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帽沿下的碎发时,他温热的手指触到乐生额角的皮肤上,带起轻微的痒。 乐生缩了缩头,抿唇笑了,偏偏头问:“你是怎么想到要送帽子的,还自己织?” 许南山总觉得自己一个快三十的老男人,这样子真有些羞耻,但乐生问,他还是低声扭扭捏捏地答了,说:“就是……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许其姝说他们学校那些女生都会给男朋友织围巾什么的……” 乐生罕见地打趣了他:“女生给男朋友?” “咳……对,”他顿了顿,掐着乐生的脸颊,凑近了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小声说,“不过咱俩之间争这个就没有意义了吧?” 乐生微红了脸,却不甘示弱,比划道:“那谁知道呢?” “嗯?”许南山咬着乐生的耳垂磨牙,“挺有想法啊,那不然今晚试试?” 乐生指指许南山的腿,笑而不语。 许南山继续流氓,并且不要底线了:“这也没关系,某些姿势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即便许南山这样说,乐生还是拒绝跟他鬼混。 乐生也给许南山准备了礼物,但这礼物很是神秘。 “今天那礼物还没到,还在路上……”乐生说,“所以赶不上圣诞送给你了,只能跨年的时候再给你。” “你今年跨年,去我家过吧?我那天再送你?” 许南山:“什么礼物啊,这么神秘兮兮的?” 圣诞节之后五天,便是跨年夜,一转眼便已经是十二月三十一,一七年只剩下最后一天。许南山按约定到乐生家,收获了自己的圣诞礼物兼跨年礼物——一颗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星星。 “以前就听说,有很多粉丝给爱豆送了一颗星星作为礼物,我就想着你也应该有这样的礼物,不能落下。” “于是我在网上发布了匿名贴,和其他粉丝一起观测,想找到一颗未知的星星,粉丝们中有不少天文爱好者,大家一起努力了很久,才发现这颗星星。” “我们把他命名为‘许南山’,并且已经得到了国际星协的认可。”乐生将星协颁发的那张证书递给许南山,“这份礼物,希望你喜欢。” 乐生说:“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任何动态,歌迷们都很担心你,今天他们特意组织了起来,你现在要是上微博,就能看到他们为你做的。” 许南山果然点进微博里看,就看到热搜上有一条是与自己有关的,他点进热搜,看到粉丝们自发刷的tag#愿山山早日康复#。超话里也还有更多#祝山山新年快乐#,#愿山山早日回来#,#你是我们的星星#等等。 超话一点进去,首页上有一条视频,被转发了几十万次。那是许多人各自录的视频,被剪到了一起,从视频中可以看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乃至海外各国的粉丝们,组织了聚会,穿着清一色的今年演唱会的官方应援服,橘红色,衣摆边缘有火焰纹,一群人站在一起,就像火焰在燃烧。 视频中,他们按次序站得整整齐齐,拉着横幅,上面写着“许南山加油”五个大字,而后齐声喊道:“祝山山早日康复,我们等你回来!”这样惊人的组织力,在饭圈都很少见。 因为涉及到的人太多,虽然每个镜头都不足一分钟,可加起来也有小半个小时,许南山捧着手机来来回回看来几遍,差点看哭。 “有你吗?”许南山指着视频问。 “视频里没有,我不方便跟他们见面。”乐生静静地打着手势,“不过,我在这里,南山,我在你眼前,在你身边。” “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在爱着你,在期待着你,所以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回到舞台上来。”
“我们都相信你。” 乐生说得许南山鼻子一酸,在老婆面前哭,有点儿丢人。许南山偏过头,用手挡着眼睛,说:“你们诗人都这么会说情话吗?”
乐生微微笑了笑:“诗人只是擅长把心里想的东西,用更准确优美的词汇说出来。” 许南山顿时觉得眼眶更热了,吸吸鼻子,转头一把勾住乐生的脖子,把乐生拉近,与自己额头靠着额头。四目相对,两人都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就好像他们生来就该这样,许南山轻声说:“谢谢你,乐生。” “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很感谢你能让我收到这么好的礼物。” 乐生微微地笑:“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应该去感谢他们。” 乐生说得对,许南山上一条微博还是十一月十二号那天,工作室帮他发的,用来安粉丝的心。许南山在舞台上出事,出事的视频立刻流了出去,虽然那天的主办方已经努力在删视频,但效果不大,再加上现场也有不少粉丝,所以消息流传得很快。 这一个多月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想必也等得很焦急,才会组织这个活动。想到这里,许南山便把那个证书拍了照,然后把自己已经拆了石膏的左腿、他亲手织的帽子拍了照,又拍了几张自拍,加个滤镜显得气色好点儿,凑够九宫格,一股脑地发了出去。同时发布了一条长微博,中心意思是: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我很好。收到了大家的礼物,也看到了视频,我真的非常喜欢,也非常感动。我会好好养伤,等伤好后,以更好的状态来回馈大家。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 时隔一个多月,许南山突然发生微博,还发了九宫格,这条微博的评论区立刻就炸了,首页上全是祝福语,心疼许南山的,安慰许南山的,想念许南山的。还有人说了一嘴“帽子很好看”,许南山挑了几个热评回复了,又回复了这条,说:“自己织的!” 什么?山山还会织帽子? 许南山隐藏技能打毛线get。 毕竟是跨年夜,两个人不能一直躲在房间里说悄悄话,对长辈不尊重。此时乐如意正在楼下跟杜远航一起看跨年晚会,杜天和也在。本来舒妙蓉是希望儿子能回去过年的,但是元旦假期就三天,从长山到上海,飞机来回就得大半天,杜远航不愿意折腾,也怕他回去后,他妈就不让他走了,所以放假后就回到乐生家来。 杜天和也是死赖在这儿的,本来过节他该回去跟父母过,但是为了媳妇儿,他选择继续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从十月乐如意生病住院起,杜天和就一直为乐如意和乐生东奔西走,片刻不停,着实帮了他们母子俩很大的忙,心确实是诚的。这并不代表乐如意就会原谅杜天和,但为了感谢他这两个月来的帮助,也不好赶人走。 只是杜天和和杜远航这对假父子,依旧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都碍于乐如意在,不敢明面上说对方什么,生怕乐如意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扔出去。 他们仨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场景倒挺有意思。许南山和乐生从房间里出来时,看到沙发上杜远航和杜天和别扭的神情,都忍不住一笑。 乐生头上戴着那顶红色的帽子,那当然是许南山让他戴上的,即使乐生很喜欢,含蓄的性格也不允许他在家里还戴着帽子,只为了秀恩爱。不过许南山显然不这么想。 “阿姨,”许南山叫了一声,“看电视呢?” 元旦是法定假期,乐如意今天也没上班,在家休息。 乐如意点点头,回头看看许南山,以及和他站一块儿的乐生,莫名觉得这俩人之间看起来有种奇妙的和谐。 她忽视心头那股异样感,笑道:“你们俩在楼上说什么说那么久?” 许南山看了乐生一眼,笑道:“乐生给我送了一份新年礼物呢。” 乐如意好奇:“什么礼物?” 许南山:“一颗星星。”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沙发旁,许南山牵着乐生在自己身旁坐下,乐生解释道:“准确地说是一颗星星的命名权。” 他抿唇笑着,有些不好意思:“他粉丝里一些天文爱好者一起观测,发现了这颗未知的小行星,就把它命名为许南山。我只是作为一个发起者,帮着跑跑腿而已。” 乐如意讶然道:“还可以这样?那这颗星星以后就叫许南山了?” 乐生点头:“星协确认之后,就不能再改了。” 杜远航年轻,对未知事物更充满了好奇心,说:“那我也能去发现一颗星星,用我自己的名字命名吗?” 乐生:“可以,只要你能发现的话。” 杜远航还来不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就被杜天和泼了冷水:“发现一颗未知的小行星哪有那么简单?你以为是买大白菜?” 杜远航翻了个白眼,想反驳,但是一不小心扫到乐如意似笑非笑看着杜天和的表情,突然就不生气了,笑眯眯道:“那么认真干嘛,我就说说而已,我现在还是学习为重。” “对吧,哥?” 乐生笑着点头,杜天和也注意到乐如意的眼神,顿时就怂了。 “咦?哥,”杜远航突然发现乐生头上的帽子,前几天乐生也有戴,只不过他在学校,今天才第一次见,“你怎么在家还戴着帽子?” 乐生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许南山。许南山说:“怎么,不好看吗?” 杜远航:“好看……”虽然不符合他的审美。 许南山得意地说:“我织的!” 杜远航不出意外吃惊脸:“许哥还会织帽子?” 许南山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只给乐生织,你是不可能的。” “哦……”杜远航:我有说想要了吗? 乐如意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觉更重了,打量着儿子头上的帽子,许南山握着乐生的手,乐生脸上浅浅的笑容。她回神时,意外对上杜天和的目光,两人都是人精,心底都明白对方一定是和自己一样感觉到了什么。 吃过晚饭,许南山顺理成章地在乐生家住下来。乐如意本来是想吩咐佣人给许南山收拾一间客房,没想到佣人愣了一下,说:“许先生不是跟少爷一起睡么?” “什么?”乐如意也愣了,追问道,“他们一直都一起睡吗?” 佣人看向旁边的乐生和许南山,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对啊。” 这时许南山也僵在那里,不知该怎么解释,明明两个男的一起睡觉不挺正常,怎么突然就感觉这么诡异呢?做贼心虚?他想趁机出柜吧,又觉得时机不大合适。乐生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妈妈。” 乐如意:“嗯?” “你知道……我睡眠不太好,但是跟南山一起睡,就会睡得比较好……所以……”这理由说了比不说还让人生疑。 许南山暗自想要捂脸,总有种被捉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是吗?”乐如意看着坐立不安的许南山,心头有些狐疑。 杜远航机警地瞅见自己的衣食父母和人生导师,似乎面有难色,连忙拉拉乐如意的手,指着液晶电视屏幕说:“哎,阿姨,你看看那个是谁来着?” “啊?”乐如意果然转头去看,随口道,“……你都不认识,我哪儿认识啊。” 杜远航:“不是那个年轻的,是那个年纪大的男的,那不是你们那个年代的么?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啊……那个啊,我记得是以前的一个歌手,以前很红的……” 见乐如意似乎被打岔得忘了追问,许南山在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无奈地和乐生交换了一个眼神。乐生笑了笑,握着他的手指捏了捏,用唇语说:“没事。” 晚上,许南山先洗完了澡,乐生还在洗。许南山在乐生的卧室里等得无聊,无意间发现床头有一个素描本,他翻开来一看,发现竟然都是乐生偷偷画的自己。有生活中的他,有舞台上的他。 许南山像发现了爱人什么有趣的小秘密似的,抱着好奇的心情,仔细翻看了一遍。许南山想起初见乐生时,乐生也是在画他,看来他这么画自己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许南山心想。 会不会还有别的素描本? 许南山去拉床头柜下面的抽屉,抽屉是锁着的,但是钥匙就在桌面上。乐生并不对他设防,想到这,许南山心里美滋滋的,用钥匙打开第一个抽屉,竟然在里面发现了安全套和润滑剂,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