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银似笑非笑:“刘主任,那份教辅材料真的很不错吧。” 刘春禾心中一咯噔,猛地反应过来:“你们挖坑骗我?!” 骆金嗤笑:“老师,您说什么呢?我们可没让您把我们的教辅材料据为己有,也没让您去登记著作权。” 刘春禾瞪着眼前言语敏捷的骆金,难以置信她真的被耍了! 从头到尾,她们就知道自己的打算,所以故意设套让她跳进去。 骆银轻声细语:“老师,您是不是觉得我们从农村里出来的就是没见识,见钱眼开,很好糊弄?” 是,她就是这么觉得。 但现在刘春禾觉得蠢的是自己。 骆金:“老师啊,难道您都不看农业频道的吗?上次糖蔗交易,西岭村拿下百万交易。三十万崭新大钞就摆我家餐桌上,您说我看得上一两万吗?” 那你一万块倒是还啊! 刘春禾脸孔扭曲。 骆银:“对了,校长正找您呢。估计是要跟您谈一谈。” 闻言,刘春禾手脚发软,却不得不面对盛怒中的校长以及学生家长 市一中校长拍桌:“刘春禾主任,校方信任你,将高三学子委托给你,但你做了什么?收受贿赂,将学生引荐到校外不正规的辅导班!你知不知道高考作弊,这些学生的成绩统统会被取消?你还盗窃别人的知识产权当成自己的,你枉为人师!” “其他老师兢兢业业准备卷子,挑灯夜战提高学生成绩,唯有你,拿着卷子和学生当敛财工具。你现在败坏的不是你自己的名声,而是我们整个市一中百年清誉!你败坏的是我们市一中全体老师的名声!” 怒不可遏的指责如尖锐的针扎入刘春禾心口,疼得她脸色惨白而扭曲。 她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呢? 明明昨天还受着家长的追捧,有望竞选校长的位置,怎么一夜之间她就人人喊打了? 刘春禾心里慌得不行,焦急思索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 这才过了几天?高考成绩都下来了,怎么会突然翻出考题泄密的事? 居然还有视频为证,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铁证啊! 辅导班,那个辅导班彻底完了。 她……对,她还没完,只要撇清干系就好! 顶多被学生家长怨恨罢了,可是本来她就只是介绍学生去辅导班而已,她根本不知道辅导班竟然敢怂恿学生在高考作弊。 刘春禾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哪怕是以前她盗取学校里的试卷去卖也不犯法。 将别人的教辅材料据为己有,认错赔钱私了就行。 “校长,你听我说,我真的对高考作弊的事不知情,贩卖卷子的事我认,可是这不犯法啊。我知道我做错事,降职、扣工资都没问题。让我道歉认错也可以——” 校长冷冷的看着她,不为所动。 事情爆发的那一瞬,他就恨不得撕碎刘春禾。 市一中百年清誉,全毁在他手中。 现在往后,他得做出多少努力才能让市一中名声恢复往昔? “刘春禾同志,你数次贩卖学校试卷和考题,涉及盗窃他人著作、高考泄题以及赚外快等行为已造成不良后果,故学校这边决定,先予以停职处理。” 至于停职期限,自然无期。 刘春禾腿一软,直接倒在地上,满脑子都是‘全完了’的念头。 名声可以没,工作却不能丢。 这个年代里,体制内的工作最稳定、最受人羡慕。 家里亲戚、来往友人,有谁不羡慕她教导主任的位置? 现下丢了工作,该有多少人嘲笑她? 校长不容置喙:“一中庙小,供不起刘春禾同志您这座大佛,请立即离开。” 刘春禾嘴唇嚅动,想求饶,触及校长冰冷的目光,瞬间颓然。 她佝偻着背,挎下肩膀低头回办公室中收拾东西离开。 嫌贫爱富,差别对待差生班,数次强立收费名目,学生怨声载道。如今还被揭发把试卷卖给辅导班,导致某些学生在校期间保持优秀成绩而获得保送名额。 刘春禾种种行为,无耻得令人厌恶。 她现在的名声,全国都知道,哪个学校都绝不会要她这种老师。 未来毁了,前途暗淡。 当刘春禾抱着纸箱离开教学楼,学生们纷纷跑出教室,围在栏杆上看她。 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刘春禾,滚出一中!” “刘春禾,滚出一中!” …… 声势浩大,引来其他老师注意。 “你们干嘛?都回去学习!” 学生群情激愤,老师根本拦不住,索性不管了。 “我呸!刘春禾,要不是高考作弊的事情被揭发,我姐就上不了大学你知道吗?她的分数被作弊的压下来,她的录取名额被作弊的抢走,刘春禾你有没有良心?” “我哥也是差点落榜。” “滚吧,弄虚作假的东西。” …… 刘春禾起初气得全身发抖,可是当她见到学生全然愤怒厌恶的目光、昔日同事们的鄙夷,不由怔住。 恼怒变成恐惧、害怕,还有愕然。 原来她真的坏到这个地步,人人喊打,没人愿意挽留她? 一时间,心里像是灌了大碗黄连水,苦得难以忍受。 刘春禾低头,抱着纸箱匆匆离开,再也不敢踏足市一中。 然而等她回到家才发现,真正的灾难才刚到来。 电视台记者无孔不入的采访,挖出很多她以前干过的亏心事。 还有子女高考成绩被取消的学生家长,纷纷将怒气撒在她头上 文教局。 副局把刚发下来的文件甩到马连安面前:“好你个马连安,你们夫妇俩当我憨驴耍是吧?我辛辛苦苦帮你们推荐教辅材料,结果推荐的是一份盗窃抄袭的不良作品!” 马连安有苦难言。 明明摆平所有事,原教材没有作者,登记著作权申请也递上去了,谁知不声不响竟被文博新来了招釜底抽薪! “真不是我故意骗您,我也没落着好处……是文博新和正局俩人不声不响,直接报到上面去,在我们提出更换这份教辅材料时半个字没说,他们就是故意坑骗我们。” 砰! 副局狠狠地拍桌:“教辅材料是不是你们盗窃的?刘春禾是不是跟那辅导班有来往?她有没有参与高考作弊?你就等着被处理吧!” 难道他不知道文博新和正局联手坑了他一把? 但他不蠢,这事儿从根本上就是马连安和刘春禾两人没理。 要是他俩不犯事,他能被坑到? “这事儿我不管,你们自己解决。” 闻言,马连安惊恐不已,这是真没法救他的意思。 他满脑子都是浑的,不断抹着冷汗。 当天下午就收到停职查办的消息,他直接晕过去。 被送回家的马连安抖着手责问刘春禾:“你老实告诉我,高考作弊这事,你到底有没有掺和进去?” 刘春禾目光闪烁:“我、我没有,事先真不知情。” 夫妻多年,马连安会不知道刘春禾在撒谎? 辅导班什么性质,没人比刘春禾更清楚。 她在明知辅导班有卷子的前提下,竟然还敢去碰? 这是犯法! 马连安不敢置信:“我碰都不敢碰,谁给你的胆子去碰?你身为教导主任,不知道考题泄露的严重后果?那是泄露国家机密,要坐牢的!” 刘春禾慌了:“我、我只是猜出大概,具体真的不知道……我把钱全都还回去行吗?” 马连安面色铁青:“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刘春禾:“两、两万……咱家缺钱啊,这也实在没办法。” 马连安眼前发黑,猛地一把栽倒进沙发里。 两万,就为了这区区两万块,她就把全家都给卖了。 “连安,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等着公安干警上门,等着坐牢,等着坦白从宽!” 刘春禾也瘫下了,巨大的恐慌笼罩住她。 此时此刻,真正感到后悔。 可惜,太迟了 连续几天电视台新闻都是高考泄题报道,波及范围之广,前所未有。 其中许多家没有正规营业的校外辅导班被查访、关闭,加大力度整改至规范才放出来。 而此时,改革开放的意识深入人心,不少人从这次的事件里察觉到校外辅导班的商机。 故而,这次的整改令教育行业在短时间萎靡后,反而如同度过寒冬迎来春天,形式多样的辅导班反而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头,并茁壮成长。 至于市一中,不少家长对市一中教学水平表示质疑。 校长出来力挽狂澜,表示永不录用诸如刘春禾这样没有师德的老师,才稍稍挽回名誉。 但因为这件事,市一中升学率还是受到影响,被市二中超过,直到骆银、骆白在高考大放光彩才夺回龙头老大的位置 骆白接到文博新电话时,正在追葫芦娃,暂停后才拿起话筒。 文博新:“你那套教辅材料已正式推行,你们是要自己找印刷厂承办,还是我帮忙找?” 骆白:“反正您实际上也算得上是主笔之一,由您找吧,我和我姐都信您。” 文博新:“行吧,不过下一年可能会开放教辅材料的渠道来源,由学校自主订购或更换。届时,这套教辅材料竞争者就多了,你要不要思考再多主笔几套?” 骆白拒绝:“不了,宝哥忙。” 一套就够让他烦心了,说好不掺和教育行业,真的就绝不掺和。 文博新:“好吧。” 真遗憾。 通知到位,其他也没什么话要说,于是两人结束通话。 话筒刚放回去,又来了电话。 骆白接起来:“谁?” 话筒那头是熟悉的笑声:“骆白?我回长京市了。”第42章 骆白挺惊喜:“我去找你。” 厉琰轻笑:“我这边还没有落脚的地方,过两天还得去趟香江找老中医。” 骆白:“那要不你来我家住两天。”
厉琰犹豫:“会不会显得唐突?” 骆白:“不会, 我妈会喜欢你的。” 厉琰:“好吧。” 骆白告诉他地址, 以及应该搭乘哪号线的公交车。 厉琰实际上都知道,但他还是静静的听着骆白说话。 满面风尘和疲惫在少年清脆的嗓音下,慢慢被吹散, 躁动不安的灵魂也能够在刹那间感到平静。 那是抄写再多的佛经、拨弄千万次的佛珠也无法获得的安宁。 骆白:“你先过来吧, 到地方打个电话, 我去接你。” 厉琰:“我知道。” 骆白犹豫一会儿, 先挂断电话。 回头撞见双手抱胸、斜着眼睛瞥他的骆来宝,骆白抽抽嘴角,闪电般迅速出手拉扯住骆来宝的腮帮子。 “骆小宝, 挤眉弄眼干嘛呢?本来就丑,再挤就不能看了。” 骆来宝挺生气, 抓住骆白的手从自己脸颊上扯下来, 跟大人似的,不耐烦道:“哎呀!你怎么那么烦?!” 骆白:“嘶——说谁呢?” 骆来宝神秘兮兮凑过来, 一副哥俩好的表情,用她的小胖手捶宝哥胸口。 “刚才跟谁说话?女朋友?” 骆白揪住骆来宝马尾辫, 剥开颗糖塞进她嘴里:“吃糖吧你。” 骆来宝年纪轻轻,早已练就吃糖说话两不误的高深功夫:“宝哥,你跟我说吧, 我保证不跟妈说。” 骆白:“滚蛋, 去把自己那小破碗洗干净。我换身衣服去等个人,你别瞎跑。” 骆来宝惊愕不已:“宝哥, 你真的早恋了!” 骆白:“……明天糖果扣一颗。” 骆来宝委屈唧唧:“自己干坏事,还不让人说。《葫芦娃》还暂停着呢,爷爷还没救出来,蛇妖和蝎子精也没弄死,你怎么就能去约会?” 她跟在骆白身旁转来转去,不停碎碎念,认死了大宝哥就是早恋。 最后,确定宝哥真的连葫芦娃都可以舍弃不看,骆来宝兴奋又激动:“我也可以早恋吗?” 骆白套上件外衫,握住骆来宝的肩膀,俯身笑眯眯:“骆小宝,你敢早恋,我就把你一年份的糖果全当你的面送给隔壁小胖子吃。” 骆来宝撇嘴,委屈,扑到沙发上打滚装死。
骆白不搭理她,穿上鞋就出去车站等人 厉琰将手中笨重的电话递还给前来接送他的助理,原本柔和许多的气息在瞬间收敛,变得不容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