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等一会,我这马上就打扫好了。” 丫鬟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抹布来,又开始擦拭门框之类的地方。 沈澜洲之前从未见过她,因此很是楞了一下。 丫鬟见他这样,便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笑着道:“我是孙府的下人。我家老夫人说了苏公子曾救过她的命,对孙府恩重如山,是我们孙府的恩人。苏公子平日里一个人住着,家里也没个丫鬟下人之类,便经常地让我过来帮着打扫打扫。” 丫鬟说着看着沈澜洲笑了笑,眼里却是有丝好奇:“说起来,我来了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少爷。” “难怪苏公子经常与我们说起您,沈少爷可真是个仙人般的人物。”丫鬟笑着说,她年纪小,说这些夸奖的话竟不似恭维,反而有种真心的称赞,“我在凤城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比少爷您更俊的人呐。” 沈澜洲被她夸得一愣,又听她说苏少眠从前经常提起他,忍不住朝苏少眠处看去。 沈澜洲眼睛亮了亮,正要说什么,却被苏少眠打断。 苏少眠脸色沉如水,他道:“好了小茹,别说了。今天就这样吧,别打扫了。辛苦你了,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小茹楞了楞,但见苏少眠的脸色以为他是有重要事情要与沈澜洲商量,知道自己不好在这里打扰,便连忙应了话,收拾着东西离开了。 院子里便又剩下了沈澜洲与苏少眠两人。 沈澜洲看了眼苏少眠,正要开口说话,苏少眠却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苏少眠面沉如水,他定定地看着沈澜洲:“你昨晚去哪里了?” 他看了眼沈澜洲显然是换过了的里衣,勾了勾唇,语气却有些歇斯底里:“你又去找他了?” 苏少眠皱眉看着沈澜洲,眼神里有种濒临崩溃的嫌恶的意味。 简直像是一个在怀疑自己丈夫出|轨了的妻子。 苏少眠看着沈澜洲做了几个深呼吸,像是想在努力控制自己,却实在无法控制住。 沈澜洲楞了一下,男人眼里因方才小茹的话而亮起的光亮又快速地沉了下去。 沈澜洲站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同样也脸色沉沉地站在那里。 其实之前因为苏少眠与沈澜洲说了那些话,沈澜洲确实是气了许久。 有好几天他都不愿意再去理苏少眠,甚至不再见苏少眠。 沈澜洲性子高傲,哪里受得了苏少眠这样说他? 沈澜洲气得厉害,觉得苏少眠这样说是在侮辱自己,甚至一度铁了心地想离开苏少眠。 但分开三日之后,苏少眠却是又找上了门。 清秀的男子面容憔悴,他看起来整个人都糟糕透顶,苏少眠那日哭着与沈澜洲说是他错了,他抓着沈澜洲的衣袖求他原谅他。 他说他不该那样说沈澜洲,他那样做是因为他实在是喜欢沈澜洲,他是吃醋于沈澜洲当年和叶呈在一起的事情,嫉妒于心,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那样说沈澜洲。 心上人这样在自己面前哭着请求自己原谅,沈澜洲虽嘴上一直不肯承认,可他确实是十分喜欢苏少眠,自然是抵挡不住。 他想着那时苏少眠对他说的话几次想狠下心肠,但一看到苏少眠哭成那样,沈澜洲便又心软了。 沈澜洲原谅了苏少眠。 他甚至为了安慰那时好似实在是哭得厉害、崩溃至极的苏少眠,与他道歉说当年的事情是自己不对,说自己以后绝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 他觉得苏少眠会那样在意不过是因为苏少眠喜欢他。 因为苏少眠喜欢他,所以他才会如此吃醋在意于当初他和叶呈在一起的事情,才会那样口不择言。 没有人能因为爱人对自己的感情深而责备爱人。 沈澜洲也不能。 苏少眠与沈澜洲和好了,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可事情到这么并没有结束,反而开始愈演愈烈。 苏少眠变得歇斯底里。 沈澜洲只要与旁人稍微亲密一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受不了;若是魔教最近的教务里有关于叶呈的教务需要沈澜洲亲自经手,被苏少眠知道后必定又是一场大吵。 苏少眠变得像只易惊的麻雀。 他开始每时每分地怀疑沈澜洲要出|轨于别人。 不仅如此,沈澜洲有时稍许想与他亲近一下,苏少眠便会突然爆发,抓着沈澜洲问他当初和叶呈是不是也这样做过。 沈澜洲俱于他的歇斯底里,又实在心疼于他每次提起过去时红得厉害的眼眶,慢慢地竟然是连牵一下苏少眠的手都不敢了。 苏少眠这戏演得实在是好,完全把一个深爱爱人、甚至有些崇拜爱人、却又实在介意于爱人当初与他人那样欢|好、介意爱人当初“自甘下贱”的痴情人的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苏少眠看向沈澜洲的眼里,满是一片破碎的、痛苦的光。
沈澜洲看着苏少眠这般悲痛欲绝的眼神,甚至开始真的对苏少眠觉得愧疚,他明知道这样不对,却还是会在苏少眠的眼泪中觉得……确实是自己对不起苏少眠,当初自己与叶呈的一切亲密,都是对苏少眠的背叛。 沈澜洲原本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当初的事情,甚至在苏少眠第一次与他说那些话时他心中的感觉也只有生气而已。 可次数一多,他的想法就难免有些改变。 像昨日沈澜洲外出饮酒,就是因为苏少眠又就当初他和叶呈的事情与他大吵了一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沈澜洲觉得难受,却又生性高傲不愿承认、更不可能求苏少眠别再这样说自己,这才外出借酒浇愁。 沈澜洲与苏少眠这般相对无言地站了许久。 许久后沈澜洲才开口。 “我没有去找他,我并不喜欢他。你不要总是这样。”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少眠,你……就真的那样在意当初的事情?” “是啊。”苏少眠看着沈澜洲,“我在意得不行。” “我有努力控制了,但我做不到。” “沈澜洲,我现在只要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当初的事情。你只要一离开我的视线,我就觉得你又去找他了。我都担心等下一刻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又在与他做当初我撞见的事情!他们说的对,澜洲你生得可真是好看,但也正因为你生得这样好看,才让我更加忘不掉当初看到的场景!”苏少眠说着语气凄厉了起来,他简直歇斯底里地道,“你当年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你为什么要由得他对你做那种事?!沈澜洲,为什么?!” “木缠果实,对,我知道你又想说木缠果实。”苏少眠看着沈澜洲,眼眶红得厉害,“可沈澜洲,我实在是担心你当年……其实也是乐在其中。” “是啊,我总是这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我疑神疑鬼,是我总是在怀疑你。可沈澜洲,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这样?!”苏少眠道,他终于崩溃似的哭起来,“因为你当初表现得太过沉溺其中。一年,整整一年,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因为那一年的事情对他食髓知味,变得离不开他?!”
“沈澜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苏少眠抓着沈澜洲的衣袖哭,“你当年怎么能和他那样……你怎么可以?沈澜洲,你不知道,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我觉得你那样好、那样厉害,高高在上,是我该用一辈子去仰望的。可是你呢?你后来让我看了什么?!你让我看了什么?!” “沈澜洲,很舒服吧?当年和他那样做?”苏少眠抓着沈澜洲的袖子抬眼看他,眼眶通红一片,“我永远也给不了你那种愉悦,那种留在血脉里的感觉……我永远也给不了你。” 沈澜洲楞了许久。 他看到苏少眠在哭,苏少眠又在抓着他的袖子哭得肝肠寸断。 沈澜洲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他伸出手,想抱住苏少眠安慰他一会。 可沈澜洲的手还未触上苏少眠的肩,就被苏少眠一把推开。 苏少眠突然暴起,他伸手一把推开沈澜洲。 沈澜洲看到苏少眠通红的眼睛。 苏少眠说:“你别碰我!” 沈澜洲完全楞在了那里。 苏少眠推开沈澜洲后似乎也僵了僵,随即却是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起身跑走了。 沈澜洲第一次没有去追他。 他就着这个被推开而跌坐在地上的姿势愣愣地呆了许久。 沈澜洲抬起手,愣愣地看着自己方才被苏少眠推开的那只手。 手掌宽大修长,手指白皙纤长,上面还覆着薄薄的一层茧子。 沈澜洲看着手掌皮肤下的血管,想象着里面流淌着的血液。 沈澜洲看着自己玄色的衣摆,它正因为跌坐在地而沾染上了一层尘埃。 沈澜洲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当初与叶呈在一起时的一切。 那些细节,那些感觉,沈澜洲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可现在他才恍然间发觉,原来苏少眠说得没错,他确实都还记得。 它们确实被印刻在了血液里,永远都挥之不去。 沈澜洲想起自己被叶呈往下按倒在床铺上时床铺柔软的触感,想起叶呈伸手来解自己的衣裳、而自己笑着伸手搂住他脖子时那种衣衫摩挲时的轻微响声,想起那种由身体内部发出来的酥|麻灼|热感。 他想起那时细雨纷纷、打湿脊背的黏腻感,想起叶呈在自己耳边动情得趣的低|喘声,想起他用手抓住自己脚踝细细摩|挲时的触感。 他想起叶呈撑在自己上方,眼眸深如冬夜,他俯下|身,与他道:“澜洲,唤我夫君。” 沈澜洲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拒绝去回想自己当时的一切反应,然而脑海中的记忆又那样清晰而明了地在提醒着他——你当初,确实很……耽于其中。 院中突然起了风。 落了一地的落叶打着卷儿被带起,树枝摇晃,飒飒作响。 院外。 本早该离开的苏少眠看了一眼院中一头墨发被风吹起在空中扬起的沈澜洲,他的一对血瞳红得简直能滴血。 苏少眠看了眼沈澜洲那紧握着、直将十指指甲握进肉里的双手。 他勾了勾唇,似是想要勾起一抹胜利的笑来。 可他自己没看到,自己此时脸上的那抹笑意,分明比哭还要难看。第89章 古代武侠1.28 几日之后, 便是正邪两道“议和”的日子。 作为两道代表的,自然是叶呈与沈澜洲。 这日叶呈到的比较早, 他到时正道的人已经来了不少,邪道的人却基本还未来。 因为沈澜洲还未到。 叶呈性子冷,向来不喜与他人寒暄, 因此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在自己的位置下落座。 气氛从叶呈一出现就开始骚动。 其实叶呈的身份现在在正道里有些尴尬。 他是天山派的掌门师叔,是正道一派武功最高强者,是所有正道尊崇了数十年的正道魁首。 可同时,他也是这次正邪两道交战的“罪魁祸首”之一,因着这次交战, 正道损失了不少利益地界不说, 各门派还死伤无数。 这笔帐, 不少人都算在了叶呈头上, 因此他一出现, 便引起了许多人的侧目。 叶呈坐在那里,听到不少人在议论自己。 议论的内容他这一年来已经十分熟悉了, 毕竟他已经听了无数遍。 一部分人是在说他“色令智昏”,说他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竟因沈澜洲的相貌而对他心生爱慕,傻傻地被沈澜洲利用到了那种境地, 为祸武林, 实在是丢尽了正道的颜面。 一部分人是在说他实在“色胆包天”, 说他当初惑于沈澜洲的容貌竟是心生邪念, 趁着沈澜洲受伤被俘、无法反抗,竟是逼迫着沈澜洲做下许多肮脏、见不得人的事,才会令沈澜洲气到发狂,才会那样设计为害正道、为了泄愤竟杀了那么多人。 还有一部分人在说他可怜,说他昔日傻傻地将一颗真心奉于沈澜洲面前,却被那人在利用了个彻底后毫不留情地扔下。 他们绘声绘色地讲着沈澜洲现在的“新欢”,看叶呈的目光像是在看某个可怜的、蠢笨的、一无所有的无用之人。 这般境地,实在是与之前的尊崇完全不一样。 当然,敢说这些话的都是些各派新入门的弟子。他们不知道以叶呈的耳力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私下低声说话”。 但是,这些新入门的弟子能这样肆无忌惮,也未尝没有那些前辈、掌门们默许纵容的原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