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家姐都待在徐府,依她的性子定然甚少外出,所以小弟冒昧一问,徐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不方便同外人说,她才对我等隐瞒。” 徐西陆暗忖,这林洛话说得客气,实则是在问他,林如筠是不是在徐府受委屈了。徐西陆淡淡一笑,“此事,林小公子为何不去问我大哥?” 林洛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徐二哥说不定比他们二人看得更清楚。” 这时,门口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新郎新娘到——”两人默契地终止了谈话,朝门口看去。 只见上官忱一身大红喜服,意气奋发,脸兴奋得通红,他在身后,姚小姐凤冠霞帔在喜娘的搀扶下缓步而来。一对新人来到前厅,上官忱的父母端坐其上。两人一手拿着绣球的一端,在礼官的祝导下拜了天地,拜了父母,最后彼此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宾客观完礼,开始享用宴席。上官忱手执酒杯,一桌桌地谢客敬酒,来到徐西陆那桌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谢青莘勾住了脖子,“上官兄,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是不是只想着美娇娘,忘记了兄弟我啊?” 上官忱忙道:“哪敢哪敢,谢兄专程从淮水赶来观礼,不胜感激,话不多说,都在酒里!”话落,他就仰起头,在杯中酒一饮而尽,惹来众人叫好。 余戎北豪放道:“一杯酒哪够,这桌子人你不得一人一杯!” 徐西陆笑道:“姐夫,上官兄还要洞房呢,你少为难他。上官兄,敬我不需要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还是西陆人美心善,就冲你这句话,我干了!” 众人正热闹着,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在上官忱耳边低语了什么,上官忱脸色骤变,“他真的来了?” “是啊少爷,”那小厮急赤白脸道,“还带了不少人来!” 谢青莘问:“上官兄,谁来了?” 上官忱一脸厌恶,好似看到了一颗老鼠屎,“沈子闲。” 谢青莘和徐西陆对视一眼。沈子闲同上官忱颇有嫌隙,前者还动过夺人之妻的念头,虽然此事被他们用计解决,可后来沈子闲知道自己被耍,难免会记恨在心。如今他在上官忱大婚的日子不请自来,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他是来砸场子的。 沈子闲到底是沈国公的嫡子,他既然来了,总没有把人赶出去的道理。上官家虽是愕然,也不得不把人迎进门。上官忱的大哥上官慎带着沈子闲走入前厅,周遭立刻安静了下来,徐西陆不动神色地打量着沈子闲,只见他身着华丽鲜衣,手执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过。上官慎在一处无人入座的席面前停下,客客气气道:“沈公子请坐。” 沈子闲冷笑一声,“你就让本公子坐这种地方?” 上官慎防备道:“其他的地方,都已坐满。” 沈子闲环顾一周,极快地搜寻到了在场最惹眼的一人。徐西陆对上他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就见沈子闲用扇子指着自己,“本公子就坐那。”说着,他也不等上官慎的回答,朝着徐西陆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西陆兄,我们又见面了。”第85章 徐西陆轻一点头, 淡淡笑道:“沈公子。”不管徐西陆笑得多冷漠疏离, 在沈子闲眼中他就是在对自己暗送秋波。沈子闲心中一阵暗喜, 凑到徐西陆身旁,“西陆兄,本公子几次邀请你去洵江夜游, 你都拒绝了,本公子好生伤心啊。” 徐西陆端起茶盏, 若无其事道:“我最近有点忙。” 坐在徐西陆身旁的林洛毫不掩饰嫌弃地皱起眉, 最后干脆站起身, 一走了之。沈子闲见状直接坐在了他的位置上,他似乎听不懂拒绝的话, 道:“西陆兄,今日我可算逮着你了,晚上你说什么也得赏脸,同我一起畅游洵江, 秉烛夜谈啊。” 谢青莘闻言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他自认是徐西陆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和徐西陆秉烛夜游过,沈子闲这是有多大脸啊。“我说沈公子,”谢青莘冷声道, “今日是上官兄的大喜之日, 你这究竟是来同他道贺的,还是来寻人的?” 谢家人对沈家人一向是不假辞色, 沈子闲对谢青莘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一见到西陆兄, 我差点把正事忘了。今日我专程前来,乃是有一份大礼想要赠与上官公子和姚姑娘。”说着,沈子闲拍了拍手,高声道:“都进来吧。” 话落,众人就闻见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七八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各个浓妆艳抹,穿着清凉,一看就不是良家女子。徐西陆还瞧见了几个眼熟的姑娘——不正是前几日他在红袖招看见的几个红牌么?就连徐玄英那位叫繁楼的相好也在。徐西陆侧身看了一眼徐玄英,只见他脸色铁青,双拳紧握,似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在一对新人的大喜之日,找一群教坊司的姑娘来,着实是欺人太甚。在场的宾客不少人都对沈子闲怒目而视,却是敢怒不敢言。上官忱强忍着没发作,问:“沈七,你这是何意?” 沈子闲悠悠道:“这就是我送上官公子的大礼啊。” 谢青莘怒道:“你这算什么大礼?你分明是来羞辱人的!” “谢公子此言差矣。”沈子闲摇着折扇道,“这些美人,各个都是红袖招的头牌。本公子特意花重金请她们来,是想为各位献上一舞,给大伙儿助助兴。要知道,平日里想一赏她们的舞姿,至少得花这个数。”沈子闲伸出一个巴掌,“这还算不大礼?” 余戎北是个武人,在夫人那脾气好,面对沈子闲就是个暴脾气了。“沈公子,我们玩得很尽兴,不需要姑娘们跳舞助兴,你还是带着人赶紧走。否则,本将军只好让兄弟们将人一个个地扔出去了。” 沈子闲脸色一变,“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沈子闲请来的人?” 上官忱道:“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朝廷命官的府上这般胡搅蛮缠?” 不用沈子闲回答,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整个沈家,甚至是当今太后给他的胆子。 本来小辈之间的事情,长辈不好掺和,眼见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上官父不得不出面圆场。沈子闲既然敢来闹事,说明他已是有恃无恐。上官父虽厌恶沈氏一党的作风,在特殊时期也不得不给沈子闲几分面子。“沈公子,礼已成,宴席将散,依我看,这歌妓献舞便免了罢。” “上官大人,您这样不是让我这些姑娘白跑了一趟么?”沈子闲眼珠一转,道:“再怎么样,也要让她们坐下喝杯令公子的喜酒罢,沾一沾喜气啊。”
让□□上门喝喜酒,闻说未闻,说是伤风败俗都不为过,上官父自然不可答应这等事。沈子闲见他不语,又道:“本公子已经做了让步,上官大人还不满意么?” 上官父为难道:“这……” “上官大人,您还同他废话什么?!直接让我把人扔出去算了。”余戎说着,撸起袖子就想上。徐西陆横手拦着他,对沈子闲道:“在座不少人,都带了女眷来。沈公子想带,自然是可以的。” 沈子闲听见徐西陆在为自己说话,立刻眉开眼笑,“还是西路兄通情达理。” “只是,其他人每人都只带了一位女眷,沈公子一下子要带这么多位,恐怕不好罢?”徐西陆展颜一笑,“依我看,沈公子不如从这几位姑娘中,挑一位你最喜欢的,以你侍妾的名义喝这杯喜酒,你看如何?” 余戎北气愤道:“西陆,你怎么帮外人说话?!”
余戎北这个直肠子的没懂,谢青莘等人却明白了徐西陆的意思。沈子闲若真是带一名青楼出身的侍妾出席官员的婚宴,那丢的就不是上官家的脸,而是沈家的脸了。 徐西陆好脾气道:“来者是客,我想沈公子也不是存心来闹不愉快的。沈公子,你说是不是?” 沈子闲满脑子都是徐西陆方才的倾城一笑,早已是色令智昏,连连点头道:“就是这样,还是西陆兄了解我。”他回头扫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姑娘,指着站在最前头的繁楼,“你留下,其他人回去吧。” 繁楼娇滴滴道:“是,沈公子。” 上官慎暗自发笑,叫来一名小厮,“送这位姑娘去后院,同大少奶奶说,这位姑娘是沈七公子的侍妾,让她好生招待。” 目睹一切的徐玄英,猝然起身,不慎碰到了桌上的茶盏,茶水洒了一桌,顺势滴落在他的衣服上。他双目牢牢地锁着繁楼离去的背影,连衣裳湿了都没发觉。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沈子闲身上,未曾注意到他的异常,最后还是上官慎路过时发现,道:“徐大公子,你的衣裳……” 徐玄英低头一看,勉强笑道:“想是方才不小心碰倒了茶盏,这才……” 上官慎道:“徐大公子不如先去我院子里换身衣裳?你我身形相当,我那刚好有几件新衣。” 在这种场合穿着湿衣实在不像话,徐玄英也不推迟,郝然道:“那就多谢上官公子了。” 徐玄英跟着上官府的小厮来到上官慎的书房,等了片刻,小厮拿来一套干爽的新衣给他后退了出去。徐玄英还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繁楼明明说过,她现在只有自己一人,为什么又会和沈子闲在一起?难不成是沈子闲逼迫她的?沈子闲此人浪荡成性,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繁楼一定有苦衷。 他换完衣服,门口的小厮却不见了踪影。今日上官府办喜事,下人都忙得不可开交,那小厮估计是被临时喊去帮忙。徐玄英也没多想,凭着记忆往前厅走。 上官府虽不比徐府,也是家大业大,徐玄英第一次造访,绕了几圈竟迷了路,来到一处僻静的园子里。他知道这不是回去的路,正要转身时,就听见一些模模糊糊的声音从假山后头传出来。他是个已成家的男子,自然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上官府有鸳鸯打野食,他管不了,可他偏偏耳力好,认出了那声音,脸色顿时一青,双腿不受控制地朝假山走去。 假山后,沈子闲和繁楼正干柴烈火,完全没有感觉有人靠近。沈子闲正在兴头上,亲着繁楼的嘴,气喘吁吁道:“说,我同那徐玄英谁厉害?!” 繁楼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根本没有丝毫被强迫的意味在里头,“沈公子天赋异禀,哪是旁人可比的呀。” 徐玄英咬着嘴唇,双手死死地扒着假山上的石头,手指都要磨出血来。 沈子闲得意洋洋,“如何,在上官府里做这事,刺不刺激?” 繁楼娇嗔道:“要不是徐二公子离了席,您哪能想到奴家呀。” “徐西陆……哼,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在我身下哭着叫夫君。”沈子闲想象着那个画面,再次兴奋起来,揽住繁楼想要再来,繁楼却轻轻推开了他,“沈公子,奴家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掉那个徐大公子啊?” “怎么,你不喜欢他?” 繁楼冷哼一声,“他床上功夫远不如您,每次来我那,就是大吐苦水,说些家长里短的,奴家耳朵都要听腻了。要不是您的吩咐,谁理他……” 沈子闲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亲昵道:“我让你在他身边,是想着你多问问徐二公子的事情,结果你什么都没问出来,你还好意思抱怨。” …… 两人还在说些什么,可徐玄英已经听不见了,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犹如一头愤怒的野兽,想要把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部撕烂咬碎!他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他自己在哪里。他缓缓地弯下腰,抓起脚下一头锋利的石头,一步一步地朝二人走去。 沈子闲扒下繁楼的裙子,预备再来一回,瞧见身下的女人愕然瞪大了眼睛,他来不及反应,后脑一阵剧痛。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沈子闲裤子脱了一半,倒在血泊中,眼中的瞳仁渐渐涣散。 繁楼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裙子被温热的血液浸染。“不……”她惊恐地摇着头,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啊——” 徐玄英双目红如嗜血,一手握着那枚石头,一手扯住繁楼的头发把她往回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