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少年小狐狸样的笑,也笑笑,张景看他笑不禁打了个寒战,突然想到,饿了一年多的野兽一旦出笼,不见血不罢休,等他成年了哥哥肯定会“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只是……简岷的反应太好玩的,他克制不住,至于一年后的事……再说吧。 * “在坐缆车上山滑雪。”张景正拿着手机朝缆车外面拍,雾气缭绕的山,还有很多冰棱,窗户上还结了霜花,看起来漂亮极了,“这里海拔多少啊?”他问简岷,还没等对方回答又连忙说,“算了不录你声音了,万一发出去被你妹妹听见了,容易出事,我到时候把你说话的地方都给剪了。” 简岷:“她不敢乱说。” 昨天两人聊过简一诺,张景知道对方居然和他同一学校,颇为感慨:“我说玩游戏的时候怎么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里面的教导主任也姓周,周主任……你还记得他吗?我也没翻过几次墙,被他抓过两次,每次被抓都是因为你。” 简岷认真地回答:“翻墙被抓是因为你翻墙。” “滑雪的人多吗?”张景没玩过,挺怕冲撞到别人。 “我几天前就让陈助通知清场了。”简岷怕张景因为人多放不开,更怕他被撞到。这里基本是为山庄的VIP客户提供的,如果突然关闭一天,利润损失无所谓,更容易惹客户不高兴,盛明家大业大不怕这些,但服务行业一向以顾客至上为宗旨,还是尽量避免麻烦,借口维修提前通知客户。 “这两天没看见助理大哥。” “他陪家人。” 两人下了缆车,张景明显感觉到山上温度更低了,他看向远处的丛丛叠叠的枯树,雾气缭绕,看着很像黑森林,他想拍照相机又没带,手机拍不出效果。 “难受吗?这里海拔有点高。”简岷帮他整理了下衣服。 张景摇摇头:“这种程度还成。” 二十几个工作人员站成两列迎接两人,张景:“……” “各自忙吧。”简岷冷淡地说,他一向不喜欢这种阵仗。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经理赶紧让人散了,讨好地说:“简总,用具已经准备好了。这是小少爷吗?果真是……” 简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经理瞬间闭嘴了,张景在心里笑得不行,还是助理大哥厉害,就算是拍马屁也不会招人反感,身上的那种气质只会让你觉得他在调侃,又确实哄得你很舒服。 简岷牵着张景进了滑雪中心,去换滑雪服。这里面都是租用的滑雪鞋和滑雪服,他们不用走租用流程,直接被带到贵宾室,简岷让人提前准备了新的器具。 “可以拍吗?”张景还在录vlog。 “当然当然。”经理连连点头。 张景拍了个想要的片段开始换滑雪服,有人过来给他穿鞋,一边问他鞋子松紧,“会不会绑得腿疼?” 张景摇摇头:“还好。” 简岷没让人碰,很快就换上了装备,他朝张景伸出手:“走动试试。” 张景拉着他的手站起来走了两步,发觉鞋子十分笨重,脚腕那里像被上了夹板,走起路来很是难受,“腿好像被绑住了。” “紧了?”简岷弯腰又给他调了调松紧,“不能太松,容易出危险。” “我要从这里穿这种鞋子走到滑雪场吗?”张景有点绝望。 简岷见他满脸不情愿,只好帮他换掉鞋子,“那到滑雪场了再换。” 工作人员见简岷亲自帮少年换鞋,互相对视一眼,明白这人不简单,暗中较劲要帮张景拿滑雪用具,心里盘算着怎么抢到教少年滑雪的机会。 然而简岷压根没给他们机会,一群人跟着,只是用来抱工具的,简总亲自教少年。 “去中级吧。”张景看了眼初级滑雪道,又短坡度又缓,一点都不刺激,中级的滑雪道够长,坡度大,还有点起伏,从上面冲下来一定很爽。 他重新穿上鞋,踩进滑雪板里和简岷坐自动扶梯上了最上面,简岷给他讲了不少注意事项和滑雪技巧。 只不过简岷生怕他摔了从山上滚下去,要不一头扎雪堆里,不太敢放他去试,教了五分钟,张景还在做预备动作。 张景:“……你要不要自己去玩会?”他真没那么娇贵,刚才穿鞋子走不太习惯,现在连带着滑雪板在平地上走都没问题,他还挺想试试从这么高的滑道冲下去的感觉。 “简总,小少爷……” 张景闻声看去,是陈助,他正乘自动扶梯上来,“助理大哥!你也来玩。” “带我侄子侄女来玩。”一家八口,他爸他妈,哥哥嫂嫂都是成双成对,出来玩立马把两个孩子丢给他出去约会了,他被两个小孩烦得不行,干脆把人带过来,让滑雪教练领着玩会。 给陈助放了假,简岷现在见他也不会像对待助理一样使唤他,只朝他略一点头,当作打招呼。 “人呢?小孩子能玩这个吗?”张景有点震惊。 陈助:“在初级滑雪场那里。放心,有简总在,我狐假虎威,叮叮当当每人一个滑雪教练,还有四个保驾护航的,不会出事,我歇会,被孩子吵的脑袋大。” 张景笑起来,看陈助姿势和步态就知道他不是新手,赶紧朝简岷说,“你去玩吧,我和助理大哥聊会。” 简岷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拆穿,“小心点。”又看了眼陈助。 陈助立马说:“一定保护好小少爷的安危。” 简岷直接俯冲下去,动作姿态十分洒脱,飞速远去,融入白茫茫的雪地中。 张景满脸羡慕,也想试试,结果出师未捷,没滑出两米就摔了,他谨记简岷的教诲,没有站起来,而是等人过来帮他脱滑雪板。 自动扶梯速度不算快,简岷下去以后再上来得一会儿。陈助看张景拍拍雪爬上来,道:“上回简总教你游泳都没学会,还来教滑雪?” 守在一旁的滑雪教练帮张景把滑板摆好,让他重新踩进去,等忙好又闪到一旁。 “都是雪地,摔不疼,但是他怕我头扎雪堆里,或者扭伤……他不适合教人。”张景看着到了半山腰的简岷吐槽。 陈助笑起来:“你这话可错了,简总是个好教练,我滑雪就是他教的,不到十分钟我就学会了。他不是不适合教人,是不适合教你。” 张景明白他什么意思,尴尬地笑,“真没那么金贵。” “那得看在谁眼中了。”陈助揶揄地眨眨眼睛,他回头看简岷,顿了会说,“你知道简总爱玩什么项目吗?” “你要这么问,那肯定是滑雪了。”张景说着又往下面冲,再次扑街,教练要过来,被陈助制止了,他亲自滑过去给张景脱滑板,拉他起来。 “好在隔着手套拉你,不然我得被简总炒鱿鱼了。” 张景:“……你私下里都这样的吗?”油腔滑调,不太正经。 简岷上来了,看张景爬上来,他皱眉说:“要不去初级那边。” 张景在踩滑板,头也没抬说道:“我小时候学骑自行车,阿婆一直抓着车座后面不肯松手,后来抓一会儿开始放手,我刚蹬没两下车子就开始歪,她立马从后面把车子扶正了,学了一个星期我没摔过跤,当然也没学会骑自行车。有一天我趁她不在,把车子推出来,滑了两下就会了。” 陈助也说道:“简总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简岷沉默了会点点头,又滑了下去。 陈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感慨:“这滑道对简总来说没一点挑战性。”他说完又让守着的教练都离开,明显是想和张景说些什么。
“刚才说到哪儿了?” 张景摆好姿势,又开始俯冲,这次真的冲下去了,风拍了他一脸,看简岷滑他觉得没什么,自己来玩,他才明白这速度有多快,而且越来越快,格外畅快,就是他控制不住方向,眼看着偏离方向冲向防护栏,他按照简岷说的把滑雪杆一扔,往旁边侧身子,在撞到网的前一刻总算停止往下冲,坐在了雪堆里。 护栏网旁边就是电梯,简岷正好上到这个位置,把刚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陈助随后追到,滑到张景身边。 张景心里咯噔一跳,赶紧哄他:“简老师教得好,这种刹车方法真好使。”见简岷脸色微沉,他又说,“别生气别生气,我已经掌握好技巧了,下回绝对不这样。” 少年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简岷知道自己不能过于保护他,只好强忍着过去拉他的冲动,转过头没再管他,乘着电梯与两人擦肩而过。 陈助帮他脱滑板,调侃:“小少爷,我被你折腾了一身汗。” 张景:“我也出汗了。你刚才问我哥哥喜欢什么项目,还没说答案呢。” “那你消停会,让我们把这话说完成吗?”他倒是想说,刚张嘴人都躺雪地里了。 “那我坐着歇会,你说吧。”张景把滑雪板放到身边。 “越刺激,越冒险的项目,简总越喜欢。”陈助看着山顶上的黑点说道。 张景一愣:“为什么?” “你刚才冲下来什么感觉?” “刺激。” 陈助点点头:“对,就是刺激。简总被约束久了,再加上身为太子爷,压力也挺大的,需要一些释放压力的方式。要不是找人倾诉,要么是性爱……”他说到这儿顿了下。 张景一脸认真:“又不是开黄腔,这属于学术方向。” 陈助被他逗笑了,“对对,学术方向。简总不喜欢倾诉,更不喜欢……你懂的,活得清心寡欲。很多像他这样的大少爷,什么都玩,黄赌没有不沾,当然这是比较低俗的说法,那些少爷要么去公海赌船玩,要么就去马场……一夜情,包养,有男有女……不多说,不荼毒祖国的花朵。简总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张景:“……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词儿?” “字面意思,发自内心的赞美。”陈助皮笑肉不笑,“他是挺洁身自好的,可他疏解压力的方式更独特,他玩命。”他把简岷出国那几年的经历说给张景听,“有回赛车,车子直接飞出赛道,还他妈滚了两圈,我当时全身血液都冷了。” 张景也听得打寒战,他心揪起来看着山顶的简岷。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简总要真出事了,我这命基本不保了,盛明底子干净,在国内不涉及这些,可我那会儿人在国外,老爷子很可能会雇雇佣兵枪杀我。”陈助苦笑,“你是不是在想简总不是那种人,可人总会有叛逆期。我能想到的,他肯定能想到,可还是去玩那些,他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干嘛还要管我的。当然,我完全可以汇报给老爷子,也可以辞职……可我选择了留下来。因为不管哪个,他又会回到老爷子的监控下,太压抑了,看不下去。回国后他一夜之间就成熟了,可肩上的责任更大了,也没有发泄的渠道,我觉得他特别累。”
张景想到刚认识简岷那会儿,哥哥还失眠,心开始隐隐作痛。 “后来简总遇见了你。”陈助长舒一口气,“好多了,现在好多了。”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陈助笑起来:“想让你心疼他,更爱他一点。我也算简总成长的见证者,虽然我和他是上下级关系,可在我心里,简总和家人同等重要。” 张景突然说:“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他的负担,成为他疲惫因素之一呢?” 陈助一怔,继而笑起来:“除了你移情别恋,我还真想不到这种可能。” 张景笑着摇头,移情别恋自然不会,可他害怕有别的因素,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成为了简岷的负累,他会选择怎么做。 陈助觉察到他心情有些低落,叹道:“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的。” “为什么?我应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