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主持人宣布完得主之后,颁奖典礼的掌声如雷鸣一般,久久不息,伴随着这掌声,西装革履的许南山走向领奖台,颁奖者是上一任得主,两位都是许南山的前辈,因此许南山向两人各鞠了一躬。 两个奖杯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就如同前世今生三十多年的岁月一齐压在许南山肩头,这不是许南山第一次获得金曲奖,却是最有意义的一次。前世获得歌王的美誉之后,他便跌落谷底,而今生在演唱会新专辑大卖后,他再一次自己把自己推到了深渊,但索性,他又站起来了。 索性,他并没有执迷不悟,死不悔改。 站在领奖台上,许南山一时竟有些百感交集,按理,现在该他说些获奖感言的,可他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主持人笑着给许南山打圆场:“山山是太兴奋了吗,所以说不出话了?”
许南山笑着回答:“是太兴奋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获奖,可这两个奖的确来之不易。” 平复下过于激荡的心情,许南山抬眸往观众席上一扫,他站在聚光灯下,站在无数音乐界前辈与后生们面前,站在他的爱人面前。 而他的爱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目光那么专注,就好像信徒在看自己景仰的神袛。偶像于歌迷,多半也是这意义了,他是你心目中完美的体现,是你对自己最高的期望和寄托。 “我是他的期望。”许南山心想。 许南山清了清嗓子,将两个奖杯用一只手拿着,拿不稳,只好用胳膊捧在怀里。 “我是许南山。”许南山说。 记者们手里的摄像头在闪着光,“咔擦”声不绝于耳。 “很感谢大家的认可,让我获得了这两项殊荣。” 许南山停顿了一下,台下便响起一片掌声。 许南山微微一笑,继续说:“想来大家多多少少都听说过我去年发生的一些事情,在此,我不会再追究任何制造谣言的人,因为事到如今,谣言已经无法再伤害我。” 许南山一开口时,掌声便停下来,现场又安静了大家都认认真真地听着他说。 “从去年十月到今年六月,这大半年时间,我所经历的仿佛比我前半生都要多,我从云端跌入谷底,又从深渊爬起来,站到山顶。”许南山的语速很慢,说实话他并没有提前去想什么获奖感言,因此一边说一边思索,“这大半年我懂得了很多东西,反省了很多,从大家的批评中看到了自己的不足,过去的我存在很多缺陷,而现在的我也并不完美。” “我也看到了我所拥有的很多东西,刻在我骨子里的不屈,以及我身边的不离不弃的人,朋友、亲人,还有我亲爱的歌迷们。 “我爱你们,也深深地感谢你们。” “身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有时候我会感到迷茫,觉得自己并不能承担这份厚爱,但经过这些事情之后,我明白我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把更好的我自己、更好的作品,呈现给你们。” 说到这里,许南山停顿下来,主持人会心地接过话筒,许南山低下头去亲吻了自己的奖杯。 主持人帮许南山举着话筒,许南山说:“此外,在这里,我还想感谢一个人。” 许南山抬头向乐生望去,乐生也正看着他。 两人相视而笑。 许南山露出自己左手上的戒指,笑道:“我要感谢我,爱人,感谢他在我落魄时、在我消沉时,没有离开我,而是抛下自己的一切,来陪伴我,帮助我。另外透露一句,为《洗礼》作词的十四,就是我的爱人。 “在这里,我要说一句。” “我爱你。” 许南山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如此高调的示爱,不禁让人有些羡慕许南山口中的那个人了。 然后许南山又补了一句:“等改天我选个黄道吉日,我们就结婚。” 大屏幕给了许南山手上戒指一个特写。 台下的乐生似乎快哭了,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左手,有多想告诉大家,我就是那个人,就有多想瞒着,别让大家知道。他不希望自己的爱人承受任何恶意。 颁奖典礼之后,许南山没有接受采访,就带着乐生匆匆地赶回长山去了,两人赶了红眼航班,第二天凌晨落了地,然后开着车到乡下爷爷家去。 许南山的奶奶已经逝世多年,爷爷和外公外婆住对门,爷爷早年参过军,身体非常好,虽然今年就七十了,每天闲溜达,还能走几里地。外公外婆平时闲得没事做,种了两亩田打发时间,外婆不会说话,外公精神头跟爷爷一样好。 外婆是先天性的哑巴,这也是许南山比较有信心长辈会接受乐生的重要原因。寻常人家或许会因为媳妇是哑巴而嫌弃,但许南山家不会,因为许南山外婆就是,他们只会因此对乐生更多几分怜惜和理解。 虽然许南山一再乐生这么保证了,乐生还是有些不安。 毕竟除了哑巴,性别也不对啊。 那个年代的人,少有能接受同性恋的。 因为是爷爷生日,不仅许南山一家来了,许其姝一家也来了,二叔二婶都在,一大家子人很是热闹。 许南山领着局促的乐生,一个个给他们介绍,打招呼,头一次见这些亲朋长辈,虽然性别不走寻常路,可或许是许南山父母都接受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又或许是唐西华夫妻俩早已提醒过,他们都态度自然,热情地给了红包。有的见乐生一张小脸白白净净,比一般女孩子还标致,还想伸手捏乐生的脸,被许南山挡回去了。 许其姝这丫头似乎早有所料,对于哥哥把学长带回家,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诧的情绪,反而笑嘻嘻地腆着脸上来要红包,许南山赏了她一个板栗,又赏了她一个红包。许其姝美滋滋地走了,吉利话一串一串儿的。 “祝哥哥嫂子百年好合,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又凑到乐生耳边悄声道:“要是我哥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这儿有好多他的黑料,保证把他吃得死死的。” 乐生如今也知道许其姝是自己的小学妹了,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被那些长辈们调侃得脸红红的,在许其姝面前也软和极了。 许南山把乐生护在怀里:“你别带坏我们乐生!” 乐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得许其姝一脸看崽子的姨母笑。 许南山的外公外婆,乐生也都拜见了。外婆跟乐生恰好能用手语交流得很愉快,而外公看手语也无碍,老夫妻俩竟都挺喜欢乐生的。
到吃午饭,给老寿星祝寿时,众人都起哄,要新媳妇儿乐生给爷爷敬酒,一桌子人都看着乐生,乐生慌里慌张地站起身,手里端着酒杯,没法打手语,便仰头将小二两白酒给喝了下去。乐生并不常喝白酒,酒量也不好,一口下去顿时就有些晕。 许南山连忙搀住他,小声在他耳边说:“你少喝一点没事的,他们不会为难你。” 许是酒意上头,乐生眨着眼睛看了许南山半晌,一偏头在许南山唇上亲了一下,当然只是蜻蜓点水。 众人虽各自吃着饭菜,唠着家常,到底有人注意到了,当时就起哄起来,要他俩当场亲一个。 许南山笑着看着乐生,那眼神分明是:“看,你自己作的吧?这要怎么收场?” 此时,许南山的外公和外婆坐在他爷爷身边,没跟着儿孙们起哄,低声在说着悄悄话。 “亲家公他怎么说,一点儿也不介意?” 外婆比了个手势,那意思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外公笑了笑,看向自己的外孙。 乐生脸皮薄,早已在起哄声中红透了脸,恨不得时光倒流,他打死也不会亲这一下,脸都埋到了胸口。 许南山好笑地揉了揉乐生的头发,笑着举起杯:“喝酒喝酒,爷爷的生日,怎么都看着我俩,我们还没办婚礼呢。”轻易地揭过了这一章。 长山的夏天碧空万里,知了在屋外的榕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外婆养的大黑狗趴在榕树下睡得正酣,花猫躺在大黑狗身上,一下一下地舔着爪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了一天课,最后一章还卡了半天才写出来,所以晚了一点。历经三个月,这篇文也走向完结啦,感谢大家几个月来的陪伴,明天更番外。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覮曳雇 12瓶;照南将军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9章 番外 苍山十九峰, 位于云南大理, 北起洱源邓川, 南至下关天生桥, 巍峨壮观,每两峰间都有一条溪水奔泻而下,流入洱海, 这就是著名的十八溪。 洱海形如新月, 虽名为海, 实则为湖,水流清澈见底,碧波万顷。与雄壮的苍山一刚一柔,形成鲜明的对比。 许南山和乐生的婚礼, 便定在苍山之下, 洱海之畔。 婚礼当天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蓝天之下是远处绵延青翠的十九峰, 以及近处绿如翡翠清如明镜的湖水, 湖畔绿树成荫, 绿草如茵。 人数并不多的宾客已然到齐了, 散在白色的桌椅间聊着天儿,等着婚礼开始。宾客主要是许南山和乐生双方的亲朋好友,并没有请太多人来,婚礼是秘密举办的,没有任何媒体、记者。 因为是音乐主题, 连桌上的席位牌都是黑胶唱片的样式,而现场草坪上的宴会区有一组乐队,正奏着一支欢快甜蜜的曲子,名叫《I found love》。 鲜花铺就的小路自远而近,延伸过来,司仪是司子平,正拿着话筒滔滔不绝,从许南山和乐生的相识说到相恋。乐如意、杜天和以及唐西华夫妻作为新人的父母,坐在第一排。 许南山在湖畔的别墅里补妆,虽然他现在没什么偶像包袱了,但结婚这种一生一次的事情,上镜必须完美。 乐生坐在他身旁,乐生今天也打理过,刘海撩上去了,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他化了一点淡妆,显得五官更立体更成熟了,一身酒红色的定制西装,修身的裁剪勾勒出他纤瘦有力的身形。乐生很少穿这样的颜色,白皙的脸颊都被衣料衬得更加明艳了。只是或许是紧张,乐生偏着头看着许南山的侧脸,手指在不自觉地抠着衣角。 许南山穿着一套藏蓝色的高定西装,可能是觉得自古红蓝出cp。头发被精致地梳起来,打着发油,并不像他在舞台上那样张扬,却有种精英般的稳重。 一转头,看见乐生一直在看着自己,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许南山笑着说:“怎么,紧张?” 乐生眨眼,点点头。 许南山:“曲子我们都练得很熟了,不会弹错的,你弹错他们也听不出来。” 这场婚礼的主题是音乐,因此安排了一个许南山和乐生的钢琴合奏,两人合作弹一首歌,同时许南山唱。乐生怕自己弹错,最近在家时几乎每天都要练。 曲子叫《I love you》,由许南山自己作曲,乐生作词。 乐生还是有些紧张,绷着脸点点头。 因为不同于一般的婚礼,所以没有迎亲等流程,两人一起在湖边别墅里换好衣服化了妆,等到时间,便携手一起走出来,连父亲挽着女儿一起走过拱门的过程都省了。 这一路是他们一起走来,今后也由他们一起走下去。 当司子平介绍完,证婚人致过词,宣布新人入场时,许南山便和乐生手牵着手,在婚礼进行曲的乐声之中,一同从众人视线的尽头走出来。他们一起穿过拱门,走上小径,在所有亲友的瞩目之下,向前方走去。 这是一段很短的路程,只有那么几十米。 这又是一段很长的路程,足够他们从彼此人生的前半生,走到后半生。 于许南山,这是两世累加的第一次婚姻。于乐生,这是八年从单纯的小粉丝到爱人的转身。 许南山紧握住乐生的手,起先觉得是乐生的手太热,后来发现是自己的手太凉。早先在游轮上向乐生求婚时,乐生哭得眼泪汪汪,他还笑乐生说婚礼会不会哭得更厉害,可没想到,现在更紧张的人竟然是他了。 毕竟自打中学知道性向以来,许南山其实就已经对婚姻不报期望了。他无意于找一个女人演一场让双方都难受的戏,又没有信心自己能遇到一个有勇气和他一起过一生的男人。 不过现在看来,乐生其实比他勇敢得多,他还会担心这担心那,但乐生担心的从来只有他。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走到了头,司仪司子平正含笑望着他们。 许南山牵着乐生的手转过身,面向宾客。 乐生似乎察觉到许南山的激动,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他的掌心,悄悄冲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