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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容氏子——by封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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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郎巧思,玄石钦佩!”胡玉林起身大赞。

  煤具之用,容奚亲自示范,众人便已知晓。

刘子实见之有趣,且不愿让容奚劳累,便道:“郎君,仆来。

”  容奚身虚体弱,虽近日强身健体,终究不比刘小少年与两名健仆,便将煤具交予他们,移至廊下饮水歇息。

  胡玉林竟也玩心大起,亲自用煤具造出煤球,初时兴致勃勃,不过几回,便觉臂疼腰酸,不再强求。

  他舍弃煤具,净手后,至廊下,与容奚相对而立,见院中欢欣场景,心中畅快之意迸发。

  煤球精致可爱,整齐排列于地,仿佛着甲士卒,待军令一出,即奔赴战场,为国捐躯。

  “恰逢近日无雨,煤球曝晒几日,去湿即可。

”容奚执盏缓声言道。

  只待姜工新器造成,便见分晓。

  刘子实与两名健仆,轮换劳作,至金轮如橘,方才完工。

煤球圆润无暇,齐列庭院左右,似臣工进朝,静立金銮之殿。

  倒存几分可爱意趣。

  胡玉林素来心有野望,此前多次思虑扩大煤石之事,皆不得其法。

日前得见容奚,困顿方解,实乃上天庇佑,胡氏之福。

  最令其振奋之事,便是与容氏大郎相交为友,非因地位门望,而因大郎如玉美质,令人心向往之。

  于煤球曝晒期间,胡玉林往返城镇,足不沾地,增煤田健仆,采挖煤石。

煤石之数,倍于往岁。

  其父胡运得闻,于房中密询之。

  “煤石采挖,每岁皆有定数。

你何故为此?”  房内熏香淡雅,书卷陈列整齐,翻阅痕迹明显,可见屋主乃爱书之人。

  胡氏虽为炭商,然向往诗书礼乐之心,不比旁人浅薄。

  胡玉林本想待此功俱毕,方详细告知胡运。

怎奈胡运如今亲问,他不得不答。

  “阿耶莫怪。

”他将心中之计,提前述于纸上,如今取来呈至胡运面前,释道,“此乃儿之计划,阿耶烦请过目。

”  胡运有创业才能,非目光短浅之人,粗略一观,便知其思。

若煤石之能,真能如纸上所言,那胡氏,定可更上一层!  “玉林敏思,竟得此法。

若此法可成,利为小事,胡氏之名当广传天下。

”  胡运言罢,竟朗声大笑。

院中野猫受惊,噌然跃至院墙,软软叫唤几声,似在婉诉委屈。

  “此法是儿好友所想,儿先前已用十贯易之,阿耶以为然否?”胡玉林坦然相告。

  胡运闻言,捋须沉吟片刻。

  “十贯之数,太过寻常。

”胡运非狭隘之人,有此巧思者,定非凡俗,十贯倒显欺人之势。

  胡玉林又将容奚所言告之,胡运慨然一叹,“十贯买断,不与胡氏利益相牵,能拒暴利之诱,实在令人钦服。

玉林,此人姓名为何?居于何处?为父倒想与之相交。

”  “阿耶可曾听闻,京中容尚书之子,因错被遣临溪祖宅一事?”  胡运为商多年,对魏国各地大小之事,较为灵通。

临溪容氏,在濛山县本就声名显达,容氏子被遣临溪之事,早已成为城中趣谈。

  只是胡玉林忽提此事,莫非?  “你所言之人,竟是容氏之子?”他话刚出口,便觉不可思议。

  胡玉林狭目微弯,笑靥如狐,阿耶面露震惊之色,实属不易,今日得见,真是托大郎之福。

  “阿耶,正是容氏大郎,容奚。

”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菜肴,多借鉴袁枚的《随园食单》,或百度得之。

第5章  自魂落大魏,因病体未愈,秋凉风寒,容奚一直未曾沐发浴身。

  虽秋日不易发汗,但体表污垢搓之可见,容奚无法忍耐,着刘和取来浴桶。

  浴桶已是陈旧之物,灰尘蛛丝遍布,洗净曝晒后,用滚水烫之,容奚方仔仔细细搓洗身体。

  魏人不喜浴身,尤其秋冬之季,因发汗少,便愈加不爱沐浴。

官宦贵族尚且不论,平民百姓或冬日仅沐浴一两次,身上油垢俱生,发上跳蚤活跃,亦不在乎。

  据他所知,刘氏祖孙,已一月未曾洗净。

  由奢入俭极难。

容奚在此等事情上,不愿入乡随俗。

刘氏祖孙常随左右,他不愿身边之人蓬头垢面,便令二人仔细沐浴,换上新衣。

  如今他手握十贯,已有能力改善生活。

  沐浴之后,已是熄灯时分,屋中漆黑,唯月色微弱,隐现窗外。

  刘氏祖孙合卧床榻,刘和谆谆教诲。

  “郎君仁慈,你日后千万尽心侍奉,不可懈怠。

”  刘和看守祖宅数十年,得见不少世事更迭,人心变幻。

他忠于主家,虽容奚因错被遣至临溪,他也未曾慢待,却也不算真心。

  然相处十数日,才觉郎君并非跋扈之人,且为人仁善豁达,对仆从亦无轻鄙之色。

  他已年迈,半足陷入黄土,最放心不下的,当属亲孙。

本整夜忐忑难安,不知孙儿未来如何,但如今郎君心慈,能力不俗,若子实孙儿随侍左右,定可安稳一世。

  郎君非池中之物,好叫孙儿也沾沾龙门之气。

  “阿翁宽心,孙儿定仔细侍奉郎君。

”  刘小少年虽懵懂憨厚,但能分辨好歹。

郎君本事惊人,宽厚随和,烹艺精湛,还赠他新衣,若是郎君不弃,他定当竭心尽力,护郎君周全。

  祖孙约定,容奚不知,他只觉冷衾如铁。

硬薄之被盖身,毫无服帖软和之感,若非他白昼已经晾晒,只怕更为冰寒。

  魏国无棉种植,冬日或用毛毯,或用鸭绒、羊绒之物填充御寒,但此等衾裯,唯富贵人家可用。

  寻常百姓,可于布套中,以柳絮、稻草、芦花充之,熬过冬日即可。

  后世棉花物美价廉,人多用之,可惜此地并无。

  容奚蜷缩一夜,幸脂肪厚实,可御寒气,才未冻成冰棍。

如今方处秋季,就已寒意森森,若是入冬,他可如何是好?  十贯不多,绒衾贵重,采购数者,定要耗费钱财。

  如今之计,在于开源。



  凉夜过后,容奚晨起,初轮未现,便于院中慢跑。

  刘氏祖孙相继而起,刘子实依吩咐,随容奚一同晨跑。

刘和则添柴加薪,将釜中之水煮沸,待容奚晨练完毕,以此浴身。

  容奚身材虽清减几许,然比之常人,依旧胖硕圆润,不过一圈,便已气喘如牛,心脏狂跳。

  “郎君,您去歇息罢。

”刘子实见他唇色苍白,心中担忧。

  容奚叉足躬身,手撑膝盖,粗喘几声,复竭力完成一圈。

后双目发黑,几欲瘫痪在地,得子实相扶,缓步半圈,气力方归。

  彼时,热汤备好,容奚进屋洗浴。

  衣物穿戴完毕,至廊下,见刘子实撒欢绕圈,额汗欲滴,亦不见疲乏之态,不禁心生羡慕。

  “子实,晨饭在即,暂且歇息。

”  刘子实闻言顿足,本欲以袖抹面,然思及新衣洁净,愣是无法下手,便至井边,取水擦洗。

  “郎君,仆观煤球已干,是否可用?”少年郎好奇心盛,经历数日,早憋不住。



容奚微笑颔首,“待姜工新器完成,便可一试。

”  他观刘子实虽年少单纯,但品性淳良,不畏辛苦,顺从懂事,为可塑之才,思虑片刻,问:“子实可想读书认字?”  庭院中,刘和正欲奉上饭食,闻言面容微震,骤然抬首。

  廊下少年趺坐,发戴幞头,深衣广袖,虽胖硕,然气质如玉,映朝霞而华美,夺金轮之绚烂。

  郎君仁心良善,他自当竭忠尽力,死而后已。

  刘小少年不如其祖多思,他未曾摸书捧砚,只于学堂外,听闻夫子诵读,倒也记住几句,烙在心上。

  却只记其音,不懂其义。

  “郎君,仆也可读书识字?”  少年郎心脏乱撞,几欲破胸而出。

他双眸亮灿激奋,直直瞧着容奚。

  少年向学之心显而易见,容奚展颜一笑,眉锋转柔,“从今起,每日巳时至我书房,认字习文。

”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刘和忙跪地拜谢,并引怔愣少年同跪。

刘子实热泪盈眶,伸手揩拭眼角,哑声道:“仆定不负郎君所望!”  容奚孤身至临溪,得刘氏祖孙侍奉,二人均为良善之人,刘子实又为可造之材,他正乏心腹忠仆行事,亲自培养少年,当为上选。

  刘和祖孙既已选择相随,便只听从他之吩咐,即便京城遣人来询,他们当知如何应付。

  早膳毕,待消食后,刘子实自觉随容奚进屋。

  大魏启蒙教材,容奚已烂熟于胸,教授刘子实绰绰有余。

  刘子实态度端正,心思纯澈,全神贯注,一心扑在学习上,不觉已至午时。

  恰逢此时,访客至。

  牛车停于容宅前,胡姜二人相携而下。

姜卫平双臂环拥一物事,以皂布覆之,旁人不得其貌。

  胡运今日本欲拜访,却忽因俗事缠身,不得前来,遗憾不已,便令胡玉林代为转达心中之思。

  至正堂,刘和捧盘奉茶,与此前相比,愉悦殷切。

  胡玉林洞察敏锐,眼眸微眯,“莫非今日喜鹊临门?”  话音刚落,容奚携刘子实行至,刘和知其商谈要事,遂退。

  胡玉林又观刘小少年神色兴奋,且指间染墨,心思微转,便知刘和喜为何事。

  如此也好。

  先前他瞧容奚无巧言灵思之仆侍奉,本欲赠其一二,如今容大郎亲培心腹,他自不再提及。

  “不负容郎君所托,煤炉已成。

”  姜卫平开门见山,置炉于地,掀开皂布,半腿高的煤炉显露人前。

  比之炭盆,精巧便利多矣。

  刘子实与胡玉林凑近细观片刻,少年郎起身问道:“郎君,可否一试?”  容奚颔首允之。

  刘子实便捧炉至院中空地,依容奚此前吩咐,燃着一蜂窝煤球,用火钳放于炉膛中。

  炉膛高长,可容三块蜂窝煤球竖直堆放。

  少年复将两未燃煤球置其上,依容奚指点,挪移煤炉底侧风口,使火愈旺。

  炉火不能浪费,容奚至灶房,吩咐刘和取肉。

  姜卫平面露不解,胡玉林挑眉解惑:“守原今日可饱口福。

”  此话依旧不明不白,姜卫平不再询问,只观容奚切肉为块,随冷水一同入釜,及沸,去汤,如此两回。

  后置陶罐于院中炉上,将肉块倒入,以水覆之,加酒、葱、花椒、香蕈入罐,缩减风口,以文火煨煮。

  “玄石兄,守原兄,今日留舍共饮,如何?”容奚启口相邀。

  胡玉林连连颔首,“大郎盛情,我怎好推拒?”  姜卫平正欲开口婉拒,却被胡玉林打断,“守原不必担忧姜娘子,我这就遣仆相告。

”  言罢,吩咐健仆去往姜氏铁铺,告知姜氏娘子。

  话已至此,姜卫平便不再推拒。

  “大郎,此肴尚需时辰,不如入内商谈?”他今日任务于身,必要办妥。

  容奚颔首,令子实备齐辅料,并守好煤炉,方携胡姜二人,入书房详谈。

  “大郎,”胡玉林收敛笑容,肃容道,“先前蜂窝煤球之事,家父得知后,责我欺人太甚,玄石在此赔罪。

”  他见容奚欲言,伸手拦之,继续道:“然事已毕,不再多言。

今煤炉既成,我代胡氏,欲与大郎、守原商谈共谋之事,不知二位兄弟可愿?”  容奚早知如此,并不惊讶。

姜卫平却怔愣不已,他不过一铁匠,与他何干?  “大郎之巧思,守原之技艺,俱珍贵非凡。

”胡玉林笑言,“我唯钱帛可用,欲与二位共谋佳绩。

”  容奚摇首叹道:“玄石兄不必自谦,从商之道,比之钱帛,更为宝贵。

兄之才华,奚钦佩不已。

”  两人对视一眼,顿朗笑出声。

  姜卫平见两人熟稔至此,惊觉自己沉浸造器,竟不知好友与容郎君情谊不浅,今见之,不免开口道:“数日不见,玄石与郎君,竟……”  “守原兄不必拘礼,唤我大郎便可。

”容奚双眸弯起,笑容和煦温敦。

  姜卫平本就叹其巧思,见他无丝毫门户之见,以官宦子之身,主动与匠人相交,好感倍增,笑容即出,颊边竟现酒窝,淡其木讷之色,意趣横生。

  “大郎。

”  屋中顿时传出畅然欢笑。

  因此事牵涉姜卫平,容奚便不再推拒。

胡氏厚道,于煤炉之利上,予容奚、姜卫平各三分,己存四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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