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商清月依言朝床榻走去, 只是才一转身,原本绷着的表情就再也撑不住了, 嘴角垮下来不说,眼泪也簌簌直往下落。 可是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乱,就怕快速的呼吸带着肩背抖动,被身后的人察觉。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在旁边的洗浴间里,商清月才终于撑不住,软身倒在床榻上,面朝墙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只要家里的东西抓在自己手里,即使哪日夫君有了别人,他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只是后来夫君对他的好,让他渐渐的把这些都忘了,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可以贪心一点的。 尤其是小团子出生之后,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感觉,让他觉得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奢望。 只是今天夫君去了花楼不说,而且…… 一想到那个可能,商清月就觉得手脚都被冻住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商清月躺在床上越想越是难过的时候,突然听到偏房里传来小团子尖锐的嚎哭声,他刚想起床去哄,就听到秦洛川飞快从洗浴间跑出来的声音。 商清月撑着身子看过去,就只看到自家夫君还在滴水的发梢。 突然间商清月就觉得不那么难过了,夫君都跟他说了不会做让他难过的事情,为什么他还要怀疑呢,就算有疑惑,也可以直接问夫君,夫君很早以前就说过,有问题就要同他说。 商清月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钻牛角尖了。 秦洛川哄好小团子后,回卧房就看到商清月一脸懊恼的坐在床上,眼睛是明显才哭过的红肿,不由惊道:“这是怎么了?” 商清月已经差不多调整好了情绪,可真到这一刻,还是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忐忑,垂在身侧的右手捏紧了被子的一角,这才道:“夫君,我有话想要问你。” 秦洛川在床沿坐下,面对商清月道:“你问。” “刚才你说在寻芳阁,不小心被泼了酒水在身上,”商清月看着秦洛川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的即轻又慢,“可是我看夫君的衣裳没有换过,却解开过。”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面对答案还是其他,商清月说到后面的时候,几乎都没了声音。 但秦洛川却听得清楚,他愣了一下后恍然道:“所以你刚才就在为这事难过?”
在夫君坦荡的注视下,商清月越发为自己刚才的怀疑觉得羞窘,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嗯,我怕……” “傻瓜,”秦洛川伸手把商清月眼角尚未干透的泪痕揩去,“我都说了不会做让你难过的事情。” 他说这话时语气缓慢而又温柔,似乎夹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那夫君为什么会解开衣裳,”商清月有些窘迫,却又赌气般的问道,“连内衫都解开了。” 秦洛川哭笑不得,“洒了酒水在身上,当然要擦拭干净啊。” 商清月张口结舌,片刻后低头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夫君的。” 秦洛川却觉得,既然会让夫郎怀疑,肯定自己也有一部分的问题,不管是没给够对方安全感,还是今晚自己去花楼的行为确实引人怀疑,总归是他做得不到位就是。 况且商清月才生产完不久,最是情绪敏感的时候,秦洛川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产后抑郁症这种东西,但该照顾的心情还是得好好照顾。 见他许久没说话,商清月低头继续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一闻到夫君身上的脂粉味,看到解开过的衣裳,我就忍不住害怕,以至于忍不住的想要哭。” 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是为常事,但秦洛川却从未想过,他不喜欢没有感情的关系,不然也不会在这种社会环境下,二十几岁了仍旧是孤身一人。 况且他又不是容易心动的人,历经两世,也不过遇上商清月一人,即使是这样,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他也迟迟没有跨出那一步,就怕没有结果,更何况现在他有夫郎有孩子,又怎会去招惹其他人,徒惹自家夫郎伤心呢。 身旁人是自己的夫郎,还是在才生完孩子不久,情绪最是敏感的时候,自己却让他担忧了,秦洛川有些懊恼地揽过商清月的肩膀道:“不用害怕,夫君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两人感情虽然已入佳境,但这还是秦洛川头一回明确的说出不会有别人,商清月抑制不住的心跳加快,抬首问道:“以后也不会有吗?” “以后也不会有。”秦洛川道。 既然自己喜欢,那么只守着他一人又何妨。 秦洛川回来时本就不早了,又一番折腾,早过了两人平时休息的时间,况且商清月现在的身体又不能熬夜,因此相拥了片刻后,秦洛川就起身道:“我去拿条布巾给你擦下脸,早些睡吧。” 商清月才得了自家夫君的承诺,这会儿正是心里甜蜜的时候,哪里愿意让他离开,嘴上虽不说,原本只是靠在秦洛川身上的动作,却变成了又伸出双手抱住。 秦洛川失笑,凑过去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下,道:“你要是不让我去,那我就让素雪送进来了。” 商清月闻言迟疑了一下,然后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秦洛川拿了布巾仔细把商清月脸上的泪痕擦干,两人都躺下后,这才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衣裳解开过的?” “不告诉你。”商清月嗔道。 虽然说了不告诉夫君,但过了片刻后,他还是没忍住道:“早上是我给你更衣的,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内衫衣带的系法不一样了,凌乱就算了,衣襟也未抚平,明显是在匆忙之中系上的。” “杨兄就在马车上,当然系得匆忙,”秦洛川道,“不然还一直敞开衣襟让他看啊。” 商清月没说话,只又往秦洛川身上靠了靠,把脸贴在对方的胸膛才罢休。 秦洛川促狭道:“以后夫君的衣带都由你系,也只有你能解开。” “我才不要每日都给夫君更衣呢,”商清月嘟囔道,“夫君又不是小团子,不会自己穿衣裳。” 顿了一下,他又道:“而且我喜欢为夫君做这些,并非为了其他。” 商清月本来就靠在秦洛川的胸膛上,说话时热气隔了一层薄薄的内衫,喷在秦洛川的皮肤上,撩得秦洛川心都是痒痒的。 自打商清月有孕之后,两人就甚少亲密,到后来月份大了,便干脆没了。 秦洛川禁欲已久,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感觉来了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商清月本就靠在他身上,立马就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愣了一下,便仰头问道:“我帮夫君?” “好。”秦洛川声音沉沉的,努力告诫自己夫郎还在月子里,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再等等。 次日早晨,秦洛川起来的时候商清月还在酣睡,想到昨晚最后睡下的时间,他便放轻了声音,生怕把人给吵醒了。 临出门时又吩咐素雪道:“让人备好早膳,若是巳时清月还没起再叫他起床,在这之前别吵到他。” “是。”素雪点头应道,这整个宅子里,敢吵到主君休息的也就小主子一人,素雪忍不住有些想笑,主子这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若是小主子哭了,就让人抱远些。 在他们这些下人看来,主子疼小主子已经到了极限,看来还是比不过主子疼主君。 秦洛川跟杨曦是卯时三刻到翰林院的,比点卯的时间早了一刻钟,因为尚未给他们这些新进翰林院的人分配事情的缘故,大家便都凑在正堂里等着。 卯时正过后,学士孔大人给众人分配事情,按照惯例,他们这新新入翰林的,都会被分去掌修一段时间国史,才会让接触其他的事物。 只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秦洛川分到的是修前朝史,而融思远是修本朝史。 或许是知道杨曦跟秦洛川是好友,两人又长期同进同出,因此也被分到了一起。 融思远那边也有一人一起,其余人则被安排修整其他书籍。 秦洛川跟杨曦被人带到一间有些偏僻,但占地面积却不容小觑的房间前道:“这里面的书册都是跟前朝历史有关,两位大人先看着。” 待引路的人走后,杨曦忍不住道:“我们没得罪孔大人吧?” 但凡有些阅历的读书人都知道,前朝覆灭的时候,一把大火几乎烧毁了大部分的史书实录,到现在为止,本朝已经建朝二十几年,经过众多人的搜寻佐证,也未曾完善前朝史。 现在把他们丢来掌修前朝史,与流放又有何区别,若是没别的事情能够脱身,等修完的时候,都不知道何年马月了。第五十七章 秦洛川却在想, 到底是是谁授意孔大人这么安排, 又有何目的。 那日琼林宴, 翰林院的的同僚几乎都去了,皇上护他的态度那么明显,只要不像杨曦说的那般, 他们没得罪孔大人,孔大人就没理由把他们丢在这个位置做事。 不过不管是谁做出这种授意, 翰林院学士是天子近臣, 对今日的这些安排, 皇上肯定早就知晓,既然皇上没有反对, 那他们就听从安排好了。 又或许这本就是皇上的意思。 秦洛川心里转过无数的想法,但终究还是觉得,这是皇上安排的可能不大。 杨曦见他眼神虚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便伸手在秦洛川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秦洛川点了点头,沉吟一会后问道:“你觉得我们入翰林的目的何在?” 看他问得认真, 杨曦想了想, 也正色道:“锻炼能力,增长见识, 积累经验。” 秦洛川道:“我曾经听过一句话‘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我想若是为了增长见识的话, 我们修前朝史便可以做到。” 顿了一下他又道:“其他两样,也总会有机会的。” 修前朝史,必然要对前朝政典故事进行深入了解,何止是增长见识,几乎同时可以达到积累一定的经验,以及学习处事方法,可前提是这个时间不能太长,他们的目的只是过渡,并非长久的做这件事情。 杨曦苦笑道:“我赞同你的看法,但是你想过没有,前朝接近三百年的历史,就算如今已经把要用的书籍都搜集好了。” 说着他指了指屋内几个诺大的书架,“可就我们俩人,光是把这些书籍熟读,再提取有用内容编辑成册,怕是没个五六年根本就完不成。” 而几年时间后,同科的进士估计早就已经被提拔到别处了,皇上估计也早忘了有他这么号人。 秦洛川斜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请不要说我们,需要五六年时间才能熟读完这些书的人是你,不包括我。” 杨曦愣了一下,接着喜道:“我居然忘了这茬,以你这变态的记忆力,不都是随便看看就好了么,我先算一下,如果是一天看两本的速度,这些书籍不用一年你就能全都看完,到时候若是我们能用一年多的时间编写完一本前朝史……” 一想到这个可能,杨曦没忍住在原地兴奋地走了几圈,好似看到了自己似锦的前程。 顿了一下他又道:“对了,还有皇上,以你的身份,别说一年两年,就是十年八年他都不可能忘了。” 最开始秦洛川是想让他不要太过沮丧,但是看他一转眼就又觉得马上就会官运亨通,没忍住泼冷水道:“除了你跟清月之外,京城没人知道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让我们来修前朝史,你想过是什么目的吗?” 一开始杨曦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此想也不想的道:“当然是冷落排挤。” “如果不是皇上安排的话,还有可能是为了试探皇上的态度。”秦洛川道,“但不管如何,你都是被我连累的。” 秦洛川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杨曦的表情,见他听到连累两字的时候,表情平淡,既没有委屈不甘的神情,也没激动的说不是,便继续道:“若是你想去做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可以找宁王说一声。” 杨曦不赞同道:“且不说连累与否,你能力本就比我强,跟你一同修前朝史,若是能在不长的时间内修编完成,到时候功劳肯定少不了我的一份,不是我占了你的好处吗?”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再说了,同你一道,我说不定还能在皇上面前挂个名,若是自己一人,说不定明日皇上就忘了有我这么号人了,说来说去,还是你不嫌我占了你的便宜才是。”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杨曦看得十分清楚,虽说同秦洛川交好,可能会被想要对付他的人波及,但仔细算来,还是得到的好处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