得受罚,我让他别去,他非去,这才惨了。” 常宇涵好奇地问,“他去哪里了?” 那学子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后便把门关了。 常宇涵见此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柳含文让他进来,然后自己把房门扣上,“你打自己做什么?” 常宇涵叹了口气,“我姨娘让我少言少语,特别是好奇心,一定不要这么重,可我刚刚又忘记了。” 说完他居然很自觉地拿出书籍,开始默念起来。 柳含文看了眼打开的窗户,准备去关,结果一道小黑影从窗户处飞了进来,然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黑鹊?” 柳含文有些惊喜,黑鹊用鸟头蹭了蹭他,“鸟还是离不开文哥儿,还有老山雀它们也来了。” 趁着常宇涵没发现,柳含文低声问,“它们也来了?住哪儿?” 黑鹊贴近他的耳朵,“就在书院后山上,那里的环境不错,而且离文哥儿也不远。” “喜鹊?这是喜鹊吧?” 常宇涵一抬头便看见柳含文肩膀上的黑鹊,他放下书走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含文伸出手,黑鹊顺势跳到他的手心,然后看着常宇涵,“是,它叫黑鹊,是我很好的朋友。” “含文你也太厉害了!居然能和喜鹊做朋友!”常宇涵又惊又喜,他微微弯腰看着柳含文手心处的黑鹊,“它真漂亮。” 黑鹊闻言骄傲地扬起了鸟头。 “它住哪儿?” “就在书案上吧,有它在就是有偷儿咱们也知道。”柳含文可听说过这书院里有些学子的手并不干净,可书院也没查到人。 常宇涵连连点头,然后居然把自己的刚分到的零嘴拿了些出来摆在黑鹊面前,让对方选一个吃,可黑鹊一个也没选,它不会吃柳含文以外的人给的东西。 咳咳除了柳老三夫妇和穆家汉子外。 黑鹊很有骨气的想着。 柳含文在书院的日子还算过得不错,上有某穆夫子照顾,左右有柳含书与王至文关心,下有鸟儿们的问候,可谓是美滋滋。 反观得知柳含文居然在书院念书的柳含意却气得和狗似的。 他直接找到杨氏,“娘,柳含文去书院念书的事儿您知道吗?” 杨氏一愣,“啥?文哥儿去书院念书了?不可能,你奶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舍得银子送文哥儿去书院?就是你大哥这次去书院的银子都是他向一个好友借来的,不然也去不了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