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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明之罪——by它似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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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说,真相总是伴随残酷,看清总是意味着打击,一重打击可以把他压下去一层,那邓莫迟现在已然深处炽热地心,除了自我防护般的漠然,他好像无处可去了。

  “但是妈妈现在很开心,你没有被她控制,因为你有一颗真正的心,”母亲还是那样充满慈爱和歉意地看他,又去捋他被血和汗黏在额前的头发,“这颗心的存在,也会让你遭受常人不必经历的折磨。

每一次失去,都会把你的潜能激发出更多,这是先知一直监视你,想要看到的交换,但这并不是你自己想要的。

”  “我为什么有一颗心,”邓莫迟反问,“和你生下我的,到底是谁?”  “是地外的……不能说是生物,是宇宙的校正者,”母亲缓缓道,“是自由穿梭在各个维度的文明,是我也看不清的存在。

和我一起上去的Omega们,死了很多,也有很多生下死胎,你是唯一的一个。

”  “是神仙啊。

”女孩忽闪着睫毛,傻傻地说。

  邓莫迟心中又感到悸痛。

  倒不是因为突然引入脑海的,对自己新的一种定义。

母亲给出的答案不能说在他的猜想范围之外,这也不妨碍他继续觉得活着没有意义。

只是他又一次清醒地意识到,会这样对自己说傻话的人很少,他一个也没有保护住。

  到现在只有这样回光返照般的一面可见,可他也没什么想说的,可陆汀甚至不在其中。

  “对不起。

”他哑声道。

  母亲轻轻摇了摇头,女孩也去捂他的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给了你普通人的血脉,你的父亲……给了你小小的能力和太大的责任,可你自己的身体,你承受的能力,都只比普通人强上一点,和校正者是不一样的,”母亲顿了顿,把两个孩子一同搂入怀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  “哥哥,我还是很喜欢你,”女孩也又一次抱紧他的脖颈,“我很想带你一起走,让你不要再犹豫了,但是妈妈说不可以……”  “为什么?”  “有人让你学会了爱,这也是一颗心的一部分,可他没有和我们在一起,”母亲站起来,拉着自己的姑娘,看邓莫迟的双眼中盛满哀伤和慈悲,“他还在你的世界里面。

”  “如果你一直把自己困在这儿,就真的会把他丢掉哦。

”女孩认真地说。

  腾地一下,由坐到跪,邓莫迟跪直了腰杆。

  可是母亲和妹妹却在他面前忽然变得透明,这就是时间的作用下,粒子场最后的消散吗?还有很多没来得及问清楚的,可他要问吗?  “再见。

”“再见哥哥!”她们挥着手,笑着说。

  “再见,再见。

”邓莫迟喃喃重复,这是他曾经来不及说的话。

  下一秒,当眼前所有的轮廓消失,邓莫迟感觉到膝下的异常,绿湖正在融化,宇宙也在融化,无边无际的浓黑正暴雨般向下滴落……  这融化的所有都足够把人压扁。

  但邓莫迟站了起来。

浪潮已然澎湃,这是他的心湖,他固然可以主宰一切,但在外面,他还有未竟的事、未报的仇、不能弄丢的人——他必须回去!连接,仍然是连接,他想明白了,这是他留存于世的唯一理由。

什么总统,什么先知,还有什么更高等的文明?这自以为是的一切,把他踩做蝼蚁的任何,全都去他的吧,没有存在能把他校正!  他就是他,不需要在代号和姓名之间纠结,不归为任何族类,不效忠于任何事业。

  所以他站了起来。

  带着一身的清醒,和完整的记忆。

  毯子上的人突然一坐而起,把何振声吓了一跳。

邓莫迟却寻常地看着他:“过去几天了?”  何振声放下手里的罐头:“三天。

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自己出舱把湖边搜遍了——”  “可是一无所获,还被几只秃毛大鸟抢了物资,”Lucy不满地说,“或许我们应该升空,进行范围更广的排查,宇宙大力怪先生曾经和我说过,为了看到更广阔的大地,他选择离它更远。

不过,如果宇宙大力怪先生真的掉进了湖里,那最多打捞上来一副不完整的骨架,如果确认死亡,请帮个忙,把我格式化掉,磁盘也丢进这个湖里。

”  何振声小心地看着邓莫迟的脸色,扶额道:“您少说两句。

”  邓莫迟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心如死灰,只是微微眯起眼,就像看清了远方未知的某处。

随后他撑地站起身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上绑的绷带,“肋骨断了?”

  “嗯,断了四根,我摘出来点碎块,给你留着了,”何振声说着,从起居室的水槽旁拿过一只杯子,递给邓莫迟,“昨天给你换药,居然已经长得差不多了。

”  邓莫迟从杯中挑了一块大小适中的,在手上比了比,接着把杯子随手一搁,兀自往起居室门外走去。

  “陆汀没有死,也不在这儿。

”声音遥遥传入何振声耳畔。

  何振声紧跟上去,一块进了总控室,失笑道:“所以你又知道了,你这倒霉王后在哪儿。

”  邓莫迟点点头,启动Last Shadow进速最高的高耗能模式,快速输入坐标代码,手指毫无刚刚苏醒应有的迟缓。

  “被抢走了,要还给我。

”他说。

  目的地就在千里之外,都城,中央特区,总统府邸。

  第67章  上一页←返回列表→下一页  陆汀在某个瞬间恢复了意识,他想,我已经死了。

可他竟然还能睁开眼,首先迎上的是亮白的光线,把他刺得整条视神经好一阵酸痛,眼前和脑中都是模糊,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才渐渐把人看清。

  是陆芷,没穿白大褂,但是戴着医用手套,正在帮他换输液袋。

  又数了几秒过去,陆汀看到熟悉的陈设,他宝石绿色的毛绒摇椅、摆了满满一面墙的老式音箱,还有他养在停摆石英钟里的仿真布谷鸟。

竟然,他就躺在家里,自己的床上。

不是毕宿五,不是他的圆形海绵床,是他很久没回过的那个家。

智能墙面上显示着时间和天气,这是二月十二号的下午三点,屋外下着暴雨。



陆汀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太奇怪了,他认为自己死定了的那场下坠竟然就在昨天。

他竟然真的还活着。

  “醒了?”陆芷顶着一脸缺乏睡眠的憔悴,冲他笑了笑。

  陆汀没有急着动弹,因为身体大多数部位还没找回知觉,张了张嘴,用干哑的声音问:“我怎么在这儿?”  “爸爸亲自把你带回来的,我也一起去了,”陆芷给他递了袋插着吸管的水,“七艘飞船,在湖面上待着,接住了你。

虽然缓冲层足够厚,但你还是摔晕了过去。

”  陆汀差点被含了半口的盐水呛住,事情不太妙,他这样想。

  陆芷坐在床沿,把室内光线调成较暗的暖调,“还记得我最后给你打的那个电话吗?当时爸爸已经发现毕宿五的位置了,看你们出发,就跟在了后面,”她又笑了,“可是某个坏小子没有理姐姐哦。

”  “抱歉……”陆汀晃了晃闷痛的脑袋,试着坐起来。

  他没能成功,但陆芷扶了他一把,让他靠上床头,“没事的,爸爸也看到了壁画……他守在那儿,只是想看看你们准备做什么,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没有加以干涉。

如果我们没有一路跟着,那你就真的掉进去了,才不只是现在这样昏迷一会儿,再加上几处轻微软组织挫伤这么简单,”陆芷顿了顿,“当时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看到上面突然起了火,带你走的时候,刮了龙卷风,整片天空都烧起来了。

”  陆汀却没有回答,他感到不对,非常不对,确实,当时的雷达系统出了故障,发现不了其他飞船的潜伏也是正常,可他现在顾不上其他,用力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后颈,然后颤巍巍地放了下来。

  指间捏着一块正方形敷料,只有中心位置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点。

  “这是什么?”他问陆芷。

  陆芷嘴唇动了动。

  陆汀也不等她出声,又道:“我的腺体被摘了?摘下去了?姐你回答我?”  “是给你换了个新的,以前就用你自己的干细胞和DNA培育的备用腺体,”陆芷的目光没有躲闪,“微创手术,没有后遗症也没有痛感,更不会排异,和以前没有差别。

”  陆汀的心已经掉进了冰窟,“没有差别?那为什么要换?”他的手又放回了颈后,那圈牙印还在,他沿着边缘,把指甲按了进去,“是谁干的?是不是陆秉异?”  “是我给你做的手术,腺体换了,牙印也会渐渐自己淡下去的,”陆芷抓住陆汀的大臂,试图把他的手从创口上拿下来,“Lulu……别闹,以前你偷偷打过堕胎针对不对,我已经检查过了,那种药在你身上副作用非常大,留着以前的腺体也是受污染的、功能不健全的,你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再生育!”  陆汀把她挣开:“那你们也应该征求我的同意!”  “怎么了?”陆芷忽然笑了,“因为标记解除了,你不舍得——我说真的,不要这么幼稚。

”  “他逼你做的,是吗?”陆汀已经气喘吁吁,“我原来那个你一定帮我留着了……我们可以找时间偷偷放回去。

”  陆芷却摇头,“这是姐姐自愿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旧的腺体我已经处理掉了,”她红了眼角,又去拉陆汀的手,“我不能看你再这样下去了,Lulu,去那座岛之前,我还想让你快跑别被爸爸找到,可在那座岛上你差点死了!长辈不一定永远都是错的,我现在能理解爸爸,你真的完全没必要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了那个人,你自己觉得值,可是我们都很心疼!不是怪你,是心疼你!”  陆汀静了好一会儿。

  他用的劲儿太大,太没准头,好像已经把颈后的皮肤抓烂了,也不知是牙印还是那个小小的创口,总之有刺痛感,连进他的脊梁,维持他的呼吸。

  因为他觉得自己空了,是整副身体的抽干,最先被挤扁的是他感知迟钝的心脏。

腺体都被破坏,那条连接……那条他就算被忘得干干净净,也能聊以自·慰的牵绊,它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

他就算用全身的每一颗细胞去接收去寻觅,也感觉到不到邓莫迟了。

所以新的腺体没有存在的必要。

手下微不足道的疼痛就算无法把它挖出来,至少也让他得以确信自己至少还有血液在流动。

  “姐姐就不能骗一骗我吗?”他终于开了口,却仿佛没听见陆芷后面的话,只是大睁着干枯的眼,“我会恨你的啊。

”  陆芷怔怔地放开他的手腕,僵在床沿,下一秒,她站了起来。

  陆汀也把手垂下,指甲缝里、指肚上,都有血,他用这样的一只右手,把左手背上的针头拔掉,翻身下床。

  每根骨头都是酸痛,但他没有踉跄,也没有停下。

  “你要去哪儿?”陆芷追着他,“找爸爸理论?还是你还要回去找那个人?”  陆汀没回头,手指握上门把。

  “他已经死了!”  话音一落,陆汀的门也推开了。

外厅也是灯光大亮,墙面上的光屏正在播放新闻,画面正是半岛上方那片燃烧的天空、飓风的风眼,还有风眼和火圈中,那团模糊的黑。

  看不见黑里有什么。

  新闻的标题,还有播音员正在念的,都是“神秘人N之死”。

  陆汀钉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他看到节目又开始分析N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照着几张暗淡的剪影,分析他最后驾驶着什么样的飞行器。

再之后,金字塔内的壁画都被放了出来,不过和陆汀之前截取的不同,也不是他有的那种无人机能够拍摄出来的画面。

  所以应该是尾随其后的,他的父亲,提供给电视台的。

  用来证明什么?  证明邓莫迟,这个惹出不少事端的死对头、**烦,终于死了。

还要还原一点事实,把他的死铺陈得更壮烈,更有神秘色彩一些。

  “不会的,”陆汀不再扶着门框,强迫自己站直,“是个人都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岛上搜救了吗?这电视台蒙谁呢。

”  “和你一起掉下来的还有Aldebaran-b的残骸,”陆芷走到他的身侧,“那种火,所有飞船都是耐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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