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酒,可比清辉楼的好上不少罢?” “子闲说的哪里话!清辉楼的酒,能叫酒么?!吃进嘴里和水一样,白送我我都不要!” 段濂怎么看徐玄英怎么不爽,明明大家都是一起来玩的,他倒好,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这不就是在打他们的脸么?段濂想了想,促狭一笑:“子闲,你想不想玩个大的?” 沈子闲在风月场浸染许久,什么都玩过,常见的都玩腻了。听段濂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你想玩什么?” 段濂对沈子闲怀里的姑娘道:“本公子听闻繁楼姑娘才色双绝,这天下的男人,就没有不拜倒在姑娘石榴裙下的,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那位名叫繁楼的姑娘抿嘴一笑,“段公子过奖了。” “只是不知,繁楼姑娘,对那位徐大公子,可有法子?” 繁楼转头看了一眼徐玄英,媚眼如丝道:“徐大公子,倒是一副儒雅斯文样。只可惜啊,只要是男人,在床上都是一个样。” 在场之人闻言均是哈哈大笑,段濂道:“这么说来,繁楼姑娘很有把握啊。” “奴家若是成功了,段公子给奴家什么奖励呀?” 段濂大手一辉,“如果你真能把徐大公子勾引到手,你今年胭脂水粉,珠宝头钗的钱,本公子全包了!” 几人拍手称快,“好,段兄果然爽快!”繁楼也是眼前一亮,“段公子说话可要算话呀。” 沈子闲道:“有本公子给你坐镇,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快去罢!” 与他们同桌的一位公子道:“这徐玄英的夫人,好像是靖国公的嫡孙女啊,此事若被她知晓了……” 繁楼刚站起身,闻言立马坐了下来,娇嗔道:“段公子,那徐家的正妻,不会真的找上门来罢?徐家和林家,奴家可是哪个都惹不起呀。” 段濂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别看徐玄英一本正经,说不定正巴不得我们送个美人过去!” “靖国公,呵。”沈子闲冷笑一声,“我沈子闲会怕他?”靖国公府素来与谢府交好,谢稷死后,谢党逐渐没落,不少人转投沈府,靖国公倒好,不仅为谢党四处奔走,还公然在圣上面前为他们说过话。沈修明一直对他多有顾忌,沈子闲自然也看林府的人不顺眼。 得到沈段两位公子的保证,繁楼又站了起来,“如此,就请公子们看好戏吧。” 徐玄英乃正经进士出身,从小饱读诗书,自然知道何为君子所为,何为君子不所为。出仕以来,他只会去赴一些清谈宴,知己好友也都是和他一样的克己复礼的读书人。他也知道有不少像沈子闲一般的纨绔,爱组一些不入流的局,丝毫不顾男女大防,说是吟诗喝酒,不过就是玩些狎妓的把戏。这种局徐玄英一向是不会来的。今日,他之所以会赴宴,也是因为张氏的意思。 自从谢党没落后,徐泰和虽未像部分人一样转身就对沈氏示好,行事却也或多或少会偏向沈氏;而他的母亲张氏,由于谢遥的关系,素来看不上谢氏。以前,她让徐玄英靠紧端亲王这棵大树,端亲王却莫名其妙地就和徐玄英疏远了。现在,她又让儿子去讨好沈家,听闻沈子闲给他下了帖子,说什么都要他来赴这个宴。对于这种事,徐玄英早就麻木了。他知道,只有自己言听计从,他的母亲才会放过他。既然如此,他听话就是,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隔壁的一众人,不时地爆发出阵阵大笑,徐玄英只觉得异常刺耳,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徐玄英正想得出神,忽然觉得有股奇妙的幽香萦绕在鼻间,抬眼就见到一个施着粉黛的女子正朝自己走来。“奴家繁楼,见过徐大公子。” 沈子闲和段濂也不狎妓了,暗自观察着旁边的动静。只见繁楼站徐玄英缓缓坐下,替他斟了杯酒。徐玄英先是摇了摇头,繁楼不知同他说了些什么,他居然接过了酒殇,仰头喝下了这杯酒。 段濂啧啧称奇:“想不到这繁楼还真有点本事,居然能劝得动那块木头?” “不然怎么说是教坊司的头牌呢。”沈子闲坏笑道,“看来段兄少不得要破费一遭了。” 另一位教坊司的姑娘枕着段濂的大腿,笑道:“繁楼姐姐之所以是京中一绝,姿色都是次要的。” “哦?”段濂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那你告诉爷,主要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房中术?” 姑娘轻轻掐了一下段濂,娇嗔道:“繁楼姐姐出道多年,什么客人没见过。想要获得一个男人的心啊,最重要的是要看出他的弱点。莫说是繁楼姐姐,就连我,一看就知道徐公子愁眉不展,就知道他心中有事,而且是家事。既然如此,那无非就两种情况,母子不和或是夫妻不和,只要抓住这两点,再加上姐姐的独门熏香,像徐大公子这种不经风月的男子,自是手到擒来。” 段濂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繁楼陪着徐玄英喝了不少酒,后者已有些醉意,她便体贴地将他扶起,送到里间休息,路过沈子闲等人时,还不忘投去一个得意的媚眼。 徐西陆赶在丑时前回到了家,九冬和杏浓都在等他。他先泡了个澡,洗去身上的酒味,人也清醒了不少。今夜他一直在喝酒,肚子里没什么东西,现在才觉得有些饿。
杏浓笑道:“刚好,谢夫人拿了些元宵来,我放在小炉子上热着,二爷要不要吃点?” “元宵节怎能不吃元宵?”徐西陆道,“给爷拿上二十个!” 谢夫人送来的元宵是芝麻花生馅的,圆圆润润,很是可爱,吃一两个还好,吃多了就有些腻。徐西陆夸下海口要吃二十个,吃到最后眉头直皱,勉勉强强才吃完。酒足饭饱后,又询问了一番徐安宁今日的情况,才和衣睡去。 想是喝了酒,他很快便沉入梦境。他觉得自己只睡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听到耳边有人叫他,“徐二公子,徐二公子……” 徐西陆闭着眼,眉头紧锁,喃喃道:“玄墨,我好困,你让我再睡一会儿,我就跟你去……” 玄墨静了静,继续道:“徐二公子,你先醒醒。” 徐西陆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他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哀怨的眼睛看着他,“小王爷又怎么了?他事情怎么这么多?” 玄墨怜悯地注视着他,随后他默默地走到一边。徐西陆看清他身后的人,一下子什么困意都没了。第66章 一开始, 徐西陆以为自己太困产生了错觉, 他嗖地坐起身, 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再定睛一看—— “小王爷?!真的是你啊……” 宋衍卿面无表情,“你刚刚说, 本王事多?” 徐西陆讨好地笑着,“小王爷怎么来了?有事让我去王府便是, 我都习惯了……”
宋衍卿哼了一声, 让玄墨去外头候着, 自己走到床前,把正要起床的徐西陆按了回去, “你坐着就行。” “哦。”徐西陆拿了个枕头靠着,睡眼惺忪地看着宋衍卿在床侧坐下。 “今夜,我母后宫中的内官去府上请我,说凤华宫有急事, 让我赶紧过去。”宋衍卿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落在徐西陆被子上的花纹上。 徐西陆有些茫然道:“小王爷,您是在同我解释?” “……你说是就是吧。” 徐西陆眼帘一眨,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小王爷, 大半夜屈尊降贵地来徐府, 真的就是为了同我解释?” 大概是因为理亏,宋衍卿竟没有生气, 只是郁闷地说了声:“不然呢?”他堂堂一个亲王,深更半夜跟着侍卫翻墙进了一个官员府里, 还得和做贼一样的左防右看,每走一步都心跳如鼓,他容易么他。 见宋衍卿一副卒郁的模样,徐西陆忍不住笑出了声,“小王爷,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又不会怪你。” “你不怪我?”宋衍卿震惊了,“你怎么能不怪我呢?” “呃……”徐西陆懵逼了,“我为什么要怪王爷?” 宋衍卿烦躁道:“王什么爷,我没名字吗你天天叫我王爷!” 徐西陆:??? 宋衍卿霍地站起身,心烦意乱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徐西陆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他方脸色臭臭道:“以后私下无人时,你可唤本王名讳。” “哇,这多不好意思……”眼见宋衍卿就要暴走,徐西陆立刻改口,“衍卿。” 宋衍卿突然觉得,父皇和母后给他取的这个名字深得他意。衍卿,衍卿,从徐西陆口中叫出来,就好似在叫情郎的名字一样。 徐西陆没想到自己就是叫了一声宋衍卿的名字,这条暴走的龙就莫名其妙地温顺了下来,难道这就是驯龙的秘诀?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又唤了一声:“衍卿。” “恩。”宋衍卿感觉自己耳根红了,好在是晚上,徐西陆看不见他的样子。他坐回床边,问:“你今夜,有等我很久吗?” 徐西陆陷入了沉默,直觉告诉他,如果他告诉宋衍卿实情,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正琢磨如何回答,宋衍卿见他不语,只当他是默认了,心中越发愧疚,“我以后,不会让你等了。” 徐西陆展颜一笑,“是王……是衍卿的话,我等多久都没关系。”别的人挤破脑袋想见宋衍卿一面都见不到,自己却能得到他如此青睐,岂有不等之理。 宋衍卿瞧着他许久,似魔怔了一样。他微微欠身,想去触碰徐西陆的手。这时,徐西陆好奇地问了一句:“对了,你刚刚说凤华宫有急事,是何事?” 说到这个宋衍卿就心烦。原本他都准备动身前往清辉楼了,凤华宫的掌事太监火急火燎地请他进宫,说宫里有急事。他还以为母后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都没来得及更衣就急急忙忙进了宫。 结果一到凤华宫,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原来,沈太后今夜在凤华宫举办灯谜会,邀请了不少未嫁适龄的贵女前来,说是要热闹热闹,但谁都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宋衍卿看到一园子的莺莺燕燕,掉头就想走,无奈被沈太后异常强硬地留下。他只好坐下,看着几位贵女各展神通地惹他注意,还不忘问掌事太监:“今夜为何就我一个人?”按照经验,沈太后若是要逼婚,定然是不偏不倚,两兄弟一起。 那太监道:“今日奴才去请陛下的时候,陛下身体不适,已早早歇下了。” 宋衍卿静了一息,居然有点羡慕。他知道自己今夜是插翅难飞,便让人递消息出宫,告诉徐西陆不必等他。 期待了许久的上元佳节,结果就这么过了。坐得时间越久,宋衍卿的脸色越难看。他一开始还耐着性子,贵女们同他说话时他也会答几句。后来,干脆假装听不见,自顾自地喝茶。沈太后几次给他递眼色他也装没看见,场面一度异常尴尬。 等灯谜会结束,沈太后又把他留下,一一分析各家贵女的优点缺点,等他终于可以出宫,已将近子时。宋衍卿本欲直接归府,可他好似将心丢在了不知处,心里空落落的。 玄墨跟随他多年,怎能猜不出他的心思,“王爷,可要属下去徐府请徐二公子来?” 宋衍卿陷入了纠结。若是以往,深夜请人不无不妥。可今日是他爽约在先,还要再把人大老远地叼回自己家,未免太过分了些。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他道:“去徐府。” 深夜,徐府自是大门紧闭。端亲王驾到,按照礼法,应是玄墨先去通报,徐泰和再带一家子出来迎驾,接着他被请入正厅,说一堆有的没的,最后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中,说出自己的来意,“本王深夜到访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同西陆说说话,顺便给他送点宵夜来。” ——他绝不会这么做! 于是,宋衍卿转向玄墨,命令道:“本王命你把本王带到徐西陆跟前,而且不许惊动任何人。” “是,王爷。请王爷恕属下无理!” 宋衍卿现在回想起被人抗在肩膀上,血液倒流的感觉,还有种想吐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