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征只觉得一股电流在瞬间通过了他全身,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只椒盐鸡。 秦崇没有吃那颗糖,而是揣进了口袋。 卫征一愣,疑惑道:“你不吃吗?” 秦崇心里说我傻啊还没摸清楚你的底细就吃你给的东西,但表面上却还是笑眯眯的,道:“我要留着珍藏啊。” 没见过世面的大金毛被撩得五迷三道,迷迷瞪瞪。 秦崇在心想运动系果然好撩,一个两个都像从来不动脑子似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稍微撩撩就能上钩。 不像任溪,难撩得要死,仿佛根本就没长情爱这根筋儿似的。 根本没长情爱这根筋儿的任溪,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和耳机,搜出《莫里斯》开始补课。 这种时候一个僻静的角落就很有必要了。像这种文艺片儿,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一个裸男。有的时候,还是两个裸男。 再多就很少了,毕竟是文艺片,又不是g.v什么的。 故事发生在潮湿多雨的英伦,和Q市这种阳光明媚的地方不同,多雨的地方,总会让人觉得暧昧。 或许感情就是这样的存在吧,任溪一边看电影一边想,不能被解释,不能被阐述,只是那样发生。 正在地铁上撩汉的秦崇变得遥远,桌上的柏拉图变得遥远,图书馆变得遥远……一切都变得遥远。 只有那一点甜味,逐渐变得清晰。 浓烈的、有些廉价的甜味。 是军训第一天,邹和放进他嘴里的糖,那般的甜味。 这……是爱吗? 任溪看着莫里斯偷偷爬进克里夫的房间,亲吻克里夫,对他说,我爱你。 原来,这就是爱吗? 伴随着那一点关于甜味的记忆,邹和的笑容逐渐变得清晰,他柔软的发顶变得清晰,茫然无措的样子变得清晰,吃东西时候亮晶晶的眼睛变得清晰…… 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邹和,在这一切中,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这,大概就是爱吧。 傍晚的图书馆,灯开始亮起来了,温暖的光晕。 一切都很美好。 当天晚上,任溪失眠了。 失眠对于邹和这种每晚得睡得和小猪基似的人来说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但是对任溪来说,却很正常。 他经常睡不着,长年累月,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宿舍十一点熄灯断电,任溪十一点洗漱好上了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整个人心慌意乱。 心慌意乱,对他来说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 他想起之前和孙妍恋爱时候的自己,波澜不惊,生活和往常的区别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现在却不是这样。 任溪躺在床上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想着柏拉图,想着莫里斯,想着小柯基。 他看过很多书,这些书里面总是或多或少地说到爱情,但是那个时候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个边。 躺在床上,任溪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与这种感受共处,他也明白自己在情爱一事上无甚天分,所以他打算找个人问问。 任溪的好朋友不多,如果有,高中同学陈丞能算一个。陈丞现在在美国读书,中国的深夜,美国的白昼,所以任溪不用担心扰人睡眠。他简单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在吗?” 陈丞回消息的速度飞快:“在,怎么啦?” 任溪单刀直入:“什么是爱?” 那边先是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传了过来,然后才是:“怎么,你爱上谁了?” 任溪深谙陈丞的德行,也不着恼,而是道:“没什么。我不太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想问问你清楚不清楚而已。” 远在美利坚的陈丞来了劲儿,自己冰块似的好友竟然也有咨询他感情问题的时候。他顾不上吃了一半的午饭,从包里掏出一本已经快被翻烂的《月亮与六便士》,飞快地对着打字:“爱给予的真实是虚幻,而且,明知道是虚幻,不是别的,却依然爱得义无反顾。爱让一个人比原来的自己更丰富,同时又更贫乏。” 任溪一看这个语气,就知道陈丞又在安利他永远的男神威廉·萨默塞特·毛姆了。他仔细读了这句话,但是也没读出什么,只好发消息道:“说人话。” 陈丞委委屈屈收起他的精神导师,反驳道:“我说的怎么不是人话了?” 任溪道:“用你自己的话。” 陈丞鸡贼地反问任溪道:“你那儿什么情况啊?发生了什么弄得你来问我这个问题。难不成你被秦崇感动了?不可能吧,他追你好几年了,你要感动早感动了。还是认识了什么新的女孩子?好看么?什么样儿?” 任溪沉默半响,回应道:“不是秦崇,也不是女孩子。” 陈丞抱着手机差点儿尖叫出声。
WTF?!怎么回事?!任溪怎么猝不及防地就弯了??? 弯了!!! 陈丞拿起水杯狂灌一大口水,勉强平静平静心情,打字道:“你弯了?出柜快乐。” 任溪道:“我以前也没说我是直的啊。” 陈丞发送了一个尖叫鸡表情,打字道:“可你可也没说你是弯的啊?” 任溪无辜道:“我以前也没觉得喜欢过谁,所以我怎么知道我是直的还是弯的?” 感情这还是薛定谔的性向。 陈丞放弃掉性向这个小问题,抓紧八卦道:“什么样儿的人?好看吗?可爱吗?高大帅气那种还是什么样儿的?有照片吗?” 陈丞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问题,任溪选择性地回答了俩:“可爱。没照片。” 不甘心地嘤嘤嘤起来,陈丞道:“有微信吗?去看看朋友圈有没有嘛。” 陈丞的话提醒到了任溪,任溪退出和陈丞的聊天界面,点进小柯基的朋友圈。 然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 小柯基朋友圈里,除了吃,还是吃。 如果是文字,基本都是在表达自己吃到了什么什么有多开心。如果是图片,那就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或者一盆子菜。 完全,找不到,其他,任何,的,东西。 任溪截了个图,抹掉小柯基的名字,给陈丞发了过去。 陈丞满怀期待地点开图片,点开之后,却发现自己被驴了。 虽然任溪根本没有驴他的意思。 陈丞愤怒地敲字道:“你忍心给远在美利坚合众国的我发这种东西吗?你忍心吗?你知道我多久都没吃上一顿像模像样的中餐了吗?” 等了一会儿,陈丞的手机亮了。他点开手机,发现任溪只回了三个字: “不知道。”第36章 不胖 泄愤似的拿起自己的汉堡午餐,陈丞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嘴里咬的是红烧肉似的。 陈丞报复似的回消息道:“难不成你喜欢上一个小胖墩儿?” 任溪的消息过来,还是简单的两个字:“不胖。” 任溪想,不胖。 但是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笑起来很可爱。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很开心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 陈丞的消息又过来了,这回是一个流泪的尖叫鸡表情。 看样子这位大兄弟是和尖叫鸡干上了。(“干架”的“干”) 任溪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又问了一遍陈丞:“什么是爱?” 陈丞抓狂道:“你拿个镜子照照自己的脸,看见你脸上的痴汉笑没?这就是爱。” 虽然任溪的笑容和“痴汉笑”根本就扯不上边。 任溪抬手摸摸自己的嘴角,道:“我好像懂了。” 这会儿换成陈丞懵逼了:“你懂什么了?” 任溪道:“想到他,你就觉得心情变得轻盈起来,对吗?” 陈丞挠挠脑袋,打字道:“虽然我也没谈过恋爱,但是依据我陪我妈看八点档的数十年功力来说……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任溪回复道:“不是吗?” 陈丞的消息道:“也不是说不是……但是总感觉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酸甜苦辣咸,你现在才刚尝到甜,以后还会有别的滋味的。” “是吗?”任溪回复道。 “那就让我慢慢体会吧。”他说。 于是陈丞兴致勃勃地打算开始和任溪讨论一些实践性的问题:“那个你喜欢的小男生,弯的还是直的啊?我听说弯恋直最惨了,你别是搞个这事儿出来啊。” 任溪回忆了回忆,道:“秦崇给我说过他是弯的。” “秦崇?”陈丞觉得有点儿懵逼。 他打字追问道:“怎么回事?秦崇也认识?” 任溪解释道:“嗯,和他出去吃饭的时候碰见秦崇了。现在我们三个有一节课是重叠的。” 陈丞觉得有点儿晕:“秦崇怎么和你俩一起上课?” 任溪言简意赅:“他吃饱了撑的。” 于是陈丞就明白了任溪的意思。 也就是说,秦崇本来不用上这门课,但是因为任溪,他跑去上了。 陈丞嘴贱道:“看来秦崇对你也是真爱了。” 任溪不置可否,道:“你看看他能忍住三个月不和别人上床不。” 陈丞打字道:“这可不一定啊。” 还没等任溪发问,他就继续道:“托马斯的灵魂真爱是特蕾莎,但是这也不妨碍他和别人做.爱啊。” 这是在说《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了。 任溪道:“我不否认这也是一种人的感情观和生活方式。但是我否认你关于‘秦崇对我是真爱’的这个观点。” 任溪将即将跑题的谈话拉了回来。 秦崇没想到任溪会这么严肃的回复,他打个哈哈,也把话题往回拽了拽:“秦崇那人,眼睛贼毒,他说那个你喜欢的人的弯的,那八成就是弯的了。” 任溪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些迟疑地回复道:“秦崇还暗示,不,明示过我,那个人对我有‘非分之想’。” “那个人”那个得陈丞有点儿晕乎,他发信息道:“有名字吗?老这个那个的,容易混。” 迟疑了一下,任溪还是告诉了陈丞小柯基的名字:“他叫邹和。” 邹和。他叫邹和。 我喜欢的人,叫邹和。 陈丞八卦道:“他是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强吻?强抱?还是怎么你了?” 任溪无情道:“你想太多了。” 陈丞立马调转话题:“那你就追呗,你又喜欢他,他又喜欢你,你不直,他也弯,追起来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不。”任溪回复道。 陈丞有些惊讶:“为什么不?” 任溪回复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陈丞有些不能理解他这位老铁的脑回路:“不就是个两厢情愿的事儿么?能有多复杂?” 任溪回复道:“那只是秦崇的猜测而已。” 陈丞明白了,感情他是不相信秦崇。但是秦崇那种情场老手,再怎么说也比他俩这种菜鸟强吧? 他道:“我觉得秦崇的猜测应该是可靠的。” “也许吧。”任溪回复道:“我再想想。” 他再想想。 任溪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这真的是太陌生了,陌生到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这是一个古已有之的道理。任溪不急,陈丞倒是急起来了:“你想什么啊?谈恋爱要趁早啊哥!你现在不下手,要是被别人抢了怎么办?可爱的男孩子现在是很有市场的好不好?小奶狗比你这种冷淡系抢手多了好吗!冷淡系已经过时了!” 也不知道陈丞身在美利坚,是从哪儿学来这些奇奇怪怪的词语的。 可爱的男孩子很有市场什么的,他是怎么知道的?值得深思。 然而任溪从来不是一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他的自我意志太强烈了,强烈到能忽略几乎所有的其他因素。 不顾及网络那端陈丞的大呼小叫,指手画脚,任溪淡淡道:“你该睡了。” 陈丞被这四个字砸得莫名其妙的:“我这儿是大中午,我睡什么睡?” 任溪用两个字结束了这次谈话:“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