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他竟隐忍不发,沉稳地等着他们排查。 沈末一开始想不通,后来她忽然明白了。 对于她哥而言。 他的命,是傅凛留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 他必须活下去。 长久地、健康地活下去。 不造罪业,不染因果。 ……
此外,还有另一件事,让沈家众人很烦恼。 顾玄铭等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天天来找他们沈家的麻烦。 还不是一般的麻烦。 他们气势惊人,颇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意味。 誓要沈渊为周远泽偿命。 沈家人就纳闷了。 周远泽刚死的那段时间,顾玄铭确实也来过,那时他还能维持表面上的稳定,跟沈家来来回回斗了几遍。 怎么在周远泽死了好几个月后,突然又爆发了一遍? 搞不懂。 搞不懂也要应战,沈家众人艰辛地战斗,损失了无数波鬼仆。 心痛得快哭出声。 沈渊没有心思出战,顾玄铭又欧气逆天。 要不是战场在沈宅外围。 沈家众人十分怀疑,他们得和鬼仆们一起被送去轮回。 最后还是沈宏出面,和顾玄铭密谈了一次,两方才勉强休战了。 不过,沈末总觉得顾玄铭并没有放弃搞他们。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给他们绝命一击的时刻。 ****** 后来的日子一直平平淡淡的,每一天都仿佛是前一天的回放。 沈末本以为她哥的日子大概会永远这样平淡下去。 无所谓希望,也无所谓绝望。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 有一天,沈渊可以真的放下。 没想到,事情竟然出现转机了。 起因是沈青姐在一次驱鬼事件中,无意间获得了一个罕见的寻魂之法。 这法门是某个小家族世代流传下来的特殊古咒。 听说在确定鬼魂位置这方面,无咒能比。 沈青便把咒法带了回来。 沈渊也没多说什么,他表情很平静,既无惊喜,也无紧张。 他机械地照着咒法册子,画符设阵,按部就班地灌入浩瀚的灵力。 ——就如同他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灵气随着阵法的指引,内敛于青年的身体里,不急不缓地流过青年的全身,最终自他胸口漫溢而出。 灵气化为一条若有似无的莹白光线,它穿过墙壁,透过房屋,遥遥指向不可知的远方。 白线微弱得肉眼几乎不可辨。 可沈末却在沈渊眼中的那片漆黑永夜中,看到骤然亮起的漫天星光。 自那天后,沈渊便开始着手研究这寻魂之咒。 他改良数次,效果都不是很理想,最后沈渊在阵法的核心中放入了引魂盘。 白线终于变得稳定而清晰。 所有人都很激动。 他们即刻开车出发,去追寻白线的另一端。 沈末不记得他们到底开了多久,走了多远,只记得他们开出了市区,开上了高速,驶过了奔流不息的大江。 最后,他们到了海边。 白线依然连绵不绝地向前延展着,看不到终点。 “在海上?”沈宏纳闷。 沈末极目望去。 不,不是海上。 白线直直地指向了渺渺不可知的天边。 沈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沈渊却不见伤感,反而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他早有预料,傅凛的魂魄恐怕已经不在此界之中了。 不然他早该找到他了。 傅凛要么是去了阴界,要么便是……灰飞烟灭了。 如今看来,是前者了。 他也许正在地府里报道,也许已经在阴间安了新家。 但无论如何,他找到了他的踪迹。 ****** 傅凛死后第五年,沈渊终于把一切都筹划好了。 他为傅凛准备的复生之阵,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 分,是以引魂盘为核心的寻魂之阵。 该阵法以玉石粉末为染料,精雕细刻地画在放置傅凛的棺材上。 引魂盘则压在棺材正下方,是为阵心。第二部 分,是突破两界之隔的空间系阵法。 此阵由沈北延主持,布置在最外围。 这法阵以连绵的山河地势为基础,设在山野之间,与天道气运相辅相成。 看似顺天而为,实则是为借地下灵脉的力量,实行逆天之举。 最后一部分,即是亡灵复生的血阵。 此阵由沈渊本人以自己的血液为引,在最后时刻,布在棺材之下。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傅凛的尸体也已经放入了特制的棺材中,他们也找到了适合布阵的灵脉地形。 只等极阴之日的到来。 施法的当天清晨。 沈渊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可沈末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复生、复生。 死魂如何复生? 谁又知道白线的那一头,到底还是不是他们所认识的“傅凛”。 “小末?” “嗯?”沈末强压悲伤,笑着问她哥哥,“怎么了?” “你说我今天穿哪件好?”沈渊将自家妹妹拉进房间,指着他满衣柜的衣服问道。 “不穿天师服吗?”沈末茫然。 沈渊一言难尽地看着沈末:“太丑了。” 沈末思索了一下,钻进大衣柜里翻了翻,抱出一件造型别致的大衣:“这件风衣很帅。” “风衣会不会太普通?”男人迟疑。 “那……针织衫?” 两人翻遍了衣柜,最后掏出了压箱底的一套西装。 沈渊平日里几乎不怎么穿西装,毕竟他既不用正正经经地出门上班,也对出席旁人的酒席宴会没什么兴趣。 他的穿着多以休闲舒适为主。 因此,沈渊和沈末一致认为,“西装沈渊”一定能给颜控晚期的傅凛以新的刺激,让他再次回忆起最初心动的感觉。 沈末一时间忘了伤感,撸起袖子,推着她哥去做了一整套造型。 深深地沉迷于她哥的颜值吧!傅凛哥! ****** 黄昏之时,逢魔之刻。 阴气弥漫,斜阳隐现。 沈家众人来到计划的地点。 沈北延带着其他人到外围维持空间大阵。 沈渊则独自一人走到棺材旁,沉默地等待。 沈末犹豫了一下,没有跟着北叔,反而留在了现场。 当夜幕完全降临的那一瞬间,沈渊抬手按上木制的棺材。 原本平平无奇的棺材忽然亮起无数玄妙的纹络,在棺材表面旋转、游动。 一道莹白色的光线自棺材中钻出,直直地指向遥不可及的天际。 与此同时,外围的破空大阵掠夺着灵脉的力量,并牵引着灵气以特定的轨迹规律运动、震颤。 在灵气震动得最激烈的那一瞬间。 天地随之一震。 沈末抬起头。 某一瞬间,天空似乎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天际不再是白线的重点。 白线透过裂缝,向更深的远方继续延展。 不对,还没到头,还被什么阻隔着。 沈末猛地握紧拳头。 怎么可能……? 他们明明只是要连通本界的阴界而已啊? 沈渊也发现了异常。 他并未多想,立刻挥手调动灵力,牵引着这一带的阴气融入外围的大阵。 天地再次一震。 寻魂之阵猛得亮起来,隐隐约约的悠远铃铛声响起,回荡于破碎的天际,回荡于每一个人的耳边。 沈渊呼吸一紧,沉沉地望了一眼天空。 随即他低下头,毫不犹豫地以锋利的小刀割开自己的手腕。 以艳红的鲜血在泥土上浇筑出繁复而诡异的阵法。 阵法一点点成型,男人的动作却越来越迟缓。 他手腕上的血流从汨汨地涌出,逐渐变成一滴滴地坠落。 男人又割了一刀,继续往前走着。 沈末捂住嘴巴,慢慢蹲了下来。 周围的阴气严重不足,邪恶的阵法已经饥渴地开始主动掠夺施法人的血液和生息。 沈末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画不完了。 怎么办? 男人又割了一刀,他双眼涣散,步履蹒跚,却依然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 洒落的血花在他身后形成最绝美的图案。 男人的皮肤失去了光泽,双脸凹陷下去。 他无知无觉地继续往前走着,满是裂口的手腕再也流不出一滴血液。 他艰难地抬了抬手,用力地割下最后一刀。 最后一滴血珠落在泥土上。 沈渊叹息了一声。 沈末看见男人抬起了头,望向了她。 他对着她的方向,嘴巴微微动了动。 他说了什么? 那个嘴型是…… “别哭。” 她不哭。 她没有哭。 男人身上忽然升腾起无穷无尽的阴气,庞大的黑气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了这一方天地。 沈末捂住脸。 她知道。 她哥哥死了。 她不哭。 “快走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北叔来到了她背后。 沉稳的中年男人抹了抹眼角,他抓着沈末的手臂,把人拉起来。 小姑娘抽了抽手臂,脚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她死死地盯着阴气的中心。 “你不能在这么重的阴气里久留。”沈北延皱起眉头。 “我……” “一会儿就能再见了。”沈北延轻叹,“无论是你哥,还是傅凛。” “真……的吗?”小姑娘抬起头。 “真的。”北叔慢慢点了点头。 ****** “你好,我叫傅凛……” 沈渊动了动,模糊地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醒来。 他艰难地转了转眼珠。 活生生的青年印入沈渊混浊的眸子里。 阿凛。 他的阿凛就站在他面前。 青年墨色的眸子灵动地转动着,眼睛里全是轻轻浅浅的色泽。 是梦吗? 青年额间再不见半分死意,充盈的生息仿佛自灵魂深处涌出。 多美的梦啊。 青年眯了眯漂亮的双眼,笑得疏远又和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鬼将了。” 沈渊吃力地抬起手臂,伸向他的青年:“傅……凛……” 恐怖的白骨指堪堪停在青年的脸前。 沈渊愣住了。 ????? 这是什么鬼??? 他的手怎么变成了这样? 等等,那他现在岂不是丑到爆炸??? 不,他不是沈渊。 请叫他傅壹,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一把刀骗了若干作收和一堆地雷 搞得我忍不住又加了一点点的刀子咳咳咳 好了嘛,这肯定是最后的刀了,想再刀也没有戏份了。 其实本来这段回忆我根本不想写,可是想想总觉得,不写的话,这篇文会不完整。 **** 不知道能不能和开头接起来,我等下回头看一看,印象里是差不多的。 说起来,我当初给小伙伴看前三章的时候。 她:你到底是正经文风还是沙雕文风? 我:竟然还有沙雕文风????? 咳咳咳,我最初对这篇文的定位是:一个皮皮精在虐恋情深中杀出一片欢声笑语。 后来发现文风不统一确实很不好第五十章 “什么实验?”顾玄铭皱眉,不悦地看向沈渊, “什么实验不实验的, 你立刻把邪术撤了,否则我……” “老顾你等等。”傅凛无奈地扶额。 他们这诡异的信息不对称, 大家能在一个频道说话吗? 傅凛真心实意地提议:“不如我们先统一一下信息, 再聊后面的事情?” “统一什么……算了, 你说吧。”顾玄铭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认为, 他误会了多少事情都不重要,赶紧的把两个人的命改回来才是关键。 一边的沈末激动地双眼一亮, 立刻跑到傅凛身边坐好:“我也要听!” 沈渊则不动声色地扬了下眉头。这么说, 他马上可以光明正大地秀了?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 傅凛摆正态度, 正儿八经地陈述道:“我先讲一讲我跟沈渊的关系吧。” 傅凛这话刚说完,他就顿住了。 emmmmm 所以他要从哪里开始讲?先解释解释他勾搭阿渊的原因? 比如“我为了搞到引魂盘故意接近沈渊”这样? 不要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