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上车门,季舒听到响声,睫毛微动,睁开眼看到是季越东又歪过脑袋睡了过去。 季舒睡了整整一天,醒过来是是下午,他眯着眼看着窗户外的夕阳,拉开被子往外走。他去季越东的房间,喊了一声,打开门里面没人,季舒愣了愣,转身下楼。 楼下客厅桌上放了吃的,他还没刷牙,又跑上去刷了牙下来,吃了点东西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季越东堆了不少工作,又因为快要春节,事情不少。佛罗里达回来后的第一天,几乎都没怎么休息,在公司呆到了十一点,才算是歇一歇。他低头看手机,发现未接来电十几个,点开一看都是季舒打来的。 季越东立刻打回去,响了一下后,季舒就接了,季舒的声音听着很急,问他:“你去哪里了?” “我在公司,忙昏了头。” 季越东在电话里和季舒解释,季舒听了就没那么急躁,他问:“那你现在能回家了吗?” 季越东说:“回家了。” 开车回去,红灯比绿灯多,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些,季越东为了哄季舒,还去街口的蛋糕店买了甜甜圈和小蛋糕。他把车停好,穿着黑色大衣,拎着蛋糕盒子,房子客厅里的灯亮着,他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季舒还是早上那身衣服,他揉着眼睛趴在季越东怀里,倦倦地抱着,打了个哈切,声音黏黏糊糊的,“你回来啦。” 季越东把季舒抱起来,季舒双脚悬空被放在了沙发里。他好困,看到季越东回来就更加困,季越东把蛋糕递到他眼前,他也提不起精神,耸拉着眼皮说:“不吃,我都刷好牙了。” 季越东把蛋糕收好,“那明天吃。” “明天你会在家里吗?” “明天我也要去公司。” “上班累吗?” “有些。” 季舒听到他的话,就抱住季越东的手臂,把他往沙发上拉。他让季越东坐着,自己站在季越东身后,他的手捏着季越东的肩膀,根本没什么力气,揉了几下又摸摸季越东的头,从后面抱住季越东,对他说:“我给你捏捏就不累了。” 季越东刚想说不用了,身后的人就软软地倒了下来,脑袋磕在他的肩膀上,季越东侧头看去,发现季舒睡着了。他把人抱到怀里,小小一只,季越东的手捋开季舒的头发,他没有动,就这样抱着季舒在沙发上坐着,坐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像是怀揣了一整个花团锦簇的温暖世界,舍不得松开。第17章 17 这两天广东开始下雨,三四天的雨,天变得又湿又冷。过节公司要放假,季越东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助理把打印好的合同给他,季越东接过,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了手腕上的链子。 助理眼前一亮,“季总,你这个手链真好看。” 季越东低头,指腹摩挲手链上的红色宝石,想到了季舒。 侧头看向窗外,雾蒙蒙的天下着小雨,没了亮光。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八点了,愣了几秒,把合同压在桌上,他问助理,“后天放假?” “后天除夕了。” “那么快。”季越东拿起钢笔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他说:“那今天就放了吧。”
助理拿起签好的合同呆了几秒,季越东走到窗口,推开玻璃,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问正欲出门的助理,“除夕夜要吃些什么?” 第二天休假,难得的不下雨了,不过云层压得很低,天是阴蓝。 季越东早起洗漱完后去厨房住了小米粥,他昨天晚上回来得早,便卤了溏心蛋,溏心蛋在卤水里放了一个晚上,味道都进去了。他拿了两个出来切开后平放在浅白色的小碟子上,粥还很热,他上楼去叫季舒。 季舒昨天晚上看恐怖电影看到了十一点,还做了噩梦,晚上睡得不踏实,早上醒不来。季越东蹲在床边推了推他的胳膊,他翻了个身,卷着被子用后背对着季越东。 “醒啦,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去超市吗?” 季越东昨夜和季舒提起要做年夜饭的事,还得去超市购买食材,季舒听了就说也要去,只不过懒虫现在似乎起不来床,季越东叫了他几遍他都没反应。 季越东没办法,又不能不管他,等季舒待会醒了看见他不在肯定又要不高兴。 “我好困。” 季舒抱着被子把脸埋进去,身体蜷缩在一块,成了一小团。 季越东站了起来,弯下腰伸出手,隔着被子把他抱起来,拉开门把人放在了洗漱池上。季舒垂着脑袋,下巴磕在锁骨间,季越东扶着他的后背。 一只手打开水龙头,扯了毛巾打湿挤干,温水细致地擦过季舒白嫩的脸,毛巾顺着眼周旋转,季舒的睫毛沾了水,随着季越东的动作昂起头。 季越东低声问:“醒了吗?” 季舒摇头,他紧紧闭着眼,大概是自己装不住,下一秒就笑了出来,张开手臂搂住季越东的脖子,把脸蹭过去,额头贴着额头,他说:“刚刚醒。” 季越东揉了一下他的头发,拿过牙刷挤上牙膏递给他,“自己刷牙,刷完下楼吃饭,我们去超市。” 季舒从洗漱池上跳下来,没穿鞋,光着脚踩在季越东脚背上。季越东把他重新抱上去让他坐好,他走到房间里给季舒拿拖鞋穿上。
季舒磨磨蹭蹭刷完牙下楼,小米粥的温度刚好,他吃了一口卤溏心蛋,蛋黄凝固着像是果冻,季舒说好吃。季越东第一次做这个,被夸了,心里挺开心的。 喝粥的时候季越东问他,“都想吃些什么?待会我们去买。” 季舒咬着汤勺,季越东怕他磕到牙齿,把他的手拿开,季舒想了想就说:“想吃肉,电视里放的那个番茄牛肉,看着很好吃。” 季越东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先答应下来再说。 季舒动作慢,吃了饭又洗了脸,季越东把他要穿的衣服拿出来,奶茶色帽衫外套和浅色长裤,外套大大的口袋上还绣着两只兔子。季舒把衣服穿上,又忘记穿袜子,季越东坐在他身边,捏着他的脚踝放在自己膝盖上,替他把袜子穿上。 “以后不能光着脚,寒气都从脚底心进去的。”季越东挠了一下他的脚底心,季舒就叫了一声,他缩着脚尖,软着身体往一侧倒去。 “痒死我了。”季舒的脚小幅度的在半空蹬着,季越东瞧着他耍赖的样子,觉得像只小乌龟。 他把季舒给捞了起来,穿戴好衣服的小朋友踮着脚站在床边,季越东背过身,后背给他,“走吧,到我背上来。” 季舒欢呼一声,跳了上去,紧紧抱住季越东。 季越东在车库里选了一辆卡宴,黑色看着没那么惹眼。这辆车买来就没怎么开过,还是新车的味道。季舒刚才出门还偷偷拿了平板,打算再找一部恐怖电影看。 季越东把车开出车库,侧头看他,“别看了,晚上又要做噩梦。” 季舒点开惊悚一栏,看到血腥的封面,抬起眼皮偷偷看向季越东他,点了收藏默默关上,然后点开一部动画。幼稚的卡通配音让季越东放下心,季舒靠在车窗边,低头看着平板。 车子摇晃,他也没看多久觉得头晕,合上屏幕,季舒缩着身体埋下去,拉开安全带仰起头呼了一口气,他小声说:“看得我头晕。” 季越东把他放在膝盖上的平板拿掉放在自己这边,“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季舒“唔”了一声,他靠在黑色的车椅里,皮肤很白,像是在发光。 商场里他们家不远,应该是还挺近的,但这却是季越东第一次来。 除夕前一天,商场人还很多,季越东花了十来分钟去停车,又花了十几分钟去找超市,人来人往里,他攥着季舒的手,怕松开了这小孩就被挤走了。 到了超市,季越东在货架前拿出事先让助理写好的购物清单,鸡鸭鱼肉都得要,还要饺子,他们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小推车里满满当当。季舒后来就走不动路了,趴在推车上,让季越东推着走。 季越东觉得这挺不安全的,拉着季舒的手让他下来。 季舒双手绞在身后,跟着季越东走了几步。季越东正看着八宝饭,他忘记了助理推荐给自己的牌子,蹙着眉思考了很久,等选好回过头去,就看到季舒半靠在超市推车上头,一只脚踩着地往前滑了一段距离。 货架这边没人,一整条的通道成了季舒的滑行场地,他像是出笼的小鸟,脸上雀跃,双脚离地,回头朝季越东笑,“你看我快不快。” 季越东皱起眉,快步上前,“你下来,这太危险了。” 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季舒身子一歪,推车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季舒跌在地上被小车压在下面。 季舒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身上的小推车就被拉开,脑袋撞在了季越东怀里,他被紧紧抱着。 季越东还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把季舒稍微拉开了些距离,上下打量,他攥着季舒的手臂,眉头紧锁,“摔伤了吗?哪里疼?” 季舒咬着牙摇头,他小声说:“不疼。” 季越东把他拉起来,商场工作人员过来帮他们把地上散落的东西一起放进推车里,季越东推着车往前走,沉默不语。季舒捂着手臂小跑跟在他身后,看着季越东高大的背影,问他:“你生气了吗?” 季越东说没有生气,季舒瘪着嘴,继续跟着。 要买的东西其实都差不多了,季越东去结账,打了两个包装袋,他两只手提着,一声不吭走到车库。季舒也不敢说话,迈着步子跟着,季越东打开后备箱,把两大袋子放进去。 后备箱缓缓合上,季越东回头就看到季舒白着脸站在自己三步开外,他眯起眼,看着季舒问:“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季舒抱着手臂,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闷闷道:“你生我的气了吗?” 季越东又听他这么问,心里的无名火就像是被罩在了玻璃樽里,慢慢消散。 他长叹一口气,往前一步,轻而易举把季舒给揽了过来,手掌覆在季舒发顶,他对季舒说:“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在恼自己没有看好你,让你摔了。” “可是我自己顽皮,不关你的事啊。”季舒仰起头,下巴尖抵在季越东的胸前,睁大眼看着季越东。 “但你是我的责任,是我有必要照顾好的人。”季越东不知道他能否听明白,他的手指点过季舒的额面,他说:“我答应过你父亲,要照管你。” 季舒的确是不太懂,他问:“那如果没有他,你就不管我了吗?” 季越东短暂沉默,他盯着季舒的脸,稚嫩单纯毫无瑕疵的纯白,好像天上的雪,如果永远不会坠地也就不会染上灰霾。 季舒等着季越东的回答,等来了一声笑,他靠在季越东怀里,听着比往日跳得快了些的心跳,季越东对他说:“傻孩子,这是不可能的事。” 季冠德为自己留下了这么浓墨重彩的一笔,就连死了也要让人常常想起他,被他所利用。 他会永远存在,只要季越东还留在季家,就会受到他的影响。 “回去吧。” 季越东把季舒松开,拉了一下他的手臂,季舒往后缩了缩,季越东一愣,“怎么了?” “没事。”季舒往后退,像是要躲开,季越东蹙眉往前两步拽着他的手臂。季舒脸色更白,叫了一声“疼”,季越东一震立刻放开手,季舒打了个哆嗦,额角沁出冷汗。 季越东觉得不对劲,揽着季舒的肩膀,拉开车门让他坐进去,他打开灯,昏黄的光线里,季舒面如纸白。季越东看他捂着自己的手臂,想到刚才季舒摔了一跤,他迅速拉开季舒的袖子,便看到细腕子以上一大块红肿。 季越东轻碰,季舒打了个冷颤,他说,“好疼。” 季越东长吸气,他压下到嘴边的话,闷声丢下一句,“先去医院。” 车门“啪”关上,季舒抱着手臂怔怔地看着关合上的门,季越东抿着嘴,从车头绕过来,他的侧脸冷成了一段冰,季舒觉得手臂更疼了。 季越东带着寒气坐进来,卡宴驶出车库,开得很快。等红灯时,季越东扯开衣领,盯着红灯秒数。 车里的气氛很低,季舒的手臂越来越疼,但又不敢出声,他咬着下唇,时不时侧头偷偷看季越东。季越东鼻梁高挺,眉骨投在眼眶落下阴影,季舒心里惴惴不安,就在此时,他听季越东问:“摔伤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刚才还没那么疼,我怕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