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雀扑腾两下翅膀,被顾晏攥得紧紧的,丝毫动弹不得。 叶梓着急地唤了一声:“王爷!” 顾晏看了他一眼,将小灰雀还给他:“这也是只小妖怪?” 小灰雀在叶梓掌心蹦跶一下,辩驳道:“讨厌,我才不是妖怪!” 顾晏伸手戳了小灰雀一下,将它戳得仰倒在叶梓掌心里:“它叽叽喳喳说什么呢?” “它说它不是妖怪。”叶梓安抚地摸了摸小灰雀的羽毛,“雀儿只是开了灵识,严格来说还不算是妖怪。” “它不能变成人?” 叶梓摇摇头:“不能。” 顾晏放心下来:“那就好。” 叶梓没听清:“什么?” “没事。”顾晏没再多言,问他,“饿不饿,我让人准备午膳?” 叶梓应了一声,将吓坏的小灰雀带到鸟笼边,分了些鹦鹉的吃食给它。 小灰雀委屈:“他好凶……” 叶梓默然,劝慰道:“他与你闹着玩的,别怕。” 小灰雀问:“小叶子,你不是要离开这里吗?为什么留下来,还做了王妃呀?” 叶梓看了一眼顾晏,压低声音敷衍一句:“我改日再告诉你。” 小灰雀点点头,没怎么在意,专心啄着稻谷。 叶梓问:“到你说说了,最近跑哪儿去了?” 小灰雀顿了一下,心虚道:“没、没去哪儿呀。” “没去哪儿?”叶梓听出他声音没什么底气,逼问,“我不信,你好几日没来找我,定是跑哪儿玩了。” 小灰雀没回答,很快有侍从进来布菜,叶梓不好再与它说话。他倚在窗边逗鸟,忽然听见顾晏阴沉开口:“谁让你们准备这些的?” 那语气,显然气得不轻。 叶梓走过去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那满满一桌菜,尽是什么鹿茸,鲜虾,驴筋,牡蛎,还有一道粥品独放在顾晏面前,叶梓瞧不出是什么,只隐约看出那粥上飘着几根绿油油的韭菜。 叶梓:“……” 全是益肾壮阳,补气养血的食材,真行。 负责布菜的侍从被吓得跪倒在地,哆哆嗦嗦说:“王爷,这是太王妃吩咐的,说对您身体有益处。” 顾晏手背青筋暴起:“本王不需要——” “行了,我们就吃这些。”叶梓一把抓住顾晏的手,对那侍从说道,“你回去告诉太王妃,我会监督王爷,都先下去吧。” “是。”那侍从应了一声,临走时,还回头嘱咐,“王爷,太王妃吩咐,这道‘羊肾韭菜粥’是她特意找人做的,您一定得喝完。” 顾晏道:“滚。” 下人全部撤走,叶梓终于绷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顾晏斜眼睨他:“你还笑?” “不、不敢。”叶梓收了笑意,端起顾晏面前那盅粥品,认真道,“太王妃也是好心,王爷您要不就勉为其难……补一补?” 顾晏咬牙:“你是不是觉得本王最近对你太好,就当真不会对你做什么了?” 还真是。 叶梓气他上瘾,将碗盅一放,笑道:“怎么,您难不成还想打我吗?” “王爷,您要打我就算是家暴,我会向太王妃告状的。我还会出去到处哭诉,说堂堂瑞亲王,竟然打骂房中人。这八卦可比我受不受宠有意思多了,您说是不是?” 叶梓贱兮兮的模样气得顾晏肝疼,他深呼吸两下,勾了勾嘴角:“既然王妃看上去这么喜欢,这一桌滋补膳食,你就一口别剩,全吃光吧。” 叶梓惊恐看他:“我不!” 顾晏偏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叶梓耳根登时红了,认怂道:“我……我吃。” 说罢,乖乖端起那盅滋补药膳,大口喝下去。 小灰雀恰好飞到叶梓身边,懵懂地偏头,疑惑道:“小叶子,王爷方才说证明什么?下不了床是什么意思?” 叶梓手一抖,险些把自己呛个半死。 顾晏没打算真逼他将一桌菜吃光,喝过粥后,顾晏便借了个由头带叶梓离府。二人没带侍从,也没备马车,信步走在长安街上,准备寻家酒楼用膳。 顾晏点了几家口味不错的酒楼名字,偏头问叶梓:“你想去哪家?” 叶梓被顾晏那句话吓老实了,不敢忤逆他,怂巴巴道:“……都好。” 顾晏无奈看他,正欲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他:“堂兄?” 酒楼雅间内,顾晅打发走店小二,亲自给顾晏与叶梓斟了杯茶。 顾晅对叶梓道:“堂嫂,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也代守瑜向你赔个不是,先前多有冒犯。” 叶梓应了他这杯茶:“不敢,三殿下言重了。” 顾晅道:“堂嫂唤我元晦便好。” 顾晏眉头微皱,打断道:“三皇子今日怎么有空出宫?” 顾晅道:“父皇有意将春围狩猎提前,赶在皇祖母寿辰举办,也好讨个彩头。这几年的春围狩猎父皇都交由我负责,我这不得去安排相关事宜么?” 每年春秋两季,靖和帝均会举行狩猎赛事,所有皇亲重臣都可参加。狩猎共有三日,在狩猎中拔得头筹的,将会得到靖和帝的封赏。 按照书里的说法,从顾晏十五岁首次参加狩猎以来,次次拔得头筹,从未有任何人撼动他的地位。 现在这位顾晏却不尽然。 这病秧子别说去骑马狩猎,就是让他弯弓搭箭,也得费不少气力。
从小到大,他从没参加过一次狩猎,甚至连跟着去凑热闹都不曾有过。 顾晅道:“堂兄今年恐怕不能不去了。” 靖和帝有意将春围与太后寿辰一同举办,顾晏就是不想去也不行。 他应了声:“这是自然。” 三人在雅间内用膳闲聊,小灰雀落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雅间内的顾晅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小灰雀一惊,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顾晅盯着它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顾晏问:“怎么?” “没事。”顾晅摇摇头,温声道,“就是……似乎看到个眼熟的小家伙。” 小灰雀落到街边,才总算松了口气。 好险,险些要被发现了。 它这几日的确都跟在顾晅身边。它不敢现身,只是偷偷跟着他,或是飞到寝殿的屋檐上偷看他。 可它越看越觉得奇怪,顾晅这人整日不是读书写字,就是与人议事,最多出宫与几个朋友小聚,根本不像是整日花天酒地的模样。 该不是小叶子弄错了吧? 小灰雀出神地想着,没留意到身后有人接近,被人一把抓进了手里。 三人用完午膳,顾晅还有事要办,向二人道别离开。他走在街上,路过一座石桥时,忽然听见几声轻微的鸟鸣。 顾晅脚步微顿,偏头看过去。桥下,几名六七八岁的孩童正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玩闹。 小灰雀躺在地上,双脚被系上绳索,绳子的另一头被一名男童抓在手里。他浑身羽毛湿了个彻底,是方才被他们丢进水里弄的。它狼狈地扑腾一下翅膀,精疲力尽似的,叫也叫不出来。 “它怎么都不飞了呀?”一名男童拿小棍子戳了戳小灰雀的肚子,后者只是缩了缩身体,连躲闪的力气都不剩。 另一名男童不满道:“真不好玩,我们把它烤了吃吧。” 小灰雀听见这话,黝黑的眼珠颤了颤,勉力抬头想逃走。它一抬头,恰好对上了顾晅的目光。 “救救我呀……”小灰雀呜咽一声,眼里滚落几滴泪珠。 可对方没有动。 桥下流水潺潺,那人只是站在桥上静静地看它,目光平静而漠然。 几名孩童把它头朝下拎起来,小灰雀浑身抖个不停,闭上眼,在极度恐惧中失去了意识。 因此它没有看到,桥上那人走过来,一把攥住了抓着它的那孩童的手腕。 另一头,顾晏怕瑞太妃又出幺蛾子,陪着叶梓在街上逛了大半日,到了日暮才回了王府。刚进门,管家便迎了上来。 “王爷、王妃,您二位可算回来了,瑞太妃在堂屋等候多时了。” 顾晏太阳穴一跳,本能觉得没什么好事:“怎么?” “瑞太妃请的大夫到了。”管家压低声音,“治您的隐疾。”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小雀这边是甜的呀,大家不要担心啦~ 我真的是个甜文写手【真诚脸第19章 这都什么事?! 叶梓欲哭无泪。 他就是随意找了个借口,谁知道瑞太妃这么上心,这才刚第二天就把大夫找来了。 这要让大夫一诊治,不什么都完了吗? 顾晏正要跟随管家往堂屋走,叶梓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怎……怎么办呀?” 顾晏回眸看他一眼,露出一副谁让你昨日乱说话的无奈神情。 叶梓急得乱了分寸,胡乱道:“要不我装晕?我把那人轰出去?我……我豁出去了,反正绝不能让大夫给您诊治。” 顾晏无奈地笑了下,牵过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好了,别担心。” “走一步看一步吧。” 堂屋内,一名白须白眉的老者悠悠呷着茶水,身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药童背着药箱,正襟危坐。老者与瑞太妃正闲聊着什么,管家领着顾晏与叶梓进了屋。 老者与小药童起身向顾晏行礼,瑞太妃一见顾晏,不满道:“你跑哪儿去了?出门连侍从也不带一个,想找你都找不见。” 顾晏还未回答,叶梓率先道:“母亲别怪他,是我请王爷陪我四处逛逛。我刚来,看什么都新鲜,这才……玩得久了些。” 瑞太妃神情缓和了些,没再说什么,而是指了指身旁的那老者:“这位贾大夫是为娘给你请来的,让他替你瞧瞧。” 老者目光落到顾晏身上,捋着胡须,声音浑厚爽朗:“王爷,老夫行医多年,专治这类阳虚隐疾,无论是何种起因,老夫保准能让您药到病除。” 叶梓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了衣袖,低声道:“不、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瑞太妃扫了他一眼,温声道,“我明白,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好面子,放心,今日之事贾大夫会咱们瑞王府保密。晏儿,你好好配合大夫,他要让你怎么治,你就怎么治。”
顾晏道:“是。” 诊治过程瑞太妃不便旁观,顾晏将大夫引到屋里,替他号脉。叶梓忐忑扫了眼紧跟身后的老管家,开口问:“贾大夫,这要怎么治呀?” 贾大夫顿了下,捋着胡须一笑:“这病症起因不同,根治之法亦不相同。有些人是因气血两亏,肾虚阳衰导致,这就得对症下药,食补药补即可。” 叶梓稍放心了些:“这……这还好。” “不过嘛……”贾大夫一手扣住顾晏的脉象,悠悠道,“王爷并非如此。我观王爷脉象平和,并无阳虚之象。” 叶梓的心骤然提起来。 叶梓问:“……那是什么缘故?” 贾大夫不紧不慢道:“王妃莫急,此种情形亦有可能是血脉不通,精气逆行导致。老夫这儿有祖传的秘方,推拿针灸,万试万灵。” “针灸??”叶梓满脸惊恐,“扎……扎那个地方?” “正是。” 贾大夫说着,示意药童将药箱打开,取出一包牛皮制成的布袋。 布袋一展,明晃晃地亮出一排粗细不一、尖锐细长的银针。 叶梓看得腿都软了。 这要一针扎下去,好的也能给扎坏吧。 他下意识看向顾晏,后者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什么。贾大夫自顾自道:“请王妃去屋外等候,待老夫施了针,定还您一位生龙活虎的王爷。” 叶梓扑到顾晏面前,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