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本也看好唐书玉,希冀她能得个中考状元,却没料到其品性不堪。 他叹气:“学习成绩虽然重要,但为人品性更重要。稍不注意,走了弯路,害人害己。”第12章 乡镇人民公社。 院子口围满人,屋里头也坐了一圈人,团团围住周永利和骆父。 气氛凝重、胶着,没人说话。 骆父低头抽烟,周永利红了眼睛,也是低头不语。 半晌后,周永利抬头,平静说道:“我周永利从两年前开始建制糖厂,没亏待过大家。糖价涨的时候,我抬高糖蔗价格。糖价降的时候,我也没使劲压价。现在,我也可以拿我的人格担保,大伙的糖蔗放我厂里,最多两个月,我肯定就把欠大家的钱全都还了!” 众人面面相觑,露出为难之色。 其中有一人站出来说道:“周厂长,不是我们不信你,但你得证明让我们信你。一年前你就开始打白条,两个月前收购的糖蔗,还是打的白条。您要是有销售渠道,或者糖蔗现在还有市场,我们二话不说,肯定信您。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您既没有销售渠道,又打了很多白条——周厂长,骆村长,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辛辛苦苦耕种整年,整年收入都靠这十几亩糖蔗。再堆积下去,食糖化了,糖蔗老了,全都卖不出去,我们才是真正的血本无归。” 周永利:“我说过,最多两个月就会把白条全都撕了。销售渠道的事,我已经解决。糖蔗不是没有市场,往北方走,食糖供不应求。我请大家相信我,把食糖和田地里的糖蔗都交给我,三月份之前,欠的钱连本带利还给大家。” 蔗农仍旧不信,他们赌不起。 新年之前,他们就满怀忧虑,再加上对周永利的信任,不好撕破脸。 现在不一样。 他们知道食糖滞销,眼前又有了另外一条路,自然懂如何选择。 人情和信任,不能保证他们吃饱饭。 “您给出证明,让大家信。” 周永利一时语塞,他确实无法证明自己所言为实。 一是郭通达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他们现在联系不上。 二是关于市场调控、食糖涨价全在于推测,哪怕他们将推测摆到众人面前,也不会有人信。 骆父:“我可以作证。” 依旧是没人信。 骆父还没有在西岭村完全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徐东见周永利和骆父颓然无人应和的模样,心中快慰。 他站起来说:“老骆,厂长,你们就别嘴硬死扛下去。食糖放在制糖厂又卖不出去,你们死死攥着西岭村糖业有什么用?卖不出去,赚不到钱,厂子发不出工人工资,没法还白条,迟早是要倒闭。现在有另外一条路能救大家,还能救制糖厂,为什么不选择这条路?你们啊,也别犯傻,虽然这糖价比现在市场价低百分之十,但至少卖得出去。” “而且,那位购买咱西岭村食糖的大商人可是来自北方的豪商,兜里有钱。他买下整个西岭村食糖,答应一次性结清。不是打白条,而是真真的,钱握在手里。” “厂长,咱不说虚的,要是您能像那北方豪商一样,当即把欠下的钱都结清,我们就不讨回食糖。” 周永利猛地拍桌:“徐东!” 如旱天打雷,吓得徐东心一颤,差点腿软。 高大的周永利冲到徐东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说道:“你屡次喝酒误事、徐婶经常偷拿厂里的食糖,我看在你们都不容易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没开除你们。你们倒好,背着我偷走厂里的账本怂恿蔗农低价卖出食糖——你们害的不是我,而是人民!” 账本记录制糖厂近一年的收入支出,包括供销渠道、工人工资等等,账目明细非常清晰。制糖厂入不敷出的窘境摊开在众人眼前,恰巧徐东告知有豪商要来西岭村一次性结清账款购买食糖和田地里的糖蔗。 于是蔗农集结在人民公社,强制要求周永利将厂里滞销的白糖低价卖给那位北方豪商。 否则,他们就上告周永利。 骆父也被请过来,作为见证人。 如果他不听从蔗农的要求,可能也会被上告。 西岭村的糖蔗卖给周永利,包括田地里的糖蔗也属于周永利的制糖厂。 前者已经签订协议,后者只有口头协议。 田地里尚种着糖蔗的蔗农已经决定反悔。 至于已经卖出去的糖蔗,虽签订协议,但周永利还不上钱,也是一告一个准。 徐东无赖地反咬一口:“要不是我偷看账本,可能等厂里的食糖全都融化都不知道大家亏损的事。不厚道、害大家的人是你!之前没渠道,食糖卖不出去,大家没话说。现在有门路,你还挡着不准卖,真正自私的人是你周永利!” 蔗农也都劝周永利,他们知道周永利为人厚道,但架不住现在情况困难。 “徐东也没说错,大家整年都亏损。本来就心疼,现在不卖,再拖两个月真就没人买。厂里工人、田地农民,赚的都是血汗钱,周厂长随口拖一两个月,打水漂的钱就是我们的血汗钱。” “是啊,周厂长。反正食糖滞销,您的厂子也开不下去。现在卖出去,大家都有救。” 徐东趁机跟着说:“对!北方来的大老板还答应,只要厂长愿意把厂子卖给他,您还继续当一言堂厂长。但是厂里以后的销售渠道、工人工资以及蔗农的钱,都由大老板支付。那位大老板不差钱,人厚道,要不是听闻咱们西岭村是华国第一村,压根不会来。” 周永利将徐东狠狠推开,转身对村民说道:“三天时间。” 徐东:“什么三天时间?” 周永利:“只要大家给我三天时间,我就会把新的市场渠道带到大家面前,而且保证食糖价格比现在市场价高。” 徐东露出嘲讽的笑:“我们凭什么信你?要是耽误时间,让大老板不开心,改变主意不买咱们的食糖。你再趁机跑路,我们上哪喊冤去?” 周永利:“如果三天时间内,我没做到自己亲口承诺的。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会把大家的白条全还上,以高于现在糖蔗市场价的百分之十!” 掷地有声,一时镇住混乱的场面。 众人盯着周永利,俱都开始动摇。 蔗农们也不是真的要逼周永利,实在是亏怕了。 食糖在厂子里堆积那么久,卖不出去。 田地里几十吨的糖蔗,没人买。 外面的市场价一跌再跌,让人完全见不到希望。 他们就算再乐观,此时也紧张、恐慌。 而徐东偷出来的账本就是压垮他们对周永利信任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急于抓住救命稻草,不管那低于现在市场价百分之十,犹如趁火打劫的强盗行为。 可是现在,周永利愿意照单赔偿他们的损失,并以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格。 一边亏、一边盈,不是傻的都知道怎么选。 徐东见状,顿时慌了。 他答应协助骆从诗,可是先收下了五千块。 事情要是办完,还有两万五。 两万五啊! 有了这钱,他能直接搬到长京市,自己下海做生意。 徐东赶紧高声说道:“你怎么保证?厂里没钱了!账本上都写着,清清楚楚的,没钱!要是有钱,他会连工人工资也发不出?他会给大家打白条?他要是有钱,我和家里那口子就不会两个月也没领到钱!”
周永利气怒至极:“徐东,你说这话没良心!我把厂里工人工资都结了,你俩也都结算完毕,是你自己跑回来把两个月工资放我桌上,说厂里现在困难,你俩不拿。最后,我还是把钱给了徐婶,你现在污蔑、泼脏水是怎么回事?” 徐东猛地回头瞪自家婆娘,而徐婶则心虚不敢回应。 吃了闷亏,徐东只好转移话题,含糊过去。 当初把工资还回去,主要还是为了车间主任的位置。 谁料蠢婆娘眼皮子浅,把钱拿了回来。 徐东:“打白条的事,你怎么不说?工人工资少,欠大家的白条才是大头。账本在这里,厂子没钱,周厂长资产恐怕也没那么多,他肯定还不起。” 这话一下把正动摇的大家摆正回来,默认徐东的话。 徐东:“老骆,你劝劝厂长,公正点劝。您可是村长,说任何话都得负全责。咱们整个村去年经济就下滑,今年再滑下去,达不到指标,咱第一村的名头就没了!骆村长!” 骆父看了眼徐东,熄灭烟头:“各位如果肯听我一句劝,我希望大家相信周厂长。但作为村长,我希望大家今年不会亏损,希望西岭村的经济能稳步上升。” 徐东露出喜意笑脸。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动摇得厉害。 骆父:“所以,我支持周厂长。” “周厂长没钱,但他砸锅卖铁,肯定也会把钱还给大家。他的为人,你们看在眼里。我骆从书今天就放话,如果周厂长欠的钱还不上,我跟着还。砸锅卖铁、卖房卖血,把钱凑齐了全都还给大伙!” . . 骆母急匆匆跑回家,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拿上房本地契就要出门。 骆白见状,好奇询问:“妈,你拿这些干嘛?” 骆母把骆白拉到身边来,摊开房本地契、银行本以及家里所有值钱的,放到他面前。 “大宝,你帮妈估算,这些值多少钱?” 骆家不动产还算值钱,但流动资产就少了。 大部分不动产是上一辈留下来,比起大部分人还算富裕。 真正计较起来,还是少。 骆白:“不动产加流动资产,算起来总共三万。” 万元户啊。 在90年代还算富裕,但从92年开始,国家经济疯狂发展,万元开始贬值。等到97年左右,百万富翁就替代了万元户这个词。 骆母:“你爸为了支持你周叔,当众承诺协助你周叔把欠蔗农的白条全都还了,还是以高出糖蔗市场价百分之十。那头,徐东高唱周叔和你爸没钱,说大话还不起。你周叔已经去市里请人清算资产,我也赶紧回来算算,你看,这够吗?” 骆白摇头:“不够。” 不仅不够,还差得远。 如今食糖价格是1700每吨,而收购糖蔗价格今年是在80到90块每吨之间。西岭村蔗农如有一家种植十亩地,每亩产4吨糖蔗。尽数购买一名蔗农的糖蔗需要花费4000,西岭村蔗农幸好不算多,但要购买所有蔗农的糖蔗,至少需要花费三四十万。 三万块等于是杯水车薪,用处不大。 骆白根据制糖厂和周永利身家大概估算,最多也就十来万。 差了二三十万,除非答应下来慢慢还清。 但现在还有另一条可以一次性拿到钱的路子,恐怕蔗农不会选择相信周永利。 骆母着急:“那现在怎么办?徐东和唐镇他们那条渠道就是在坑蔗农,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骆白弹了弹房本:“没事,还有我。” 骆母疑惑:“你?大宝,别胡闹。” 骆白:“没胡闹,我有钱啊。第13章 骆母狐疑地看着骆白:“你哪来的钱?” 骆白:“如果我说是外公留下来给我的,妈会生气吗?” 骆母沉默片刻,叹口气说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跟你外公坐一块也聊不到三句话,年少早早嫁了也很少回去陪他。生下你之后,把你留在你外公那就匆匆走了。他把财产留给你也正常,再说,给你和给我,没多大区别。” 戴开源一辈子都泡在院里、田地里,不怎么关注妻儿。 导致妻儿跟他关系冷淡,反倒是跟隔了一辈的外孙亲厚。 骆白抱了抱骆母:“其实开始压根没钱拿,值钱的不动产和流动资金基本上都还是给了您和舅舅。留下来给我的,是外公生前研究出来的产品的专利费。” 骆母蹙眉:“专利费?这也没多少啊。” 骆白:“足够了。” 骆母还是不相信,她哪里会相信自己那迂腐的父亲捣鼓出来的东西能赚到钱? 现在缺的可是二十来万,不是一两千块的小钱。 她父亲说好听点是农科院院士,说难听点还不是种田? 骆白就是解释再清楚,对知识产权保护没有概念的骆母依旧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