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长为人老奸巨猾,既贪财又好名,对于老怼他的文博新很看不顺眼,于是卡着他的履历和成绩。 原本以文博新的履历,他是可以接任副局长的位置。 可惜现任副局长看不惯他,话里话外,属意文博新的对手马连安。 而这马连安,正是市一中教导主任刘春禾的丈夫。 邱校长一见好友,立刻说道:“老文啊,这回你必须得感谢我。” 文博新:“感谢啥?又想坑我?” 邱校长啧一声:“说的哪儿话?老朋友一场,这回真给你带福星、文曲星过来了。” 文博新:“吹,尽管吹,我要是信你,回头在大酒店里摆席向你道歉。” 邱校长:“你说的啊,别反悔。” 他从公文包里拉拔出那份教辅材料:“过来看看这水平怎么样?” 文博新起先不感兴趣,待翻到后面才认真起来。 掏出放大镜,仔仔细细阅读,看到关键处,忍不住心痒的拿铅笔给划了出来。 横线是重点好评,曲线是问题,需要改进。 总体而言,曲线还是偏多,横线也不少。 毕竟是两个孩子编撰出来的,虽然胜在年轻、了解同龄人的简单思维,但问题还是存在不少。 这倒是骆白聪明之处,因为大部分时间他是在提供思路,由骆银主笔。 如果是他来主笔,这份教材就过于老练,没人会信是他们俩所撰写,发表出去也会有大堆人打假鉴抄。 届时,就是个甩脱不掉的麻烦。 邱校长得意洋洋:“怎么样?我说是福星、文曲星吧?” 文博新:“再哔哔就滚。” 邱校长讪讪,好吧,他就不该跟工作状态中的老友炫耀。 时间一点点过去,文博新放下放大镜说道:“有那么个另辟蹊径的意思,对比现在各大中学高一叫教辅材料确实更胜一筹。问题也挺多,但可以改进,经过润笔,剔除一些没必要的题型,完全可以刊订成册,定为新的高一教辅材料。” 邱校长一惊:“好到这种程度?” 文博新:“主要是新、简单、讨巧,恰好贴合南越省教材实际情况。还有,”他满脸嫌弃:“现在的那套教辅材料太差。” 哦,全靠同行衬托。 邱校长:“那就交给你来决定。” 文博新:“主笔者是什么人?到时候我联系他。” 邱校长:“骆白、骆银。姐弟俩。” 文博新思考一番,长京市大小中学没有老师是叫这名字。 邱校长不怀好意:“哦,他们一个读高一,一个初三,都没成年。” 文博新:“???” 你说什么??!! 文博新:“……联系方式。” 他低头看着这份教辅材料,考虑半晌,说道:“告诉他们,带上身份证或户口本复印件,寄过来也行,我帮他们先登记著作权和作品著作权。如果他们同意,我再将这份教辅材料呈递上去,如果通过,可能会进行修改和润色。” 处处妥帖,令人放心。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邱校长:“你办事,我放心。但是,你确定过得了副局那一关?” 他也是搞教育行业的,自然跟文教局副局长打过交道。 现在的那套教辅材料的推行,少不了这位副局长的手笔。 利益相关,恐怕不太容易。 文博新平静说道:“没事,我直接找局长。他要是不管,我上省教育厅去反映。” 还能说什么呢? 邱校长:“老友,刚!” 当晚,骆白接过文博新电话,没有过多纠结就同意。 第二天中午时分,骆银来电话,将刘春禾套路骆金的事儿描述了一遍。 骆银:“她盯上那套教辅材料,不弄到手恐怕不会罢休。” 骆白:“那就给她。”
骆银:“嗯?你有办法?” 骆白咧嘴笑:“有,不过需要你和大姐配合。” 骆银:“说吧。” 骆白:“教辅材料别太急着给,让大姐拖一拖,差不多同意的时候就犹豫,磨磨刘春禾的耐性。差不多气死她的时候,再松口,对了,得先要钱。但要是签什么东西,就拖着。还有,别一次性把九科教辅材料交出去。” 骆银失笑:“行吧,我跟骆金说。” 骆白有节奏的轻拍着腿说道:“大姐演技好,让她出马,拖个三四天就行。” 骆银应下来,而骆白这头边哼着曲儿,边找到户口本,打算准备他和骆银的复印件。 还有另外八科教辅材料,一块儿登记。 一边忙碌,一边大脑运转着,尽力回想原轨迹关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在教育行业里发生过一件大事。 原先想不起来,现在临近那个关键时间,就越来越清晰。 不经意间抬头看到电视中播报的新闻,一闪而过的7月7,以及监狱……灵光刹那间闪过,骆白双手合十击掌,掌声响亮。 “高考试题泄密案!” 他仅记得在90年到10年这段期间,出过几次较为大型的高考试题泄密、高考作弊案,但是印象模糊,时间记不住、地点对不上。 现在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高考时间是在7月7,跟后世的6月相差一个月。 这时高考用的是统一的全国卷,由某个全封闭性劳改印刷厂负责排版、校订和印刷,但当时负责印刷工序的几名犯人合伙盗窃废稿的九门科目卷子并在外发售。 后来在查改卷子时发现答案重复率太高,于是重新审查,才将此事揪出来。 那恰好刑满释放的犯人在拿到试卷后,连夜离开,来到南越省,通过亲戚找到渠道以两千元的价格卖出全套卷子。 因此不堪往事,令得南越省教育蒙羞数年。 所以,刘春禾有没有可能参与其中? 骆白琢磨着,原轨迹中,刘春禾平安无事度过去,反倒是另一名老师和校长遭殃。 但据他现在所知道的,市一中校长还算正直,干不出这牟利的破事儿。 反倒刘春禾才像干得出这事儿。 最近几次,长京市大小中学贩卖试卷的情况也莫名多起来。 啧啧,大有文章啊 市一中。 刘春禾:“骆金,你家里人怎么说?” 骆金犹犹豫豫:“我家里人不太同意拿去卖,说要等亲戚回来,问一问。” 刘春禾着急:“那你亲戚什么时候回来?” 骆金:“过年的时候会回来。” 刘春禾恼怒:“你——”她勉力压下脾气:“骆金,你跟家里人说我出一万买吗?” 骆金连连点头:“说了,他们还是不同意,我一着急,就说出两万。” “两、两万?!” “老师您不同意?” “没……没有。” “我还说,老师同意先付一半订金?” “一半?!!” 骆金:“我想,老师肯定不同意,我爸妈更不信,所以还是拒绝了。不过他们其实有点动摇,如果一万块放他们面前,肯定同意——唔,我猜的,您别当真。” 刘春禾大口喘着气,捶了几下胸口,心疼得厉害。
“老师……再跟印刷厂那边商量……” 骆金笑眯眯:“好哦,我和家里人都等老师好消息!” 刘春禾挥手,有气无力:“你先出去吧。” 一万块! 这是吃她的血、挖她的心肝,要她的命啊! 刘春禾跟她那位在文教局工作的丈夫说这事,那头的马科长斩钉截铁:“给!” “事关副局的位置,今年我必须有个好成绩,才能彻底扳倒文博新!”第39章 刘春禾考虑再三,到底是丈夫的前途更为重要, 于是忍着心痛去取了五千块给骆金。 “印刷厂那边的说法还没给, 但老师欣赏这份教辅材料,所以自己取钱先垫上。等那边点头同意,老师再给剩下的一万五成不?” 刘春禾这会儿留了个心眼, 她就想着先把九科教辅材料拿到手, 届时复印一遍, 再退回来说不要了。 如此一来, 连那一万块也不必给。 骆金点头:“哦。” 略微失望,不过还是表现出对五千块的垂涎。 看上去既愚笨没见识,又贪得无厌。 刘春禾总算高兴了些:“那你把剩下的教辅材料都给老师吧。” 骆金来的时候, 背上就背着个背包,特别厚重。 她打开背包, 数了数, 从里头数出四本交给刘春禾,然后背起背包起身:“没事的话, 我先回班里学习了。” 刘春禾目瞪口呆:“等等,剩下——五份呢?怎么才四门科目?!” 骆金面露惊讶:“老师, 您才给五千,怎么能要全部?” 刘春禾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这骆金到底是不是装傻充愣? 骆金:“放心吧老师, 我说话算数。而且要是您才给一半的订金, 让我爸妈知道,他们以为您欺负我小孩子不懂事, 闹到学校来,对您不好。” 闻言,刘春禾确实犹豫。 她是见过有不少泥腿子出身的学生父母,因为学校多收一份教育费用,他们就闹到学校来,闹得老师们心力交瘁。 教辅材料的事情可不能让人知道。 刘春禾面露疲惫,挥挥手:“行吧,我知道了。明天……不,后天吧。后天我再拿五千块,你千万别把这事情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骆金:“财不露白,我知道的。” 刘春禾抽抽脸皮,心里暗啐:眼高手低的蠢货! “老师帮你推荐教辅材料是破例而为,你我这是属于小买卖、开小灶。你我要是被知道,我顶多是爱才之心不忍埋没,你就属于挣外快,是灰色收入,会被学校开除。” 这会儿改革开放还未全面推广,下海者虽多,但教师、公务员之类的人,要是挣外快就属于灰色收入。 不仅会丢饭碗,还可能被有色眼光看待。 如骆金这样的,再早一些时候就是投机倒把罪。 现在当然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刘春禾故意吓骆金罢了。 骆金如她所料,露出害怕的表情:“老师您放心吧,我谁都不会说的!” 刘春禾满意点头:“回去学习吧。” 骆金离开,刘春禾便翻开那四本教辅材料,以她的水平,大概只能看出不错俩字。 目前市一中所用的那套教辅材料是刘春禾主笔,实际内容大都摘摘抄抄,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刘春禾欣赏完毕,将四本教辅材料全都拿去复印。 复印完毕,在末页和扉页处,分别添上‘主笔者:刘春禾’几个字 文博新是个实干家,头天收到骆白寄过来的两份户口复印件和教辅材料,当天下去就准备好著作权登记的所有材料。 三天后,著作权登记证书先下来。 隔天,作品著作权登记证书也跟着下来。 两本小本本,一本蓝色、一本黄色,保护了著作者的作品权,保障其权益不受侵害。 骆白收到两本证书,十分感谢文博新,说是要请文博新吃饭、见个面。 是的,他们还未见过面,双方只通过电话和信件往来。 其余就是从罗老或邱校长口中得知对方品性为人。 文博新直接拒绝:“你的这份教辅材料虽好,问题也不小。既然著作权已经获得保障,接下来我会联系认识的人,重新对这份教辅材料进行编写、装订以及校正。你们大可放心,主笔者依旧是你们姐弟俩。” 骆白深感慰藉,他喜欢和这类厚道有原则又不缺乏智慧的人打交道。 “我必然是相信您的。” 文博新:“嗯,校正完成,我会通知你们。你们可以过来看看,如果有意见还能提出来。” 骆白:“好,谢谢您。” 文博新:“没事的话,就先这样,再见。” 电话迅速挂断,那头文博新飞快投入到新的工作中,行动能力快得可怕。 这样的人物,何愁不能没有光明的前途? 骆白感叹不已,随后将此事告知骆银。 骆银沉吟片刻,说道:“到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会请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