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白:“恰好有点关注,比起您,我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 好话谁都爱听,哪怕不是真的。 郑经理开怀大笑,招呼骆白喝茶。 骆白:“郑经理当年毅然抗下华中银行在长京市的发展重任,出色完成指标。后来华中打算关闭信托,您铁血手腕,毅然分离华京和华中的关系,另立门户。如果是我,必然没您这份气魄。” 郑经理怔住:“你知道?” 前半生的辉煌荣光,早在他决意守着宛如死去的华京时,就已成为江郎才尽的代名词。 骆白:“我信您,所以了解您的过往。因为了解,所以更为信任。” 他举起茶杯:“这杯,我敬您,郑先生。” 郑先生,倒有好几年不曾听到这样的尊称。 如今多是郑经理、华京信托经理,嘲讽意味居多。 郑经理举杯回应:“我算是服了你。” 言行之间,竟把骆白当成同辈看待 郑经理是个有能力的人,当他确定目标真正想达成一件事的时候,他就一定会完成。 所以仅花两天时间,他就得到上级批准,获得三百万美金,并陪同骆白前去香江。 而且提前联系到境外经纪事务所,在那边准备替骆白开户。 不过,郑经理向骆白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 “购买六万股股票也叫小小的要求?”骆白瞪眼。 郑经理嘿嘿笑:“老顾客,多支持,常往来,能维持稳定的感情。” 骆白:“那咱还是绝交吧。” 郑经理‘嘶’了声,劝骆白:“上头有指标,这股没人看好,发行半年,买的人聊聊无几。距离上市时间遥遥无期,更加没人买,囤下不少卖不出去。” 他口中的这支股票是半年前,由华京推行,基本上没人看好。后面比这支股票慢发行的,已经上市,所以更加不被看好。 郑经理给透了口风:“肯定会上市,就是时间不确定,我估摸还得有一两年。届时,会涨,大赚。我是钱不够周转,又等不起,否则就自己买了。” 出于对郑经理的信任,骆白也信那支股票会涨,不过他还是说道:“三万,我需要钱。” 郑经理退一步:“四万。” 骆白:“成交。” 郑经理:“……贼!” 骆白咧开牙齿笑了下。 两人在候机室等待,郑经理去买水,骆白低头从包里翻出一台bp机,再抬头时看见对面空位不知何时坐了个少年。 他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挡住大半张脸,气质突出,有点儿慵懒,莫名让人想到美。 旁边没有行李,估计是托运,也可能是轻装简行。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则搭在扶椅上,垂了下来,手腕袖扣隐约可见缠绕了好几圈的佛螺菩提,倒显得非常时尚。 熟悉又陌生的人,图书馆见过两次,现在是第三次。 还挺有缘。 骆白单手托腮,目光有些兴味地盯着对面的少年看。 他还记得当时匆忙一瞥的惊艳,是张很漂亮的面孔。 漂亮而不显得弱气,是那种绝对不会误认成女孩子的漂亮,见一眼则惊艳。 他在脑海中想象少年长大后的模样,有些人小时五官非常惊艳,长大后反而失去那种惊艳感,变得平常普通。 当然也有些人,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的闪光点,越长越妖孽。 眼前这少年长大后的模样—— 嘶! 要死了! 要人命啊!
第21章 骆白和郑经理从机场出来,搭乘计程车, 见证一路的车水马龙和林立高楼, 国外的双层巴士在这里随处可见。 整洁的道路秩序和拥挤的人群,以及划分得非常明显的商业街、金融区,大陆见不到的新奇玩意, 在这里却随处可见且无人在意。 郑经理:“真繁华啊。” 他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绿化道, 眼中有艳羡和期盼。艳羡这座城市的繁华, 期盼大陆城市的未来。 骆白透过车窗看向远处高楼, 感受着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魅力生机。 世界三大金融中心之一,后世中被誉为最自由经济体、高度发达和高度现代化的城市。 无数人背井离乡奔往这座城市,哪怕住在巴掌大的笼子里也舍不得离开, 希冀能够握住发财富贵的机遇。 郑经理:“我们先到明珠酒店,下午去见境外经纪事务所的负责人。之前传递过信息, 已经完成开户等手续, 就等我们到场。” 顿了顿,他续道:“汇江事务所, 由华人创办的持牌财物公司,属于中资。他们的老总我恰巧认识, 可以信任。” 骆白点点头,表示信任。 大陆关于外汇没有监管,而且管理混乱, 行业内公司非法经营甚至是卷走顾客外汇保证金逃跑。但这种情况很少在香江出现, 因其已有严谨的管理体制。 外汇保证金交易必须严格遵守管理体制,因此确保了其正常而健康的成长。 骆白:“麻烦您了, 郑经理。” 郑经理连连摆手,半晌迟疑:“现在距离下午见面,还有三个小时。你确定,全投进去?” 三百万美金,可不是闹着玩的。 哪怕他做好心理准备,揣上颗赌徒的心,只要想到那三百万美金全投进去依旧心惊肉跳。 故而没能忍住,再三确认。 骆白态度坚决,未曾动摇否定自我。 “全投。” 郑经理:“不先放一点试试水?” 骆白:“市场不等我,哪来的时间让我试水?” 金融市场,瞬息万变。 投资者,争分夺秒。 如果图长期,自然可以慢慢来,但他要的是在大动乱到来前大捞一笔。出手和撤离的速度要是不够快,可能就会被卷进去绞得粉身碎骨。 骆白:“您可以放心,玩外汇的,都有个止损前提。哪怕是亏,大概也亏不到哪去。” 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爆仓,投进去的三百万美金全都蒸发罢了。 郑经理看着骆白无言,实在不知道他哪来的定性。 这亏就亏了的轻飘飘语气,仿佛三百万美金在他眼里就是个虚拟货币。 计程车司机:“两位是要到金融街吧?” 郑经理:“我们看上去很明显?” 计程车司机:“我每天往返机场和明珠酒店十来趟,客人多半是要去金融街。我看你们,应该是看中外汇交易。好多人来的,人来人往,洋鬼、台湾佬……大陆客比较少,不过都是腰缠万贯大老板,沿海地区的人比较多。一上车,大哥大、bp机,all个不停。助理啊、经纪人啊,一大堆,分分钟投入十来万美金。你们一开口,住明珠酒店,我就看出来了。” 计程车司机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话。 起先是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后面直接变成白话。 郑经理和骆白恰好听得懂白话,没压力。 基本上可以从计程车司机嘴里得出一些讯息,譬如金融街每日人流量巨大,大多数是亚洲人集中香江炒外汇,大陆客不少。 譬如日本货币增值,经济体系崩溃,股市下幅度到百分之七十,已陷入经济衰退时期。日元上涨,不少炒外汇的人一夜之间破产。 在此之前,很多人认为日元不会再升值,纷纷选择卖空。 “鬼知道美国佬会插手其他国家货币升值,个个在唱自由民主,狗屁的自由民主。”计程车司机骂完后,说道:“不过,我听过很多人在电话里高谈阔论,很看好某国货币。” 他从后视镜中看后车座的两人,欲言又止。 骆白似笑非笑,并不配合。 郑经理倒是配合,递给司机两张五十块:“师傅能提点我们俩吗?” 计程车司机见就一百块,脸色不虞,撇嘴没接,也再没回话。 郑经理单手在半空伸着,表情尴尬。 骆白猛地踹到司机座位上,吓了众人一跳,就在计程车司机发怒时,他先开口:“师傅,从机场到明珠酒店的路我也走过,您多绕这两圈路,估计是要多收两百块了吧。出门在外,大家都是要谋生的,您坑我,我可以当不知。但您不给我叔叔脸,就过了。” 郑经理目瞪口呆,惊愕地瞪着计程车司机,见对方略微心虚便知骆白所言非虚。 他们在机场就商定好价钱,大概多少公里,花费是三百来块。 他以为有多远,敢情是多收两百块。 两百块,就是他月工资的四分之一! 郑经理气坏了,狠狠收回手里的一百块。 计程车司机懊恼自己贪心,却也知道自己真碰到个熟门熟路的,原还以为是个生客,可以宰一笔。 没想到啊。 这嫩生生的小孩,竟是个老练的。 听这逼装的,实在叹服。 计程车司机:“……是我看走眼,我也不白拿您这两百块。直说吧,那些老板们提到泰铢,看好泰铢升值。” 闻言,郑经理立即蹙眉,看向骆白。 他记得骆白提到过,国际金融炒家攻击泰铢导致泰铢贬值,怎么香江这边却觉得泰铢会升值? 骆白右手敲击左手手背,不动声色。 “您确定?” 计程车司机:“我骗你们也没好处,不信的话,我载你们到金融街瞧瞧。” 骆白露出个笑:“不用了,您往酒店开就行,别绕路了,不扣钱。”
计程车司机耸耸肩,继续若无其事的聊天。 郑经理心不在焉地回应两句,而骆白则侧头,继续看窗外。 到了明珠酒店,郑经理拿了两人身份证去登记。 花费不到两三分钟,两人踏上电梯。 电梯里就俩人。 骆白:“郑经理怀疑我撒谎?” 郑经理摇头,看了眼骆白,沉吟片刻问道:“你是猜测的吧?你从哪些渠道猜测出国际金融炒家会攻击泰铢导致泰铢贬值?” 骆白:“渠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对于泰铢过高估值,必然会引来注目。” 万事万物,必定有其平衡之道。 金融业中,也讲究平衡。 如果失衡就会成为出头鸟,率先被攻击。 唯一不同的是在金融业中,失衡很可能会带来一系列蝴蝶效应,大动乱之后就是重新清算,然后继续平衡。 “泰铢被高估,脱离平衡,则有可趁之机。金融投机商从中见利,不会顾及平衡,恶意攻击。泰国目前使用较为稳定的联系汇率,一旦外汇储备不够,动摇联系汇率制度,汇率浮动,泰铢贬值是必然趋势。” 外汇就是如此,纵你有千万种猜测的可能,它也只会走向唯一的一种可能。 清晰明确,却也难以把握方向。 郑经理:“我本来还有一点不确定,现在彻底打消这种疑虑。” 出于浸淫金融多年的直觉,他相信骆白的猜测。 明珠酒店套房几乎爆满,郑经理只能选择顶层一套复式套房和中层普通套房。 复式套房一天将近一千,他们可能要住上七天,这价格吓退郑经理。 他近乎是羡慕的目送骆白上顶层复式套房,骆白沉默片刻,提议:“不如你退房重订?” 郑经理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小套房挺好。” 骆白愿意买单,他却不能占人便宜。 骆白失笑,冲他摇手道别。 电梯直达顶层,拿着磁卡找到房间,还没刷就听到‘嘀’地一声,下意识回头—— 对面房间也站了个人,帽子和围巾摘下来,露出极为漂亮的脸,眉眼如水墨画就。袖子挽到手肘,腕上熟悉的佛螺菩提。 缘分! 这缘分落到眼前,不抓住就不是天才宝哥! 骆白冲对面少年露出温和友好的笑:“好巧。” 对面的少年瞟过来淡漠的一眼,颔首回应,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砰’地一声,特别轻,关上了。 搭讪失败。 骆白耸耸肩,摸摸鼻子,没放心上,也刷卡进屋 厉琰过目不忘,为人记仇,睚眦必报,但也记恩。 前世有过龃龉的,都被他报复了。 无意中对他舍过恩情的,也都一一偿还干净,无拖无欠。 唯独有一人,他欠了,一辈子也没机会还。 那人叫骆白,一个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