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自那以后天天搁卷子,邀请他一起做。 交代给钟特助的任务,随便找哪个人署名都可以,他就真的随便就把自己的名字署上去。钟特助又是他身边经常出现的面孔,骆白自然一看就明白。 厉琰眯着眼睛,回头再把钟特助的奖金扣掉。 .. 高考对于骆白和厉琰而言,如同每一次平常普通的模拟考,最多就是监考严格了些,但这无碍于他们的发挥。
高考始终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道关卡,它不是必须要经历,但关乎着未来的方向。不过对于骆白和厉琰这样已经有明确的方向的人而言,高考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班主任站在榕树下面,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蔼鼓舞着每一个她所教过的学生。无论平时有多么调皮、多么不开窍,此时此刻,都是她的孩子,被一视同仁的祝福。 厉琰和骆白站在最后面,悄悄牵手紧握,原本平淡如水的心情在此刻竟也起了一些波澜。 厉琰的心中浮现一丝惆怅,但也仅此而已。 相反,骆白感触最深。 如果说三年前骆金毁容是骆家悲惨命运的一大转折点,那么三年后的今天,骆白的高考成绩被替换就是把骆家推向深渊的黑手。 原轨迹中的骆白参加高考时,满心期待和兴奋的情绪至今还能回忆起来。他是想着考上大学就是成长,就能尽快完成学业然后参加工作,为了治好骆金的脸、为了骆银的大学生活可以轻松一点,为了家里人能好起来。 但是高考成绩被顶替,讨公道却瘸了双腿,骆金和骆银为了他的腿而压抑自己,一个接一个,像殉葬一样跳进坟墓里。 那是一段完全晦涩、黑暗的记忆,不同于现在,当时的高考舞弊案被揪出来的老师,多是被推出来顶包,连当时送别高考生的班主任也是刘春禾那种人。 榕树茂盛的绿叶被风吹得娑娑作响,蓝天白云,轻风微拂,拂散黑暗的原轨迹而前路光明。 骆白用肩膀撞了撞厉琰的肩膀:“我觉得就我俩不正常。” 学校几千个学生,要么紧张,要么伤感,说是百味杂陈也不为过。就他们两个还躲在角落里牵手,心情像看着孙儿们,欣慰又冷静淡漠。 骆白就是再中二,平时多么开朗一人,内里的灵魂也是个老头。外表再年轻,他也做不到17、8岁时的感同身受。 厉琰明白他要说而不能说出来的,重生回来,看似得到了许多,占了天大的便宜,其实也失去了年少时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的快乐和幸福感。 公平。 厉琰低声喃喃着,那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 高考的开始和结束其实都很平静,它只有在开始的前三个月里营造出一种锣鼓喧天的气氛,在每天每天的倒计时里疯狂的慌乱着,真正到来后却发现平静得像以往的每一场考试。 结束的时候,各路人马来问骆白考得怎样。 骆白笑着统一回答:“还行。”再问就多说一句:“正常发挥。” 询问的人有些失望,他们更想听到一句‘超常发挥’,不过回想骆白平时的战绩,正常发挥……满足了,可以满足了。 长京大校长亲自登门,还带了礼物,就在骆白要填报志愿的前三天里,不断试图用爱唤回两人之间曾拥有过的真挚感情。 骆白:“我们拥有过吗?” 长京大校长看着他的目光悲伤得仿佛在看一个负心汉,字字泣血:“没有吗?” 骆白:“……志愿已经填了,长京大。” “什么时候填的?我还想亲眼看你一笔一划的写上去。” 骆白按着太阳穴,开始后悔当初的舔狗行为。眼前这死胖子比他还不要脸,怪不得后世能把最烂的长京大发展成最好的大学之一。 长京大校长收起委屈的哭脸,摸着肚子说道:“兄弟真够意思,不枉当初我们结拜一场。欸?既然你都来了,那厉琰同学也可以来嘛。” 话正说着,厉琰真的回来了。 瞟过来的淡漠的一个眼神,令这膨胀得没边的死胖子心脏一缩,赶紧缩起肩膀就想跑。“老弟,哥这会儿还有事,晚点开学再见面。”说完就跑了。 直到跑到楼下,长京大校长才拍了拍心口:“不简单啊,瞧着不简单。”那眼神,跟他抢了他老婆一样凶狠。 厉琰:“跟你一样,口无遮拦。” 骆白举手以示清白:“我从不对别人口无遮拦。” 厉琰:“过来,我抱抱。” 骆白靠过去,让他抱在怀里:“你看上去很累?” 厉琰闭着眼睛:“国贸工程和东欧矿业同时动工,前段时间因为高考故意不管事,现在一窝蜂挤上来,没给我机会偷闲。” 骆白偷偷地笑。 厉琰没好气的说:“别笑我,你接下来也会跟我一样累。” 闻言,骆白挎下脸。 骆父、骆母重视学业,所以看在骆白高考的份上让他清闲了老长一段时间。现在高考结束,等成绩一发下来,他就知道何谓父母沉重的爱。 厉琰:“这两年里,不会有空闲的时候。” 这几年里是国贸工程和东欧矿业,明年互联网接入又得准备互联网的发展,等这些好不容易忙完了,有得空闲的时候,金融海啸又来了。 别人在金融海啸要担心破产,而作为风投公司的晨星资本则要利用金融海啸投资获利以保持其不败的神话,必要时候,还得做出救市的举措。 算来算去,千禧年来临之前,还不能退休。 骆白也在心里盘算着,得出个差不多的时间,不由感到悲伤。年纪轻轻却要承受着这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痛苦,他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句:“钱多得慌,好烦恼。” 厉琰:“……”越来越不要脸了。 骆白就笑着,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笑的,很无聊的笑话。可能因为共处一室的人是厉琰,所以就算无事发生也会由衷的开心。 厉琰垂眸看着骆白,嘴角也露了笑意出来。 傻里傻气。 他这么想着,然后补充了一句,傻也傻得可爱。 .. 93年还是全国高考卷,满分只有710。 据闻,这一年的理科卷子是有史以来难度最大的,全国能上600分以上的居然不到200人。 当各省老师们拿到卷子时,心都凉了,好在他们还能安慰自己全国难度一样。南越省各方人马拿到卷子也是心里一咯噔,等他们尝试着做题目,做完后也不禁摇头:“今年考生惨遭滑铁卢。” 太难了。 连教授都觉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以往每一届高考最多是一个科目难度提升,而这一届却是每个科目难度都高。文科还好一些,难度只比模拟考高一点,理科直接超纲。 没人对这次的高考抱有期待,幸运的是所有人都难,高校录取分数线会下调。 高考成绩下来的时候,跟文教局有点关系的长京大校长赶紧致电给好友文博新,他紧张地询问:“怎么样?骆白考得怎么样?” 文博新哀哀叹气,半晌也不说话,吊得长京大校长的心脏都往嗓子眼跑了。他这才慢悠悠说道:“你还记得之前我们问骆白考试情况,他怎么说的吗?” 长京大校长回想了一下:“正常发挥?” 文博新:“嗯,正常发挥。”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正经问你骆白的分数,你跟我说他——” 懂了,瞬间就懂了。 难度提高一大截,很多考生都惨遭滑铁卢,分数大多下滑。而骆白正常发挥,那就说明远超所有考生。 他平时正常发挥的成绩在整个省的排名居于前三,要是正常的、稳定的发挥,那不得是—— “到底多少?”长京大校长紧张得不行,瞪圆了眼睛等着那个从话筒里跳出来的数字。 “678。” 这分数,相比起之前的几次模拟考分数低了十几分。 “全国状元分数是多少?” “各省分数还没统计下来,不过前三是稳了。” 长京大校长有些失望,他是真的期盼全国状元出在长京市很久了。文博新听出他语气里的失望,便也态度严肃的说道:“做人切忌贪心,全国前三出在我市已经足够给我市教育增光。要知道以前我们连省状元都没有出过。” “我懂,我也高兴。”长京大校长挺惭愧,他还真膨胀了,念叨得有些魔怔。“我得准备设立奖学金的手续,奖给骆白。” 虽然骆白可能也不稀罕那点奖学金,不过他们学校总得表示出诚意。 文博新也说道:“省教育厅那边也给下了指令,只要是前三都有奖励。这次也是下了血本,既是奖励也是鼓励。” .. 高考成绩先下来,随后就是长京市状元、省状元出来。 毫无疑问,花落一中。 最后就是全国状元花落谁家的比拼,不仅一中全校师生翘首以盼,连带南越省教育厅的领导们都在紧张的等待。 现在不像后世那样,获取消息的渠道多种多样,他们还是要等待官宣,而各省之间都藏着些小心思,谁也不肯先透露自己省状元的分数。 这是全国教育行业者都屏息期待的一刻,等待首都教育厅的电话通知下来。通常,状元是最后一个通知的。 省教育厅、长京市文教局,众人在等待着电话铃声响。 铃铃——电话响了。 文博新赶紧接起来,那是全国探花的通知,其他省份的。众人既失望又高兴,失望于不是通知,高兴于不是探花那就可能是榜眼或状元。 第二次铃声响,文博新的语气渐为激动:“榜眼,平汉省,分数669。” 相差了9分! 骆白的分数比榜眼多了整整9分! 毫无疑问,骆白是全国状元。 第三次铃声响,文博新接过之后,笑着听那头报来的好消息,随后挂断电话,整天笑容就没断过。 旁人凑过来问:“情况怎么样?”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 “亲耳听到报喜的话,那才叫开心。” “全国状元,长京市一中考生骆白。” “这亲耳听的,果然是不一样。” “虽然我早就猜到,但还是高兴得不行。” 文博新拿起话筒:“我问问其他市,跟他们分享一下这件喜事。” 表面装得再淡定,实际上就是想炫、想吹。不过没关系,他们一样想吹,最好吹得全国从事教育行业者都知道他们长京市出了个全国状元! 这事儿长脸,太他妈的长脸了! .. 按照常规,依旧有电视台来报道,不过这会儿不是长京市本地台,而是央视新闻。 三年努力终于从长京市本地台混到央视新闻的女记者,人生头一次采访全国状元。她准备了很多稿子,但在见到骆白这个名字时,沉默着抛弃了稿子。 骆白接受邀请,来到央视电视台,既是接受全国状元的采访,也是为了科普现代化全自动化机械作业的科学农业知识。 当见到采访的女记者时,骆白:“真巧。” 女记者:“……”无言以对一瞬,她才露出无奈的笑:“这回我们又没有准备大红花。” 骆白摆手:“当时年少不懂事,不必再提。” 女记者:认真的吗?不才三年前的事儿? 骆白表情诚恳:“当年我的梦想是大红花,后来有人帮我实现。于是我换了个梦想。”他盯着女记者,用目光鼓励她接话。 女记者顿时产生不详的预感,她甚至不太想配合,但为了采访顺利还是问了。 “什么梦想?” “我要成为全国现代化农业之父。” “???”你梦想都这么随便的吗? 不是,这随随便便的就成为某某业之父,口气太狂妄了啊宝哥,稍微谦虚一点行不行? 女记者这回真感到头疼了,虽然这次的采访会跟现代化农业采访相关联,但是骆白这么直白而狂妄,实在有些不好收场。 华国尊崇谦虚低调,哪有人像骆白这样高调的? 这一播放出去,得带来多大的反响、掀起多大的风浪? 女记者已经不想去想象了,好在骆白年少,年少狂妄最多被嘲讽几句。她硬着头皮接着说:“这个梦想确实出乎意料,说实话,心意是好的,非常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