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洲:“少眠,你骗我的,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明明说只要我听你的话,你就原谅我。我已经听了啊……我都听了。” 沈澜洲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语气里甚至有种走火入魔的错觉。 他说着说着,竟是流下了泪。 这个曾经尊贵傲气到天下都不放在眼里的男人,此时却在苏少眠的脚边哭得像个一无所有的孩子。 沈澜洲语气里满是崩溃的意味:“你让我跟他上|床我都听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都改……我都可以改的。” 苏少眠冷眼看着沈澜洲这个模样,就像在看着上辈子的自己。 真是难看,他在心里说,不知道是在说上辈子的自己还是在说沈澜洲。 “沈澜洲,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苏少眠冷着声音道,他垂眸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厌恶与嫌弃,就像在看着什么难以入目的脏东西一样。 苏少眠道:“跪在男人的脚下求对方原谅自己?你的傲气呢?你的骄傲呢?都不要了吗?” 沈澜洲整个人一僵。 他抬眼去看苏少眠,一双眼睛红得厉害。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原谅你吗?”苏少眠说,他说着说着甚至勾起了唇角,语气里有种愉悦的意味,“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啊,沈澜洲。” 他笑着跟沈澜洲一点一点地吐露自己的那些计谋,从初入江湖到遇到沈澜洲,再到木缠果实,以及后来的一切。 苏少眠语气愉悦。 他自然是愉悦的,毕竟这是他等了许久的时刻。 苏少眠垂眸看着沈澜洲随着自己的话语越来越空茫的眼神,唇边的笑意愈发明艳。 “从一开始,我就不过是因为看不惯你的高高在上,所以想把你拉下尘埃。其实我也没想到,一切会进行得这样顺利。”苏少眠挑眉道,“毕竟我怎么没想到,传闻里那样高高在上的沈教主……竟然真的会听我的话,去给别的男人下|药让对方来上自己。” “呵。”苏少眠在沈澜洲耳边道,“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笑着看着他,眉眼里满是刻骨的恶意。 沈澜洲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抬眼看向苏少眠,眼神溃散。 方才在房中发生的事情,本就对他的刺激极大。 沈澜洲原本走出房门时身体精神就已经是都处在一个崩溃的临界点上,他方才能那样坚持着走出来,不过是执念于和苏少眠的约定。 而现在…… 他唯一的执念显然正在反复地刺激他。 苏少眠弯腰伸手挑起沈澜洲的下颚,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边沈澜洲的容貌,道:“其实说真的,沈教主这张脸生得可真是好看,简直我见犹怜,难怪能让叶呈这样喜欢。” “想必沈教主的身|体也是一样的勾|人,否则怎会让叶前辈这样在尝了整一年之后还如此念念不忘?”苏少眠笑着道,“其实你何必执念于我呢?以沈教主这般姿色,就该与叶前辈在一起,才好与方才一样,多得些‘恩宠’。” 苏少眠说着伸手挑挑沈澜洲的衣领。 其实沈澜洲的衣衫本就凌乱得很,只是他自己固执,在出门前整理了许久,才以那样面前还算“整洁”得出现在了苏少眠面前。 而此时,苏少眠白嫩的手指正轻挑着拨开沈澜洲衣领处的衣衫,露出下面青紫一片的锁骨。 沈澜洲的锁骨生得实在好看,纤秾合度不说,肌肤还白皙得仿若玉石一般。 苏少眠伸手挑起沈澜洲锁骨处的一抹汗渍,他将那汗渍挑到沈澜洲眼前让他看,惹得沈澜洲的瞳孔剧烈得收缩。 “沈教主出来前还未洗澡啊?”苏少眠道,“啧,这么脏啊,沈教主自己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哦,我忘了。这般感觉,沈教主该是早就习惯了才对。”苏少眠说着一脸嫌弃地将自己的手指在沈澜洲的衣襟处擦了擦,他直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澜洲,“其实沈教主也别怪我,我不过是做了些推波助澜的工作,真正造成这样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叶呈喜欢你。” “啧,说来说去,还不是只能怪沈教主自己生得如此模样,才这样招男人?” 苏少眠说着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沈澜洲没有拦他,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痕迹。 那白皙漂亮的手上,满是青紫痕迹不说,甚至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沈澜洲看了片刻,突然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抓起自己另一只手的袖子狠狠地去擦自己手上的污垢。 他擦拭的动作力气用得那么大,直擦到让手部都破了皮。 沈澜洲却像是丝毫未感觉到疼痛一般,仍在继续擦拭。 “对了。”苏少眠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他看了一眼沈澜洲擦拭的动作,唇边带起某种心知肚明的笑容弧度:“我刚才说错了,有没有洗澡有什么影响?我从前就说过,这些东西是洗不掉的,就是刻在血脉里的。” “你会落得如此境地,大概不过是因为你原本从血脉里……就是脏的。”苏少眠道。 他说完这句话,终于脚步不停地转身离开了,再未回头看沈澜洲一眼,仿佛真的把他当初了什么肮脏无比的垃圾。 沈澜洲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再动。 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屋檐下月光映照下的影子慢慢移动改变的轨迹。 沈澜洲在地上坐了许久。 许久后,月光渐渐有了被日光替代的趋势,沈澜洲才听到身后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是叶呈。 沈澜洲回头去看,他看到叶呈惊慌失措的眼神。 白衣的男人衣衫不整,他一脸惊慌地走到沈澜洲面前,蹲下。 沈澜洲看到叶呈眼里那种懊悔和愧疚。 叶呈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沈澜洲红得厉害的眼睛:“澜洲,你……没事吧?” “叶呈。”沈澜洲抬眼看向叶呈。 他看了叶呈许久,终于眨了眨眼。 沈澜洲竟是笑起来,他伸出手勾住叶呈的脖颈,在叶呈耳边笑着道:“我想洗澡。” 叶呈被沈澜洲突如其来的亲近和引|诱弄得浑身一僵,哪怕在那他与沈澜洲在一起的一年时间里,沈澜洲也从未这样对他。 叶呈浑身僵硬,耳尖发烫,他抱着沈澜洲甚至连手脚要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他那样惊慌,自然不会记得去看一眼沈澜洲此时的眼眸,自然也不会发现,沈澜洲此时的眼神,已是空茫麻木得不似活人。 太阳渐渐升起,日光洒进院落,照亮整个庭院。 世界都明亮起来,生机勃勃。 但有些地方,却再也无法明亮。 就好像那在黑夜里落下的泪珠,在天明之后,也再也不会有人能发现。 昔年初遇时,玄衣的男子曾站在窗台旁,手持折扇笑着与窗外的苏少眠道:“这是哪家的公子,模样生得这般清秀,在下可有幸,得知公子姓名?” 那年时光里的阳光太烈,刺眼到让那时只顾低头掩笑的苏少眠只听到了沈澜洲话里的调笑,却没有看到他含笑眉眼里的认真。第91章 古代武侠1.30 沈澜洲最近很不正常。 这是他所有的下属的一致感官。 倒是也说不清他到底哪里奇怪了, 但就是……仿佛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他变得有些……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心慌。 下属一边向沈澜洲汇报教务,一边忍不住抬眼去偷瞧沈澜洲。 玄衣的男人正坐在院中树下喝茶。 这里是魔教在凤城的某个据点,坐落在一家茶馆后院, 地方不算隐蔽,但以如今正邪两道的关系,正道即使知道了这里是邪道据点, 也不会攻进来,因此还算安全。 此时是下午,外院的茶馆生意兴隆, 院中煮茶的炉子星火不熄,浓郁的茶香飘满了整个后院。 茶馆的后院种着桃树、杏树,此时春意正浓,花开满眼, 微风过处,花瓣漫天纷飞, 景色堪称美不胜收。 沈澜洲身处其中, 却像是丝毫没注意到一般。 沈澜洲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抬眼去看站在一旁的下属:“近来吩咐你的事情可有做好?” 他这话说得冷淡, 语气更是毫无波澜。 沈澜洲一般从不用这样的语气与下属说话,这个男人说话时话语里总是带着些笑意,眉眼风流多情, 与谁说话都像是在调情。
何曾有过这样“古井无波”的语调? 下属被他这语气吓了一跳, 以为他是在怪罪自己事情做得慢, 当下也不敢再去偷眼瞧沈澜洲了,忙垂下头,诚惶诚恐地道:“事情都有吩咐下去。教主放心,若无意外,您的大计很快就能实现。” 属下知道沈澜洲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能统一武林,想着便又加了一句:“天下迟早都是我们邪道的。” 这本是沈澜洲最关心的事情,没想到这次沈澜洲听了却像是没多大兴趣。 沈澜洲抬眼看了身旁下属一眼,道:“收服武林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这个你们不用着急。我日前吩咐的其他事情如何了?” 下属听了一愣:“也已经吩咐下去。” 说着她话头顿了顿,女子皱了皱眉,终于没忍住心中的疑虑问到:“不知教主吩咐我们分管教务是为何?旁的也倒罢了,但例如教中新人的教育、教中财务的管理,向来是教主您亲自过问的。那几家大商铺也是,一向是教主您亲自管理的。我们没有教主的心计能力,恐怕……” “教中之事,你们迟早都是要经手的。”女子话还未说完,沈澜洲便打断她,“不可事事都仰仗于我,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们该当如何?” “特别是你,清月。”沈澜洲说着看向身旁的下属,“师傅在时便是把你当做半个继承人培养的,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便是下一任教主。这些事情,你要提前熟悉起来才好。” 清月楞了一下。 上一任魔教教主收养她时确实有这个意思,武林中人人命难安,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出意外去世了,因此魔教培养继承人向来都是会培养两个的,只是其中一个作为辅助者培养。 清月自然是一直清楚这一点的,但她从未放在心上。 毕竟在她心里,沈澜洲的地位实在太高了。这个男人太过厉害,心机手腕一样不缺,武功更是在武林中几乎无人能敌,她从未想过有一日沈澜洲会离世。 沈澜洲此时不过二十出头,还年轻得很,不说魔教,只怕全江湖的人都从未想过魔教会换领导人这件事。 清月被沈澜洲这话吓了一跳,又实在百思不得其解,第一反应只得是立即跪下,道:“教主为何说这样的话!教主今年还这样年轻,又这样厉害,必定可以带领我们魔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她这话虽说得讨好、意在表忠心,但也未尝不是出自真心实意。 清月是真的一直觉得,带领他们统一武林这件事,沈澜洲是做得到的。这个男人这样厉害,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什么事情做不到? 沈澜洲闻言一愣。 他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脚下的清月,眨了眨眼,似是笑了笑。 沈澜洲伸手将清月从地上拉起。 男人的动作语气都是难得的温和:“清月你不必如此。论公,你是本座的师妹;论私,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不用这样恭敬。” 沈澜洲甚至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就像每一个友爱师妹的师兄一样,为她束好发:“清月你在魔教本就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不用随随便便跪我。” 清月与沈澜洲确实是一起长大、师出同门,两人儿时也算是青梅竹马,清月记得曾经沈澜洲对她这个小师妹确实也很是爱护。
但沈澜洲懂事得早,自从他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之后,便再没有与她这样亲密过了。 相隔数十年的亲近让清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受宠若惊,她抬眼去看沈澜洲,却突然感觉沈澜洲正扶着自己的那双手竟是冷得像冰。 清月吓了一跳,要知道沈澜洲武功高强,即使寒冬腊月,也仍可只穿一件单衣却不觉寒冷。现在是什么时节?以沈澜洲的武功他的手怎么冰冷至此? 清月一怔之下想伸手抓住沈澜洲的手,但沈澜洲动作灵巧,已是极快速地将手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