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通达:“……”还是继续看数据表吧。 骆白放下茶杯,起身:“你们慢慢看数据表,我先上楼。对了,这件事先不要泄露出去,保密。” 这么重大的事情,骆父和郭通达自然知道分寸。 这事儿目前也是猜测,虽说万无一失,但最好也别露出去半分。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意外。 骆白:“还有一件事,经过这次糖业风波,爸和郭叔能不能总结出一个正确结论呢?” 闻言,骆父和郭通达面面相觑,一时不解其意。 骆父率先问:“大宝,你是想暗示我们什么?”他大手一挥:“别藏藏掖掖,直说吧。” 郭通达若有所思:“是不是跟市场有关?” 他心中隐约浮现一个念头,一时半会儿却也抓不着头绪。 骆白弹了下手指:“没错。全国都遭遇了这场糖业风波,然而最根本原因,不是政策的问题,而是我们对市场的不了解。农民、二次加工的制糖工厂,对市场半点了解也没有,也是因此找不到供销渠道。” 这一次如果没有国家调控,那么整个南方制糖业就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都萎靡不振。 因为真正赚钱的是那些掌握和了解市场的供销商人,而脱离市场的制糖厂和蔗农全都会被打击得再也没有种植的信心。 如果他没有提前整理出结论,那么整个西岭村也会损失惨重。 想要进行农业改革,那么掌握市场就是迈出去的第一步。第4章 骆白回自己的房间,客厅只剩下骆父和郭通达。两人都在思索骆白留下的那句话,关于市场的掌控。 郭通达猛地一拍大腿,长叹:“老骆啊,你这儿子了不得。” 骆父谦虚:“没啥了不起,天才都这样。” 郭通达:“……”失敬了天才他爸。 捻着数据表边缘不时爱惜的摩挲着,郭通达叹息道:“骆白说的没错,我们的确缺乏对市场的了解。如果我们跟市场接轨,掌握市场的变化,就能因此随机应变,绝对不会出现现在的困境。” 骆父赞同:“掌握市场供需,以便确定来年种植产量,维持市场稳定,保证农作物价格上下起伏不大,而且方便我们寻找到市场供销渠道。过去农民埋头一味种植,从不担心销售渠道,现在环境变了,需要主动。” 郭通达若有所思:“我们太被动——不,应该说,全国的农民都很被动。我猜,这种情况应该不止发生在种植业身上,还有养殖、畜牧等等。农业种植和养殖、负责对农作物进行加工的加工厂以及销售市场,竟然毫无联系。一旦出现意外,这条链就会立刻绷断,最终导致农民、工人和商人损失惨重。” 当然损失最大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农民,他们埋头劳作整年,到头来血本无归,便可能是家破人散的下场。 骆父点头,到底是习惯顾全大局的人,此时脑海中已隐隐有了个雏形。关于农业改革的方向,心中有了曙光。 冷静下来后,郭通达想起骆父刚才说的,来自于唐镇的那条市场供销渠道。他拧紧眉头,提醒骆父:“老骆,你那位妹夫介绍的渠道,如果我没记错,你说是来自于八屏市。” 骆父:“是这样没错。” 话音刚落,他已然反应过来。 八屏市在北方,距离糖都不远。去年糖都制糖业受重创致使今年减产的事情,那食糖供销商不会不知道。北方供不应求,他来南方收购,还故意压低价钱,这就不厚道。 这些供销商人都有个嗅到铜钱味的狗鼻子,内部消息知道得比普通人快。八屏市来的食糖供销商恐怕也早就得到内部消息,明知食糖涨价还故意压低价钱,这人品就有问题了。 在商言商,利益至上,但也需讲求道义。 而唐镇,也不知道知不知情。 倘若知情,还坑了自家亲人……心思未免歹毒了些。 郭通达思及胡淑蓉和唐书玉今天一番不饶人的行径,不禁摇头,稍稍提醒骆父:“今天,你那位外甥女自己撞破头,反过来冤枉骆金。要不是我刚好看见,骆金的名声就彻底坏了。” 骆父沉下脸,面无表情,他想到的远比郭通达多。 唐镇和骆从诗什么样子,他一清二楚。自己养出条白眼狼,自己受着,两家也早就断了联系。 这么多年没走动,唐镇突然好心替他搭桥牵线,必定有利可图。骆父不觉得奇怪,利益才是最牢靠的合作条件,但他没想到唐镇会直接坑西岭村的所有蔗农! 当他从郭通达那里听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更是怒不可遏。 骆父强压怒气,对郭通达淡淡地说:“让你看笑话了,我早晚会处理。不过眼下,还是先处理滞销的食糖和糖蔗。我了解唐镇,哪怕我拒绝八屏市的市场渠道,他也会煽动西岭村村民达到目的。我们空口无凭,除非找到另外一条供销渠道,说服村民相信我们。” 食糖价格暴涨,自有供销渠道找上门,怕就怕唐镇中途搞事,诱骗村民。村民被前段时间的亏损吓怕了,估摸病急乱投医,价格低廉也会卖出去。 郭通达:“我去趟海市吧。” 骆父:“麻烦你了。” 送走郭通达,骆父回身就见到站在身后的妻子。 妻子依旧美丽温柔,只是眉目间有着隐忍的疲惫。骆父恍惚想起妻子未嫁给他时,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 胡淑蓉和骆从诗不喜欢妻子,时常给她脸色看。骆父从外面领养回骆金、骆银两个女孩,邻居风言风语,连婆婆小姑都认定两个女孩是他的私生女,妻子依然相信他。 骆父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握住妻子的手温声说道:“加贤,辛苦你。” 骆母一愣,随即微微一笑:“受委屈的是骆金和大宝,尤其是骆金。” 骆父:“以后,就跟胡淑蓉那边断了吧。” 骆母震惊,骆父跟胡淑蓉不亲厚,但未曾想过把关系断了。骆父仁厚心善,念着胡淑蓉到底是他母亲,故而再三容忍,孝顺有加。 她还以为骆父会一直将胡淑蓉赡养到寿终正寝。 “这样好吗?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骆父漠然道:“她跟我爸没登记,从法律上来说,我没有赡养她的义务。如果她要用道德压我,那正好可以算算这十几年来的账。” 骆父习惯记账,厚厚一本账册,全是单独记录胡淑蓉和骆从诗支出的账。 骆父为人善良不假,从不吝啬于帮助他人也不假,但他不是愚善,不会在被蛇咬了一口后还好吃好喝的供着那条蛇。 愿意养着胡淑蓉,那是看在她是死去老父老伴的面上。现在想伤害他的家人,自然纵不得。 原轨迹中,骆家被害,实因猝不及防,他们一心救治骆金的脸错过最佳反击时间。而且唐镇几人存心谋害,后期势力太大,只手遮天,骆家无还手之力。 现在则相反,骆金没事,骆家有所防范。唐镇再想存心害他们,也无路可走。 骆白听着楼下父母的聊天,有所动容,笑了笑。转身回房打开床头灯,翻开书本。 书本中间夹着两张薄薄的纸张,其中一张的内容是关于‘农业信息化网络系统’的初步设想。 90年初,信息网络还未普及,未来十年迅速覆盖全球,步入电子信息时代。华国农业起步晚、改革慢,没有形成一体化、信息化、科学化的农业体系,但诸如美国、荷兰等农业先进的国家却已经建立起农业信息网和农业一体化的完整产业链。 剩下的另外一张,则是关于微生物菌株抗虫除草的论文。 骆白拿起那张微生物菌株抗虫除草论文的纸张出门,下楼,来到放电话的位置。电话旁边还有一台传真机,他打开传真机,输入纸张,拨打《农业期刊》的号码开始传输。 那边是自动接收传真,所以全程畅通无阻。 传输完毕,骆白便挂断电话。 骆来宝疯也似的跑出来撞到骆白怀里:“宝哥,到点看黑猫警长了。” 骆白闻言,推开的动作改成提溜,兴冲冲朝客厅走:“我记得今天播到螳螂姑娘吃新郎的一集,快快,开始了。” 赶紧打开电视,一大一小排排坐在电视前,目不转睛盯着看。时不时‘哇’地一声,非常同步,非常沉迷。 . . 在后世中,农业期刊是国内最大的农业学术期刊,每天下载量和浏览量是同类期刊的百倍。同时,多篇论文被数个农业发达的国家收录进知识库中。 但现在,农业期刊只是华国农科院和农工学会合作创立的一档全国性学术期刊,创立至今不过五年,如今正是缺乏人才的时候。 于国内尚且籍籍无名,更别提对世界农业学术产生影响。 这天大清早,报社内的值班人员如平常那样,先是检查信箱,从里面抱出一堆来自全国各地的投稿。将投稿归类放好,又去检查传真机,里面果然有五六张纸。 匆匆扫过最上面的内容,毫无新意。 值班人员将这堆投稿也跟信件放在一起,然后去休息室吃早餐,跟陆陆续续来上班的同伴们谈笑。正式上班,他就开始审核那堆投稿信件,上百来封信件筛选到最后只剩下三四封能送到主编手里。 即使如此,还不一定能刊登出来。
信件审核完毕,值班人员开始审核传真信件,随意扫了几眼就立刻毙掉前面。看到倒数第二封传真信件,点点头:“总算有能看的了。” 随手放到通过的一边,拿起最后一封传真信件。先看名字,三个明晃晃字迹特别好看的大字:大宝哥。 值班人员一见名字,立刻就来了精神,招呼同事们:“那位大宝哥又来投稿了。” 同事闻言,不由惊喜地围过来:“不知道这位大宝哥是哪个省的农科院人才,每个月定期投稿,每份稿子都是真材实料,让人惊叹不已。咱主编现在真把他当成宝来供着了。” 两年前,署名大宝哥的笔者向他们报社投稿,第一份惊艳众人。之后每月按时投稿,只要是他的稿子,无需审核,直接呈给主编。主编阅读过后,通常都会将他的稿子放到一版,虽还不是头版,却也是不错的位置。 同事催促:“快看看这次写的什么?” 值班人员清清嗓子,扬声念道:“未来生物技术在现代农药中的发展应用——微生物菌株抗虫除草研究猜想。通过基因工程技术构建微生物农药菌株抗虫除田草,环保、效用大。我国目前……” 越是往下读,值班人员和同事脸色越是古怪,隐隐含着兴奋激动的情绪。 农业期刊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农学博士学位,主编、副主编等人员更是各省农科院院士。顾问委员来头更大,是华国农科院的院士。
这是家隶属于国家部门编制,受国家支持的学术性期刊,从事人员门槛极高。自然能看出这篇文章不可估量的价值。 未来现代化农业使用微生物农药是必然趋势,因其持久稳定、环保无毒、使用范围广且不产生抗药性而被推广。国外农业已经开始全面推广微生物菌株,然而在国内,研究技术缓慢,推广不全面,农民依旧使用高毒农药灭虫除草。 值班人员激动得脸颊微红,这是份发现新型菌株的学术报告,其价值之高,一经发表,必然引来农业科研界轰动。他们农业期刊也会随之声名鹊起,在国际农业科研、微生物菌株占据一席之地。 “通过这个设想就能研制出新的理想型微生物杀菌剂,国内国外头一份,在此之前没有提过这个发现。如果研制成功,我国就会成为第一个拥有理想型微生物菌株的国家。甚至可以出口国外,届时,我们就不用每年都花大价钱向美国购买微生物菌株。” “!!!我的天,这位宝哥的脑袋怎么长的?同样是人,差别太大了。” “我宣布,从今天起,大宝哥是我偶像。” “从号码上看,大宝哥住南越省,应该是南越省农科院院士吧。想来该是个风度翩翩的老先生。” “让我看看。” 众人回头,见到主编和副主编跟在一位七十多岁老人家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