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神情稍变,轻声问:“还疼么?” “怎么不疼,可疼了。” 想起昨夜的事,叶梓就委屈。 面前这人在床上跟变了个人似的,霸道又强硬,翻来覆去折腾了他大半宿。叶梓刚开始还有些力气,后来却被过剩的快感逼得浑身发软,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那人索取。 叶梓红着眼睛指责,那双眼哭得有些红肿,还泛着水汽,浑身上下都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样。 顾晏眼神暗了暗,险些被他这模样又勾起了兴致。 他闭眼定了定心神,在心中提醒自己昨夜已经将人折腾得够狠了,不可再胡来。 顾晏心中叹息一声,手掌缓慢探到叶梓身后,安抚地轻揉两下后,顺着肌理滑下去。叶梓浑身战栗一下,僵硬得动也不敢动。 顾晏只是摸了摸,便没再碰他,低声道:“像是有些肿了,我给你上点药。” “不用了。”叶梓轻轻摇了摇头。 寻常药膏对他的作用并不大,更何况,这点小伤不出半日就能好。 顾晏心头有些愧疚:“抱歉,我该更小心些才是。” “没事……”叶梓抬眼看他,有些难为情地轻声道,“我就喜欢你这样。” 顾晏的呼吸陡然重了几分,他颇为无奈地低下头,在怀中人的脸上捏了一把:“昨晚没受够,大早上招我做什么?” 叶梓把头埋在顾晏胸口,贪婪地吸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气,半晌,他闭上眼,低声道:“我就是没想到我们还会有这么一天,我的……殿下。” 顾晏搂着他的手臂顿时收紧了些,轻声道:“你叫我什么?” 叶梓直起上身,双手支撑在顾晏身侧,低头看入那双眼里,朝他轻轻笑了下。一如那年二人初遇,叶梓纵身接住从树上落下的顾晏。惊鸿一瞥,从此眼中只剩下他一人,再无其他。 叶梓虔诚地在顾晏唇边印下一吻,声音低而清晰:“……殿下。” 顾晏的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抖:“你都想起来了?” 叶梓松了力道,躺回顾晏怀里,勾着他的头发把玩。他没有回答,只是道:“子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没有等顾晏回答,叶梓自顾自道:“很久以前,有一位帝王,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那时候适合做储君的,只有他那位年纪还不到十岁的皇孙。他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他最得意的儿子被人害死,为了不让自己的孙儿也走上这条路,他想了个法子。” “皇帝在民间搜寻有根骨的孩子,将他们训练成了听话的武器,千百人之中,只出了那么一位。”叶梓闭上眼,停顿片刻,继续道,“武器炼成之时,皇帝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为了保全自己的孙儿,他不得不将皇位传给了自己另一个儿子,再将孙儿封作亲王,并给武器留下了一个秘密任务。” “皇帝给他的任务是,让小主人靠自己的力量,夺回皇位。” 顾晏的手臂紧了紧,轻轻叹息一声:“后来呢?” 叶梓把头埋在顾晏怀里,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皇帝在驾崩前制定了很完备的计划,武器全都一一照做。” “他教导小主人武艺,让小主人在王公贵族中出尽了风头,也让小主人看见了许多新帝执政的弊端。他在明里暗里做了不少事,小主人与新帝的矛盾日益加重。” “渐渐地,小主人果真起了反心。” “那位小主人,在武器的推波助澜下,按照先帝的计划,活成了他心中最想要的模样。” 顾晏手指微微发颤,低声打断:“阿梓,别再说了。” “让我说完。”叶梓抿了抿唇,轻声道,“可很快,武器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爱上了他的小主人,他舍不得再让小主人继续这样受人操控。” “他太自大了,他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一切。可从他偏离先帝的第一个步骤开始,就一步错,步步错。” “最终……害人害己。” 叶梓眼前蒙上一层水雾,他把头抵在顾晏肩头,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对不起……” 那些让顾晏念念不忘的回忆,不过是一个漫长而美好的骗局。前世的他带着任务而来,按照先帝拟下的剧本,一步步将那人引入圈套,却没有能力将他带出去。 顾晏深吸一口气,无声地揽住那具颤动不停的身躯。 半晌,顾晏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叶梓动作一滞,顾晏轻柔地抬起他的头。叶梓的眼睫上还挂着一滴泪珠,欲落不落,看上去格外脆弱。 顾晏怜惜地吻去他脸上的泪痕,心里针刺似的发疼。 “傻瓜,这哪里是你的错。”顾晏叹息道,“你原本就不该卷入皇权之争,若不是我,你怎么会遇到这些。你觉得你控制了我的人生,你又何尝不是被别人控制着,活成了另一个人?” “我们谁也没有错,谁也没有。” 他们被命运卷着纠缠了两世,孰是孰非早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消磨干净,留下的,只有镌刻入彼此心中的一往情深。 叶梓哭得累了,很快昏昏沉沉睡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时,床帐内只剩了他一个人。身旁的一半床榻里还残余了些温热,叶梓盯着空了一半的枕头发愣,不一会儿,帐外有脚步声传来。 顾晏掀开床帐,坐在他身边:“可算醒了,快起来。” 叶梓点点头,仍由顾晏将他拉起来,替他穿衣。顾晏照顾他时向来细致,今日更是比往常动作更加小心,像是在弥补昨日的过错。 叶梓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道:“我已经没事了。” 顾晏动作顿了顿,笑道:“那就好。” 虽是这么说,可细致耐心的动作却没有改变半分。顾晏帮叶梓穿好了衣服,拉着他走出船舱。 外面的景象已经与叶梓昨日看见的全然不同。 他们已经驶离了广陵城,画舫在群山之间缓慢飘摇着,朝前方驶去。在他们前方的不远处,隐约可见有一座邻水而建的小宅院。 叶梓怔然道:“这里是……” 顾晏没有回答,而是熟练划动船桨,驱使画舫在小院前方的码头停下。 顾晏扶着叶梓下了船。 这宅子三面环山,一面是水,屹立于在山水之间,格外静谧。 “此处距离广陵不远,山水宜人,居住在此是最好不过。我挑选了许久,才定下这里。”顾晏道:“我派人在这里建了这座水榭宅院,此间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我亲手制定。我觉得你或许会喜欢。” 顾晏垂眸看他,温声道:“夫人可喜欢这聘礼?” 顾晏曾答应他,要帮他盖一间屋子。 他允诺过的事情,全都记在心里,没有半分忘记。 叶梓眼眶忽地一热,点点头:“喜欢。” 顾晏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道:“喜欢便好,来,我带你在里面四处走走,你看还有没有需要改动之地。” “好。” 二人就在这里住下。 余下几日,顾晏甚至将广陵的事务都搬来了此地,整日陪着叶梓。 没过多久,水患灾害在顾晏的治理下渐渐好转,顾晏本该功成身退,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却一点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靖和帝那边放心不下,一连发了好几封书函,催促顾晏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尽早回到长安。顾晏索性祭出自己装病的本事,假意卧床不起,无法经受长途颠簸。 顾晏装病的功夫已是炉火纯青,无论是当地来看他的官员,还是靖和帝从京中派来的使官,皆被他唬得深信不疑,渐渐甚至传出了瑞亲王在江南操劳过度,旧疾复发,已然命不久矣的传闻。 顾晏没打算澄清,甚至还暗中推波助澜了一番,让谣言俞传俞烈。 外头风言风语,那本该已经病入膏肓的瑞亲王,此刻却将自家小王妃抵在温泉中,肆意欺负。温泉四周水汽氤氲,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攀着温泉旁的石阶,手腕上银铃发出一连串细碎的轻响。 顾晏昨日又将叶梓欺负狠了,叶梓与他闹别扭,索性变成草躲进山里,死活不肯出来。山中野草遍地,小绿草气鼓鼓地把自己往草地里一种,任由顾晏怎么找也找不到。 叶梓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僵持了还不到半天,自个儿先耐不住,偷摸溜回来,被正在气头上的顾晏抓了个正着。 于是便有了此刻的惩罚。 银铃限制了叶梓变回原形,他躲不开也逃不掉,只能被人圈在温热的泉水里,任由对方惩罚。 叶梓在顾晏的动作中浑身通红发颤,没几下就受不了,抽抽搭搭要求饶。可对方非但没有放过他,动作反倒更强势了些,直将人逼出了哭腔。 不知过去多久,那银铃响声才消退下去。 顾晏抱着体力耗尽,昏昏欲睡的叶梓回了卧房。 他一改方才在温泉中的模样,动作轻柔地把叶梓放回床上,仔仔细细盖好被子,才披上件外袍走到外间。 顾晏在桌边坐下,道:“出来吧。” 司危局促地从门外踏进来。 他藏在黑袍下的耳朵微微发红,见顾晏的目光朝他淡淡扫过来,连忙扬声道:“主子放心,方才属下躲得很远,什么都没听到。” 司危踏入水榭时,四处都没见到顾晏的身影。按照往日的规矩,他本该在屋内等候,但今日实在有些急事,他才忍不住到处寻人。 他寻遍了前院后院,都没见着人,才大着胆子继续往里走。后院有一条清幽小径,直通山中温泉。可还没等他走进温泉,敏锐的耳力率先听见了那清脆的银铃之声,以及丝毫未曾压抑的哭求声与呻.吟。 小影卫古板又正经,哪里听过这些,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自己要禀告什么急事都不顾上,忙不迭逃远了。 顾晏收回目光,抿了口茶水:“无妨,说吧,有什么事?” “是长安传来的消息”司危正色道,“属下刚接到消息,太子被废,暂时软禁东宫。靖和帝已起草诏书,不日将立三皇子为太子。” 顾晏动作顿了顿,轻轻笑了一声:“顾晅的动作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快一些。” 他停顿一下,又问:“只是这一件事,你还不至于这么着急找我,还有什么事?” “还有……”司危迟疑片刻,道,“听闻,三皇子即将迎娶皇子妃。” 内室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顾晏连忙走进去。 叶梓方才并未完全睡着,自然也听见了司危的话。他急得刚想起身,可双脚一沾地面就觉得酸软无力,扶着床沿才勉强没有跌倒。 顾晏扶着他在床上坐下,给他取了两个枕头放在身后靠上,正义凛然地教训道:“别乱动,方才是谁说不行了,这会儿又不觉得累了?” 他这样是谁害的??? 叶梓气鼓鼓地瞪了这位始作俑者一眼,没理会他,转头问司危:“那雀儿怎么样了?” 司危道:“不知所踪。” 叶梓怔愣一下,哑声问:“什么叫不知所踪?” 司危道:“王妃先前吩咐过后,属下便派人留意过那位名叫雀儿的太监。” “在此不久前,三皇子宫中的所有宫人太监均被人换了一批,那些宫人太监大多驱逐出宫,或是派往别处。可唯独那位雀儿,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但长安隐有传闻,说三皇子身旁有人迷惑于他,被瑜贵妃与圣上发觉,已暗中处死了。”第82章 顾晏将司危打发离开, 脱下外衣,搂着叶梓躺回了床上。 叶梓此刻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几次欲言又止。可他刚被顾晏收拾老实了,这会儿不敢轻易开口, 只能眼巴巴盯着顾晏看。 顾晏被他看得无奈,笑道:“想说什么就说, 做出这副模样做什么?” 叶梓抿了抿唇,轻声道:“雀儿他……我有些担心。” 顾晏没有回答。 他的手掌落在叶梓后腰上,徐徐按捏, 力道恰到好处。 叶梓没有动,小心地拉了拉顾晏的衣角:“子承,我觉得雀儿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