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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容氏子——by封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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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煤石外,还需黄土。

”  堂中三人俱不明黄土作何用处,但黄土常见,得来极易。

关乎煤石之事,胡玉林自当尽力,正欲遣人拖运煤石与黄土,却听容奚下文。

  “以河底淤泥为佳,曝晒数日,及干,用铁筛去除硬石杂质,留细软之土,即可。

”  如此一来,还需数日,方能瞧见成效。

  姜胡二人虽急于见识,但用料未至,岂可妄行?  胡玉林忽躬身长揖,诚挚启口:“日前对郎君无礼,玄石在此赔罪,望郎君不计前嫌,玄石明日定登门赔礼。

”  他虽不明其中具体操作,但从容奚话中,已然推断出黄土之用,倘若此法可成,于胡氏,百利而无一害。

  “登门赔礼倒不必。

”容奚微微一笑,颊上堆出两团肉丘,虽肥硕于常人,但其肤白如玉,泽若皎月,观之毫无油腻之态,令人心生好感。

  可这句话,却令胡玉林面色微白,心中忐忑。

不必登门赔礼,莫非容郎君不愿与自己相交?  若可回溯光阴,他定不被流言所惑,对容郎君那般无礼。

想必当日容郎君寻他,定是为此秘法而去。

  他竟与之失之交臂!真乃自作孽,不可活矣!  姜卫平此时方知,挚友与雇主间,竟存龃龉。

观胡玉林神色自责,他心忧之,意图劝解。

  “玄石与郎君定有误会,不妨坦怀细谈,解其缘由。

”  虽与容奚只两面之缘,可他观其谈吐举止,心胸必不狭隘。

好友玄石,亦非心窄之人。

此二人先前未曾谋面,怎会有隙?  胡玉林低叹一声,“守原,此乃玄石之过。

我不应受流言所惑,以小人之心,任意揣度容郎君。

俗语云,眼见为实。

此番道理,我今日方才领悟透彻。

”  见二人误解己意,容奚哭笑不得,开门见山道:“胡郎君言重,日前之事,奚已忘却,郎君不必太过自责。

恰逢郎君今日临门,奚有一事,欲与郎君商榷。

”  胡玉林立即回道:“郎君请讲。

”  “若此法于胡氏有益,郎君亦存共谋之意,奚欲以十贯易之。

”  十贯钱,于寻常百姓而言,已是一笔巨款,但在胡玉林眼中,不过九牛一毛。

且胡玉林已窥见此法益处,若胡氏掌握此法,日后所得,比之十贯,更胜数十百倍。

  退一步言之,即便此法于胡氏无用,这十贯钱,也可算作自己的赔礼。

  胡玉林作为商人,喜将交易钱财之类算得清楚明晰,然对自己愿诚心相交之人,他更爱真挚以待。

  且不说流言之恶,单凭他察人之能,已知面前这位容氏郎君,性情宽厚,心胸豁达,必不会是那等奸狡油滑之徒。

  “郎君之言,玄石深感荣幸。

”胡玉林正色道,“玄石以为,以十贯钱易郎君之术,郎君莫再易于他人,若此术有奇效,玄石愿以利之十一,交于郎君。

”  话意为,除十贯钱买断之外,只要用此法盈利,容奚将会得到利润的十分之一。

  这简直就是源源不断的银钱。

  容奚有一瞬间的心动,他若想继续研究事业,必定要以巨资为基,然细思之,此事暂且无法应允。

  “玄石好意,奚不胜感激。

”容奚摇首拒绝,“十贯足矣,过犹不及。

”  为免胡玉林继续,容奚话锋一转,问及姜卫平。

  “姜工若有睱时,可否再替奚造一器物?”他对技术人员素来敬重。

  若非这些技艺精湛的匠人,他们即便深知原理,也无法造器,更遑论进行研究事业。

  姜卫平不知他要造何物,不敢夸口,只问:“郎君可有图绘?”  图文早已备好,容奚从袖内取出,递至青年面前,对姜胡二人解释:“煤石与黄土混合所制之物,可与此物配合使用,甚为便宜。

”  泛黄的纸面,墨香隐现。

墨迹行走处,图绘跃然纸上,其旁蝇头小字,释其原理,解人困惑。

  胡玉林心道:流言害人不浅!容氏大郎何曾不学无术?纸上字迹苍峻朴茂,神.韵超逸,观之令人心神砰然。

  如此妙字,无十年之功,断不可能。

  容奚擅长书法,皆因其前世聪慧顽劣,性情浮躁,于研究之道上,有害无利。

为磨炼心境,他从少时开始习字,已有十数年之久。



  字不算上乘,但也可拿得出手。

  比起字迹,姜卫平对图绘更为上心。

他天资不俗,又读过几年书,见识比寻常铁匠广博,对新奇之物更易接受领会。

图文描述详细,他斟酌片刻,郑重颔首。

  “某愿一试。

”  胡玉林见容奚不欲再谈分利之事,便与姜卫平同离容宅。

  事情进展比想象顺利,容奚心情甚佳,就等煤石与黄泥备齐,着手制出蜂窝煤球。

  翌日巳时正,胡玉林再访容宅。

  他是为正式赔礼而来,姿态谦逊,笑颜对人,就连刘和也消去心中怨怼,招呼刘小少年,为客人奉茶捧食。



究其缘由,实因胡玉林携礼而来。

礼虽不多,却显心诚。

大魏有赠送整豕之礼,胡玉林以整猪作为赔礼,不论从礼节还是实用上来言,都极为妥帖。

  况且,与猪同行的,还有几只野禽,足够他们吃上一段时日。

  “玄石兄礼重情深,奚无以回报,”容奚请他入座,无奈笑道,“奚从未生怨,玄石兄不必如此。

”  “大郎胸怀坦荡,我自知晓。

玄石此举,唯求心安。

大郎就容我任性一回,务必笑纳。

”  胡玉林非重礼之人,虽与容奚相识日短,但觉容奚性情与己相投,且自己有错在先,如此之举,实属应当。

  他与容奚这般笑言,是知其豁达性情,不会怪罪,亦是为了拉近彼此距离。

  与友相交,当洒然磊落,真情以待。

  二人皆兴趣广泛,博学多知,聊着聊着,竟忘却时间。

直至日渐西山,申时至,待刘小少年询问,方回过神来,意犹未尽。

  “郎君,阿翁着仆来问,何时用食?”  容奚留客,胡玉林推脱不成,便于案后跪坐。

待漆盘呈上,他陡然一惊。

  这碗中之物,到底为何?  容奚亦在心中扶额,刘翁虽忠诚勤劳,但于庖厨一道上,毫无天赋。

肉质鲜美的野雉,竟观之如炭,嚼之如蜡,一时难以下箸。

  实乃暴殄天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们请多多留言呀~么么么~第4章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胡玉林曾尝玉盘珍馐者甚,从未见过如此劣等的庖厨之术。

观容奚面容怔愣惭愧,心中顿生怜惜。

  未料尚书之子,竟这般清苦。

  无健仆美婢拥簇,无美味佳肴环绕,唯蹒跚老仆与懵懂小童侍奉左右,就连饭食也嚼之无味,实在叫人心酸。

  他正要启口,却见容奚起身笑道:“玄石兄若不嫌弃,可稍待片刻,奚亲去烹调。

”  刘翁烹调之菜品,实在无法待客,容奚甚为惭愧,欲亲自调羹烹食。

  与胡玉林畅谈一日,容奚对此间世界所知更深。

刘翁与子实,俱未曾踏出临溪,眼界不比胡玉林宽广,并非深谈人选。

  为表谢意,亲手烹食待客,权当投桃报李。

  怎料胡玉林听闻,惊讶无比,顿时相问:“大郎竟擅烹调之术?”  他好奇心起,欲亲观容奚如何烹食,便随他同去灶房。

  灶房内,刘氏祖孙二人,正捧碗进食,见二位郎君前来,顿时放碗起身迎接。

  “郎君可有吩咐?”刘和忐忑问道。

  因容奚用食不喜旁人侍奉,故刘氏祖孙未似其他仆从,于主人用食时,随侍左右。

  见容奚与胡玉林前来,刘和心中惶恐,以为自己未尽仆从之职,惹恼郎君。

  “蹄膀何处?刘翁且去取来。

”容奚吩咐刘和,并让刘子实取来黄酒、清酱、陈皮、红枣等辅料。

  见郎君要大展身手,刘小少年兴奋异常,一溜烟跑去寻觅辅料,烙上补丁的褐色衣摆,随风招摇。

  胡玉林见状,啧啧称奇。

观刘氏祖孙神态,似对大郎烹调之术甚为期待。

  他尝过无数美食,并不很期待容奚的厨艺。

但见官宦之子亲抚灶台,还是为他这从商之徒,胡玉林心中感动异常。

  即便届时菜品不佳,但凭其中真挚情谊,滋味定当不凡。

  蹄膀取来,刘和自觉捡柴加火,将釜中之水煮沸。

  容奚置蹄膀于釜中,沸水烂之,后留蹄去水,着黄酒、清酱浇盖,取陈皮、赤枣,同入罐中,用文火慢煨。

  “玄石兄还请稍候,若觉腹空,用些寒具罢。

”容奚歉意笑道。

  胡玉林不觉腹饿,他只好奇容奚烹调之术到底如何,即便候上几个时辰,也不觉烦躁。

  且容大郎博学广识,若非不合时宜,他还欲留宿,与之同塌而眠,抵足相谈。

  两人于书房交流为商之道,胡玉林惊讶于他的奇思妙想,每每聆之,只觉醍醐灌顶,心生拜服。

  容奚前世,生于富贵之家,父为知名研究学者,母为商界翘楚。

他继承二人智慧,青出于蓝,更为胜之。

  “大郎心有丘壑,玄石远不及也。

”胡玉林心悦诚服,连连称赞。

  京中之人心木眼拙,错将珍珠当鱼目。

不论容大郎才学几何,单凭其磊落豁达之胸襟,开拓广袤之眼界,已远胜时人多矣。

  “奚不敢当。

不过浅理薄论,不及玄石兄真才实干。

”容奚谦道。

  此话不假。

他虽知理论者众,若涉实践,定头晕眼瞎,茫茫不知何为。

  时辰已至,蹄膀烂熟。

  胡玉林在旁观摩,见容奚泼入葱花、茱萸、清酒,顿觉色味俱全,食指大动。

  蹄膀煨透,作味交融,刘小少年扒在门边,眼巴巴瞅之。

  如这等佳肴,仆从素来与之无缘,刘子实被刘和耳提面命过,心知其中道理,却禁不住诱惑,口涎欲流。

  却忽听郎君唤他上前。

  少年郎半瞟陶罐,分神聆听容奚吩咐。

  “罐中余物,你自与刘翁分食。

”  刘子实双眸亮灿如星,观郎君只取两份蹄膀,余下两份皆赠与自己和阿翁,心中感动异常,连连行礼。

  “郎君仁善!郎君仁善!”  胡玉林却已迫不及待,坐至食案后,挑箸品尝。

蹄膀入口即化,软而不腻,鲜嫩如膏,香浓之味于舌尖绽开,沁入心脾,神思迷醉。

  如此美味,不论候时多久,也都值得。

  容氏大郎处处叫人惊喜。

如此人物,屈居临溪,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胡玉林感慨万千,食完整只蹄膀,只觉半饱。

其实腹中已满,唯灵台空虚而已。

  “大郎烹调之术,或王公之庖丁,亦不及也。

”胡玉林不吝赞赏,直将容奚夸得哭笑不得。

  容奚擅厨,是因前世之故。

成年之后,他独自生活,且热衷美食,潜心学习数年。

虽卖相不错,但与真正大厨相比,远差矣。

  “玄石兄能够尽兴,是奚之幸。

”  二人吃饱喝足,月已至梢头。

胡玉林与容奚定约,方不舍离去。

  后数日,胡玉林多次来访容宅,与容奚相谈甚欢,并备齐煤石、黄土,运至容宅。

  院中空地上,煤石被碾为粉末,与黄土堆相对而立。

  刘子实拎桶前来,木桶微晃,清水溢出些许,打湿鞋面。

少年郎毫不在乎,置桶于煤堆旁,兴奋问道:“郎君,水作何用?”  他无趣度日十数年,漫无目的,碌碌无为。

自郎君临至,壮实身板终有用武之地,浑身气力使之不尽。

  容奚正欲亲手混合煤土,胡玉林眼尖拦住,笑言:“大郎何需亲躬?唤仆便可。

”  语毕,他召来两名健仆,俱臂膀粗壮,体格不俗。

  容奚领其好意,也不推拒,从容吩咐二人,依比例,将煤、土搅拌均匀,并在堆顶掘口,自上往下。

  及加水,为免错漏,他亲自动手,以瓢缓倾之。

  待煤土浸湿,现些许黏糊状,容奚复取崭新煤具,深插而下,冠中被煤土填满,形状已成,遂转至干净空地,轻扭机关,柱形煤球圆润落地,其上十二孔洞,整齐分布。

  院中众人俱惊讶连连。

  “这形状好生奇特!”胡玉林蹲地仔细观察,衣袍曳地亦不顾,并伸手触之。

  他心思灵活,见状便隐觉容奚用意。

  如此形状,定更易燃烧,避免实心煤球堆积聚集,明火不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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