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何沿身上没有一般有钱人家孩子的坏脾气,而沈群却有。沈群娇生惯养的,性子十分张扬,不论在高中还是后来上大学,他俩的关系都是沈群宣扬出去的。 沈群让何沿知道,同性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沈群敢光明正大牵着何沿满世界招摇过市,就冲这一点,沈群变心后,何沿是真没怪过他。 今天的沈群太奇怪了,何沿的眼睛盯着书,思绪却飞到很远。他从来不会说这么感性的话,更遑论那样热烈地抱他,仿佛是失而复得一般……失而复得?总不能沈群也跟他一样,是重新活过来的人? 这怎么可能。 何沿自嘲地笑了笑,重生这种事情又不是大派送,难道还能一砸一大片不成? 他一只手支着额,另一只手转着笔,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淡金色的光晕,沈群找到何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他怦然心动的景象。 身边有人坐了下来,何沿微侧过头。 沈群看着他,眸光深黑,十分专注。 自习室里不方便说话,沈群没有开口,只是对他微微一笑,他轻扬了扬下巴,示意何沿继续看书。 何沿不明白沈群的意思,也与他无话可说,他便自顾低头去看书。沈群就支着一边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何沿一直是好看的,高一新生报到的第一天沈群就看上他了。 那时九月骄阳,男生们大多都还穿着短袖衬衫,只有何沿居然穿着校服来报到,而最要命的是,即使是那么土气的蓝白外套,这个少年居然还显得比任何人都好看。 沈群家里风气比较开放,上头三个堂哥都在美国留学,他很早就认识到自己喜欢同性,并且被家里大人灌输过这是正常的,同性恋不是病不可怕这样的观念。他看到顺眼的男孩子会想入非非,但是让他觉得产生喜欢这种心情的,何沿是第一个。 后来他有意无意地试探何沿,发现他从不去公共浴室,男生们打着球热起来了脱了球衣光膀子是常有的事,但何沿几乎从不把眼光往人家身上放,何沿爱干净到有洁癖的程度,有许多女生跟他告白他一个也没有接受,何沿很大可能是个Gay。 沈群高兴地不得了,几乎立刻就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何沿当时那惊慌失措又无辜的表情,沈群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么纯真的人,那么可爱的一面。 沈群一开始分分秒秒都想跟何沿黏在一起,可是后来他渐渐觉得不对劲。何沿从不跟他说你情我爱,反而每天给他送吃送喝,开口就是作业写完了吗,闭口就是明天降温要加衣服了。 年轻男孩在某些方面几乎没有克制能力,沈群许多次想要亲吻何沿,但是何沿都很抗拒,更别说让他更进一步。 从高一走到大二,两人连个舌吻都没有过。 卓易然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Gay对同伴有天生的捕获能力,卓易然一眼就看出他们都是自己人,卓易然开始勾引沈群。 一开始沈群对这样的妖艳贱货完全不感兴趣,他整天对着何沿这张小神仙一样的脸,哪里还能看得上别人。 那天何沿晚上有课,沈群从篮球队结束训练,经过操场往教学楼走,准备去找何沿,卓易然就在半路拦住了他。 篮球场被围在操场的西南角,外面是栅栏,四周有一圈十分昏暗的小灯,卓易然就那么贴过来,沈群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卓易然就用手##了他最脆弱的部位。 男人那个地方一旦被碰,几乎就丧失了全部抵抗的能力。 卓易然半分犹豫都没有,就蹲了下去。 沈群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瞬间只觉得身体里猛然窜起两股热流,一股直冲天灵盖,一股冲向不可言说的部位。 卓易然直接咽下去,然后垫高了脚尖来吻他,沈群那时整个人都跟被电击了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怎么这么快?真出乎我意料,呵呵,千万别中看不中用呀。”卓易然在他耳边吐着热气,沈群整个耳根子都像是烧起来一样。 这种暧昧的挑衅,是个男人就不能忍。沈群把卓易然按在铁栅栏上,也不顾这是人来人往的操场一角,恶狠狠地吻卓易然。 后来他们在操场上这样偷偷约会了有三四次,最后一次就是昨晚,沈群四仰八叉横躺在篮球场的地上,头顶是惨白的灯光,他一手遮住眼睛,卓易然那时候趴在他肩上问:“你到底怎么说?我跟何沿你只能要一个。”
沈群沉默着。 卓易然又开始不安分地摸他。 沈群按住卓易然的手:“我跟何沿,我们高一就在一起了,我总觉得,我跟他之间没有激情……我不知道,何沿对我很好,我……” “你们之间根本不是爱情,老夫老妻都不会像你们这样处,沈群,我才能让你快乐,是不是?”卓易然一边说一边啃吻着他的脖颈,“何沿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沈群,我们俩才应该在一起,你对何沿不过是责任罢了。”
沈群犹豫着。 “沈群,沈群……”卓易然在他耳边舔着,诱惑着,“你不想试试别的吗?明天,明天我们去看电影,看完电影,随你怎么样,好不好,沈群?” 这都是上辈子的记忆了。 沈群蓦然闭上眼。 他一醒来就发现时间又回到了四年前,他和何沿分手的这一天。 沈群几乎想要跪下来感谢老天,居然让他又回来了,回到何沿死之前,回到他们分手之前。 何沿,何沿,这个名字折磨他多少年。 何沿无奈地合上书本,这人的眼光简直像是有实质的火焰一般,烧得自己根本无法继续看书。 他示意沈群跟他出去,两人走到天桥上,这天桥连接着两栋综合楼,桥上学子人来人往,许多人都会好奇看他们一眼。 在学校里,但凡长得帅的,家里有钱的,学习好的,都很容易成为风云人物,沈群和何沿偏偏三者都占了,本来就引人瞩目。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公开的同性情侣,连许多老师都知道这一对。 “小沿,”沈群想去握何沿的手,何沿避开了。 沈群神色黯然:“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何沿摇头。 沈群急切道:“你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不是不原谅你,”何沿诚恳道,“事实上我并没有怪你,其实你说的对,我们之间真的不适合做情侣……”第4章 “哪里不适合?我觉得哪里都适合!”沈群打断他。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把这种福气当做理所当然,我那时候不懂,我真的不懂,可是我现在懂了,何沿,我……”沈群哽咽,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何沿明白,难道要说他们在前世分手了四年,他就痛苦了四年,他直到那时候才知道何沿是不可替代的?何沿怎么能相信这么荒谬的话? 为什么他偏偏醒在这个时候,如果再早一些,卓易然没有介入进来,他跟何沿现在会好好的,以后都会一直好好的! 何沿惊讶地看着沈群,他的神情竟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沈群你……” “何沿!”沈群猛然抱住他,头埋在何沿的脖颈里,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颈线流进何沿的衬衣领里。 “何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我不会再犯错了,我真的懂事了,你别这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何沿手足无措,来往的同学或善意或嘲讽,什么眼神都有,他觉得尴尬无比,努力想推开沈群,但是沈群牢牢抱着他,像是要把他锁在自己胸口一样,任何沿怎么使力都推不开。 沈群一向是任性的,不在乎别人眼光,但是他也是骄傲的,如今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他对自己这样示弱,何沿觉得很意外。 “你先站好,这里人多。” 沈群这才抬起头,他抹了抹眼睛,那里通红一片,他另一只手依然抓着何沿胳膊不放。 他抿着嘴唇,小心翼翼又固执地盯着何沿。 何沿有些无奈,他不擅于用冷漠的脸孔对待示弱着的人,何况他对沈群真心没有什么怨恨。 可是该说清楚的话还是要说:“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现在忽然跟我说这样的话,可是沈群,我现在真的已经不想和你在一起,我不喜欢你了。”对何沿来说,四年都分开过了,黄花菜都他妈凉透了,旧情复燃又不是在菜场买菜,货比三家后还是发现第一家性价比最高,随时都能回头再买。 沈群摇头,不可置信:“我不相信,在今天之前……我们还好好的,除了卓易然,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沈群蓦然住了口,迟疑地,探究地看着何沿:“你是不是……何沿,你是不是……” “我是不是什么?”何沿疑惑地看着沈群。 沈群打消那不可思议的念头,不可能的,何沿不可能也是从四年后回来的。 此时的自己和卓易然虽然没有到最后一步,但是如果真的有人在操场上看到了什么,告诉给何沿,何沿是肯定不能轻易过去的。 沈群了解何沿,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没有用,于是他松开了手,轻推着何沿:“你下午还有课,我陪你一起上课。” 何沿没有动。 沈群无奈地搓了搓脸:“你忘了,我下午跟你的专业课是一样的,我也要上课的!” 他们俩一个学的金融,一个是企业管理专业,的确有许多专业课重合,何沿这才进了教室去。 在何沿前世,这两节大课他没有上,上午和沈群分手之后,他一个人在校门口随便找了辆公车,从起点坐到终点,又从终点坐到起点,中间不知道换了多少班车,直到夜幕降临,直到灯火阑珊,他坐着一辆末班车在最后一站下来之后,自己又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忽然就发现一个十分醒目的招牌,那个地方凡是京都的人没有没听过的,那是最有名的销金窟。 那会所前站着两个男人正在抽烟,何沿看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低头去堵另一个男人的嘴唇。 何沿忽然就很好奇,香烟是什么滋味?男人是什么滋味?沈群说,恋爱不是这么谈的,那么两个男人的恋爱要怎么谈? 两个男人谈什么恋爱呢?他把自己弄得这么纯情,最后结果就是沈群嫌他无趣,颠颠跟别人跑了。 何沿鬼使神差地,就走进了那家会所。 在门口被服务生要求出示会员卡,他自然没有,现办的话年费两百万,他吓了一跳,爸爸虽然有钱,但他也不能随便办张会员卡就刷两百万,他已经失恋了,不能再没脑子地瞎破财。 何沿腹诽着,一张卡要两百万,怎么不多加五十万呢,谁办谁二百五。 周晏城就是那时候走进来的。 他原本身上偎着个像是没长骨头一样的男孩,何沿抿着嘴唇转过头欲离开的时候,和周晏城直直对视上了。 何沿只匆匆看了一眼就低头要走,周晏城却出声道:“第一次来玩?” 何沿诧异地抬头,指了指自己:“跟我说话?” 周晏城笑了,他眉眼十分锋利,脸型到下巴的骨线非常完美,这个男人的英俊极其具有侵略性,他看着何沿的眼神让何沿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刚煮熟等待被剥开的鸡蛋一样,何沿觉得这个人让他很不舒服,他轻蹙了眉,擦着周晏城的肩膀就要过去。 周晏城却伸手拦住了他,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仿如带着电:“我带你进去。” 何沿疑惑地看着他,傻傻地说:“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周晏城微微俯身,在何沿耳边轻声说,“很快你就会认识我。” 何沿想了想:“这样的话,我请你消费,”他又加了一句,“不过不能超过三万块。”他最近炒股,赚了一点钱,原本是要给沈群买一块手表,现在这笔钱省下来了,那就换个能听响儿的地方扔。 周晏城哈哈大笑。 “何沿,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何沿愣愣地站起来,他根本没听教授在讲什么。 沈群扛了扛他的胳膊,把写着答案的纸条递到他面前,何沿低头照着答了,教授满意地点头。这个教授是个脸盲,两百人的大课他就认识一个何沿,每次问问题都喜欢叫何沿的名字。 何沿还跟沈群吐槽过,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让这个教授对自己印象如此深刻,要说学习成绩比他好的班里还有好几个,自己也不是班长,怎么每个老师都总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