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都没亲自去找,也就是没多担心的意思。 小情人而已,最多也就这样了。 宫丞不欲多说,只道:“小周来了电话,他回学校了。” 宫一洛心中卸下一块大石。 活生生的一个人,还是一个小美人,突然就不见了还有可能与自己有关,他其实很心慌。 “那不就行了!”宫一洛打着呵欠,含糊不清道,“太晚了,我要去睡觉了。” 宫丞冷声道:“宫一洛。” 威严的一声,让宫一洛呵欠都没来得及收尾。 他知道宫丞肯定知道了什么,听着语气,八九不离十,他要完蛋了。 搞不好出国去学音乐这件事会因为这个而泡汤,顿时焉了半截:“我就是开了个玩笑……弄湿了他的衣服——”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的路易说。 他神色平淡,像说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带他去换了件衣服,说了两句话,他就下楼了。如果是因为这个他才走掉的话,那我想是和我有关。” 宫一洛怔愣,他都没想供出路易,路易倒是自己供出来了。 宫丞终于给了路易一个眼神,今晚第一次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昔日爱人看向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件物品,路易心里颤了一下,露出微笑,温和道:“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不强,一点事实而已,他就走了。” 宫一洛见状,悄悄退了几步。 他可不想见证什么激烈场面,否则长辈们吵架殃及他这条无辜咸鱼就得不偿失了,他不是没被殃及过。所谓神仙恋爱凡人遭殃就是如此。 见在场的两人根本没空理他,宫一洛转身跑了。 宫丞无意理会宫一洛,直接问:“你说了什么。” 路易将垂在脸颊的一缕头发挽到耳后,云淡风轻:“说了什么很重要吗?一个过客而已,你我都心知肚明。” 宫丞并没有再问第二次。 他看了下表,凌晨一点。 抬腿就要离开。 经过路易身边时,他忽然被抓住了胳膊。 “我错了。”路易在示弱,“上次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宫丞停住了脚步,宽厚的后背近在咫尺,引诱着路易去拥抱。 可是男人冷情起来真的很可怕,他没有得到准许,尚不敢伸手,只放下了所有尊严,几乎是求饶般道:“你这次惩罚我够久了,今晚还将人带回家来惩罚我。我承认我真的被你气到……我也承认那些不在意都是我的装的,实际上我嫉妒得要死。” 宫丞静默无声。 路易看不见他的表情,只以为他在等自己继续说下去:“你赢了,宫丞。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永远都不离开你半步。我今年都三十岁了,真的不会再任性,你给我一次机会证明好不好?”
说完这句,路易转到宫丞身前去面对着他,眼眶湿润,楚楚可怜。 而宫丞眸子只有一片平静。 “放手。”宫丞低头看着他。 路易慌了神,脸上露出真实的惊慌来,淡定自持的假面被撕破,他忽然没了那么多自信:“大不了,我多给他一些钱。我知道你喜欢他,甚至叫他纹上玫瑰——” “你看过他?”宫丞打断,神色可怕。 “他衣服一打湿,花房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路易有点激动,“刚才还有人私下里问我,宫先生怎么弄来一个玩物,让我情何以堪?这不过是个替代品,我只能说我不介意!” 说到这里,路易的话戛然而止。 一只大手掐住他的下巴,毫不温柔,力度大到甚至让他动弹不得。 宫丞慢慢地靠近了,路易又疼又紧张。 他眼中燃出希冀,几乎以为对方看上去就很薄情的唇要吻上自己。 可惜宫丞只是为了让他听得更清楚。 “你凭什么介意?” * 一月一日,郁南订好了回霜山市的机票。 学校还要几天才会放假,郁南已经不想待下去,只等着元旦假期后的期末考试快点来临。 这几天他什么也不做,既不接电话也不出门,连余深画室都没去。他还给宿管老师打了招呼,说不管谁来找他都说他不在。 有天小周来了,不知道是怎么上楼的,隔着宿舍门等了他很久。 整日在宿舍发呆,有时候在窗口一站就是一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考试那天,覃乐风终于回来学校,在考场与他见到面,吓了一大跳。 几天不见,郁南竟憔悴了不少,就剩一双眼睛还有些神采,也不过是强撑着而已。 “郁宝贝,你怎么了?”覃乐风心疼得不行。 “我重感冒。”郁南边走边说,“你不要担心。” 可能是那天在路上着了凉,郁南的确遭遇了一场重感冒。 有一天晚上醒来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迷迷糊糊去洗澡。待那件衣服脱下来,他才反应过来他身上还穿着属于路易的衣服。 可笑的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路易拿给他的衣服上也有一个刺绣。 不处郁南所料,那里也绣着一个“丞”字。 郁南在湿漉漉的浴室哭出了声。 那个深夜,宿舍楼里寂静无声。 莲蓬头开得那么大,水声哗哗响,他哭得那么伤心。 撕心裂肺地,哭到嗓子疼,眼睛也发疼,脑袋更疼,最疼的还是他的心。他的心快要裂成两半了,像是有人在硬生生地用一把利刃将它切开,血淋淋地摊在他面前。 他爱宫丞。 他用了他全部的感情,用了全部的真心,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他再也不想爱了。 听到郁南的嗓音还有些哑,覃乐风信以为真:“怎么回事啊?你家宫先生都不知道叫你添衣服,前几天那么冷我还以为要下雪呢。” 郁南听到“宫先生”三个字,心中闷痛,却下意识答:“深城都十几年没下过雪了。” 这件事却也是宫丞告诉他的。 覃乐风不疑有它:“你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订机票?” 郁南笑了笑:“早订好了,还省了一笔钱。” 他还能自如地与好友聊天,“你寒假回去吗?” 覃乐风没什么节操地说:“不回,干柴烈火,离开一天都受不了。” 说了没多久,远远地就看见了莫哥的车,莫哥正在车里和他们挥手。 郁南与覃乐风道别,见他欢快地走了,这才收起笑容准备回宿舍。 郁南走得很慢。 他在思考要带些什么东西回去,要不要去给妈妈买些舒筋活血的膏药,深城有一个老中医听说很有名,妈妈有腰肌劳损的毛病。又想,要不要给弟弟妹妹买点衣服,上次给卖画留下的那一半钱,除了给宫丞做木雕等买了材料以外还剩了一些。 ……又是宫丞。 郁南这些天在手机上看到这个名字很多次。 凭宫丞的手段,应该有的是办法抓住他,为什么会只打电话呢? 难道是因为被发现了事实,也决定不要和他继续下去了? 这点倒是和他不谋而合。 “宝宝。”熟悉的男声响起。 郁南迎面撞上了一堵人墙。 宫丞竟然算准了时间,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郁南止不住的颤抖,嘴巴连张了好几下,都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你、你走开……” 宫丞的车停得远远地,并没有像上次一样一言不合就让保镖把他抓走,而是亲自站在路边。 他身材高大,气质出众,与校园里的莘莘学子格格不入,引来不少路过的学生好奇打量。 短短几天不见,郁南就瘦了一圈。 从前他虽然清瘦,脸上却还有婴儿肥,看着很乖。现在他瘦了些,五官更为立体突出,几乎让人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宫丞道:“生了好几天的气,电话也不接,现在还气我?” 郁南别过头,颤抖并没有停止,咬着牙道:“请你走开。” 宫丞这几天心绪不宁。 郁南不接电话、躲着不见他,和上一次闹分手一样如出一辙。 但是这次事出有因,宫丞不得不来哄他,还担心学校里使用强硬手段影响不好,又怕耽误郁南期末考试——他知道郁南对学业有多看重,才选在期末考试结束这天找来。 可惜郁南不是闹小脾气而已。 见惯了郁南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样子,宫丞心里有一丝疼痛在蔓延。 郁南见男人不动,干脆自己换边,抬腿就走。 宫丞稍一迟疑,跟在他身后。 小周见状也要跟上来,宫丞对他做了个不要过来的手势。 期末人来人往,不乏有许多家长来接学生。 宫丞混在其中,竟毫无阻拦地跟着郁南上了楼。 郁南在强大的情绪冲击下一时不察,他没想到宫丞会这样,要关门却来不及了,露出一脸的惊恐。 那是实实在在的害怕,像他的世界马上就要被击溃一样。 “南南。”宫丞看了眼宿舍内情形,“你在干什么?” 和上次来时不同,宿舍里到处都是杂物。 画纸画笔扔得到处都是,桌上积了吃过的外卖盒子,可以用脏乱来形容。那些画纸上全是莫名其妙的涂鸦,线条沉默压抑,笔触粗暴分叉,像是有人暴躁而为。 是郁南。 郁南已经画不出画了。 他为此感到恐惧,因为他唯一可以赖以生存的东西、他唯一与生俱来的天赋正濒临崩塌。 好似作曲家失聪、演唱者失声,他感受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而宫丞看到的不止这些。 地上扔的那些衣服被剪得粉碎,哪一件都是他叫人给郁南量身定做的。 “你走开!你出去!” 郁南正有些疯狂地跪在地上收捡那些画纸,想要将它们全部都藏起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宿舍门被关上,宫丞俯下身从背后将人紧紧抱住,他轻吻郁南发顶,试图安抚他:“好了,好了。” 并没有好。 郁南在倒气。 宫丞将人转过来看到他模样,表情一下子变很吓人。 郁南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满面,像泪腺坏掉一样,还在拼命地争先恐后地涌出。 可怕的是,他哭不出来,一声一声地倒着气,马上就要不能呼吸了。 宫丞学过急救,当机立断按压他的胸口并且给他渡气。 一连渡了好几口,郁南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宫丞从来没见过郁南哭得这么伤心,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安慰。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为谁动容,心里的疼却那么真切,简直恨不得替郁南哭了,他的小东西,为什么这么难过。 “不是替代品。”宫丞告诉他,“你不是替代品。” 郁南好像根本没听进去,或者他根本没信。 他哭得肝肠寸断,他十九岁的人生里,连烫伤换药都没这么哭过:“你骗我!你骗了我!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宫丞沉着脸抹去他的眼泪,根本抹不干净:“没有骗你。你是郁南,独一无二的郁南,和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郁南不信:“那你和路易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要听解释,他不会相信,这问话不过是指控而已。 宫丞却正色:“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郁南伤心欲绝:“他是你的前男友,还是那个小先生,是你的弟弟!那幅画也是他画的,你烧掉之后还找我来画!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骗着我,让我像个傻瓜一样利用我。你太坏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坏的人!我对你已经很很很失望,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 “他不是我弟弟。”宫丞讲,“你以为我会乱伦?” 郁南满脸是泪,抽泣着看向他:“宫一洛说你们家就喜欢内销!” 宫丞打算之后再跟宫一洛算账。 他神色认真,娓娓道来:“我跟你说过,像我们这种家庭的人小时候一点都不寂寞。我曾经中毒一次,被绑架一次。那次营救我的其中一位雇佣兵是路易的父亲,他的妻子是法国人,那时路易未满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