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那个男的不是自己一般。真要说起来,其实他也没资格说些什么。人家给,他没拒绝。人家要,他赶着去给。可到底还还是想听沈知洲给个答案,就好像是证明自己唯一愿意抓住的一块浮木撑得起自己的重量。 “如果是呢?”沈知洲抡起身前的啤酒瓶砸在了地上,声音吼的江晚城瞬间清醒了不少。沈知洲对着他吼:“把你说的话收回去,快!” 江晚城咽了咽口水,这才注意到一直在旁边的杨清泽。他赶忙弯腰道歉,脸红的跟什么似的。李凤鸣暗叹一声,拉着他就走了。余下的人见状也找借口走了,只留下沈知洲一句接一句不带停的骂声。 杨清泽没有听到答案,倒是觉得沈知洲骂人的时候很有邹意的特征。 那次聚会之后,江晚城天天躲着沈知洲,就连微信都把沈知洲给拉黑了。他倒是给杨清泽发了不少消息,无外乎都是道歉的话。杨清泽没回,并不是矫情或者别的什么。他就是觉得他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毕竟是真的在为沈知洲着想。想来想去,他就不知道回什么。 事情过了一个多月,沈知洲的一众朋友终于真正认可了他们这段感情。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杨清泽总觉得他们眼神里带了色彩。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不是祝福。但这都不是事,只要沈知洲在,他依然可以无所畏惧。只是他始终耿耿于怀,沈知洲不知什么时候把他归于弱势的一方,一个人承担了那些对未来的压力。 “礼物呢?”沈知洲拆了江晚城送的手表丢在一旁,双手对着杨清泽要礼物。 杨清泽笑了笑说:“我养你吧”。 “什么?”沈知洲双目圆瞪:“你不会想逃避送礼吧?” “你是不是没准备?”沈知洲这就有些接受不了了,他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暗示这是他的十八岁,十八岁啊。 杨清泽笑了笑,从身后丢了个袋子给他。沈知洲接住,牙齿随着笑意露了出来:“你还喷了香水啊,这香太甜.......杨清泽!” 沈知洲高呼一声吼道:“这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成人礼!” 杨清泽看了看表说:“我知道,你不就喜欢香水嘛?”他刻意把香水两个字咬的重,然后又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随口说:“再说这香水衬你气质,叫阳光琥珀。” “阿姨叫我们这边吃完赶紧过去吃饭,你这面吃完了没?”杨清泽看着他瞪得滚圆的眼睛,忍着笑扯开话题。 沈知洲抱住香水袋子,顺手把江晚城送的表丢进了袋子才跟着杨清泽出门。 沈知洲每年过生日都是吃两顿饭,在外和朋友吃一顿,回家和父母吃一顿。今年朋友这顿他吃的很不愉快,现下急着回家找安慰。房门一打开,他就被礼花彩带糊了一脸。他眯眼一看,先前冷漠的众人都站在自家门后。江晚城更夸张,西装革履的打扮着说要给他跳小苹果。
邹意从厨房里端出了刚煲好的汤,笑着埋怨沈知洲:“现在才回来?不是说了今年一起来家里过的吗?你这是去哪儿了?” 沈知洲沉默了会儿,对着众人就吼:“礼物呢?” 陈诺言赶紧献宝似的把沙发上的鞋盒打开,对着沈知洲点头哈腰:“生日快乐,友谊长存。” 沈知洲哼了一声,转而看着李斯年。李斯年马上会意,立即打开自己送的礼物——一个金元宝。 沈知洲拿在手中就对着牙齿咬了一口,决定用最原始的办法验货。李斯年打开他的手:“你个没见过世面的,给点面子行吗?” 众人哈哈大笑,实在是李斯年爱黄金爱出了名。一下子送出那么大一个个,怀疑怀疑真假也是应该的。 “长命百岁,岁岁平安,百岁无忧,百年好合。”李凤鸣手动递上自己准备的礼物,终于在一通前言不对后语的话中说出了沈知洲最想听的话表面了他的态度。或许,现在也包括大家的态度。 邹意丢了个新电脑在沈知洲面前:“大家都送了,我也表示一下。” 沈知洲嘟着嘴扑过去,还没亲上就被邹意推开了:“哎呦你行行好,我今天化了妆。” 沈知洲啧了一声,转而看着沈放。沈放被盯得十分不好意思,赶紧丢给他一张卡:“长大了,钱给你自己保管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大人了。嗯,小金库比你爸还丰厚,偶尔救济一下老人知道吗?” 沈知洲像是八辈子没见过钱似的一把抓住卡,然后咧开嘴对着大家笑了起来。邹意莫名其妙的看了沈放一眼,终于忍不住问他:“我们平时给的零花钱不够用?” 沈放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很懵逼。沈知洲开心的太快,江晚城看着自己拿来的蛋糕和摆在桌子上的另一份礼物,默默的盘算着自己下次直接送钱算了。 事实上,沈知洲确实开心了。他所有的不安都在沈放的那句大人和这张卡里得到了缓解,他觉得自己突然有勇气面对未来的不确定了。 杨清泽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摸了把裤兜里的信封,也跟着笑了起来。 沈知洲十八岁的生日在一群朋友的祝福下,觉得过的圆满开心。当然大家也都没有拆穿他全程拿着张银行卡的事,只有相机里的合照上那暴露在空气中的银行卡一角知道发生了什么。 送走所有人之后,邹意打着哈欠要跟沈放出去开房睡觉。因为家里太乱了,她要等明天阿姨打扫过才回来。沈知洲巴不得她赶紧走,拿着手中的银行卡送他们出门。 江晚城进了电梯又跑了回来,急匆匆的让他今晚一定要拆他装在盒子里的礼物。沈知洲心花一放,暗自想着那可能是一箱人民币,连带着对江晚城态度都好了起来。 沈知洲把江晚城的礼盒抱进卧室,打开一看,先是怒砸盒子,又接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跟个傻子似的。杨清泽一看,也忍不住跟着无语了。盒子里装了一排TT和润滑油,还有一摞碟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有色的。 “诺”杨清泽掏出裤兜里捂热的信封递给沈知洲,然后不动声色的把沈知洲前边的盒子踢到桌子里面去。 “啥?”沈知洲握着信封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意识不太清的听到杨清泽说:“如果钱能给你安全感的话,我都给你。” 沈知洲一把搂住他的腰,把头深深的往他怀里埋。过了会儿他才说:“不,我的安全感是你,钱是工具。”但又不得没有,没有可比性。第55章 高中 今年的秋天来的有些让人措不及防, 沈知洲往往记得的秋天都是满地的桂花香,甚是烦人。而今,他们换了教室。从窗户边上望下去,是成片的梧桐树和它那不经风残的落叶。沈知洲趴在窗边,望着堆积在一起的梧桐落叶,心里忍不住想跳下去会不会是软的。这边没想明白,那边他的目光又寻到了一棵枝叶繁茂的树, 他又想跳过去是不是能挂在上面。这个念头让他觉得新颖,稍稍挤掉了一些数日来的焦躁和不安。 教室里的吵闹声断断续续不停歇,沈知洲不用回头也知道月考的成绩出来了。自从进入高三, 班级里也只有分数出来的时候才有这样的喧闹。不管是埋怨的惊喜的又或者自我鼓励的,都比平时闷闷不乐只顾学习的氛围好很多。 沈知洲转身趴在桌子上,眼睛还没闭上,前排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又退了几名,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陈东也压着声音说:“他每天晚上都做题到很晚,比以前还努力。” “不会是得了考前焦虑症吧?”王芯说:“我妈单位里有个同事的孩子就是这样, 平时考试都第一第二,一到大型考试就退到中间。” “我看不像啊”陈东说:“我觉得他挺冷静的。” “那不会是谈恋爱了吧?”王芯继续跟陈东咬耳朵:“我听说谈恋爱也很影响学习。” “拉倒吧”陈东凑近王芯几乎是用气音说:“他这一年来也就沈知洲一个关系近的朋友,谈过屁的恋爱。”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芯悄咪咪的看了周围一眼说:“谈恋爱又不是只能跟女......咳咳......” 沈知洲捂着嘴巴咳了咳,王芯未说完的话连忙转了个圈改而说:“我最近就想谈恋爱啊, 十八岁这年不谈我以后回忆啥呢?” 沈知洲看了她一眼,余光瞄到杨清泽从后门走了进来。他心里叹了口气,每次考试过后都要被请进办公室已经成了杨清泽的常事了。月考都是老师抢着要跟他谈话,平时晚自习一天考一科, 老师都要搬个凳子坐在最后一排。明着是纵观全班纪律,暗着是观察杨清泽考试的状态。 沈知洲从不特别努力,也从不特别不努力。次次考试都停在全班前五,年纪前二十,从无例外。倒是杨清泽成绩一跌再跌滑倒全班第九,年纪三十多名去了。就连他最擅长的数学都考过90几分,这让杨清泽的常吹数学老师老向接受不了。这次杨清泽所在的班轮到他监考,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盯着杨清泽的卷子,终于给他找出了问题所在。但老师有老师的考量,他约谈了杨清泽一问三不知之后转而找沈知洲谈话。 “老向叫你去一下办公室?”杨清泽还没坐下就对着沈知洲说:“可能是因为我,你说不知道就好了。” 沈知洲不悦的扫了他一眼,一把拉过桌子上的茶杯走了。他上课的时候听老向说新得了一包好茶,他准备去办公室蹭点。 “哟,来了。”老向办公室有套茶具,平时上完课就喜欢品品茶。 沈知洲也不理他,拿起他刚泡好的茶就往自己杯子里倒。 “哎哟你给我留点,你这当水倒啊。”老向赶忙阻止,终究是来不及拯救他那一壶茶。 “你同桌最近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老向说话也很直接,面对沈知洲的时候他没必要小心翼翼。照他的说法就是,反正这人没心没肺还讨厌麻烦和拐弯抹角,直接点好。 “你说什么?”沈知洲一瞬间福至心灵的想:“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难怪......” “我说他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老向就着残渣给自己倒了点茶水又说道:“我看他最近有点心神不灵的,草稿纸上写了0,答题卡上填了个2。”
“我那知道啊”沈知洲气定神闲的喝了口杯子里的茶,语气也是不温不火的。 “我看你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啊”数学老师嘟囔道:“我怎么觉得你上课走神在看他。” 沈知洲心下一颤,猜想老向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谁知道数学老师只是随口说:“一看就是知道点什么的样子,不然你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干嘛。” 沈知洲松了口气,心想您观察的可真是仔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装冷静,过了会儿才假装为难的说:“老师,这是人家家事。我们只能尽量开导他,不能搞得人尽皆知不是。” 这话说的巧妙,明摆着就是说我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老向连声咳了几下,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让他赶紧走,别呆在这儿气人。 沈知洲前脚刚踏出老向的办公室,后脚就遇到了张阳。张阳对他挥挥手,沈知洲暗叹一声倒霉,一个课间进两趟办公室。 相对于老向,沈知洲对张阳就要恭敬的多。或许是因为班主任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是女性的原因,当然可能性最大的原因是他语文成绩不好。总之他进了办公室就低头站在一边,不跳不唱也不乱开玩笑了。 张阳示意他坐下,沈知洲踩着小碎步移过去端端正正的坐在张阳对面的凳子上。张阳看了他一眼,就在办公桌上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了一张卷子摆在他前面。 沈知洲心想不会是自己又把古诗词填错了,张阳终于忍无可忍要整治自己了。他怀着忐忑又不在意的心情偷偷望卷子上瞄了一眼,还好不是自己的字迹。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脑海里仿佛被这些端正整洁的字迹占据,在他脑中盘旋不定的是杨清泽的笔记。 张阳起身去倒水,沈知洲拿起卷子的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