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和床上都一片狼藉,真是……不知节制,兰如月脸又红了些,又转头去看心上人。 发现他额上也都是汗珠,显然也是累得狠了,兰如月想伸手替他擦去,却发现自己还被绑着,只能作罢。第五十七章 不多时, 身旁人的呼吸就平静了下来,兰如月挣了挣却发现那红绸绑得十分紧,可自己稍微弄出一点动静,他就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 兰如月好笑:他可真娇气啊…… 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兰如月就倒抽了几口凉气,才跟着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闹钟响啦!该起床啦!] 第二日清晨, 兰如月还没醒, 薛晚沉将他的衣服捡起来穿上, 然后又把他被子往上掖了掖才推开了房门。 门口的侍女一见到他便恭敬问道, “谷主,公子他早膳想要吃些什么?” 薛晚沉压低声音, “就与昨日一样,晚些送来, 让他多睡会儿。” “带我去看看应二公子。”薛晚沉神色冷淡,音色也同样冷淡。 那侍女果然没有怀疑, 也对,系统出品的易容药药水一向靠谱。 冬日的清晨凉意彻骨,呵气成冰, 薛晚沉脚步放的很慢, 一直跟在蓝衣侍女身后一两步左右,走过一条鹅卵石小道,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废弃的院落, 院墙斑驳, 杂草丛生, 墙面上还缠绕着杂乱的褐色枯藤。 “你在这里等着。” 门上落了锁,薛晚沉摸出钥匙将锁打开,一推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湿潮的霉味便钻入了鼻尖。 风有些大,吹得窗纸呼呼作响,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寒冷刺骨。 这条件也太艰苦了。 薛晚沉心中忍不住吐了个没营养的槽,可没过两秒他就吐不出来槽了,寒光在眼前一闪而过,还没等他看清,一柄寒湛湛的铁剑就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那剑刃距自己的脖子只有只差了分毫,薛晚沉连忙急急出声,“是我。” 应鸿雪手抖了一下,几乎是瞬间就将剑收回了,又定定在他脸上看了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的易容术果然以假乱真。 薛晚沉摸了摸鼻子没接话,看着他肩上的一大片血迹和身后断裂成好几截的铁链,沉吟了半晌才开口,“走吧。” 应鸿雪张口似乎欲问些什么,却又紧紧抿了唇,但面色到底有些不愉。 西墙后的杉树林出口处连着官道,应鸿雪走在前面,薛晚沉不紧不慢地跟着,脚步慢得简直像是出来郊游。
应鸿雪不时地用剑柄拨开眼前枯枝乱藤,耳朵一直竖着,听着身后的动静。 一路寂静无言,只听得见脚步碾过枯枝的声响。慢慢地,身后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应鸿雪忍不住回头去看,却在回头看到他时愣在了当场,心脏猛地一跳,牵动着肋骨都在隐隐发疼。 “你怎么……”应鸿雪开口声音都在发颤。 薛晚沉怔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的脸,开口解释道,“这张脸更方便一些,我的仇家太多了。”还是楚江白这张脸正面一些。 应鸿雪怔怔点头,喃喃道,“也是,也是。” 自从分手后两人何时还像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薛晚沉一时只觉得十分稀奇。 应鸿雪多看了两眼才将目光移开,又走了一会儿,便听见,“不行了,我真的走不动了。”薛晚沉走得两眼发黑,口干舌燥,直接扶着一棵两人合抱的树坐下了。 “喂!”应鸿雪眉头一跳,额间青筋直跳,“照你这样,何时才能走出这片树林。” “太过分了,我伤还没好呢,你就要这么凶我。”薛晚沉垂着头,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怎么听怎么委屈。 应鸿雪看着他头顶的发旋,想说什么却又抿了抿唇,将剑柄往土里一插,也抱臂找了棵树靠着了。 一刻钟过后,应鸿雪才将剑抽出,“该走了,不然等会儿天黑了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薛晚沉仰头看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头,“那好吧。” 应鸿雪看着他心脏忍不住又剧烈地跳了一下,慌忙别开头,径自走在了前面。 一个时辰后,两人才走出了那片杉树林,平整宽阔的官道在两人面前铺开,再往前不远处便是栎阳城。 薛晚沉饿得头晕眼花,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应鸿雪看他软软地朝着自己靠过来,眉头一皱,“喂!”,却又手忙脚乱将他扶住了。 怀中的人比他想象的要瘦弱很多,应鸿雪抿了抿唇,“你一身武功都是白练的?”怎么这样娇气? “怎么白练了,你还不一定打得过我呢,我以前那都是在让着你。” 应鸿雪嗤了一声,不屑,“以后再打。” “不了,不了。”怕了,怕了。 两人在官道上等了好久才只等来了一辆牛车,薛晚沉说了两句好话,那老汉就答应捎他一程。 应鸿雪只说他自己跟着走就行了,薛晚沉只觉得他偶像包袱太重,但也没勉强。 在板车上躺下,薛晚沉才有了心情跟应鸿雪聊天,“半年不见,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么?” 应鸿雪顿了一下,“我问了你可会说?” “当然了,你问我的我什么时候没告诉过。”薛晚沉点头。 “兰如月?”应鸿雪言简意赅。 “被仇家寻仇掉下了落日谷,兰如月拿我试葯……”薛晚沉省略了后面等等等等,专挑惨的说,偏偏语气还要最云淡风轻。 应鸿雪听着胸口闷痛,对方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像是有千斤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疼,应鸿雪闭了闭眼睛艰涩道,“果然如此。” “哈?” 薛晚沉没明白他的回答为什么这么奇怪,这样搞得他好像罪有应得一样,一转头看他却发现应鸿雪又偏过了头,长睫垂下,遮去了眼中那一点若有似无的水光。 过了许久,应鸿雪才按着他的话头轻声道,“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唔……我想无非就是练剑,打架,练剑然后再找人打架。” 应鸿雪愣了一下,然后轻笑出声,“这样说倒也不错。” 薛晚沉又与他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比如落日谷的溪林水涧,精巧机关……应鸿雪听得很认真,不时还会被他逗得抿唇一笑,眼底似有消融的潺潺流水。 等到了寿春镇上,薛晚沉却是已经躺在板车上睡着了,应鸿雪走过去唤了他两声,那人眼睛仍是半阖着,目光有些迷离和茫然。 应鸿雪摸了摸他染了些绯红的脸颊,暗自叹道,没想到居然是发烧了。 真是…… 寿春镇不大,走在路上不时就人认识应鸿雪手上那把名震江湖的碧鸳,停下来要跟他打招呼。 应鸿雪脸色铁青,看了眼烧得昏沉的青年,皱眉片刻,只好将外袍脱下把那人兜头罩住,直接抱起就近找了间医馆。第五十八章 薛晚沉人还没烧糊涂, 等到应鸿雪将他从医馆抱回客栈,再替他盖上被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清醒了了许多。 四下里是有人在走动的声音,薛晚沉恹恹地睁开眼睛,却感觉到额头上覆上了一块温热的巾帕。 过了一会儿, 应鸿雪又替他将额上的布巾取下来,视线却注意到了他脖颈侧一块显眼的淤青。 受伤了? 应鸿雪眉头深深皱了皱, 手指拨开了他的衣领准备给他擦点药, 可却看到了他脖子上一处又一处密密麻麻且触目惊心的红痕。 这些痕迹究竟代表什么, 应鸿雪又怎么会不清楚?! 呼吸都骤然停止了一瞬, 剑眉下一双眼睛也瞬间锐利锋冷了起来,应鸿雪身体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指尖也不自觉用了点力按上了其中一处醒目的红痕。 睡梦中的人被他这不轻的力道给吵醒了,睁开眼睛, 他的眼尾发红,眼睛又蒙着一层水润的雾气, 其中仿佛有星河倒悬,直直地看着你的时候,看起来既可爱又委屈。 应鸿雪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一面, 一时间心里那点柔软几乎都被他给他勾起来了, 脸上表情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身上出了汗,好难受。”薛晚沉开口说话,声音竟然不自觉含了几丝甜软, 说话的时候还抓住了应鸿雪的一只手。 他手心的温度十分滚烫, 简直要烫到人心里去, 应鸿雪几乎是立刻就反手握了住他的手,顿了顿才开口,连声音都放轻了,“发了汗那说明快好了。” “嗯……”薛晚沉点头。 嘎吱——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薛晚沉脑海中又响起了熟悉的任务提示声。 [叮!二号任务重新上线!] 廖星淳推门进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应鸿雪和薛晚沉两人十指相扣的画面,他脱口道,“楚江白?” 怎么这两人又搞到一起了?不过管他呢,他今天来找应鸿雪是有正事的。 “江老庄主遇害了。” 伴随着这句话,系统声音又重新响起,[任务发起人——廖星淳,是否接收?] [接受/拒绝,最好不要拒绝哦~] 薛晚沉迷蒙的眼睛微眯,“枫眠山庄的江老庄主?” “是,现在各路武林豪杰都启程去了扬州,应鸿雪,你父亲让我来通知你的,让你也马上动身。”他语气冷硬,显然还是在生气。 应家和江家是世亲,这事不可能不管。 应鸿雪却在这时偏头看了一眼薛晚沉,后者表示,“我这些天一直都在跟你在一起。” 意思是,这事不是我干的,你别怀疑我啊。 应鸿雪无奈叹气,“我又没说些什么。” 薛晚沉身份特殊而且伤又还没好,这种场合,应鸿雪自然不可能让他跟着去。 这样正好合薛晚沉的心意,应鸿雪与自己一起不管做什么都缚手缚脚,于是,薛晚沉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 扬州距栎阳路途遥远,即使快马加鞭,薛晚沉到达扬州之后也是五天之后的事情了,路过摊边顺手买了一本《江湖娱乐八卦报》果然娱乐八卦和武林风云的头版头条都是这件事。 薛晚沉忽然又想起了那个俊秀绮丽的少年,一时心中竟然起了几分怜惜之意。 自小双腿不良于行受尽病痛折磨,好歹还有个疼他爱他的父亲,现在却是连唯一的亲人都不在了。 这偌大的江家,以后就只剩他一个人打理支撑了。 江家下人均是缟素一片,白幡随着寒风而晃动,匾上结着白绸,铜盆里纸钱常燃。 月上中天,烛影颤动。打发掉了一干或凑热闹或真心关怀的武林人士,江雁回推着轮椅到了灵堂中间的那口棺木前。 “爹,是孩儿无能。”江雁回声音哽咽,当时闯进山庄要杀他的人是一群黑衣蒙面人,这些人的武功招式他很熟悉,与当时在去栎阳的图中刺杀自己的人是一个路数,个个训练有素,对山庄的地形机关都非常熟悉,显然是有备而来。
父亲向来待人宽厚,为人正直,在江湖中应当没有什么仇人才对。 江雁回指骨用力按住了自己的轮椅扶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整个灵堂的佛灯居然全都熄灭了。 大堂门口清辉遍洒,江雁回转动着轮椅,侧了侧耳朵,隐约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堂前白幡随风鼓动的声音。 周遭落叶可闻,忽而,眼前寒光一闪而过,黑影翻动,江雁回食指指腹轻触了一下轮椅扶手上的机关,瞬间,从轮椅两侧便飞出了数支泛着寒光的冷箭朝着黑影射去。 那人使了一个荡箭式,将数十只剑镞尽数放飞,身形利落矫健,剑尖也随之寸寸逼近。 江雁回力不能敌,转动着轮椅后退,仍然一剑被那黑衣人刺中了肩头,顿时从肩膀处传来了一阵剧痛,浓重的血腥味席卷而来,连意识都跟着模糊混浊了许多。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却感到自己被一个人揽入了怀里,那人轻轻地喊了自己一声,“喂!” * 薛晚沉脱下他染血的衣袍,因为先天不足,他的身体瘦弱苍白有一种易折的脆弱,肩上那伤口深可见骨,让人看着都觉得疼。 期间江雁回睁开过一次眼睛,朦朦胧胧中看着眼前这人的轮廓,居然喃喃地朝着薛晚沉喊了句,“王大哥……” 薛晚沉为他脱衣服的动作一顿,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对啊,这张脸是自己的,不是楚江白啊。 [任务完成之前不能被认出来啊,认出来就失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