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兰如月见他气色确实还不错,这才稍微放心了点。 哼唧——哼唧—— 一只小花猪从毛毯中拱了出来,薛晚沉把他一把捞进怀里,握起他的两只前爪在兰如月面前晃了晃,“如月哥哥,它长得是不是很可爱呀!” 兰如月看着青年笑了笑,认真道,“嗯,可爱。” “那我以后叫他小月好不好?” 兰如月愣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眼那只蠢破天际的猪,艰难道,“乖,我们换个名字。” “那小兰怎么样?” “……”若不是他一脸真诚,兰如月绝对相信他这是在拿自己开玩笑。 “以后如月哥哥不在的时候小兰就可以陪我了,不可以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青年眼睫微垂,还有几分落寞。 他这句话说出来,兰如月哪里还能不同意。 所以,最后关于这只猪的名字,薛晚沉单方面拍板叫了小兰。 小花猪对于自己的新名字并没有太多的代入感,薛晚沉叫了许多声,小花猪仍然拱着鼻子要往毛毯里钻。 哼唧哼唧—— 一只手伸出直接捏住它的尾巴,将那只蠢猪一把甩开,只听“嗷”——地一声,那只猪却两只前蹄向前一跃,自己从榻上跳了下去。 兰如月给侍女使了个眼神,侍女便心领神会地将那只花猪给抱了出去。 “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兰如月摸了摸青年的脸颊,眸光温柔,再不见一丝一毫的暴戾。 薛晚沉点头,“饿了。” 兰如月便伸过手去抱他,一臂穿过他的膝下,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背将人往怀中带了带,“那今日可要多吃一些,吃完后我就带你去浮桥边看雪。” “好,我还要堆雪人。”
侍女们在一旁看着真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看他们谷主对待这位公子的样子,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又怕化了,十二分的温柔体贴,处处细致,面面俱到。 待用完午饭,兰如月替他系好狐裘理好衣裳,便依言带他出去看雪,浮桥边的风光是落日谷的一大奇景,一侧是凛冬,另一侧却是暖春。 走过浸水浮桥,厚重的积雪渐渐消融,露出鹅卵石砌成的山道,郁郁葱葱的碧色霎时撞入眼中,连周遭的温度也高了不少。 “真奇怪。”薛晚沉不由感叹道,如此泾渭分明,倒像是切割出来的一样。第四十八章 兰如月低头与他解释, “地下有岩浆,这里四季都是如此,再往里走还有一口温泉,想不想试试?” “想。”薛晚沉毫不犹豫地点头, 落日谷实在是一个神秘的地方,自己有机会来一次, 自然是要多看看。 “如月哥哥, 我想自己下来走。”虽然被人抱着很舒服, 可终归没有自己下来走来的方便自在。 “地上有些湿, 你小心着点。” 薛晚沉:“……” 高处的冰雪融化顺着长瀑蜿蜒而下,是以这里的泥土总是松软潮湿, 就连空气中的水汽也特别的重。 往里走,视野就越发地狭窄了起来, 入目一片碧洗绿意,连光线都被这些参天的巨木遮得昏暗了些。 兰如月握着青年的手, 不时地提醒让他小心脚下。 又往前走了几步,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阵石块击撞的声响,这声响非常规律, 由远及近, 从轻到重,仿佛碎石从山道滚落。 “别怕。”兰如月以为他害怕,伸手将他往怀里揽了揽。 与此同时, 如层层巨浪般翻滚的无数碎石也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它们像极了一条银蛇状的机关兽, 一步一步朝着两人寸寸逼近,堆砌重整,眨眼间便在两人面前铺出了一道长廊,目光所及,几乎看不到尽头。 视觉上极大的震撼,薛晚沉不由地为这巧妙的机关术深深折服。 兰如月捏了捏他的手心,牵着他踏上了那道长廊。 长廊之上,每隔一段路便悬着一盏琉璃纱灯,轻纱无风自动,照得石板影影绰绰,在这寂静无比的林间,有一种森然又瑰丽的诡异美感。 兰如月见他仰头望着头顶那些灯连眼睛都不眨,敛眉问道,“喜欢?” 薛晚沉点头,“这种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见过? 兰如月闻言垂眸,若是他记起了以前的事,还会像如今这样对自己百般依赖吗? “如月哥哥,这又是什么呀?”青年弯下身,摸了摸伸进栏杆里的一簇花枝,这花朵生的奇形怪状,两叶对生,越往花心颜色却反而越浓。 “是琵琶钩,小心被它枝上的暗刺割了手。” 薛晚沉便立马放了手,他怎么差点忘了,落日谷里的东西都是有剧毒的。 兰如月其实只是故意吓他,那上面根本没什么暗刺。世人都道落日谷一草一木皆带剧毒,但却不知还有这个地方,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材,与其他地方的毒花毒草正好相生相克。 拿出雪帕将他指尖沾上的一点褐色泥土擦去,兰如月无奈道,“不是说想泡温泉么,照你这样什么都要摸一摸看一看的走法,等会儿天都要黑了。”看他额间热出了点薄汗,又替他将身上的狐裘给解开了。 “嗯。”知道了这些东西有毒,薛晚沉也没了兴趣,只好将视线移开了。 说实话,被兰如月用这种眼神看着,薛晚沉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这宠溺的语气,这纵容的眼神,竟然真的像是把自己给当成了他的老婆一样。 虽然同为邪恶势力的首脑,但与兰如月比起来,薛晚沉觉得自己实在太正常了,正常的简直不合格。 至于兰如月现在这邪恶变态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他想了想,无非就是中二时期还没过,整天想着折磨人,并以此为人生终极乐趣。 与景忆倒是如出一辙,同样喜欢用毒也同样喜欢折磨人。 不过景忆是天生脑子有问题,三观和为人都太过奇葩,但兰如月不一样,很明显是后天才长歪的。 正这么想着,一抬头视野却陡然开阔起来,中心圈出一方空地,点点光斑从头顶上方漏下,温泉上方白雾缭绕,热气蒸腾。 “如月哥哥,这里面会有虫子吗?”薛晚沉将手伸进去,沸腾的温泉水其实并不很烫人。 兰如月回眸看他,青年一头黑色长发蹲在池边,沾了些林间的水汽和池上的雾气,认真地看着自己,眉眼干净得不像话。 兰如月一时没有回答,只沉默地看着他。 薛晚沉:“???”为什么要用这种深情的目光看着我,只不过是问你一个问题而已啊? 这种相处模式真是令人窒息!兰如月谈起恋爱来简直太可怕了。 “没有,不要害怕。”兰如月低头替他将衣袍,“泡泡也好,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衣服脱到只剩一条亵裤,兰如月又将他抱进了温泉中。 薛晚沉自己泡了一会儿就有些睡意了,偏偏兰如月的声音还很低沉,一直在他耳边不停说着话,更是催得他昏昏欲睡眼睛都睁不开了。 “落日谷还有很多地方很美,等你身体好一些,为夫都带你去看,好不好?” 热气扑在脸上,眼前渐渐泛起了黑雾,薛晚沉耳边只听到嗡嗡的声响,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 兰如月看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将他扶住,“是不是困了?” “什……么?” 在黑暗完全来袭之前,浑身也脱了力,想急切抓住点什么,却握了个空。 兰如月忙将他身体捞住,慌张道,“怎么了?” 薛晚沉撑了撑眼睛,却看到兰如月一双紧缩的瞳孔,胸口发闷忍不住呛咳了几下,随即身体一轻却感觉到兰如月抱着他的手都在发抖。 “如月哥哥……”薛晚沉一张口,却尝到了自己唇齿间浓浓的血腥味。 兰如月将他抱回岸上,颤抖着手替他擦去从口鼻中溢出的鲜血,可太多了,根本就擦不干净。手指同时在他周身大穴点下,却一点用都没有。只能不知所措惶然重复道,“别怕,别怕……为夫在……” 薛晚沉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毫不意外摸到了一手血,血量多到爆炸。 兰如月看他眼神涣散,每咳一声都有鲜血从口中流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刚开始他还能勉强抱住青年,可当那触目惊心的鲜血将青年胸前的整片衣襟都染红的时候,兰如月终于撑不住身体将青年抱在怀里,双腿一软跌跪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么突然,刚才……明明还好好的……”兰如月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头发,却又不敢用力。 他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让他弥补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提示,因为承压过重,这具身体的生命体征已经消失,即将倒计时进入休眠模式,等待两天后补充能源再次重启。] 薛晚沉猜想现在这七窍流血的模样应该是非常惨烈的,有些不确定,[都这样了还能活过来?]
[相信我们,可以的。] 这个意思是相当于蓄电池亏了电,强制关机充电重启吗? 可别把我埋了。 薛晚沉有点着急,要是兰如月看他呼吸脉搏都没有了,刨了个坑将他活埋了怎么办? 拼着一口气,薛晚沉攥住兰如月的衣襟,断断续续道,“如月哥哥……别埋我……我怕黑……” 兰如月听他叫自己,好不容易艰难挤出一个笑应了声可还没开口眼泪就再度夺眶而出,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哭声,只听到几声语意难辨的悲鸣。 血仍然不住,兰如月不停地往他身体里输送真气,可仍然半分用处都没有。 因为血液的流失,体温也在急剧下降,薛晚沉闭着眼睛喘了口气,意识却仍然很清晰。 * 段纯宵一夜未睡,心中一直盘踞着疑云,之前与师兄相处时被他刻意忽视的地方也渐渐清晰起来。 太多不同了,似乎真的是从试剑大会后开始的。 九华山内功心法重理论基础,大繁若简,剑招古朴,而师兄的武功路数却明显不同,变幻莫测灵活太过。 还有师兄的字也实在太丑了些,师兄世家出身,怎么会把字写成那样。一想起那些狗爬字,段纯宵又忍不住笑了笑。 想到这里,段纯宵看了眼天色,这时师兄应该是醒了的。 起身将鞋履衣衫穿好,段纯宵洗漱完去厨房将饭菜做好,敲了敲他的房门。 没人回应,段纯宵又端着饭菜敲了敲门。 “进来吧。” 温知南也没比段纯宵好到哪里去,昨晚睡觉做梦都是段师弟与他说的那些事。 “师兄,该用早膳了。”段纯宵一看到他师兄,心底那些猜忌和怀疑便都通通消失了。不管师兄记不记得自己,不管有多少不同,只要他是师兄就好了。 温知南看他竟然端着碗要来喂自己,吓得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段师弟,我自己来就好了。” 如此生疏见外,段纯宵任他将碗夺过,拧眉表情却是有些不悦。 不得不说,段纯宵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十分能够唬人的,被他这么看着,温知南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差点把粥泼了一手。 还好及时稳住了,温知南在他的视线下战战兢兢地将一碗粥全都喝完了,温热的米粥进入空荡荡的胃,连身体也多了几分暖意。 “段师弟这粥的味道真不错啊……呵呵。”温知南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十分不自在。 “那可吃饱了,我再为你盛一些?”段纯宵得了夸赞,眉眼都不自觉地舒展了一些。 温知南其实根本没尝出那粥的味道,于是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段纯宵视线一定,忽然握住了他的右手,来来回回仔细看了一番。 “师兄,你右手上那颗痣呢?” 温知南讶异,“什么痣?” “手背虎口这里的……” 段纯宵猛地抬头,对上温知南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段师弟,你怎么了?”温知南手骨被他捏得咯吱作响,忍不住蹙眉痛呼了一声。 段纯宵却没有放开他,反而一把扣住他的脉门,冷声质问道,“你不是温师兄,你是谁?” 温知南愣了一下,一头雾水,“段师弟……你在说些什么……” “你究竟有何目的,师兄在哪里?说!”段纯宵语气凌厉,说完又伸手去探他耳后,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任何易容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