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夫君不喜欢蓄须,每日都把胡茬刮得干干净净,十分俊朗。 黎锦:“嗯?” 秦慕文后背突然紧绷,因为黎锦的手已经探进去,贴着他。 就在秦慕文以为黎锦会要了他的时候,黎锦只是把他抱的更紧了:“睡觉。” 秦慕文意识到,原来阿锦觉得今日舟车劳顿,所以让自己好好休息。 又过了几日,黎锦找人打了案几,梳妆台,还有四把椅子和吃饭的八仙桌。 锅碗瓢盆等用品也没带过来,都得买新的。 毕竟这里厨房用的是小锅,与村子里的灶台不一样;而碗只要一文钱一只,带过来沿途搬运很可能碎掉,黎锦索性全都没带。 这几日黎锦深深切切的感受到五个字‘花钱如流水’的含义。 他想,自己再不找点法子赚钱,家里又要入不敷出了。 就在黎锦打算先找个赚钱门路,再去书院报道的时候,陈西然居然派人带口信给他了。 “阿锦,书院最近在招助教,按理只收秀才,但知府跟山长今日商量了一下,又说双案首也可以,你快来报名啊。” 黎锦心里稍微有点犹豫,他觉得助教什么的,无非就是接触更多教谕、讲郎,扩大知名度的法子。 毕竟书院里的学生绝大多数都参加过了科举,或者即将要参加科举。 能当助教,自然就是在这些人中扩大知名度,若是风评好一点,说不定院试中也可以摘得案首之位! 但黎锦觉得自己现在面临最重要的事情是赚钱。 于是他让带口信的人委婉的回绝了陈西然的建议。 当助教和找门路赚钱,必然只能二选其一,毕竟当了助教肯定就没有只学习功课那么清闲。 结果没过多久,带口信的人又来了。 “阿锦,助教月俸三两!还有禄米两斗!” 黎锦当下就跟着带口信的人去了书院,他本是双案首,又有宋先生的信笺,负责招人的教谕也没为难他,问了一些基础的问题,见他对答如流,就收了他二两银子的束脩,算是今年学费。给他办了入学手续。 不过,黎锦因为在府城有房子,所以不住在书院。 教谕说:“既然如此,那你就不需要去办理住宿手续,明日来开始上课,不得迟到早退。” “学生知晓。” “你可有相熟的同窗,今日下午无课,让他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是,多谢教谕。” 黎锦官话说的标准,人又清朗俊秀,神态间丝毫不见年少双案首的傲慢,教谕对他印象不错。 等到黎锦走后,教谕身后的屏风里才出来两个身影。 一位年逾半百,正是书院的山长,另一位……如果黎锦还在的话,当然能认出来,那就是知府大人! “你这么看好自己钦点的双案首啊?”山长捋着白胡须,笑道。 知府说:“山长若是看到他写的策论,大概跟我也是一样的心态。”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必然得去府衙一趟。” “欢迎之至。” 黎锦自然不知道这些,就连陈西然恐怕都不知道这背后有知府大人在推波助澜。 陈西然带着黎锦前去报名,助教的名额只有两个,报名的秀才就有十七个。其中有个人黎锦瞧着颇为眼熟,但具体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却是想不起来。 “七日后在此进行考核,答卷成绩前两名即为助教。考试内容为三道算术题,一篇策论。” 秀才们一脸怀疑的看着宣布此事的教谕,考啥?算术?!第78章 “为什么要考算术?还是三道?” “完了,我争不了这名额了,五年前我考秀才的时候,只有两道算术题,我都连蒙带猜。后来更是把重心放在策论上……” “吴兄在策论上的造诣,我等十分佩服。这助教之位,我是只能随缘了。” 黎锦见有人把那位自己觉得颇为眼熟的人称作‘吴兄’,他一下茅塞顿开,总算想起为什么自己觉得他好像似曾相识了。 这位吴兄与杏林堂吴大夫的面容简直就是一个磨子刻出来的! 去年八月吴大夫还让黎锦代替他在杏林堂坐诊,就是因为他的孩子要考举人了,他得跟着去照顾。 现在看来,这位策论写得好的吴秀才,大概就是吴大夫的孩子了。 大概是秀才们讨论的声音有点大,教谕清了嗓子,说:“安静。” 大家很快安静下来,教谕接着说,“书院的‘经论’部、‘礼义’部等有了专属助教,此次为了响应陛下号召,新开了‘算学’部。所以,这次聘请助教也是为了算学部,自然主考算学。” 底下果然没人再吱声了。 今日知府大人前来,也正是为了算学部的事情。
他作为一府之长,不仅要管府衙内的民风,更要管文风。 上行下效,皇帝推崇应用算学,那他们就得把这个政策落实下去。 宁兴书院远近闻名,其名气不仅仅局限于府城,甚至已经延伸到整个省。 里面的秀才有一半都不是本府城的,而是邻近的其他府城。 毕竟秀才考举人这一步,称为乡试,又因为其在八月举行,也称为秋闱。这不局限于本府城的考生,而是扩大到了整个省。 同时,国家也会在每个省文风较盛的地方建立贡院,作为乡试的考场。 有的省会因为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则不建设贡院,那些省的秀才们需要到最近省份的贡院赶考。与那个省的考生争夺举人名额。 所以说,想要在乡试中脱颖而出,至少得跟本省的所有秀才竞争。 宁兴书院所有的教谕都是举人出身,盛名在外,这也是此书院有来自各个州府秀才的原因。 等到秀才们都鱼贯而出,黎锦还站在原地。 教谕看到他,问道:“你对此还有什么疑问?” 黎锦对教谕行了学生礼,朗声道:“敢问师傅,算学部主要研究难题,还是把现有知识和农桑、造船等结合起来?” 如果只是致力于研究数学难题,比如用函数证明前人的各种猜想,黎锦觉得这就不适合自己。 他的数学思维还没进展到那种地步,之所以现在可以在科举考试中展露头角,绝大部分原因是考试内容较为基础。 黎锦想,如果按照上辈子的等级来划分,他在数学方面最多也就是本科生水平。 但若要真正研究古早的数学难题,那至少得研究生或者博士水平。 教谕听到黎锦的问题后眼前一亮,他本来还以为这人要问考试范围,那他只能回答无可奉告。 可黎锦的问题,居然是早上知府大人和山长讨论了许久的内容。 教谕说:“咱们书院的算学部主要研究后者,至于前者,京城有专门的大能对此悉心研究,你若是感兴趣,在有了自己的成果后,可以请山长为你举荐。” 黎锦答曰:“多谢教谕,学生也恰好对应用方面的算学更为感兴趣。” 黎锦出去后,就见陈西然站在门口,他说:“阿锦,快来,我带你去吃书院的叫花鸡!去晚了就没了!” 这叫花鸡做的确实不错,据说厨子以前是江南人士,所以才能做出口味如此正宗的叫花鸡。 黎锦吃完后,瞧着天色还亮,还打算再瞧瞧书院的格局。 但陈西然却让他赶紧回家,这书院在外城的山上,走回内城大概得花费小半个时辰。 “明日你来上课再看也不晚,内城有宵禁,可得小心。” “好,那我先回去。” = 黎锦回去的时候天还亮着,穿过冷清的外院,走在垂花门下,就能看到秦慕文在小厨房里忙活的身影。 他昨儿买了些腊肉,给左右两户各分了六根,为了打好邻里关系。剩下的七八根就自家炒着吃。 秦慕文刚把菜盛出来,抬眼就看到黎锦,“阿锦,你回来了!” 黎锦接过他端的菜,说:“嗯,你出去买了西红柿?” 秦慕文摇头:“都是邻居送来的,还有鸡蛋和米。” 晚饭是腊肉炒青笋,番茄炒蛋和两碗清粥。 府城到底是个新环境,黎锦明日就得入学,他问秦慕文一个人在家可害怕。 秦慕文说:“不怕,隔壁的赵姓人家也有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哥儿,今日他来找我聊了几句。” “这样也好,文文可以多交一些朋友。” 秦慕文笑盈盈的点头:“嗯,赵双只比我小一岁,知道很多府城里的事情。” 黎锦说:“委屈你些时日,七日后我考过了助教,带你和小包子出门踏青。” 由于案几和书架还没打好,黎锦只能先把自己抄好的《四书》《五经》都整理一遍,晚上抱着小包子给他背书。 小包子:“咿呀!” 黎锦抓住他乱动的手,继续背。 小包子:“嗲嗲!”他抽回自己手,去捂黎锦的嘴,表示自己不想听。 秦慕文忍俊不禁:“包子才这么小都不喜欢念书。” 黎锦挑眉看他:“这难道不是随了他阿爹吗?” 一提到念书,秦慕文也不好意思了:“书里一句话有好多种解释,好难懂。” 黎锦想,这是学会给自己找理由了。 黎锦见状没说话,因为小包子要喂他吃手手,他只能先哄小包子。 过了一会儿,秦慕文语气颇有些担忧:“小包子不喜欢念书,这可怎么办?” 黎锦总算把小包子作乱的手抓住,塞给他头发玩。 他笑道:“各行各业都可以出头,不一定非要念书。再说了,他现在还这么小,以后真正喜欢什么,都说不准的。” 秦慕文想了想:“也是,以后我可以教小包子弹琴。” 黎锦说:“文文会弹什么乐器?筝、箜篌还是琵琶?” “筝,但是我好久不练了。” “这倒无事,教起小包子来一定绰绰有余。” 两人说话的功夫,小包子又挣脱了襁褓,这回要喂阿爹吃手手。 黎锦这一点上没惯着小包子,带着他洗了手,然后强制哄他睡觉。 当晚黎锦也没欺负秦慕文,只是抱着他一起入眠。 秦慕文晚上喝了杯水,早起想要如厕,却发现自己小腹前横陈一条胳膊。 他默默的拿着自己的胳膊与黎锦的做对比,早些年两人分明身量差不多的,但如今黎锦已经逐渐长成真正的男人。 而他自己,则因为是哥儿的缘故,不怎么长毛发,身体也只能维持这少年般的体型。 这种差距,在两人做的时候秦慕文能体会的更加明显。那就是黎锦能轻易的把他抱起来,抬起他的腿进入的时候,他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秦慕文把脑海中的画面撇开,想把黎锦的胳膊抬起来,却发现怎么都抬不动。
直到脑袋顶传来黎锦的轻笑声,他才意识到,原来黎锦早醒来了。 “阿锦。” “好了,不逗你了,去吧。” 说着,黎锦起来开始穿衣服,今日是他第一次去书院,可千万不能迟到了。 黎锦把自己收拾妥当,那边秦慕文也准备好了早饭。 鸡蛋饼裹着土豆丝,上面再抹上一层辣椒油,开胃又下饭。 这样的早饭秦慕文此前从来没做过。 他打量着黎锦的神色,说:“好吃吗?上次阿锦出门带回来了鸡蛋饼,我就照猫画虎的学着做一下。” 黎锦说:“比我上次买的好吃。” 这不是夸大,少年做饭的手艺绝对可以堪称上乘。 虽然都是简单的家常菜,但他就是能做的更加符合黎锦的胃口。 随后黎锦跟小包子说了句爹爹去书院了。 小包子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香一下:“嗲嗲。” 秦慕文笑着说这小崽子真是机灵。 紧接着机灵的小崽子也亲了一口阿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去书院上课,黎锦就入乡随俗的拎着竹篮,里面装了笔墨纸砚,还有一个煮好的鸡蛋。 秦慕文抱着小包子把他送到门口,黎锦说:“外面冷,回屋去吧。” “好。” 家里的大门缓缓合上,黎锦才抬脚往外走。 没走几步,隔壁赵家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略显清瘦的身影从里面出来,细腰不盈一握。 不用看他眉心的朱砂痣,也知道他就是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