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同的面前瞬间聚集起了无数的冰墙。 谢景同却眼睛眨也不眨地一伸手,手边瞬间出现无数雷火花。 雷火与冰墙相融,片刻后两者便一起消失殆尽。 谢景同:“如果是其他异能者,当然不会是顾城主的对手,但真可惜——顾城主,我是这个末世里唯一异能等级和你平齐的人。” 谢景同说着就抬步要进入内室。 进入前男人的脚步却突然顿了顿,他回头看了一眼顾止川,突然道:“顾止川,你喜欢我吗?” 顾止川此时大脑已经一片混沌,闻言只呆呆地看着他点头。 “那挺好的。”谢景同看着顾止川痴迷的眼神,竟是笑了笑,只是眉眼实在冷漠,“正好可以让你也感受一下我当初的感觉——你知道,那种无力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渐行渐远是什么感觉吗?” “一晚上真的很长,你也该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绝望。” “景同……景同……”顾止川看着谢景同的背影,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 他说话的声音里甚至满是哀求:“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谢景同转身,伸手打开内室的门,在进入前却又轻声地道:“其实……我也希望我能活着出来。” 下一秒却是脚步不停地走了进去。 顾止川呆呆地坐在地上。 他看着谢景同就这样走进内室,他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就这样前去赴死!就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 顾止川的身周有风开始刮起,且愈刮愈烈。 慢慢的,竟变成了满天飞雪。 是他的异能,顾止川企图在用自己的异能来冲刷身体的药效。 风雪连天,四周很快就成了白茫茫一片。 顾止川却仍只能跌坐在地上。 他突然笑起来,且愈笑愈狂。 当年他施加在谢景同身上的一切无能为力的绝望,终于在这一刻,都由谢景同还给了他。 等在外面的异能者对着空中突然涌起的雪花一愣:“下雪了?怎么突然这么冷?” 是啊。 太冷了。 ***** 此时,南方基地。 终于拿到了戒指的苏玥正满脸笑意的转身,她在嘴里念叨着“希望小同能喜欢这个款式”。 刚转过身,却突然看到面前突然站了个人。 是个少女,看着约摸二十来岁,穿一身普通的服饰。 苏玥楞了一下,正想开口,一抬眼对上少女的眼睛,整个人却突然僵住了。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溃散,表情开始恍惚。 片刻后,少女看着苏玥的眼睛,笑了一下:“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去给戒指……”苏玥楞楞地道。 “给谁?” “给谁?是啊,给谁呢?”苏玥呆呆地捧着戒指,慢慢地离去,“给谢、谢、谢复?对……给复哥……”第57章 现代末世2.27 风雪连天, 且愈下愈大。 慢慢地竟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 等同行的异能者们察觉到不对、起身去内室门口查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凌晨了。 太阳正从地面线上升起,将一切照亮。 异能者们在皑皑白雪中间找到了顾止川。 男人跪在漫天白雪里, 四周纷扬的雪花仍未停止, 大片的白雪落在他的眉间肩头, 将男人落得仿佛一夜之间白了头。 这个末世里异能等级最高的异能者之一、全末世唯一的一个冰系异能者,如今却像是被他最熟悉、最擅长的冰雪冻住了一样。 顾止川呆呆地跪在白雪里, 他脸色苍白异常, 眼眶却红得厉害,漫天白雪落了他一身,男人也不知道伸手拂去。 简直像是被冻傻了一般。 他甚至是面无表情的。 顾止川从表情到眼神都是毫无波澜的,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让他把所有悲伤、痛苦、绝望、甚至憎恨都一一品尝一遍, 然后俱都归于平淡。 他只是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 一直盯着内室的大门看。 异能者们被他这样吓了一跳。 他们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昨夜会突然下那么大的雪了——那哪是大雪啊, 分明是顾止川的异能失控了。 可又到底是什么事,让他的异能失控得这样厉害? 这样大的落雪、这样厚的积雪, 便是以顾止川的异能等级,也几乎是要将他的异能使用亏空了吧? 有异能者正想上前去扶起顾止川,身边的同伴却一把拉住他。 异能者一愣,转头正想问同伴做什么, 却见同伴一直望着不远处的内室。 异能者楞了一下, 也顺着同伴的视线转头看过去。 这一转头却是楞了。 原来那紧闭了一夜的内室大门, 此时竟正缓缓打开。 谢景同慢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异能者们一惊, 随即一喜。 他们是南方基地的异能者,自然是希望自家城主能平平安安的。 可异能者这喜悦的神色还没彻底挂上眉梢,却见发现了不对。 从内室走出来的谢景同脸色苍白,唇角带血,他走路时脚步虚软无力,一副随时可能倒下的样子。 手里却紧紧地攥着两支药剂,就好像在用自己身上唯一仅剩的力气在抓着那两支药剂。 不仅如此,异能者还感受到了此时谢景同周身暴|动的雷火系异能,气息浓郁至极。 雷火系异能遍布谢景同周身,甚至已经到了可以从他身周可以凭肉眼看见火花的程度了。 连空气里都满是雷火气息。 这、这哪里是雷火气息浓郁。 这分明是……异能暴|动了啊。
异能暴|动是一件比异能暴/乱更可怕的时候,一般只会出现在异能严重透支的情况下。 如果说异能暴|乱的异能者还有一线生机的话,异能暴|动者就真的是……必死无疑。 不仅如此,暴|动的异能会在异能者的经脉血管中反复游走,直到将异能者完全杀死为止。 整个过程可以称得上是……痛不欲生。 异能者的脚步瞬间就停了下来。 所有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俱都看着慢慢走来、浑身都是雷火的谢景同不说话。 四周一时只有簌簌落雪声和雷火闪烁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谢景同此时按道理来说应该已经被雷火烧灼得疼痛地晕厥过去了。 可他却仿佛一点也没感觉到疼痛。 他甚至是脸色平静,谢景同直直地看着前方,脚步虚软又踉跄,却固执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他现在竟还有行走的力气。 谢景同仿佛没有看到身边所有人。 或者按道理来讲,他现在确实应该是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了。 雷火已经烧毁了他的五官五感。 他只是在向前走。 固执而偏执,也不知是想去那里。 谢景同一双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一眨也不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雷火,他此时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似乎喃喃地念了两句什么,下一秒,却是毫无预兆地软倒了身子。 很显然,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是强弩之末。 刚才还处于震惊之中的众人一惊,忙扑上去想接住谢景同。 有人却比他们更快。 是顾止川。 一夜过去,男人身上的药效早已经过了。 其他人也忙凑过去。 “城主城主?!您没事吧?!” “没事的、没事的,别怕,我们带了药。对,我们带了药。” “对对对,药。快给城主治疗!治疗系异能者呢!人呢!人呢!哪里去了?!” 众人语气嘈杂,忙从人群里找出治疗系异能者。 那治疗系异能者是个身材瘦小的年轻男人,他一边忙伸出手去施展异能,一边却已经忍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 “哭!哭什么哭!要你治疗呢你就哭!一点用都没有!枉城主一直这样栽培你!”有异能者见状大声呵斥起治疗系异能者,可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里却也带上了哭腔。 众人都红了眼眶。 他们都是异能者,都很了解异能暴|乱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知道,他们城主这一次,是真的已经救不回来了。 谢景同浑身上下都是雷火的痕迹。 哪怕再厉害的治疗异能、再高档的药,也救不回一个已经完全异能暴|乱的异能者。 谢景同他马上就会被雷火异能完全吞噬。 在下一秒,甚至是这一秒。 众人终于忍不住,俱都跪在谢景同身边哭了起来。 有人接过谢景同手里一直紧紧抓着的两支药剂,哭着跟他保证自己哪怕豁出性命不要,也一定会把药剂平安地送回基地,让他安心地去。 异能灼身的疼痛实在太可怕了,谢景同现在多坚持一会儿,其实就是多受一分罪。 谁也舍不得他现在还要受这种无意义的痛苦。 谢景同却一直没有闭眼。 男人被雷火灼烧地浑身疼痛,却仍固执地睁着眼睛,就好像仍在等待着什么。 有人看到他已经毫无血色的唇在张张合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只是他现在实在太虚弱了,说话声音太轻,众人一时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谢景同的心腹异能者勉强自己擦干眼泪,又吼了几声让身边的其他人别再哭了,这才凑到谢景同嘴边,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 谢景同的声音轻得像是随时能消散在风中。 他说:“……十天了,我要回去,姐姐在等我。” 十天。 原本一直很安静地抱着谢景同不说话的顾止川,听到他此时这句话,终于忍不住。 男人俯下身紧紧地抱住谢景同,哭声嘶哑崩溃得像是笼中的困兽。 他想起那时在南方基地门口,苏玥跟谢景同说“我看了黄历,十天后是个好日子,我们那天结婚好不好?”。 谢景同说“好”,然后设计了这一切。 男人决绝得仿佛真的毫不在意了。 毫不在意自己再不能回去,毫不在意自己再不能与苏玥在一起。
谢景同跟自己说“我成全他们”,说得语气决然,就好像真的从心底里愿意了一样。 愿意放弃这个自己喜欢了这么十年的女子,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她的一生喜乐、哪怕她将从此与别人在一起。 可现在,当雷火灼身、当再感受不到其他、当他的生命走到尽头,谢景同心心念念记得的,却仍旧只有这件事。 他想回去,想回去履行和苏玥曾约好的那句“十日之约”。 谢景同那样直直地抬着眼看着天空,眼睛那样明亮。 他看到了什么? 他是否看到了……自己从十八岁时就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正在前方等着他? 她穿着火红的嫁衣、或是洁白的婚纱,手里捧着捧花,笑着看着他。 她朝他伸出手,跟他说此后的地久天长。 不过一步之遥。 谢景同的气息还未断绝。 他仍固执地睁着眼。 有雪花落在他的眉睫上,刚触及时却就被谢景同身周的雷火灼烧,成了水滴,落在他的眼角。 乍一看,竟像是他哭了一般。 四周哭声一时间简直连绵成一片。 在周围越来越嘈杂的哭泣声中,顾止川俯着身,紧紧地抱着谢景同的身体。 谢景同身周的雷火将他的肌肤灼烧,顾止川却像是丝毫没感觉到疼痛一样。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谢景同。 谢景同的一双眼睛仍睁着,那双好看的眼睛仍固执地不愿闭上,也不知道是还在等着谁。 他张了张嘴,再次念道:“我要回去……姐姐说了等我的。” “……好,好。”顾止川忍住自己眼中瞬间汹涌而上的泪意,抱着谢景同站起来,男人的脚步似乎有些踉跄,却还是坚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轻声道:“我送你回去。景同,苏玥在等你,你坚持住,我送你回去。” 那天的场景,一同来的异能者们永远都忘不了。 漫天的风雪里,他们被雪花吹得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却一直那样挺直着脊背、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像是抱着自己一辈子的珍宝。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上去打扰,只敢沉默着抹着泪跟在两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