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咔嚓”一声,阮锦棉顿感手上一轻。 陆崇将他的手铐给解开了。 “我要出去一趟,大概一周以后回来。至少这几天别赌气了,待在笼子里多不舒服。”陆崇喃喃说道,情不自禁地低头舔吻他腕上红肿破皮的伤口。 阮锦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痴迷的眼神,在他准备给自己打开脚镣时突然轻轻一笑,躲开了他伸进来的手,捡起地上的手铐亲手将自己重新拷在了笼条上。 陆崇的眼神稍稍泛起冷意:“还要闹吗。” “不想被你放出去罢了,”阮锦棉歪歪头,语气懒散:“你给的不是自由,只有耻辱而已。如果有哪一天我从这里走出去了,那一定是因为我已经彻底摆脱你了。” 陆崇气得想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随便你,喜欢吃苦头就自己受着吧,反正在这里面做也很带劲,我无所谓。” 这样的话阮锦棉听多了也不觉得羞愤了。他背对着陆崇,慢悠悠地竖起了中指。 陆崇抓着他的衣服领子将他整个人提溜起来,隔着囚笼掐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按在笼条上,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蛮横地吻他。陆崇已经做好了被咬破舌头或嘴唇的准备,可阮锦棉这次却意外的顺从,甚至还微微张开了嘴,引得陆崇更加贪婪疯狂地掠夺。 一吻完毕,阮锦棉的脸涨得通红,粗声喘息着顺着笼条慢慢坐了下去。 “你这……” 阮锦棉摆摆手打断他:“滚吧,我要睡觉了,别吵我。” 陆崇看了看时间,确实是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尽管很想搞清楚刚才的那一吻是怎么回事,但他看着似乎十分疲惫的阮锦棉,还是决定先去解决掉傀星的麻烦。 回来以后他有得是时间。 哪怕阮锦棉只是在一个瞬间有了一毫米的动摇,他也绝对会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彻底打开他的心防。 陆崇往楼下走去,最后看了阮锦棉一眼。 风吹起他长长了许多的黑色发丝,看起来柔软极了。 · 陆崇本是想在战场上酣畅淋漓地杀一场,以泄心头的郁结之气,然而阮锦棉的那一点若有似无的回应却让他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他很确定阮锦棉在那一刻是想要接纳他的。 这是他和阮锦棉挑明以来唯一一次看到了可以称之为希望的曙光。 绝不可以是错觉。 坐上飞船前往傀星的途中罗苇江发来了通话请求,得知他有正事要做便准备切断通话,反倒是陆崇不肯挂断。 罗苇江恋爱经历极其丰富,陆崇在这方面却是一片空白,此时忍不住想要跟他聊聊,听听他是什么看法。 “绝对是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啊!”罗苇江一拍大腿,十分笃定。 “行啊老陆,这样瞎搞还能成,我真是服了你了!” 见陆崇不是很信服,他还找了温云迟来给自己佐证。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分析,是有这种可能的,有一点类似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照你所说,他从上个月开始就一直在挑衅你,并借此让自己处于更加糟糕的境地。这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自己情感上的转变,但他不愿意接受,更为此感到羞耻和恐慌,所以才会一反常态……” 说话间陆崇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此时原住民反抗军正好突破了驻军的最后一道防线,正要四散开来逃离这里。 陆崇驾驶着战斗机甲瞬间拦在了他们面前,光剑几个横扫下去逼得反抗军全都往后退了一大截。 他左耳的耳机连接着飞船上的指挥部,侦察员将战场上的信息源源不断地播报给他,偶尔他也会下达几道命令回去。与此同时他的右耳却还挂着私人光脑的耳机,里面传来的是罗苇江以“嫂子绝对已经被你拿下”为主题的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和温云迟冷静理智的心理学分析。 换了旁人可能早已经精分了,陆崇却是听得越发的兴奋起来,短短一个小时已不知有多少反抗军被他连人带飞船彻底击毁。其他反抗军为避其锋芒不得不边打边退,最后都被陆崇赶鸭子似的赶回了傀星。他一人冲锋在前,竟打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其他下属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沦落到了打酱油围观的地步。 “老大今天状态太好了啊,一个人carry全场。” “我们到底是干嘛来的……” “……给老大打个call?” 陆崇正杀得兴起,罗苇江那边却突然“咦”了一声,停止了吐槽。 “怎么了?”陆崇很有心情地抽空关心了一下他。 罗苇江迟疑道:“蓝渚遭到空袭,好像,就是你家附近……” 他的话音未落,陆崇的私人光脑已经接到了管家的通话请求。 陆崇心下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次出来镇压傀星暴动管家是知道的,若非十万火急,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陆崇接通了电话,低声道:“说。” 片刻之后,所有人便看见湮灭海盗团的首领突然脱离了战场。 他连飞船都没顾得上回,独自驾驶着机甲消失在了来时的方向。 · 蓝渚北面的天空燃起了最后一枚冷焰火。 赤红色的。 阮锦棉便知晓,他为自己预定好的结局马上就要来到了。 他静静地扬起头看着窗外,就像他被囚禁以后的每一个普通的日日夜夜。 七七难得乖顺,细声细气地问他:“还有什么想做的吗?或许……” 阮锦棉摇摇头:“不需要。”
半晌,他问道。 “这次陆崇也会很快离开吗?” 七七犹豫了一下,老实地回到:“不会。他现在就是原主,必须要走完属于他的剧情——也就是人物死亡以后才会登出。” 阮锦棉听完笑了笑:“挺好的。” 是该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好好地回味阮锦棉的死亡。 陆崇出发后阮锦棉便吩咐管家将实木做的天花板隔层收了起来,透明的玻璃屋顶让他多享受了一个小时阳光的照耀。 他整个人都晒得暖洋洋的,心中无比的轻快,手腕上和脚踝上的镣铐都仿佛失去了重量。 屋外并没有传来什么特别的声音,或许只是因为他现在的听力根本就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但是直觉让他抬起了头。 于是他便看见了耀目的金色光团从空中落下。 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炽烈的红。 · 陆崇仅仅用了十分钟便从傀星赶了回来,超越光速的行驶速度让战斗机甲都支撑不住了,在他落地之前便自行解体燃烧了起来。 他挣脱开报废的机甲,纵身一跃,从数百米的高空跳下。 他已经看到了那栋仍在燃烧的房子,他几乎要恳求漫天的神佛了,求求慈悲的神可怜可怜他,不要让阮锦棉离开。 可惜陆崇素来是不信神的。他想不起来任何一个□□号。 他祈祷不了。 席煜带着军队赶来时,陆崇正颓然地跪在那一片狼藉之前。 屋内的保镖和下人基本都被炸死或烧死了,仅有个别体质强悍的Alpha侥幸捡了条命回来。管家便是其中之一,他拖着残破的身体冲陆崇跪下,声音沙哑刺耳:“对不起,陆总,我当时被冲击波震了出去,等我冲回房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阮先生了……” “你说谁?”席煜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也顾不上先将陆崇制住,皱着眉头问,“阿锦怎么可能在里面?!炸掉这里可是他出的主意!他还等着我救他出去呢,不可能……” 陆崇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双目里是一片血红:“你说什么?!是他让你袭击这里的?” “是、是啊……”席煜的眼中满是茫然。 陆崇绝望地闭上眼,手指深深地抓进地里:“你竟然……你这样费尽心思地谋划,宁愿死了一了百了,也不想活着被我找到吗……” 席煜被他的反应唬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看废墟又看看他,不敢相信是自己亲自下的命令杀死了好友:“怎么可能呢?阿锦他,他都计划好了呀,他为什么要、要留在里面?”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几步上前揪住陆崇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他一直以来都比所有人更加认真努力地活着,你、你……” 悲痛和愤怒随着气血一同上涌,席煜举起拳头冲着陆崇的脑袋狠狠地来了几下。 陆崇不躲也不还手,小股的血流顺着他的脸往下淌,看起来像极了从无间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席煜仍觉得不解气,还要再打,他的副官急忙上前拦住了他:“席少,还是先将他带回去吧,万一等下没个轻重打出个好歹,耽误了审判那多误事儿啊。” 几个亲卫一同围上来劝他,其他士兵则趁这个时候赶紧去押解陆崇上囚车。 可没想到刚才还心如死灰的陆崇突然暴起,不过几秒便将十几个士兵打倒在地,逃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操了!”席煜好不容易才按捺住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亲自扛起机枪怼他。 “呯!呯呯!” 狙击手的枪声此起彼伏,有不少子弹都直直射入了陆崇的身体,冲击力使他踉跄了几下却没有让他停下脚步,拖着被打了个对穿的小腿也要执着地往那片废墟跑去。 “席少,他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不是要逃跑啊。” 席煜略一思考,示意众人跟他一起上前查看。 陆崇非常仔细地在满地的残渣里寻找。 自从那次阮锦棉偷偷跑去监狱看望宁舒以后,陆崇就找人在他的胯骨上嵌进了一枚定位器,这样一来不管他去往哪里,就都逃不出陆崇的掌心了。 和管家通完话后的第一时间陆崇就查看了他的定位,确实是在陆宅没错。 直到机甲解体光脑破损的前一刻,陆崇也能确定他没有改变过位置。 可万一,万一就在那两分钟的时间里,他悄悄地离开了呢? 他可是阮锦棉啊,千万不要小看他。 说不定他就筹谋到了这种程度呢? 陆崇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点希望来。 他用上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在这数百平方米的范围内细细搜寻。 如果没有找到那枚定位器,那你一定还活着。 阮锦棉,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会找到你。 席煜莫名其妙地看陆崇在满地的废渣里扒拉着,早已经觉得不耐烦了。奈何没有人能制得住他,麻醉弹也不起作用,又不能真的把人给打死。 就在他耐心即将耗尽之际,士兵们发现陆崇突然松懈了下来,又变成任他人随意摆布的样子了。也不知道这个状态能维持多久,众人赶紧将他往囚车那边带。
席煜看着他从自己身边经过,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小块碎骨,骨头上面还粘着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 “呸!”他冲陆崇背上吐了口口水,骂道:“假惺惺。” 陆崇恍若未闻。 他茫茫然地回头张望了一眼,眼中既无焦距也无半分光芒,仿佛只是一具被剥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死死攥住阮锦棉的遗骨,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或许他该嚎啕大哭一场,痛陈自己的悔恨和不舍。 可是,该怎么哭呢。 棉棉,我求你醒来,教会我哭再走好不好。 我求你。 太阳已经落下,仅留最后一点霞光使天空不至于堕于纯黑。 然而这样的光亮对陆崇来说也太过刺目了。 他闭上眼睛被人拉扯推搡着向前走,每走一步他的心都被割裂得更加稀碎。 天地间哪里还有你,我该往何处去。 只盼世间有亡灵,我行往炼狱寻你。第29章 被软禁的红(陆崇番外) “73比9!当之无愧的一场胜利!值得一提的是,联邦军校的73个人头分里有58分都由二年级的陆崇取得,作为年纪最小的参赛者,他在此次模拟战争中表现出了压倒性的战力……” 解说员激动的嘶吼声响彻整个赛场,观众席上狂热的欢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陆崇站在万人中央,却无心享受属于他的的万丈荣光。 这就是所谓的“星际军校最真实、最严苛的模拟战场”? 他意兴阑珊地摘下头盔,随手扔在了瘫倒在地的手下败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