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衍卿精神一振,道:“小余将军,你派些得力的人前去支援。” 余戎北干劲满满,“是!” 徐西陆问:“那个自称见过杨炎的人呢?” “呃……”吴不遇吞吞吐吐道,“说完话他就走了,下官也没留他。” 宋衍卿质疑道:“你究竟是怎么当上沧州刺史的?” 徐西陆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对余戎北道:“小余将军,为防有诈,你还是多带些人手罢。” 众人散去后,徐西陆和余戎北陪宋衍卿熬夜等消息,吴不遇也赖在帐篷里。大概是因下了大雪,路不好走,几人等了一宿也没见有人回来。余戎北急得在帐篷内来回踱步,徐西陆劝道:“姐夫,你就坐下等罢,现下这情况,你就算把鞋踏破,也于事无补。” 余戎北懊恼道:“我应该亲自前去的!” “胡说,你去了,王爷的安危怎么办?” 余戎北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啪地一声打了下自己的嘴,又忍不住抱怨:“小王爷,北安王的人何时能来啊。” 宋衍卿道:“皇兄的旨意昨日刚从沧州传过去,少说也要五六日,等他再赶过来,应该要半月之后了。” 吴不遇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地求神拜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惠阳郡主一定要平安归来,菩萨保佑……我愿折寿五年换郡主平安无事……” 四人一直等到晨光乍破,仍旧没有消息传来。余戎北在榻上打起了呼噜,搞得正在看书的宋衍卿不厌其烦,正要一脚踢过去时,他却霍地自己坐起身,“有马蹄声!” 徐西陆和宋衍卿静下一听,并未听见任何声音,正要出口询问时,果然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逐渐清晰。几人快步走出帐篷,余戎北远远地瞧见一大群人马正朝他们赶来,自己的心腹在队伍的最前头,马背上除了他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是郡主!郡主回来了!”余戎北高喊道,四周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宋衍卿也瞧见了马背上的惠阳,悬了半月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小王爷,小余将军,徐二哥哥!”惠阳郡主在马背上边喊边冲他们招手,“我回来了!” “吁——”队伍在营地口停下,徐西陆大致数了数,未少一人,他们看上去精神奕奕,身上也没有看出来什么打斗的痕迹。
宋衍卿走上前将身着普通农妇装的惠阳抱下了马。失踪了半月,惠阳除了小脸脏了一些,穿得寒酸了一些,其他的也没什么。徐西陆松了一口气,道:“郡主,你这半月究竟是去了哪里?” 原本还喜滋滋地看着徐西陆的惠阳突然撇了撇嘴,眼眶也红了起来,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脸色为何变得这么快。还没等他们出口询问,惠阳就扑到徐西陆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打湿了徐西陆的前襟,“徐二哥哥,大叔他,他不要惠阳了!呜呜呜呜……他就那样把惠阳丢下,无论惠阳怎么哭他都不回头……呜呜呜呜……” 徐西陆对爱哭的可爱女孩子一向没办法,可他顾忌着男女之防,只能举起双手不去碰她,温声道:“郡主,咱们就先不想那些了,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宋衍卿眼皮一跳,尽量温柔地把惠阳从徐西陆身上撕了下来,对听到消息赶来的宛瞳说:“带郡主回去休息。” “是。”宛瞳走到惠阳身旁,搂住她的肩膀,“郡主,咱们先回去罢。” 惠阳揉着眼睛点了点头,不经意间还用鼻涕吹了个泡泡,这让她顿时涨红了脸,忙低下头跟着宛瞳走了。 宋衍卿问领头的护卫兵:“你们是如何找到的郡主的?” “回王爷,末将赶到城外的破庙时,里头已是空无一人。末将率人在破庙及其四周搜寻,就在佛像后找到了惠阳郡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发现。” “你找到惠阳郡主时,她是清醒的?” 护卫兵点了点头,“郡主被绑了起来,也被堵住了嘴,哭得眼睛都肿了,看见末将挣扎要跑,末将说明自己的身份,她才安静了下来。” 徐西陆边思考边道:“看来那人是故意设计让我们前去破庙救人的。所以,那人究竟是敌是友?若是他掳走了郡主,为何又如此大费周章引我们去救郡主?” 宋衍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看见徐西陆眼中布满了血丝,想到他已经一天一夜未曾合眼,便道:“此事还是等惠阳缓过来再说,你们先退下休憩吧。” “是!” 徐西陆正要走,听到宋衍卿叫他:“你去哪里?” 徐西陆不假思索道:“回去休息。” “你就在本王这休息。”宋衍卿颐气指使道,“你那破帐篷哪是能睡人的。” “那王爷赏我几个炭盆就……”瞧见宋衍卿的脸色,徐西陆赶忙改口,“多谢王爷。” 宋衍卿的帐篷内炭火很足,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徐西陆本想在坐榻上将就下,宋衍卿却道:“你上床睡罢。” “这多不好意思。” 宋衍卿冷哼一声,“你还会觉得不好意思?本王记得,你以前不总是一口一个侍寝挂在嘴边么?” 徐西陆不由地失笑:“那是玩笑话,王爷怎能当真?” “少废话,”宋衍卿坐在床边,冷着一张脸,“上来。” “是,王爷。”徐西陆认命地脱下外衣,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来了困意,他打了个哈欠,轻声道:“王爷不睡么?” 宋衍卿的心扑通扑通一阵狂跳,不动声色道:“你先睡罢,本王再……”他突然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好,有些心虚地看向徐西陆,没想到后者已经睡了过去。 徐西陆一旦闭上那双桃花眼,面容就温顺雅丽了不少,不再美得那般惊心动魄。大概是太累了,徐西陆的脸略显苍白,眉头微皱,气息却很平稳。宋衍卿的目光再次落在令他困惑许久的嘴唇上,指尖刚刚触碰到,他就好似被烫到了一般,立刻缩回了手。熟悉的躁动感再次来袭,宋衍卿想起了在别庄的那个晚上,他是那么地渴望徐西陆的身体,徐西陆说,那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是喜欢吗? 不可能!他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爱逗他,有事没事就和他顶嘴的人呢?错觉,绝对是错觉! 可是,他真的很想尝尝徐西陆的嘴唇,想知道它是不是和他想象中的那般温暖柔软。 毕竟此人整天有事没事地在他面前晃悠,还顶着那样一张脸,换谁都会忍不住的。 只是亲一口的话,不能说明什么吧? 只是亲一口,就一口。 宋衍卿成功地把自己说服了。他小心翼翼地弯腰,双手撑在床上,让徐西陆落入自己虚空的怀抱中。而后低下头,在徐西陆唇上轻轻一碰—— 如愿以偿。第54章 好吧, 终于亲了一口, 他也知道了徐西陆的嘴唇有些凉, 但是很柔软。 然后呢?他问自己,真的是喜欢吗? 呵呵。 宋衍卿不再纠结,自暴自弃地上了床, 躺在徐西陆身边,看着他的侧颜, 心痒难耐地再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二人一直睡到下午, 才悠悠转醒。听闻惠阳郡主也醒了,便一道过去看望她。 惠阳睡了个好觉, 又换上了松花色的襦裙,头戴步摇,清新可人。宋衍卿和徐西陆见到她时,她正抱着一个蹄膀在啃, 虽然啃得满嘴都是油,那动作却意外地优雅大方,不愧是当年清辉榜的头名。 惠阳鼓着腮帮子道:“小王爷,徐二哥哥, 你们来啦。” “郡主慢慢吃, ”徐西陆笑道,“吃完再说。” 惠阳放下蹄膀, 接过宛瞳递来的帕子擦手,乖巧道:“我吃饱了, 小王爷和徐二哥哥有什么话就赶紧问吧。” 宋衍卿不和她客气,“这半月,你究竟在何处?又同谁在一起?” 惠阳慢条斯理道:“事情还要从我们在沧州别庄那夜说起。” 那日,惠阳泡完了温泉,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回到房间里闻到里头的熏香,更是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她也没多想,直接上床睡觉。可谁知当她再次睁开眼,她就到了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里看上去像是一间密室,四处都不透风,没有窗户也没有门。我被五花大绑绑在椅子上,嘴里还不知塞了个什么东西。周围围着一群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手上都举着火把,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宋衍卿抓住重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说的话,你听不懂?” 惠阳点点头,“对,我想他们说的应该是另外一种话。” 宋衍卿和徐西陆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果然是北凉人。” “那郡主是如何从他们手上逃脱的呢?”徐西陆又问。 “一开始,他们走到哪里都要把我带到哪里。我被关在一辆马车上,马车跑了一天一夜,我也不知道我们究竟到了哪。跑着跑着,马车不知道为何停了下来,我在里头听见一阵打斗声,那声音持续了大约半柱香的时候,然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惠阳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再然后,马车门被打开,我就瞧见了……大叔。” “大叔?” “其实,其实他也不是很老!”惠阳忙补充道,“就是看上去比小王爷和徐二哥哥大上一些。” 徐西陆道:“所以,就是那位大叔救了你?” “嗯,我一开始以为他不是好人,不肯告诉他我的身份,就说我要找哥哥,大叔也没多问,就带着我回沧州找你们。”说到这里,惠阳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起来,“昨天,我们在破庙里落脚,他告诉我,他找到我哥哥了,我正高兴着,他突然就把我绑了起来,我问他要做什么他也不告诉我,只让我别出声,可是我害怕嘛!我一直哭一直哭,他就把我的嘴堵上,要我乖乖地听话,最后他还……”惠阳巴掌大的小脸泛上红晕,小声道:“还抱了我一下,就……走了。再然后,我被护卫兵发现,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宛瞳见惠阳郡主差不多说完了,便给她递上一杯温好的羊乳,让她捧在手心暖暖身子。 “看来救惠阳的那位大叔和向吴不遇透露破庙位置的是同一批人。”宋衍道,“只是本王不明白,既然他救了惠阳,本王自当重重嘉奖,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隐藏身份?” 徐西陆道:“而且,他能找到吴不遇,说明他也知道郡主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口中的那位‘哥哥’,是指王爷。这就意味着,他的身份,不想被王爷知道。” 宋衍卿问:“那位大叔,长什么样?” 惠阳想了想,脸上红晕更甚,缓缓道:“他皮肤有点黑,长得刚毅俊朗,剑眉星目,性子嘛……沉静内敛,平时话也不多。对了,他很高,我站在他跟前,只到他前胸那里。” 宋衍卿深思片刻,摇了摇头,“只有这些,本王也想不到能是谁。” “小王爷,”惠阳抓住他的袖摆,撒娇道:“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呀,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好好说声谢谢呢。” 徐西陆建议:“吴大人那不是有画师么?王爷,不如就让画师按照郡主的描述,将那人的模样画下来,再派人拿着画像去找。” 惠阳眼睛一亮,兴奋道:“不用画师,我自己就能画!定能将大叔画得八分像!” “本王会派人去找你的大叔。”宋衍卿道,“我们已在沧州耽误了大半月,再如何赶也赶不上在腊月初八之前到北疆。”腊月初八,正是礼部为惠阳郡主和北安王定下的大喜之日。“但无论如何,我们也要立刻启程,尽早赶到北疆,之后让礼部重新定个日子,等你和北安王大婚完,本王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惠阳的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她差点忘了,她是有婚约的人,马上就要嫁给一把年纪,素未谋面的北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