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还有按照地域划分的,比如下游养猪的村子,河水流下去形成了一滩滩水池,就叫下滩村。 而他所在的这个村子,混姓,不按照姓氏命名。
本来根据地域分,应该叫上河村。 但是二十年前村子里考出去了一个举人,那人名叫李放,字鸿雁。村长做主改了村子名字叫‘鸿雁村’。 十里八乡就他们村子出了个金凤凰,这是他们一整个村子的荣誉。 黎锦觉得李柱子说的很有道理,就算是上山采药可以赚钱,但家里依然亏空许多,这些麦草能卖掉也是好事。 割完麦草的第二天,黎锦就按照李柱子指的路,朝下滩村走去。 虽然是六月,但早上乡间还没那么热,泥土和石子儿混合铺成的小路上行人不多。 耳边有麻雀在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最近在干农活,黎锦就没穿长袍,而是靛蓝色的粗布短打,长度堪堪遮住屁股,腰间用布条绑起来。 这种衣服穿的时候完全看这布条绑的紧不紧。 要是绑的松了,布条掉了,那就直接袒胸露乳没得商量。 虽然这种短打黎锦已经穿了好几天,自打第二天上山采药,他就没穿自己的长袍了。 但他对这种依靠一根布条绑在腰间的衣服生来有种不信任感。 早上起来,黎锦绑了又拆了好几遍,最后少年都看不下去了。 他跪在床边,仔细的帮丈夫穿好衣服,那双手灵巧的缠绕着腰间的布条,最后绑起来。 少年垂着眼眸,长长的鸦羽映在黎锦的眼眸里,真真无比贤惠。 最后,少年从他的针线篓里找出两根白色的布条,双手飞快的搓成一根绳子,帮黎锦把手腕处也绑起来,这样显地十分干净利落。 不一会儿,黎锦全身上下就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这是自打黎锦有记忆起,第一次被人伺候着穿衣。 尤其少年一脸的认真,仿佛在做一件大事。 黎锦虽然不习惯,但内心却好像被尖尖的猫爪挠阿挠,不痛,却酥麻到了心底。 走在路上,黎锦都看着自己的双手。 做手术打绳结那么迅速,怎么连个衣服都绑不好? 不过他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了下滩村。 黎锦见到一位老大爷在门口端着饭碗吃饭。 他上前拱了拱手:“老爷子好。” 那老大爷见他彬彬有礼,露出个笑容,问道:“后生可是要来买猪?” 黎锦笑道:“非也,我来卖猪草。” 他背篓里装了些猪草,为的就是给买主看看货,要是买主同意,那就订价。 老大爷听到这里,也不恼,说道:“后生这时候来可算找准时间了,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割麦子,哪有时间给猪割草?你去村口第二家问问,他们家昨儿还找人去山里割草喂猪。” 黎锦谢过老大爷,就去了村口第二家。 古代真的民风淳朴,周围村子里的人都很友善。 那家人果然却麦草,听到黎锦的来意,眼睛都亮了。 再看看黎锦背篓里的‘样品’,说:“一车算二十文,怎么样?” 黎锦想,李大牛一车柴能卖到三十多文,自己这是麦草,二十文也不算亏。 而且这还不用他运过来,也不用多劳神。 黎锦说:“好,就按照你说的来。” 那家人为了稳妥,打算找自家村长写个单子,为的就是两方没人违约。 结果村长那里有好几个单子要写,村长说:“咱们得有个先来后到,你们要么等我把前面的写完,要么自己写好,拿来我过目,无误之后就去交易。” 那家人打算拉着黎锦去家里歇息一下等一等。 黎锦已经开了口:“请问纸笔有多的吗?” 他声音清朗,咬字清楚,村长抬起头,见这人面生,虽然穿着庄家汉的衣服,却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村长让儿子给他拿来纸笔。 黎锦也不推辞,直接落笔写。 自从少年跟他说明年二月要考科举,他这些天好歹回忆起原主读书的一些情况。 虽然都是一些小片段,但黎锦已经大概知晓,这跟中国古代差别不大。 不过,原主那真的是不学无术,一手毛笔字指不定还没十一二岁的小童写得好。 但黎锦医生大二的时候有中医这门课,学校甚至为此还开了一门毛笔字的选修课。
他对古代文化挺有兴趣,就去研读了一番。 这会儿就直接拿出来献丑了。 毛笔字,大都从最基础的楷书练起。楷书又分为颜体和柳体,黎锦喜欢流体的均匀瘦硬,习的也是这种字。 ‘书贵瘦硬方通神’,说的就是柳体。 黎锦按照自己跟这家人说好的价格,写了一张单子。 村长过目后确认无误,把单子还给村民。 自己却站起来,对黎锦拱了拱手:“在下不才,先生远来却不知迎,还望海涵。” 黎锦也赶紧拱手:“小子当不起先生,只是在镇上学过一段时间。” “您还未参加科举?” “还未。” “何时参加?” “明年二月。” “大善。” 村民跟着黎锦从村长家出来,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 村长说的那些话他在脑袋里都得拐个弯才能反应出来,但他也知道,身边这个少年也跟村长一样,是个读过书的人。 这少年好像还要参加什么科举……考上了就可以当官老爷! 村长对这少年态度都如此和善了,这村民也赶紧拉着自家的架子车,跟黎锦去了鸿雁村。 最后,一共装了三车猪草,黎锦跟村民轮流拉车,总算把所有的猪草都运到。 回去后,黎锦觉得自己肩膀都要被架子车上的麻绳给磨肿了。 六十文也不好赚啊。 黎锦回去后洗了澡,算了算剩余的钱。 收入:三百一十文(卖药材),六十文(麦草)。 支出:二十七文(猪肉),五十三文(菜籽和糖果),三文(包子),两百零二文(被褥),十文(一斗米和面,从李柱子家里买的)。 最后只剩下七十五文。 可他还没有重新修葺房子、买书桌、给少年添置新衣服,这算下来又是一大笔支出。 不过黎锦也不急,至少现在家里吃喝都不愁,夫郎和孩子能养得起。 他只需要一边卖药材,一边复习明年二月的童生试。 但赚钱也不能仅仅依靠卖药材,他还得想其他的法子。 等夏季过后,秋季梅雨一出,山都不能随便上。 采药这条赚钱的线就断了。 虽说古代山上植被多,不担心泥石流,但雨天路滑,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夫郎和孩子可怎么办。 黎锦也没把家里的钱瞒着少年,他把自己赚钱的过程大致的说了说,随后把钱放在床内侧的一个小坑里,再把褥子盖上。 那个坑是黎锦想起来的片段里面,少年经常塞钱的地方。 但自从这个点被原主知道了,那里面的钱基本上就是放多少、少多少。 如今他又把钱放在这里,说:“以后咱家的钱就存在这里,等你能下床,想吃点零嘴,就随便拿。” 七十五文,少年得赚七天,而且还得保证不能花一文钱。 少年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黎锦会赚这么多钱,放在自己藏钱的地方。 还给他说:“这是咱家的钱,你随便花。” 突然间,就在黎锦始料未及的时候,少年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 黎锦没和人这么亲密过,他有一瞬间的呆滞,身体是僵硬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直到……他感觉自己胸膛有些湿润。 少年,这是哭了? 黎锦把手落在少年的肩膀上,手心接触到他柔顺的发丝,还有温热的体温。 少年哭了好久,才从黎锦怀里出来,他颇有点不好意思,黎锦身上是干净的水汽。而他呢,这几天自己都没洗澡,指不定有味道…… 这么一想,他更想哭了。 黎锦如今这么好,他好担心黎锦会嫌弃自己。 果不其然,黎锦说:“你……是不是有点……”胸肿胀。 面对病人可以一本正经开口的黎锦医生,真的羞于说出那三个字。 少年真的要被气哭了,他肯定是身上有味道,黎锦要嫌弃他了! 黎锦见他委屈,坐在床边,偏过脑袋,没有看少年,经历了巨大的心理斗争,才说:“胸部,胀疼吗?” 少年一惊,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 张大嘴巴,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黎锦心里暗骂自己,你个禽兽。 少年还小呢,还不到十八,还是个孩子。第17章 黎锦自从之前听李柱子说过哥儿也有哺乳能力的时候,就留心起来。 甚至还在前天给村里的稳公送了一块猪蹄,请教关于哥儿哺乳的事情。 稳公自己也是哥儿,只不过年纪大了,学了点接生的手艺,镇子上、林村有哥儿生孩子,一般都是找他。 但好巧不巧,秦慕文生孩子那天,稳公去隔壁村接生了。 要不是黎锦恰好还魂过来,指不定真的要一尸两命。 那稳公见来人是黎锦,知晓他夫郎刚生了孩子。 也不避嫌,拿了猪蹄后笑吟吟地,给他说了诸多注意事项。 “哥儿啊,这身体在力气和强壮方面,比不上男人。 在喂养和照顾孩子方面,也比不上女人。 所以啊,这就是哥儿如今不受重视的原因。” 黎锦皱了皱眉,在他看来,不管是男是女、亦或者是哥儿,全都是人,那就不应该出现因为性别而存在谁看不起谁的情况。 但在这个时代哥儿社会地位低,就跟他以前所在时空的古代,女人社会地位低,原因大抵是共通的。 那稳公收了猪蹄,也不在乎黎锦的态度,讲解的尤为详细。 “力气方面我就不必多说,哥儿做农活比不上男人,这个大家都知晓。 但在哺乳和孕育方面,哥儿虽然可以怀孕生子,但他们的胸部却没有可以储存乳汁的地方,这就导致他们不能持续给孩子哺乳。” 黎锦问道:“所以说,哥儿不会有乳汁,不能哺乳?” 他想,原来是李柱子说错了,那他就不用这么担心。 毕竟就算在之前的时代,女人哺乳不当也会产生很多病痛。更有很多孩子长牙了还不肯断奶,咬的母亲破皮。 那稳公摇摇头:“非也,不能储存乳汁,并不是不会有,这是两个概念。” 黎锦:“……”所以呢? 稳公说:“哥儿本身因为身体原因,乳汁就不会那么充沛,所以一旦有乳汁,需要赶紧让孩子吸了。要不然衣服会弄脏。” ……这时候是衣服弄脏不脏的问题吗? “不过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哥儿乳汁最多维持生完孩子后一个月,之后就得依靠羊奶或者给孩子找奶娘来哺乳了。” 这些都是哺乳的表面情况,黎锦又问了一些问题诸如‘哥儿哺乳会不会疼’,‘需要炖什么汤来补身子’,那稳公听到他的问题后,神情诧异了半晌,最后用一种好像第一次认识黎锦这个人的眼神看着他,把这些情况都说了一遍。 黎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答案,道谢后就转身回家。 稳公看着黎锦的背影,喃喃自语,“村里多久没出现过黎锦这样的小伙子了啊。” 最后黎锦主动问的那些问题,基本上只有哥儿的家人才会注意到,至于男方,只在乎孩子能不能吃饱,衣服会不会被弄脏,其他一概不管。 黎锦见少年抱着自己哭,以为他是被疼哭的,这才有了此前的那句话。 但问完之后,他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少年在生孩子那么痛的时候,都没哭的这么凶,胸部的胀痛应该不至于比生孩还痛…… 少年听到后,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他也是第一次生孩子,此前在家里的时候,还不等阿爹教给他这些东西,尚书府就家破人亡。 可以说,在嫁给黎锦之前,少年本身就是白纸一张,什么都不懂。 黎锦轻咳一声:“稳公说过,最近一段时间你可能会不舒服,如果疼了,就告诉我。” 少年虽然羞涩,但还是乖巧的应声了。 晚上两人依旧大被同眠,包子睡在两个爹爹中间。 最近一段时间,少年虽然身子重,嗜睡,但也正因为睡得时间多,所以早上也醒来的比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