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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明之罪——by它似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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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说是流放,不如说是活埋,人死的各有快慢,能保证的是都不能回来,都不能活。

何振声慢慢地想着,简陋环境下,舱里的人经历巨大痛苦脱离大气,摆在面前的就是个倒放的沙漏,眼睁睁看着生命流走,自己残喘在一趟没有目的地的旅程。

等耗光了仅有的那点氧气,或是等那短效稳压装置罢工,流放舱里的人就会立刻毙命,和集体处理的那些受了核污染无法销毁干净的尸体没什么不同,和他自己在飞行故障中丧命的家人也类似,永远地保持原状,飘浮在宇宙中。

  陆汀的声音显然在强打起精神:“他最后给我发了个视频,他说他接受现在这样的结果。

”  “猜到了。

”何振声挤在人群中,也不顾自己为了伪装戴的劣质面具正被酸雨泡软,拼了命地想离那些空掉的发射台近一些,这样说道。

  陆汀又静下来了。

  何振声也挤到了前排。

不知道把舒锐发射出去的是哪一个位子,会是哪个,给我站出来。

他这样想着,莫名烧起了怒火。

之后的一段时间,何振声插着口袋发呆,看着前方,就像在和空气说话。

  直到有新的一批死刑犯入场,送行的陌生人流也涌入新的一群,何振声才静静离开那个“港口”。

他从流水线般用来发射的高处下来,走上都城边缘的街头。

陆汀的通话还是没断开,邓莫迟一定也在那边,可他们都不说话,弄得何振声感觉怪异。

他不该走吗?人都飞出地球了他还能怎样,以他和舒锐的交情……郁郁几天,然后全都抛下,有什么不可以吗?眼下几条路在翻修,也还是可以走的,但转念一想,路的那一头到底有没有新生活,何振声也从来不知道。

  也说不清是怎的,何振声想起之前,自己总爱问舒锐,你这人怎么这么刻薄,舒锐往往会立刻顶回去,反问你这人怎么这么脆弱。

  这些闪回让他走了也走不利索,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挺多事?”何振声干脆道,“说给我听听。



陆汀答非所问:“我们马上就到了,还有五分钟到刑场。

”  何振声下意识地想笑,在他十分混乱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可是我已经走了,舒锐也已经不在了,”他说,突然大骂了一声,骂的是自己无可奈何的妥协,踢飞水洼里一颗碎石,突然问:“邓老弟,我能抢到的、最近的航天飞机在哪儿?”  很快就传来一个十几公里外的坐标,还有实地的详细图纸。

  “谢了,”何振声飞跑起来,“遇到难缠的主儿,你远程帮我催眠一下!”  约二十分钟后,何振声坐上一个全然陌生的驾驶座,在邓莫迟的指导下调好发射参数,他就要在这个还没投入大规模生产的新型飞船里升空了,是太空,他再也不想回到的地界。

何振声知道自己疯了,方才信号断开之前,他最后问陆汀的那句是,舒锐是不是跟你说了Beta和红茶的事,陆汀似乎有些惊讶,谨慎地说“是”,那种即将崩溃又使劲绷着的状态太好玩了。

  然后何振声跟他说:“我早就知道了。

”  这也是实话。

  所以现在这种古怪的、寻思般的行为也就不难解释。

何振声当然不想离开地球的引力,也不觉得自己能在茫茫宇宙中精确地找到一个没有飞行路线、正在丧失生命的胶囊。

可他就是要走。

飞船破出大气撞出的那一声还是让人畅快。

地球在一侧,另一侧是来自宇宙的威压和死寂,何振声握紧拉杆,扫视那片曾让他丧失一切的虚空,心想,是死是活,回去与否,全给我随便吧,只是如果,仅仅是如果,舒锐和舒锐味的红茶都不会再回到自己的生命中——接受这一点比他想象的难了太多。

  与此同时,Last Shadow也在刑场上空悬停,就在刚刚,第二批犯人也都完成了流放,无数个枪口对上来,把这遮雨的巨影当作攻击的焦点,却突然有一人站上高台,叫停这一切。

  竟是陆秉异,拄着拐,站在秘书慌忙追来的伞下,对着还未散尽的、送行死刑犯的人群,他就这样突然出现。

  “都来了,正好!”他说。

  人群哗然,镜头也对准,开了直播。

全世界的混乱都在这一刻暂停了,所有人全神贯注,都在等着他们的总统先生。

  “是你们所有人最好奇的。

一个秘密,我不得不守了十年,为了抵抗针对人类全体的威胁,我又何止是守了一个秘密而已。

现在,时间不够了,我必须把它说出来,可能我已经失信,但还是希望,所有人都能一字不差地把它听完,”顿了顿,他抹开眼皮上的雨水,陆汀就在他上空,从屏幕里也看到他苍老的脸,“之后,我会处决自己。

你们中的很多已经失去了亲人,这也将是我的葬身之地。

”  第74章  “这些本是我准备在发布会上说清楚的,向全世界,”陆秉异又道,拨开秘书的伞,抬头看了眼悬在头顶大厦尖顶上方的飞船,“因为一些私事耽误了。

我需要先说一声抱歉。

”  这话好比一条可燃的链子,人群一下子被导出了火,雨声中混杂的骚乱和咒骂霎时被转播到数不清的社交网络中,“总统疯了?”“看看本世纪最疯狂杀人犯的下场。

”类似的文字爆发出来,配以不同角度的录像,多数人录到的只是黑黢黢的雨和模糊的光点,但这不妨碍无论远近,只要是与这片“行刑港口”沾点边的位置上,全都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挤满了人,也全都举起了录影的手。

  只有零星几把雨伞被撑了起来,因为基本没人有工夫去打。

观众们在往前挤,特警们大力挥着警棍,举着未上保险的枪,试图维持这小小的安全包围,防止总统被上涌的人潮淹没,陆秉异本人倒还是保持了温和谦逊,微微颔首,就像在开首脑会议似的,管在场听他讲话的人们叫做“gentlemen”,用“would”来问他们,能不能暂时安静。

  陆汀没有贴在舷窗向下张望,亦不往挡风玻璃外瞧上一眼,他默默看着光屏,看别人的镜头转播出来的,自己的父亲。

  “这次不是投影了,”陆汀说,“会被雨迷住眼,淋湿头发。

我还以为他把自己也做成了那种磁盘,供在哪个信号塔下面。

”  邓莫迟仍盯着陆秉异被打上白色强光的脸,以及贴在额头的白发,问道:“你要下去吗?”  “什么?”  “见一下。

面对面。

”  “不了。

”陆汀立刻道,“在这里也可以看到他要说什么。

”  说罢他开始调整雷达的接收波段,试图捕捉到刚刚失去的信号。

何振声断联了,最后传过来的是飞行器冲破大气的剧烈摩擦声。

  他现在大概已经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地外空间。

  然而雷达一无所获。

陆汀顺理成章地继续调整,只会往光屏瞥上几眼。

舒锐走了,离开了这颗星球,活生生的、狼狈不堪的父亲,出现在眼前。

这两个认知都让如今的他很不习惯。

心里有一万只蚂蚁在爬,面对起来感觉相当奇怪,哪怕隔了很远,只是在屏幕中。

  只见父亲在逐渐沸腾的人声中又说了两句什么,终于被递了话筒。

  “所有我要解释的,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主,谓,宾,人类,挽救,自己,”他缓缓地说道,不为闪光灯眨一下眼,“放在当前的进度,也就是你们所能看到的,移民计划。

”  邓莫迟把飞船降了十几米,船腹的舱口正对与“港口”基本处于水平位置的一座屋顶,下方有街桥相连。

  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但邓莫迟清楚地看到,不到一秒的时间,陆秉异的目光匆匆地掠过了自己的方向。

  “我知道,听到这个词你们的反应一定会是愤怒的、不可思议的,我竟然会这么若无其事地把它说出来,好像不存在负罪感这种东西,”陆秉异又如常地捡起他平稳的叙述,“但请耐下心,听我说完。

愤怒的根本原因永远是无知,当你把一件事物、一个人、一个过程完全地了解,无论是它还是他,就都不会再拥有让你愤怒的能力。

我现在要帮你们了解的,就是移民计划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  抗议声非但没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围观圈越来越大了,陆汀所能看见的人群已经蔓延到几条街桥之外,空中还浮起其他的飞车飞船,高低远近,在这身处城市顶层的特区,就像一场来自四面八方的球状围城。

  但陆秉异也只是看着他们。

  “十七年前,我还只是个售卖人造人和蛋白质补给品的商人的时候,移民计划就开始实施了。

他们真的准备把你们送上火星,第一步是建工厂,释放惰性气体,把火星上的气压调整到和地球相近的状态,当时,噢,NASA还没有倒闭,他们扬言在二十一世纪结束前就完成新家园的建设,进而开始普遍的迁徙,”陆秉异的语气太淡了,以至于这话里本有的那些嘲笑,此时也并未表现出多少,“地球剩下的资源本就不多,不顾后果地消耗,把应该花在农业上、把人类肚子填饱的生产力花在一颗比地球还要贫瘠的星球上,在上面试验亩产几千克的土豆,建漂亮的房子,只是因为火星上’有液态水‘,’有疑似文明遗迹‘,’没有辐射尘‘。

我当时不敢相信,全世界最聪明的一群人真的认为我们的物种可以在火星上得以延续?吸干地球的血,试图去哺育一个更烂的。

”  “当然,最基本的思路并没有错。

我们应该走,没有义务灭亡在自己的母星,这我同意,但我有比NASA更合理的方法。

写了很多份报告发过去,没有回复,没有任何作用,我只好自己去做总统,”顿了顿,他接着道,“很遗憾,晚了一步,计划的第一批九百六十个移民还是被送了火星城,没记错的话,不到两年,死得一个都不剩。

”  “这都是你们无法知道的。

我上任后做的那些,对你们来说,可能是无法理解。

已知在金星轨道外存在一个时空跳跃点阵,通俗来说就是虫洞,又已知,在银河系外存在数个与太阳系极其相似的恒星系统,也有与地球条件近似的行星在其中运行,就像人类文明出现之前那么年轻又自然,如果你们是我,会选择怎样做?从七十年代开始,我就在研究穿越虫洞的技术,什么样的飞行器能在超三维空间内快速通过并自保,又该怎么设计,才能把它变成装得下万人的方舟。

我想找出最保险的方案,就算迁移失败,也能原路返回。

但时间来不及了,从我当上总统的那一年算起,也不剩多少。

必须在不够成熟的情况下动手了。

”  人群不知何时降临了安静,是死寂,好像都被雨灌满了嘴。

邓莫迟打开右侧舱门,盘腿坐在当口,还是那么一言不发地往下看。

陆汀在副驾驶上自己待了半分钟,最终松下那口气,把人往边上挤了挤,两腿垂下去,和他并肩坐在舱口边缘。

  有零散雨水扑进来,刷得两人领口湿漉漉的。

  父亲就在距离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跳下去,过了那条街桥,就会站在他的身后。

  演说仍在继续:“虫洞不是固定的,因为宇宙正在流动,其中每一个跳跃点的选择差异都有可能引发终点上亿光年的误差。

从这一端进去,彼端的出口存在许多可能性,而我在二十多年前得到的信息可能已经过时。

因此在每一次大部队出发之前,都有先行小队进行尽可能的探测,确认可行性在期待值范围之内,那一批次才会出发,”说着,陆秉异从秘书手中拿过雨伞,示意他离开,好让这行刑台上只剩他一个,“这样我送走了第二到第十八批,上百万人。

只有第十一批的方舟在前往虫洞途中出现了部分故障,造成了没必要的牺牲。

参与移民的公民们,我不能保证他们在另一端出口的境遇,时间太紧、太不够了,但我能保证的是,只要其中任意一批降落在正确的星系和行星上,同行的资源、技术、各物种DNA,以及各行各业的精英、上百万个冷冻受精卵,足够在新的世界复制并发展我们的文明。

”  “这样,即便地球毁灭,更多的人来不及走,人类也不会灭绝。

”  “这就是事实和真相,你们所看到的,我用磁盘复制你们的亲人,我用虚假的火星生活哄骗了全世界这么多年,为了我邪恶的计划,维持表面的稳定,全部并非我的本意,在这整件事中,也只是很小的一个环节而已,他们失去了联系,但不是失去了生命,在信号无法触及的空间,他们也许已经接受了现实,也在思念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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