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口腔辣到喉咙，顺延着辣到胃里，最后肚子里都是火辣辣的像快要燃烧起来。 他喝了两口，实在喝不下去，把剩下半杯还给林卿，林卿也不知是不挑还是习惯了，倒是对这怪味道接受很好。 还记得要把壶里的喝完，硬生生的灌了两大杯下去。 不过味道虽然怪得很，效果倒还是挺好的，拜那壶姜汁所赐，大冬天的夜里，两人顶着寒风刺骨，从酒吧出门骑着自行车回学校，翻墙溜进宿舍，身上还满身汗呢。 都是热的，半分也没觉着冷。 他们出门的时候把热水瓶里都打满了热水，也方便，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上床躺着，大半夜热气沸腾，精神还挺好，躺着也睡不着。 两人就躺在床上躺着，随意的小声说话，“藜麦你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吗？” 藜麦低声笑了笑，“不，我是孤儿。” 林卿有些惊讶，又觉得不好意思，“抱歉，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嗯，你像是家里老大。” “没事儿。”藜麦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世，他能好运被藜奶奶捡回家已经是很幸运了，并没什么资格再怨天尤人，“我跟奶奶相依为命，他去年夏天去世了，所以现在都是我自己住，你呢？” “我？”林卿略微愣住。 藜麦点头，夜里宿舍里外都很安静，只有他两说话的声音，轻轻浅浅的，连呼吸声都清晰的能够听见，“嗯，你跟万宏，不是亲兄弟吧，你两长得不像。” 空气有瞬间安静，只剩下轻轻点点的呼吸声。 林卿沉默的有点久，久到藜麦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才听到他小声说话，“对。我是被收养的，之前万叔叔他们没有孩子，所以抱养了我，后来叔叔阿姨又生了万宏，家里就我们……” 话说到一半，有半秒停顿，他犹豫着，语调越发轻，“我们两兄弟，我是哥哥。” 他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家里亲生的，从开始懂事上学，家里就教育他是哥哥，凡事需要让着弟弟。 叔叔阿姨需要上班，他从小就被叮嘱着要照顾弟弟，万宏相当于是他带大的，两萝卜头磕磕碰碰的长到现在。 哥哥两个字于他而言，是荣幸，也是责任。 藜麦听他这句话里，透点些许沉重的气息，想问又怕问到什么伤心事儿上，干脆转移话题，又聊了会儿书上的知识点。 相互探讨些不甚明了的问题，说得两人渐渐都困了，就不再说话，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藜麦推开窗户就发现下雪了，飘飘漾漾的，跟飘着鹅毛似得，估计下了有段时间，地上还好，树枝上跟花坛边都落了厚厚一层。
一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有些银装素裹冰封千里的味道。 林卿从食堂买早餐回来，把豆浆和馒头放到桌子上，去柜子里拿自己腌的咸菜，“外面好冷。” 藜麦就开个窗户的功夫手指都冻红了，也觉得快冷哭了，看他就穿着件棉衣就在外面溜达，脸颊鼻子冻得通红。 那棉衣还有些短，外面面料洗的发白，藜麦当年也是一件衣服穿好几年的人，自然知道不管是棉衣还是羽绒服穿太久洗太多次之后压根就不保暖。 穿身上完全靠自身心里安慰，能发挥点作用，他看着都觉得冷，“今天在学校看书吧，别出去玩儿了，要不等下出去买衣服吧。 我来学校带的衣服不够，而且去年的衣服短了，穿上不合适……咱们是不是差不多高。” 他拿着馒头走到林卿跟前，特意比划了下，随即笑着点头，“你比我矮，不过也没差太多，也就三四厘米的样子吧，咱两穿的衣服号应该都差不多。 到时候哪天起床要突然找不到我的衣服了，拎着你的穿着也能去上课，别人肯定发现不了，我衣服你肯定也能穿。” 林卿低头笑了下，没接话。 两人吃了早饭，缩在宿舍里看了半天书，中午出去学校食堂吃了饭，藜麦合计着去图书室里还之前借的书。 不过书在教室，他转去教室取，林卿先去图书室等着，等还了书再借两本其他的回宿舍看去。 结果藜麦刚走到教学楼下，转角处就碰到人，他都还没瞧清楚是谁呢，就听见对面的人惊呼道，“哎，藜麦！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藜麦停下脚步，终于看清楚对面的人，是齐略，他昨晚还想着忽悠让人找不到他呢，结果没想到转头就在学校碰到。 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他们学校三千多接近四千人，高二高三的教学楼又都是分开的，正常情况遇到的概率很低。 很显然齐略能在这里看到他也很高兴，撇下跟在旁边的人就冲着他跑过来，“哎呀，这就是缘分呀，这都能让咱们遇到，我本来还想今天晚上再去……” 藜麦听他大大咧咧就要在学校吼出去酒吧的事儿了，赶紧打断他的话语，“确实挺有缘的，你怎么在这里。” 齐略这才记起来自己跟着人过来的，侧身往后面看了眼，冲着后面的人挥手，“小白，你过来。” 又转头跟藜麦说话，“我陪我表弟过来拿作业，他昨天到家才发现作业忘记带了。 你呢，你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这里是高二的教学楼，你念高二呀，那跟我表弟同级，我比你高一级。” 藜麦比他高点，看着他背后走过来个男生，就是他口中的表弟，之前林卿也跟藜麦提到过，说他表弟在学校很出名。 说他成绩好家世好还长得很好，像个小王子。 藜麦想象力有限，并不能构想出完美的小王子形象，现在一见着，就觉得这人真是漂亮，既漂亮又贵气。 皮肤很白，是那种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白嫩，像牛奶的颜色，眼睛是大大的猫儿眼，还略微带点微蓝，应该是带点儿外国血统。 脸颊上的婴儿肥还没褪干净，就是后世常用来形容美女的那种，满脸的胶原蛋白，不会让人觉得胖嘟嘟，只是彰显着年轻，恰到好处的漂亮好看。 此刻大概是因为齐略顾着跟藜麦说话，忽略了他，略微嘟着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走过来拉着齐略的胳膊跟他撒娇，“表哥，他是谁啊？” 声音也是又娇又软，藜麦倒是不讨厌他这样子，甚至觉得看着还有些可爱，不过又觉得这种可爱里透着些许……呃，那么一丁点儿的诡异。 大概是他从小到大活得都太粗糙了些，虽说上辈子也过了几年有钱日子，不过等他们有钱的时候，性子早定性了。 再怎么讲究骨子里的那些强硬粗旷都入了骨，改都改不掉，他身边的人也大多如此，都是披着温和优雅的表皮，扮演着各种精英角色。 其实比起西餐厅里切着三分熟的牛排，大家都更喜欢坐在烧烤摊上，啃着肥得冒油的羊肉串，喝着啤酒，吹着夜风胡天海地的吹牛。 他两辈子都从未见过这么娇气的……男孩子。 也不仅仅是男孩子，这种性格的男生女生他都没见过，自然也就不擅长应付，总觉得稍微话说重点儿就能把人吓哭。 反而就成了自己的过错。 齐略跟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也稍微放低了点，“他叫藜麦，也是咱们学校高二的。 藜麦，这是我表弟，叫唐白，跟你同级，重点班的，成绩很好，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小白脾气很好，也喜欢跟同学一块玩儿。 对了你是几班的，不是重点班的吧，高二两重点班的人我都差不多认识了。你周末怎么不回家呀，是住校生吗。 哎，你宿舍号是多少，我以后有空可以去找你玩儿。” 热情的让藜麦有些招架不住，只能轻轻笑着，“你这人，对谁都是这么热情吗？” “哎？”齐略有些疑惑的眨眨眼，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我是真觉得我们好像在哪见过……就觉得跟你特别熟悉的那种感觉，就想多了解你些。” 藜麦笑着跟他玩笑一句，“你要是个女孩子，我都会觉得你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齐略听着愣了下，随即“哈哈”笑着，“那不能，我知道你是男的，我有女朋友啦，我就觉得你很亲切……嗨，再说下去这都扯不清了。 反正你放心哇，我是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就想跟你做朋友，没其他意思，你得相信我！” 藜麦笑着点点头，这话他也信，齐略看他的目光里没什么掺和不清的情愫，就是不知道他怎么就让人感觉到亲切了。 难不成他重过了一次，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进化成万人迷了？ 呃，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赶紧甩了下脑袋，“我同学在图书室等我看书，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一步。” 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人，觉得他这名字起得真好，真是人如其名，又甜又白，像块软糯香甜的糯米团子。 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愉悦。 不过却是在心里打定主意不跟人接触的，他不擅长跟唐白这种性格的人接触是其一。 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林卿还专程跟他提醒过别跟人接触，他看人不算太准，但也极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林卿绝对不是那种空口白牙会诬陷别人，说人坏话的人，况且林卿跟唐白之间也没什么利益瓜葛，犯不着在他面前无的放矢。 他自然是更相信林卿的。 发生了点小插曲，藜麦拿到书回图书室的时候林卿已经选好需要借的书在等他了，安静的坐在旁边，等他选好书一起回宿舍，“下午你想出去买衣服吗？” 藜麦在外国名著区挑着书，闻言回头看他，“你有其他安排吗。” 林卿摇摇头，“没。” 藜麦笑着，转过去接着挑书，“那就去买衣服，这天气越渐冷起来了，冬装再不备起来，冷都要冷惨，我知道有个店铺衣服质量好还便宜。” 下午他们在学校看书看到五点过，两人乘着公交车出门出买衣服，藜麦就领着人去他当时买衣服的店里，卖衣服的店员小姐姐还记得他，见他带着朋友过来，格外热情。 跟他们推荐了许多便宜实惠的款式，还是按照之前的折扣打折下来，很便宜，林卿本身只计划买件羽绒服，结果拿着预算的钱从里到外买了一身。 等买完衣服差不多六点，也幸亏买衣服这里离林卿工作的酒吧不远，过去也方便，两人干脆就不回学校，直接去酒吧准备上班。 等到酒吧前面一条街的时候，正巧旁边有个小摊在卖锅盔，有三鲜素馅儿的和孜然牛肉的，锅里点着火，油花在锅里“噼里啪啦”的炸着，面皮被煎得香脆可口。 闻着可香，他两都还没有吃饭呢，肚子嘟噜噜的响起来，林卿就说请他吃锅盔，正好也算谢谢他帮忙在买衣服的时候打折了。 藜麦自然不推辞，两人拎着装衣服的袋子，拿着装锅盔的纸袋进了门。 又被人在休息室堵了个正着，小明哥看着他们手里的锅盔一脸嫌弃，“啧，怎么把这玩意儿带到酒吧里来。” 林卿笑笑，“我们今天吃晚饭就过来了，买来当晚饭吃，小明哥你不忙吗？” 小明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赶紧，赶紧吃完，闻着这油腻腻的味道就烦。” 说着自己靠着窗户边的墙点了跟烟，抽两口见两人在那吃抱着锅盔啃的不亦乐乎，半点形象也不要了。 尤其是藜麦，双手生得指骨修长，肌肉匀净，皮肤有白，去当手模拍图片都可以了，偏偏在这吃点东西都没半点样子，真是越看越气。
气得回头瞪着两人，“倒杯水喝啊，你两就那么干吃也不怕把自己噎死吗？！” 藜麦也习惯了他日常阴阳怪气的，转过身自己吃自己的，不理他，倒是林卿起身去倒了杯水给藜麦，两人吃东西很快，几下就把手里的锅盔吃完，准备去旁边洗手。 刚站起来要出去，小明哥突然喊了声藜麦，“喂！” 藜麦垂着自己沾了些油渍的手，回头，“有事儿？” 小明哥把手里烟掐掉，烟头扔到旁边垃圾桶里，“你要不要跟我学弹钢琴。” 藜麦本来还以为他要找茬来着，没想到这弯转的有点儿大，满脸懵，“恩？” 对面的人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满脸烦躁，沙哑着嗓子，“聋了吗，我问你要不要跟我学钢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你的手长得很合适弹钢琴。” 藜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随即又抬头看他，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学。” 说完理也不理他，直接转到旁边去洗手，也不管小明哥在背后气得跳脚，“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藜麦大步往前，头也不回，洗完手就去后厨帮大叔装盘摆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