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铭也看见了，他对季鸿说道：“我有运动鞋你要不——” 话还未说完，季鸿双脚已经蹬进拖鞋里了，他若无其事回头看着贺铭道：“走吧，记得带伞。” 下了楼季鸿才开始后悔没接受贺铭的运动鞋提议。 虽然外面有绵绵细雨，但是地上积水不少，穿拖鞋行走时难免不会在鞋跟提起时带起污水。 几步路后，季鸿的裤脚上便已沾满了水渍，他不得不弯下腰去挽起裤脚，贺铭拿伞站立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季鸿因为弯腰而露出的内裤边带。 贺铭努力移动自己的视线，不到一秒钟又移到了那个神秘的地带。 季鸿扎好了裤脚直起身体后看见贺铭一直盯着自己，便问：“怎么了吗？” 贺铭摇摇头：“没事。” 此时去市内的公交车上人不多，多是因为此时K市的市民们大多没有过夜生活的习惯，到了晚上9点，街上的摊子更是收得干干净净。 贺铭他们到市里时已经快五点了，市里只有一家综合购物广场，在贺铭的带领下，他们搭上电梯左拐右拐地进了贺铭常去买衣服的男装店。 贺铭拿起一件短袖T恤朝季鸿坐着的地方看了看，对店员说：“这件吧。” 付了钱后，店员将包装好的衣服递给贺铭，他提着购物袋走到季鸿身边道：“要不要在这边吃饭？” 季鸿还在玩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骤然听到贺铭的声音吓了一跳：“你这么快就买好了？” 贺铭一边凑过去看他的游戏进度一边说：“嗯，就买个T恤。” 短袖T恤这类工艺简单的衣服季鸿通常都是在地下商场买的，便宜还能买到纯棉的布料，贺铭会在这样的正规商场买一件上百块的短袖季鸿也没觉得意外，同在一个小区里，他家住的楼梯房，而贺铭家住的电梯房，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们家庭条件之间的差距。 店员看他们坐在店内玩手机也不赶客，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啊。” 季鸿听出来他们妨碍到店员做生意了，便拉起贺铭跟店员客套了一下出去了。 买了好衣服他们俩就在商场里瞎晃，逛了一会儿季鸿就饿了，他问道：“这里有什么吃的吗？” 贺铭：“去吃烤肉吗？” 季鸿：“去！” K市目前只有自助烤肉店，店内的肉品也不多，大多数是冰柜里的速冻食品类肉。即使是这样，店里生意也依然火爆，在没有多元的餐饮文化的k市，自助烤肉店已经足够独特。 原本还在担心店内会是成群的情侣的季鸿跟着贺铭走到店门口闻到烤肉的香气时已然将方才的担心抛诸脑后，他拉着贺铭进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后，便主动去夹菜。 贺铭坐在座位上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季鸿回来，他心中顿时升上不详的预感，连忙起身去找记季鸿。 经过店门时，贺铭最不想看见事情终于出现了，他看见了季鸿和另外两个人。 季春秋和一个女人。 季鸿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平稳，他问季春秋：“这女的是谁？” 这个女人他其实认识，她就是拆散他们家庭的元凶，也是季春秋后妻。 季春秋没有说话，似乎在想如何措辞，女人似乎被忽然出现的季鸿惊吓到，不由自主的往季春秋身后躲。
想起刚才他们两人亲密的模样，女人现在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季鸿，他低吼道：“我他妈问你这个女的是谁！” 此时店内已经不少人回头观看这对父子之间的摩擦了，季春秋没想到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儿子吼，他揪住季鸿的衣领回吼道：“有你这么跟老子讲话的吗！” 女人从季春秋身后钻出来，她拉着季春秋道：“别吵了，别吵了，你们父子间有什么好吵的。” 季鸿却抓住季春秋揪着自己衣领的手道：“从你出轨的那一秒起，我爸就已经死了。” 季春秋被他这话气得牙齿打颤，他举起拳头对着季鸿咬牙切齿说：“我今天就要你知道你有没有老子。” 就在季春秋的拳头即将落到季鸿脸上时，另一只手拦下了这个分量不轻的拳头。 贺铭将季鸿的衣领拯救出来，拦在他的身前对季春秋说道：“叔叔，错的不是季鸿。” 店内有好事者已经在低声喊着“打起来”，贺铭冷冽的目光扫过去，那人立即闭上了嘴。 季春秋今天连续被两个小辈顶撞，脸上早已经挂不住，他正想如那个人所说的一样动手时，季鸿从贺铭身后绕出来看着他问：“我妈怎么办。” 那个女人脸上讨好的笑也僵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季春秋，季春秋却没有看她，他忍着怒气拉起那个女人朝店外走去。 季鸿追出去对着他的背影道：“你要是敢因为这个女人做对不起我妈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没人会在一个中学生的威胁，那个女人也一样，她示威似得挽住季春秋的手臂。 贺铭拦住他的视线说：“别看了。” 季鸿说不上现在自己的心情如何，他即使做好了季春秋必定出轨的准备，却还是被这两人一起出现的身影撼动他最后的理智，他忽然想起刚才挡在他身前的高大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贺铭，你好像长高了。” 话题切换的太快，贺铭愣了愣说：“嗯，现在跟你一样高了。” 季鸿搓了把脸，蹲下身将头埋入双臂间说：“一会儿再进去吧，我不想被人看。” 贺铭没有说话，他蹲在了季鸿身边，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第16章 半厅可乐与贺铭 当日回去后，季鸿一旦看见李洛霞的脸就会想起在商场里遇见季春秋和那个女人的场景，他自觉无颜面对李洛霞。 他因为自己觉得季春秋和李洛霞的婚姻已经无法挽救，便轻飘飘说了句不要对不起李洛霞，默许了季春秋和那个女人的来往。 季鸿心里压着这块巨石，每当看见李洛霞时就会喘不过气，好在始作俑者似乎也无颜面对他们母子，又开始成日在外流连。 他把贺铭的裤子送还的那一天接到了罗洁打来的电话，这着实是他始料不及的。 罗洁说话时尾音拖得很长，声音里满是疲惫的痕迹。 “季鸿，你跟李玲玲是不是在一起？” 一条腿搭在贺铭腿上的季鸿听到这个问题立马坐直了身子，犹如一个待训的小学生。 “罗老师明鉴，我和李玲玲同学绝对没有半点超出同学之外的感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洁在电话那头轻叹一声继续说，“我是问李玲玲是不是在你身边或者附近？”
季鸿的听筒声音很大，大坐在他身边的贺铭足以听见罗洁的问题。 贺铭对罗洁的问题有些意外，他与季鸿对视一眼后，季鸿说：“我在贺铭家，放暑假之后李玲玲就没跟我联系了。” 罗洁：“是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出于礼节季鸿也没有挂断电话，静静等着罗洁的下文。 大约三分钟后，罗洁说：“季鸿，老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学生。如果李玲玲和你联系，你务必要通知我，并且将她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好吗？” 听到这里季鸿和贺铭明白了，李玲玲是离家出走了，于是他问道：“老师，李玲玲的家人没找到她吗？” “没有，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罗洁似乎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一不小心就在电话里对季鸿吐起苦水来：“李玲玲这个姑娘一向稳重，怎么都不像是会偷家长钱离家出走的孩子。” 季鸿心说都偷钱走了，也难怪你们联系不上了。 在电话里他还是对罗洁说：“或许她是出去旅游了吧？” 贺铭在一旁毫不留情拆穿季鸿的虚伪：“李玲玲不会做这种不靠谱的事。” 季鸿：“……” 电话里的罗洁也听见了贺铭对李玲玲的看法，便说：“的确不是，她留了纸条就走了。她这一走，她家长就没完了。” “怎么了？”季鸿问。 “我教书少说也有8、9年了就没见过那么纠缠不休的家长——”说到这里她似乎觉得对学生透露的过多了，便止住这个话题再次叮嘱季鸿，如果李玲玲和他联系了一定要通知她。 罗洁匆忙挂了电话，从她的言语中季鸿感受到了李玲玲家长是个多么令人焦头烂额的狠角色。 贺铭学着季鸿，将一条腿搭在季鸿的大腿上说：“从举报学校开始，李玲玲就是有目的。” 季鸿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李玲玲举报的学校？” 贺铭说：“从那天你们在学校门口的对话听出来的。” 现在还是通讯特别发达的年代，火车票不需要实名制，微信也没有出世，李玲玲如果真的有心躲起来，只需要把电话关机就可以。 “她是找到自己的方向了吗？”季鸿问。 “或许吧。”贺铭回答。 季鸿推开贺铭搭在他身上的大腿，在贺铭坐正后仰倒在他的双腿间看手机。 季鸿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李玲玲，他问贺铭：“你说能让李玲玲这么贸然行动的，能是好的吗？” 贺铭说：“不知道，好不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也是。” 季鸿接着感叹道：“谁的青春不疯狂啊……” 贺铭被他的语气逗笑，说：“你的就不。” 季鸿的青春确实没有疯狂过，不说这辈子他一心都扑在学习上，即使是上一世他成天想着混日子，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是贺铭说这话时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成年男生之间对处男的微妙嫌弃，令人十分不爽，季鸿立即说：“还说我，你不也是。” 贺铭抿唇微笑，不做反驳。 “李玲玲她……” 话只说了个开头，季鸿便停下了，贺铭看出他想说什么，便接着说下去：“她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平时你们俩恨不得打起来，现在你倒是替她说话了，这算是英雄惜英雄吗？” 贺铭的手在他的发间穿梭，一下又一下的给他梳理着头发，“她勇于追逐，我很佩服。” 从贺铭嘴里抠出夸赞李玲玲的字眼那是比天上下红雨还要难得，季鸿都给听愣了，他爬起来伸手在贺铭两边脸颊上轻掐：“你是我弟贺铭吗，你别是给妖怪附身了。” 贺铭的脸色迅速跌落，季鸿见状干笑两声将手收回，“你不也在追逐吗，你有什么好佩服的，我佩服她还差不多。” “以前没有，现在才是。所以……” 贺铭起身打开房门道：“不说了，你吃什么我去拿。” “可乐。” “还有呢？” “就可乐，对了，要冰的！” 一听季鸿要喝冰的，贺铭的眉毛便纠在一起。可惜季鸿在他身后，没看见他的表情，全当他同意了。 贺铭去拿吃的，书房里就剩下季鸿一个人，为了分散自己对李玲玲离家出走这件事的注意力，他随便从书桌上拿了一本书复习起来。 打开翻阅时看到书上的笔记，季鸿才发现他拿的是贺铭的书。 季鸿本想直接将书合上，放回原处，却在书关上的那一瞬间在满页笔记的角落里瞥见了熟悉的字体，他手一抖，书便彻底合上了。 他直瞪瞪地看着贺铭的英语书发呆，却怎么也没有再次翻开这本书的勇气。 贺铭拿着可乐回房时看见季鸿站在书桌前，他心生疑惑便喊了季鸿一声，谁知季鸿好像没听见似得。 “季鸿？你怎么了？” 季鸿讷讷回过头，脸上一片惨白，贺铭心中一紧，放下手中的零食伸手去探季鸿额头的温度。 贺铭的手还没碰到季鸿，季鸿就先一步退开了。 季鸿冷静了片刻，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应付贺铭：“我……我没事。” “你脸色很差，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季鸿有些站不住，干脆坐下，他僵硬的扯起嘴角对贺铭说：“我的可乐呢？” 贺铭将桌上放着的常温可乐递给他，他留意到季鸿接过可乐时，在刻意避免和他肢体接触。 “不是说要冰的吗，怎么给我拿常温的？”季鸿故作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