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站了一夜，又没有得到很好的放松，下车的时候，江云迟扶着车门停了几秒。 “云迟，没事吧？”张旭大早上就被江云迟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没事，别告诉谢哥。”江云迟一再叮嘱张旭，就怕谢阳过来片场，余白也会跟着来。 “哦……”张旭原想到片场再给谢阳打电话。 江云迟扶着车门活动了一下小腿，忍着酸痛和麻木感，飞快走进片场。他直接去了齐见深的化妆间。 化妆间门开着，还没走近就能听见里面传来愉悦的交谈声。 齐见深在和张易安说话。 江云迟走过去，敲了敲开着的门，齐见深和张易安回头。 “张导早，齐老师早。”江云迟逆着光站在门边。齐见深没有叫他进屋。 尽管逆光，张易安依旧看见江云迟苍白的脸，“怎么了云迟？病了？” “没有。”江云迟笑起来，“我去化妆，你们聊。” “别别别!”张易安知道齐见深喜欢江云迟，渡过最初的震惊后，张易安已经能淡定看待二人关系了。他并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于是说，“我走，我走。你这几天不都在见深这儿化妆吗？” 江云迟点头，“谢谢张导。” “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张易安又想起齐见深说过，他还在追求江云迟，似乎两人的关系是齐见深一头热？本想再说两句，又怕多说多错，索性赶紧走了。 江云迟走进屋，齐见深的化妆师大概是出去了，张旭去通知江云迟的化妆师。齐见深有洁癖，因此这个化妆间，除了化妆卸妆时段，化妆师一般是不在这儿的。 屋里只有两人，江云迟在齐见深身旁站定，“齐老师……”他脑子里乱糟糟一片，不知道从哪里解释才合适。 齐见深无声地凝视他，用一种江云迟从来不曾见过的目光，江云迟突然从这种目光里感到心痛。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贴在齐见深眼皮，“齐老师，对不起。” 齐见深依旧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凝视江云迟。江云迟在他身边半跪下来，握着他的手，仰头看他，“我曾和余白暧昧不清，在认识你之前……” “他们都是在认识我之前？”江云迟的话被齐见深打断。 齐见深垂下眼帘看江云迟，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神色，这句话他问得平静无波，江云迟只能据实相告，“是。” “顾诚，余远尧，余白？还有没有别的我不知道的？” “没有，深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不能说……”江云迟咬着嘴唇。 齐见深俯下身，用指尖抬起他下巴。江云迟听见悠长的叹息从他嘴里吐出来，“不能说？” 江云迟咬牙，胸口一阵疼痛。系统提示音立即响起来。 “警告!警告!宿主不能泄露系统秘密。” 江云迟手掌伏在齐见深膝盖上，深深喘息几口，咳嗽一声，咽下一口涌上喉咙的甜腥，脸色瞬间变得更白了。 “小迟，不能说就别说，我从来不曾逼你，过去，现在，将来。”齐见深把江云迟拉起来，扶他坐下。 江云迟按着胸口喘气，胸口的疼痛并没有因为他坐下而减轻，反而是越来越痛。 齐见深倒了一杯温水给江云迟，“喝水。” 江云迟端着温水，喝了一口，又咳嗽起来。他立即背过身，果然看见水杯里的水已经染上一线浅红。第55章 江云迟把合着血丝的水喝下去，确定水杯里看不出异样，才转过身。 齐见深看见他渗出冷汗的额头，用掌心贴上去，轻声问，“你病了？哪里不舒服？” 江云迟把手心覆在他手背，摇头，声音有些哑，“我等了你一夜，就一个夜晚。深哥，我才知道，等待是什么滋味。一个夜晚都那么难挨，那你等我的十年，三千六百五十个日夜，是怎么走过来的？” “我很自私，明知道什么都解释不清楚，欺骗了你，却还想要你的信任。” 齐见深看着江云迟的嘴唇，很想俯下身亲吻他，但他只是把手覆在江云迟额头，一动不动。 胸口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江云迟脸色白得跟纸似的。他吸了一口气，大脑里系统的警告声一直不断。 张旭带着化妆师到了门外，从敞开的大门，只能看见齐见深背对着门，站在江云迟身后。 “齐老师，云迟。”张旭故意大声喊了一句。 江云迟和齐见深同时松开手。 齐见深坐回化妆台前，他的化妆师也走了进来。 张旭走近后，看见江云迟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云迟，你病了？哪儿不舒服？” 江云迟搓了搓脸颊，“没事，化妆吧。” 张旭还想说，被江云迟一个眼神制止了。张旭抿着唇，眼角的余光不由得瞟向齐见深。 齐见深闭着眼，仿佛这个化妆间只有他一个人。 察觉到两人之间明显紧张的氛围，张旭开始用目光四处找田宇。 上午第一场戏还算顺利，NG一次之后就过了。中途休息的时候，张旭拿着保温食盒过来，“云迟，你还没吃早餐，趁现在休息，赶紧吃点。”
江云迟没有胃口，他摇头，“不饿，时间也不够了，而且这上着妆呢。” “这有什么，耽搁不了几分钟，你好歹垫一下肚子。”张旭很愁。 “放哪儿吧。”江云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向片场另一头，正在和张易安说话的齐见深。 他在心底无声叹息，无力地缩进椅背，只觉前路一片茫然。 第二场戏是吻戏，张易安认为，对于齐见深来说，这场吻戏得心应手，可是刚开始拍，吻戏就NG了。 “见深，你状态不对。”张易安打断齐见深。“重来，准备。” 齐见深揽着江云迟，两人对望凝视，本该是深情款款的神色，齐见深的目光不自觉就带上了忧伤。 “停停停!见深，你怎么了？这不是很好演吗？你俩也不是没吻过，像以前那样。叶长停为了救你命悬一线，现在你刚找到她，你的眼神应该是热烈急切怜惜深情，为什么我只看见了愁？这么简单的吻戏还要我来分析？云迟的感情表现得就很到位。”本想一条过，哪知道江云迟这儿没事，居然在齐见深这里卡了，张易安说，“要不要我给你两分钟找找感觉？” 齐见深点了下头，张易安愕然地瞪着两人，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压根没想过齐见深会需要时间。 “深哥，你心里有气就冲我发出来，别憋在心里行不行？”江云迟心疼齐见深，整个上午，他脑子里都是不管不顾就算疼死也要把系统的事告诉齐见深。可是每当他有这个念头，想说出来的时候，喉咙里的甜腥味又涌上来了。 “是我不好，我不坦诚，你怪我气我怎么我，我都受着，可你别这样难为自己，我看了心疼。”江云迟低声说着，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他的眼圈几乎红了，远处的人只认为他们在说戏。 “心疼？”齐见深嗓子有些哑，他呐呐问了一句。 江云迟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确定，一只手捉住他胳膊，“是的，心疼。” 齐见深笑了笑，笑容刚挂上嘴角转瞬消失。 江云迟被这个笑容刺痛了眼，那是一种失望，或者说是一种带着明显不信任和自嘲的笑容。 “深哥，我是不是要留不住你了？”江云迟死死捏住齐见深手臂。 “怎么会？我从来不曾离开，一直都在原地，走远的，是你啊。” “你们好了没？好了就开始了。”张易安一直观察两人，他忍不住说，“云迟，一会儿你感情收着些，有点太过了。你们是重逢，久别重逢，不是离别。” 这场吻戏果然没过，不过这次不仅齐见深，连江云迟感情也出了问题。 “你俩这是怎么了？”张易安终于觉察出两人之间有点不对劲了，他招手让两人过去，先把齐见深带到一边说了几句，又过来找江云迟。 “云迟，你刚开始情绪都对，最后这条完全出戏。” “对不起张导，请给我两分钟时间。” “见深脾气不好，刚才对戏他是不是骂你了？”张易安印象里，齐见深在片场依旧是不苟言笑的冷脸帝。 “没有，齐老师很好，是我自己没找好感觉。张导，两分钟，麻烦您给我两分钟，我自己调节一下。” 张易安叹了口气，“行。” 两分钟后，江云迟回到镜头前，齐见深再次NG。 张易安揉着眉头，“见深，要不这场戏换吻替，等你情绪对了，再补拍几个镜头。” “换吻替？”齐见深问。 江云迟抿着唇，垂着头。 “总不能大家都等着？要么你告诉我，你的情绪什么时候能调整过来？” 齐见深看着江云迟，几秒的沉默后，只听见他说，“行，换吻替。” 江云迟霍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齐见深。 齐见深早已转开目光，走开去。 江云迟站在原地，看着齐见深的背影越走越远，他忍不住咳嗽几声，用手掌捂着唇说，“张导，我去一下洗手间。” 张易安还在惊愕中。这句换吻替不过是为了刺激齐见深，他怎么也想不到齐见深会同意。好在今天有一场戏需要用到替身，替身也画好了妆，只需要把服装换一下就行。要不然张易安真要抓狂了。 江云迟关上洗手间的门，用清水漱口，把嘴里的血腥味冲掉后，才拉开门。 张旭站在门外，“云迟，你行不行？不行你也用替身吧。” “没事，昨晚没睡好。” 张旭跟着江云迟，“那个，云迟……刚刚谢哥打电话过来，他一会儿就到片场了。” 江云迟突然停下来，“余白呢？他也来？” 张旭昨晚才知道余白装傻，“谢哥是这么说的，他让我告诉你，是余白一定要来片场，谢哥拦不住，又怕他在这儿给你惹麻烦，所以谢哥自己把他送过来了。谢哥说，他会看着余白，你安心拍戏。” 江云迟快步走回片场，在余白来之前，这场吻戏怎么着也要过了。第56章 “张导，我准备好了。”江云迟回到摄像机前。 “行，那开始吧。”张易安看替身那儿也换好了戏服。换了替身，角度要另外规划，张易安指导两人站位，摄影灯光也转了方位，这次脸部表情特写都在江云迟这里了。 一切就绪后，江云迟按着剧本说完台词，吻替一只手揽着江云迟的腰，嘴唇压向江云迟的唇。 江云迟睫毛颤动间，几点细微的泪珠染上睫毛，摄影在江云迟眼部给了一个大大的特写，张易安忍不住低声叫了声，“好。” 齐见深板着脸站在监视器后面，看着离江云迟越来越近的唇瓣，他牙齿绷得紧紧的，在吻替的唇瓣就要贴在江云迟唇上时，齐见深大喊一声，“停!” 吻替立即放开江云迟看向张易安，他以为导演在喊停。 江云迟微微垂下眼帘，用眼角的余光往齐见深那里看过去。 “停什么!”张易安冲齐见深吼起来，“这拍得好好的!这条都能过了!江云迟表现得比前几次都好，倒回去倒回去。”张易安然人把监视器回放，指着江云迟那个眼部特写，继续冲齐见深吼，“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这一段你叫停!瞎胡闹!” 齐见深依旧板着脸，“张导，我的情绪调节好了，我自己上。” “……”张易安愣了足足三秒，“你又行了？你给我站好了!这里是片场不是你家!吻替是你同意换的!等这条拍完。你们准备，甭管他。” “张叔!”齐见深叫了一声叔。 张易安听见他叫叔就头疼，他无奈地摆摆手，“就这一次，听清楚没有？再没有下次了。” “谢谢张叔。”齐见深道完谢，走过去，又对吻替说，“对不起，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