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班人马分别抢购我们抛出去的泰铢, 一方是香江经纪事务所,另一方查不清来源,是国际金融炒家。” “嗯。” 白纸方格写满字, 厉琰翻页, 在新页上继续写字。 钟特助:“新加坡元向来稳固, 或者兑换成港币进行新一轮外汇保证金交易——” 厉琰:“不用。” 钟特助:“老板?” 厉琰:“接下来, 不必在意国际金融。把你们的目光放到国内老牌企业的分析、评估以及股份收购上。” 钟特助为难:“恐怕不容易。” 大陆目前的老牌企业大半是国有企业,新兴企业太少。 香江内的老牌企业多是家族营业模式,不会让非家族成员入驻董事会。 再者, 好端端的老牌企业凭什么把股份卖给外人? 厉琰没说话,专心致志地写字。 良久, 房间静默得可怕。 钟特助感到不自在, 应对眼前的小老板,堪比面对商场上心思叵测的老狐狸。 心思完全猜不透, 就像之前突然交代他收购泰铢,在形势大好时突然抛售。 现在手里握着一大笔资金, 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并将目光完成从金融业撤离。 两年前在香江成立的金融投资公司,渺小而不起眼,却数度于风暴中存活下来, 继续不引人注意的苟活。 如同陆地昆虫类, 无人在意,却次次都能安然无恙地度过大风暴。 钟特助在金融投资公司工作两年, 这还是头次见到小老板,完全无法掩饰震惊过度的蠢样子,丢脸丢到老板面前,想想都是黑历史。 虽然老板年纪小,钟特助却不敢起糊弄怠慢的心思。 两年来,公司度过重大风暴危机的指令全来自于老板。 就冲着这份表现出来的敏锐和敛财能力,他就不敢得罪。 话说回来,小老板来到香江两天,就一直住在明珠酒店的复式套房里,没有出去,也没有去看一眼公司。 老僧入定一般,偶尔接几个重要电话,余下时间就在套房里待着。 唯一的活动就是每日早晚固定时间抄佛经。 看,老板现在就在抄佛经。 字体苍劲锋利,笔锋锐利得像出鞘的刀,寒光凛冽要把人割伤一样,狠戾得完全不加掩饰。 都说字如其人,钟特助却觉得这话不适合用在老板身上。 老板做事,滴水不漏,圆滑低调,一点也不锋芒毕露,更看不出狠戾。 反倒觉得有点佛经抄多,心慈手软了些。 现下,钟特助如此认定厉琰为人。 等过个五六年,那些曾经他以为是心慈手软的举措磨成一把屠刀,露出獠牙将对手鲸吞蚕食时,他就想回到现在抽自己几十个巴掌。 滚他妈的心慈手软佛经抄多了! 佛经抄再多,那也是个掩饰凶兽秉性的幌子。 厉琰突然开口:“办不到?” 钟特助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赶紧回答:“评估和分析已经在进行,但如果要收购股份……不是办不到,但需要斡旋较长时间。我以为,与其把时间和金钱浪费在收购股份上,还不如自己开创公司。” 厉琰:“老牌企业,重点在其老牌。牌子老,资源固定,可以开拓新资源。企业内部运作稳定,一切不用重新开始。另外,我们是金融投资公司,投资,懂吗?” 他回头,瞥了眼钟特助。 老板不开心了! 触及老板冰冷目光的钟特助裆下一凉,在心中猛拍自己脑袋。 咋就忘了自家公司干什么的? 投资! 买人家股份不就是投资?! 居然还能说出自己开创公司的蠢话。 钟特助连忙业务熟练地说道:“老板,我懂了。这就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拿下香江的老牌企业股份。” 厉琰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两份报告:“就这两家老牌企业进行分析、评估,制定收购股份的1计划。等你有足够成功的信心——至少九成把握确定能拿下股份,再来见我。” 钟特助接过两份报告,上面是关于两家老牌公司的简单资料。 一份是著名的电力公司,涉及领域有生物制药、高科技农业和it。 说实话,生物制药是强有力的发展项目,但高科技农业和it则是该电力公司的亏损项目。 不过到底是老牌企业,哪怕亏损也不会卖出股份。 而厉琰却给出股份收购百分之十的目标,不亚于异想天开。 另一份则是一家老牌糖果公司,该公司自五十年代成立,旗下涉及到各类糕点、糖果和汽水品牌。 尽管有国外名牌汽水可口可乐以及吉利莲等糖果公司冲击,依旧能在香江糖果和汽水类市场占得一席之地,可见其本领。 相比起电力公司的股份收购,老牌糖果公司的难度就轻了些。 不过依旧是难度很高的挑战。 钟特助心情沉重,肩上担子压得更加重了。 “是的老板,我们必当竭尽全力。” 厉琰轻声:“去吧。” 钟特助离开前,瞥了眼厉琰抄写的佛经,已经过了一半。 心中其实真的很佩服老板,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性不稳,别说佛经了,就是作业都不一定有耐性抄写。 那样枯燥、冗长,生僻字极其多的佛经,居然能耐下心思每日早晚坚持抄写。 对自己,真够狠的。 钟特助离开时,在电梯里遇到郑经理。 两个同样被未成年人折磨得精神衰弱、信心大受打击的成年男人莫名一见如故,仿佛是天底下所有苦命家长一般互倒口水。 郑经理吐槽:“我们家那个小孩在做试卷,往届十年内的中考卷子,九科。早中晚各一张卷子,没得停。” 三亿美金的投资眼也不眨,说不关注还真就半个电话也不打,老僧入定般做卷子。 钟特助面无表情:“家里小孩在抄佛经!早晚两次,时间固定,雷打不动。” 十来亿美金的外汇交易量眼也不眨就下,平白赚近千万美金,连银行账号也不看一眼。扭头甩给他两份报告,让他收购两家老牌公司股份,然后继续闷屋里头抄佛经。 郑经理和钟特助对视一眼,哀叹一声,嘴上互相恭维对方。实则心底全觉得自己最惨,而对方对真相一无所知
铃——! 电话铃声刚响,郑经理立刻接起话筒:“金老兄,怎么样?” 老金:“泰铢持续升值,现在是1美元兑.790泰铢。有人觉得泰铢涨得可怕,开始抛售,不过更多人继续抢泰铢。据估测,至少三天内,泰铢会继续升值。” 郑经理喜笑颜开:“那太好了!” 他回头对骆白说道:“还有三天时间,不过现在已经赚了。” 骆白:“现在,开始卖空。全部泰铢抛售出去,立刻。” 郑经理愣住:“那么快?” 骆白表情凝重:“必须快。” 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已经有人选择抛售,嗅觉敏锐者已经察觉到风暴将临。 他们来得太晚,在泰铢升值到顶峰时才到,赚也赚不了多少,不过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 骆白:“立刻抛售!” 郑经理照着骆白的话重复一遍告知老金,老金那头的汇江事务所也是一头雾水。但主顾开口,他们也不能拒绝,只能选择将好不容易笼到手里的三亿美金泰铢再次抛售。 事务所员工:“……跟闹着玩似的。” “听说是个未成年,胆子不大也正常。说实在,好歹是赚了36万美金了吧。” “谨慎点也好,都别抱怨了,赶紧开工。” “加班加点,顾客要求我们必须得在收市前全数抛售。电话all过去,分几个点抛售,尽量不引起注目。” 三小时过去, “已抛售一千万。” “一千五百万。” “泰铢继续升值,已经到1美元兑22泰铢了。” 两小时过去, “伦敦和法兰克福持续抛售中,之前我们注意到的那批国际金融炒家收购了。” “两千七百万,快完成了。” “在这两个小时内,泰铢反复横跳,最后稳定在.560。我估计明天会超过22,可惜了。” 最后一个小时, “搞定!” 骆白:“辛苦了,那么接下来,分三批分别购入价值一亿的比索、亚盾和林吉特,12个小时内完成,麻烦了。” 郑经理猜不透骆白的思路,将他的话转告汇江事务所。 事务所那边沉默半晌,爆发出大堆的抱怨:“老板,下回不要接这种顾客!” “好像我们是超人一样,上吊也要给口气啊。” “打一枪换个地方,这玩的什么战术?” “真的是,玩一样。” 老金头痛不已,奈何自己选的顾客,跪着也得把他当老佛爷伺候。 “行了行了,别抱怨。大家干好这单,年终奖发笔大的。” “开工开工。”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骆白就命令汇江事务所率先抛售价值一亿的比索,然后停下半天时间没有指令。 这半天时间是个过渡的时间,初时风平浪静,所有人都如同平常那样生活、工作,步骤重复单调,但胜在平稳。 下午四点半,国际金融炒家突然恶意攻击泰铢,联系汇率无法稳住市场信心。 当时股民还未意识到灾难,而仅仅当成是一场普通的汇率浮动,手中仍旧抓着泰铢舍不得抛售。 香江五点收市,惠灵顿、悉尼、东京等外汇市场接连收市,而在伦敦、纽约外汇交易市场仍旧持续,泰铢依旧被恶意攻击。 贬值速度一落千丈,数值触目惊心。 今晚,无数金融事务所人员被满屏的红色刺得眼瞎,焦虑得头发扯掉一大堆。 当纽约收市的消息传来,泰铢汇率固定在一个鲜红又触目惊心的‘36’时,知情者如鲠在喉,夜不能寐。 第二天六点钟,由悉尼行市开始,到香江九点钟开市,泰铢降到3八。与此同时,泰国政府放弃稳固的联系汇率,采用浮动汇率,泰铢再次一落千丈,到下午的时候,冲破50大关。 腥风血雨的屠杀正式开始,死神的镰刀架在股民的脖子上。 路易斯咖啡店当天传来无数人破口大骂和嚎哭的声音,甚至出动警力来维护秩序。有些人无法接受破产的事实,冲进金融街某些金融大厅闹开来。 汇江事务所的老金连带所有手下面面相觑,瞪着那破50大关的泰铢,无声而平静地吞咽口水。 良久,有人打破平静:“巧合吧?” “……嗯,应该是的。” “第一次吧?未成年吧?没有背景吧?没有渠道吧?肯定是巧合!” “别犯傻了,二话不说在虚盘里投下三亿美金,然后一个字儿也不问,立刻撤退。赚到钱,撒手就跑,这份熟练度能是巧合?” “我总算信了,有些天才就是对数字格外敏感,在金融业里混得风生水起。” “真是神啊。” “这就夸张了,真正的神,那是动辄数十亿。” “天才跟神,还是有区别的。” 接下来,继泰铢之后,是菲律宾比索受到攻击,比索贬值。 骆白赶在比索贬值前,抛售上亿美元价值的比索,然后是亚盾和林吉特,以及最后的被誉为最稳固的新加坡元。 每次都赶在国际金融炒家恶意攻击之前快一步抛售手里的货币,争分夺秒一般,仿佛一个恶劣的孩童在逗弄身后追赶着的强盗。 利用强盗赫赫威名,收刮其遗漏下来的财宝,虽然不多,但一点点积累起来就已经超过两百万美金了。 而且他们的小动作已经引起了部分炒家的注意,这种从强盗指缝间抠出点财宝,抠完就跑的作战方式可真是……太他妈刺激了! 老金觉得自己这辈子玩过最刺激的游戏莫过于此刻,早一秒晚一秒,就能损失几十上百万美金。 事务所所有成员瘫倒在沙发上、椅子上,极度刺激过后就是过度的精疲力竭。 “可太他妈的刺激了……” “神了,叼他老母的神啊!” “我收回前言,这位顾客他就是天才。” 何止天才,简直是神! 老金他们以为骆白投资资金是三百万美金,可只有郑经理才知道,骆白原始资本其实只有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