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泰和担忧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徐西陆道:“青阳妹妹素来不在乎妻妾之分,她既愿意去给姜之远做妾,想来更愿意进宫当修容的。只是,后宫和前朝一样,都是个荆棘丛生的地方,青阳妹妹那性格,难免会吃亏些。” 徐泰和转向张氏,皱眉道:“西陆说的不错。我会试着向皇上求份恩典,让你进宫去看看徐修容。到时候,你定要提醒她万事小心,伴君如伴虎,她切不可再和往日一样,口无遮拦,没心没肺,做出一些没脸没皮之事来。” 张氏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那平西候那边——” 徐泰和不以为意道:“平西候府既然已经知道青阳入宫一事,自也不会过多纠缠。到时候送点礼,打发打发就是了。” “你说什么?”凤华宫内,沈太后猝不及防地转身,导致正在替她描眉的宫女手一抖,在她眉间带出一条灰色的细线来。宫女吓得忙跪地求饶,“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沈太后没有功夫搭理她,摆摆手让宫女退下,问:“昨日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今日怎就突然冒出来个徐修容了?” “臣妾也不知。”沈曼安满脸委屈道,“昨夜,本来臣妾已经能留住皇上了,结果刘公公就带着徐修容入了宫,皇上……皇上他就把臣妾打发走了。” 沈太后蹙着眉,转向白芷,“这徐修容的底细,可查清楚了?” 白芷一边替她细细擦着眉,一边道:“回太后娘娘,这徐修容乃是工部尚书徐大人的庶女。据说,本来是许给了平西候家的九公子做妾,不知为何,又被刘公公带入了宫里。” 沈太后微微眯起眼,“呵,哀家本以为徐家是个老实的,同谢家走得近不过也是因为一层姻亲关系,没想到啊……” 沈曼安愤愤不平道:“这徐修容原本已经许了人家,徐家怎么还能把她送进宫来?这未免也太不合规矩了罢。” 见白芷面露犹豫之色,沈太后道:“你知道什么,直说就是。” “是。”白芷道,“奴婢听闻,是皇上主动纳了徐修容的。” 沈曼安惊呼一声,而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手捂住了嘴。沈太后也颇为惊讶,皇上的后宫一共就那么几个人,还都是她和臣子们硬塞的。皇上显然对女人兴趣不大,怎就突然主动要了一个徐修容? 沈太后思虑一番后,道:“传话给庆熹宫,哀家想见见这位新来的徐修容。” “是。” “还有,让平西候夫人进宫一趟,就说哀家有话同她说。”沈太后又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沈曼后,宽慰道:“你还是专心想想怎么讨皇上的欢心,旁的只有姑母帮你盯着。” 有了沈太后这句话,沈曼安心里就松快多了,“是,姑母。” 庆熹宫内,徐青阳不着寸缕,坐进了浴桶里。水温不冷不烫刚刚好,水面上还飘着几朵花瓣。她出神地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总算有了些真实感——她真的成了当今天子的女人。 昨天晚上,她还在引嫣阁里等着嫁给平西候做妾,今日她就成了皇上亲封的修容,成了这庆熹宫的主人,这一些都像做梦一样。现在消息大概已经传入徐府了,她真是非常想看看张若南的脸色。她不是说自己只有两个选择么?要不嫁给朝议郎家为妻,要不进平西候府为妾。可如今呢,她愣生生地走出了第三条路! 还有徐西陆,一想到他徐青阳心头就涌上一阵恨意。徐西陆害死了她的姨娘,这一点她从未忘记过。以前她只是徐府未出嫁的庶女,小人得志,她什么都做不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皇上的妃嫔,她有全天下最尊贵男人给他撑腰,至于徐西陆,现在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美梦成真,徐青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笑容。在一旁伺候的宫女瞧见,讨好道:“我们娘娘果然是天姿国色,难怪皇上头一夜就让您去侍寝。” 徐青阳满意道:“你这小嘴还挺甜的,叫什么名字?” 宫女面露喜色,“奴婢佩兰,是刘公公将奴婢送来伺候娘娘的。” “刘公公的挑的人,本宫自然放心。”徐青阳悠然自得道,“只要你对本宫忠心,伺候好本宫,以后定少不了赏。”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娘娘。” 徐青阳沐浴后,宫女替她更衣上妆。徐青阳只觉得眼前大红色的衣裙甚是刺眼,不由道:“昨日就是这大红色,今日不能换一身么?” 佩兰笑道:“这是刘公公吩咐的。他说,陛下就喜欢看娘娘穿红色。” 既然是皇上喜欢,徐青阳自然无异议。她穿好了衣裳,又上了红妆,由于马上要侍寝,她头上也不便戴太过累赘的首饰,只在发髻上别了一枚翡翠玉钗。一切就绪后,佩兰端来一个木盒,“娘娘,刘公公特意嘱咐过,今夜请您戴着这个侍寝。” 徐青阳打开木盒,只见里头躺着一个狐面面代,她拿起面代翻了翻,看着狐面上两只竖起来的耳朵,不知为何有着诡异之感,“皇上让我戴的?” 佩兰点了点头,表情也有几分古怪,“刘公公还说,呃……请您侍寝的时候,尽量不要出声。” 诡异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徐青阳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即将要面对的人是天子,总是会和其他男人不一样的。 徐青阳又来到了初始的地方。空旷寂静的大殿,跳动的烛火,明黄色的纱幔后,人影绰绰。她身穿红衣,脸上戴着狐面面代,只露出一双勾人心魄的双眼和似火的红唇。 两个明媚皓齿的宫女从里头走了出来,挽起纱幔,徐青阳便瞧见了眼前的男人。灯火明灭,衬得他双眸更加温柔脉脉。想到两人即将做的事情,饶是徐青阳,也不禁羞红了脸。 “过来。” “皇、皇上……” “嘘——”纤纤如葱的手指抵在唇边,“看着朕。” 桃花眼对上潋滟双眸。男人在她耳边低语,带着药香的温热气息喷在她的颈边,“朕第一眼瞧见你的时候,就想对你……做很多事。” …… 皇宫内人人皆知,新来的徐修容深得圣心。自从她来了后,皇上进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多。只是,三次就有两次去的是庆熹宫,很快,徐青阳就从徐修容升为了徐元妃。只比她早入宫半月的沈淑妃,却是连皇上的面都难得见上一次。
徐府里,徐安宁不知为何病倒了,人整日都恹恹的,饭也吃不下。徐西陆去看了几次,都没见她有所好转,还特意让潘淮去给她瞧了瞧。 “依我看,三小姐乃是心病。”潘淮道,“心病不解,无药可医。” 徐西陆如有所思道:“我猜,是有什么事情吓着她了。” 杏浓道:“二爷可要同三小姐好好谈谈心?” “她现在这模样,”徐西陆摇了摇头,“还是不要逼得太过。” 潘淮对此表示赞同:“二少爷说的是,三小姐的病,还是得徐徐图之。” 徐府出了个徐元妃,又要谢家的照拂,一时间徐府的客人比往日多上了数倍,而且来着大多是女眷。徐青阳荣宠正盛,说不定哪天就能替皇上诞下长子,到那时候,徐家就和沈家一样,算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了。她们不趁现在多多走动,将来哪还有她们说话的份儿?还有不少人是来给徐安宁说亲的。在徐泰和的三个女儿中,徐安宁姿色最为一般,年龄也稍微小了点。可她是徐元妃的亲妹妹,以后就是皇子亲姨母,试问谁不想把这么个能给家族带来荣耀的贵女娶回家? 徐泰和知晓这些后,特意叮嘱张氏:“安宁的婚事,你就不用管了,为夫自有安排。” 张氏本不欲插手此事,却有人逼得她不得不管。 世安苑内,魏氏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妹妹啊,你究竟想好了没?” “皇上指名要元妃娘娘,平西候府要不到人,我能有什么办法。”张氏冷冷道,“此事根本怪不到我头上。” “不怪你,能怪谁?”魏氏撇了撇嘴,“难不成,怪宫里那位?” “我就不明白了,元妃娘娘入宫第二日,平西候府半句怨言都没有,怎么如今又来纠缠不休了?”张氏说着心中也来了气,“他们当我徐府是好欺负得不成?” 魏氏啧啧道:“哟,这庶女成了元妃,妹妹就是有了底气啊。实话就跟你说罢,侯夫人原本确实气,但圣上的意思,她也不能违逆不是?可是没想到,太后听闻了此事,特意传候夫人进宫,为她抱不平。” 张氏心里一惊,“太后?” 见张氏总算重视起来,魏氏不免得意起来,“太后娘娘说,无论如何,是徐府言而无信,既是徐府欠平西候府的,那就没有不还的道理。” 张氏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喃喃道:“太后怎么又掺和到里头了呢……” “这有何奇怪的?”魏氏道,“平西候府后头是沈国公,那沈国公后头就是当今太后!总之,嫂嫂我就把话撂这了,若你们不赔一个姑娘去平西候府,那侯夫人只能进宫去求太后做主了!” 张氏心烦意乱道:“此事还是得由老爷做主。” “你万万不可告诉他!”魏氏捂住她的嘴巴,责怪道:“妹妹也不想想,若这事给你家老爷知道,能成么?他呀,可是一直站在谢家那头的。” “那我也不能……” 魏氏握住她的手,循循善诱道:“妹妹,你既已上了沈家的船,就没有再下船的道理。嫂嫂我还是那句话,若谢氏风光了,那贵妾谢遥能放过你?等你替太后把这事办好,太后能不对你高看几眼?妹妹啊,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咱们的玄英想一想啊。” 魏氏知道,徐玄英永远都是张氏的软肋。果然,一提到他,张氏就有些坐不住了,“可老爷不同意,我能有什么法子。” 魏氏微微一笑,“此事简单,我们和上次一样,再煮一次生米便是。” 秋风瑟瑟,层林尽染。 徐安宁的病一直没有起色,而谢氏也因着受寒病倒了。徐西陆身为她名义上的儿子,自然是要在病榻前服侍。他端来煎好的药,喂谢氏喝下。谢氏喝完药后,靠着软枕同徐西陆说话。 “昨日,嫂嫂来看过我。” “舅母?她近来可好?”徐西陆问。 “她倒是没什么,只是青苏……” 听到谢青苏的名字,徐西陆不禁心头一跳。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后,他和谢青苏就未曾再见过。“青苏的伤,好了么?” “他的伤倒是没什么,今上也未因沈子闲一事,对他有所偏见。”谢氏一下说了太多的话,忍不住轻轻咳了起来,等她缓过来接着道:“只是青苏相比以前,更加的敦默寡言,每日从衙门回来,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你舅母担心他闷出什么事儿,知道你同他素来交好,想托你带他出去散散心。” 徐西陆只觉得这场景有种小两口吵架,长辈来劝架的即视感。“让青莘去做这件事不是更好?” 谢氏淡淡笑了笑,“你舅母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青莘说,青苏是因为同你闹了别扭,才如此郁郁寡言。” “……”好了,这下助攻的闺蜜也上了线,这剧本算是完整了。 “我能问问,你们是因为何事闹了不愉快么?” 徐西陆摸摸自己额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就……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谢氏难得见徐西陆这副心虚的模样,不由地微微一笑,“既然是小事,你就和青苏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这有点难度,毕竟现在的谢青苏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更何况是说话。 “过几日,就到了寒衣节。近日府中事情繁多,我同安宁又相继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