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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美人——by微风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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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南怕讲出来都汗颜。

  他乖乖任爷爷拉着,对方几乎对他爱不释手,又摸他头发:“现在在美院念书?”  郁南应了声。

  爷爷又连连称赞几分好。

  郁南很少有年纪这么大的长辈与他相处,对方讲什么,他就答什么。

  爷爷询问他小时候的事,询问他的烫伤,也询问他未来的打算。

  郁南不厌其烦,一一回答了。

  爷爷怎么听怎么满意,不经意地一聊就是一个小时。

  “你奶奶身体不大行了,怕是要走在我前头。

”爷爷平静下来的时候对他说,“她出不了门,就盼着也能见你一面就好了。

加加……郁南呐,爷爷对你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和我一去回去见你奶奶一面?她有东西要给你。

”  郁南没想到会这样。

  要去严家他还是有些抵触的,总觉得一去,就不会让他回来了。

  但是,他的心也是肉做的,甚至比旁人还要来得柔软,怎么能真的应下心来拒绝?  爷爷九十岁不是白活的。

  和他聊了一阵就摸清楚这个孩子很善良,性格也很好,知道他这步棋走对了,继续道:“我们住在另一处,不会有其他人来,爷爷保证,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没有其他人见你。

”  郁南有些迟疑:“我想先问问他们的意见。

”  他是指的郁家人。

  爷爷通情达理:“当然,当然。

”  郁姿姿同意了。

  郁南跟着爷爷走时,郁家人都站在门口看着他。

  大家内心都很不安,郁南对他们来说,是他们的宝贝,即使过年时已经做好了郁南回归严家的准备,可是那么一闹之后,现在哪怕郁南只是暂时去一去都让他们紧张。

  郁南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爷爷的保证重达千金,他相信这位老人说到做到。

  一路上,爷爷都拉着郁南的手不放,把严思危赶去了前座。

  四十几分钟的车程后,他们来到一处清雅的别墅区,绿化做得很好,各家门口还有漂亮的人工湖,是个很适合养老的地方。

  一进门,就用专门的护工推来轮椅迎接。

  老爷子要在失而复得的小孙子面前找点面子,大手一挥让护工推走了,杵着拐杖自己走,还不让严思危扶。

更过分的是,又把严思危留在了门外。

  严家果真腐书网,屋内古朴典雅,到处都是书籍。

  这里只有老人在住,是以十分安静,也不见什么电子产品,郁南抬眼一看就看见一幅静物油画,水晶器皿、洋葱萝卜,这不是他去画展展出的油画吗?  难怪卖出了高价,原来是这样。

  郁南脸红。

  他的画真的不值五万块。

  爷爷自得地显摆:“当时听说你的画展出,我让严思危买回来的。

这幅画挂在这里,现在每一个来的客人都要夸赞一番。

”  郁南汗颜,窘迫地说:“早知道您要挂在这里,我会画一幅更好、更漂亮的画。

”  这油画与这房子实在是太不搭了。

  他不知道的是,原先这里有一幅恢弘大气的水墨画,是严思危的父亲画的,是爷爷八十岁生日那年的贺礼,都挂了十年了。

他的画一来,那幅画立刻被打入了冷宫,卷在书房的角落里吃灰,父亲还一点意见都不敢有。

  “走吧。

”爷爷说,“我带你去见奶奶。

”  上了厚重的木制楼梯,一路去了二楼。

  走廊尽头阳光最好的房间里躺着一位同样满头银发的老人,听到有人进房来,也只是转了转眼珠,看上去是一点都不能动了。

  房间里有淡淡的药味,郁南这下明白了爷爷身上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原来爷爷说的奶奶身体不好,竟然是这样。

  奶奶是中风。

  神志是清醒的,却连手指都抬不了。

  郁南走过去,奶奶的眼泪正不住地流,他莫名也哑了声:“奶奶。

”  奶奶眨眨眼睛,又转向爷爷。

  爷爷这才佝偻着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知道了,我这就拿给加加,你不要急,唉,你就是个急性子。

”  那丝绒盒子里放着一个圆形玉吊坠,通体温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就为这,你奶奶怨恨了自己半辈子不得解脱。

”爷爷湿着眼睛,“临了,也算是一桩心愿了了。

”  郁南接过来,拿在手中摸索。

  他说不出心中到底如何滋味。

  “当年你妈妈要临产之前,算命的说你有灾,你奶奶去寺里给你求的。

”爷爷说,“因为遇上吃斋日,就耽搁了几天回来。

”  “还没人跟你讲过你怎么丢的吧?”爷爷想起这一茬。

  郁南摇摇头。

  以前他以为自己是捡来的,那么相对的,他肯定是被遗弃的才会被妈妈捡到,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在爷爷的讲述下,陈旧的往事被翻开。

  严慈安,也就是严思危和他的父亲是一名肿瘤科医生,手上有一位病人。

那位病人一经发现恶性肿瘤还是早期,家人抱的希望很大,谁料恶化得远超所有人想象,最终不治身亡。

作为主治医生,严慈安经历了那个年代最严重的一次医闹,被泼粪、寄花圈,拉横幅,所有罪责都挤在严慈安头上。

恰逢小儿子出生,消息不胫而走,有人为了要挟严慈安,溜进育婴室将郁南抱走了。

  结合郁姿姿的说法,当年他们话剧团下乡表演,在火车上捡到郁南,那时正是三月十日。

  偷走郁南的人是在被通缉的时候慌忙扔下郁南的,按照他的供词,警方一路查下去,沿着那条线路寻找婴儿。

事实证明的确有人曾报警说捡到婴儿,当地警方不作为,说弃婴要放进福利院,那对夫妇便将婴儿带走了。

  郁姿姿夫妻俩去了乡下表演,通讯中断,半个月后便回到了千里外的霜山。

  于是严家苦苦沿着原来那条线寻找无果,这一分离就是二十年。

  奶奶回来时,郁南已经丢了。

  她这二十年不断自责,若是不在寺里吃斋,而是早一点将开过光的吊坠送回来给郁南戴上,那么这件事可能就不会发生。

  “封建迷信要不得。

”爷爷拉着奶奶的手,“你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加加这不还是回来了?”  郁南怔怔地,灯光打在他脸上,粉雕玉琢。

  陪伴了奶奶一会儿,爷爷拿来相薄,带着老花镜翻照片给郁南看。

  郁南小时候的只有一张,眼睛还不大睁得开,包在襁褓里,抱着他的是一位美丽温婉的女人。

即使她未看向镜头,也能察觉她惊人的美貌。

  他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

  这也是他的母亲。

  生下他,然后失去他,郁郁而终的母亲。

  她本质上对他爱,和郁姿姿没有任何区别,很难说谁更爱他一点。

  佣人走进来,附耳对爷爷说了什么。

  爷爷脸色肃穆:“让他们走。

”  *  下午,郁南走时,是严思危开车送他的。

  爷爷依依不舍,连连叮嘱,以后要是愿意的话就来看看他们。

  院子里停着另一辆车,玻璃关得严严实实,里面像是有人。

  严思危说:“那是父亲。

”  郁南吓了一跳:“我、我……”  严思危淡淡地说:“父亲听说你来了,想看你,但是爷爷不准他下车说怕吓到你。

他又舍不得走,就只好留在车上远远地看一眼了。

”  郁南:“……”  他想起上次严思危带严思尼来道歉的严厉,心想,严家的规矩真的很森严,连一家之主也不可以反驳长辈。

  和他们郁家完全不同。

  郁家民主开放,只要不违背道德不犯大错,每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择生活方式。

  郁南今天受到的冲击很大。

  严思危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昨天那个电话让郁南还在介意。

  “抱歉。

”严思危说,“我昨天说得有些过分,你和宫丞的事——”  “谢谢你告诉我。

”郁南打断了他。

  严思危看了他一眼。

  见郁南靠在椅背上,眉头轻锁,短短一天之内,像是长大了很多。

  他沉静了些,也成熟了一些,不知道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我太关心则乱了。

”严思危道,“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比陌生人稍微好一点的路人,我站在哥哥的立场教训你的确不应该,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  郁南转过头来说:“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需要你直接了当地告诉我。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直接,世界会美好很多。

我还得谢谢你,否则我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个玩物。

”  严思危听出了些什么,疑惑又不敢确定:“你的意思是你和宫丞不是我想的那样?”  郁南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但不是我想的那样。

”  绕口令一样的一句话,严思危被弄糊涂了。

  郁南的语气是生硬的。

  述说的时候,唇角却不由他自己控制一般在发抖。

  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明明保持得那样平静,亲口再讲出这件事,他的眼泪止不住掉落下来。

  “哥哥,你以后再也不要提起这个人了。

”  结束话题前,郁南这样说。

  郁南自己没留意到,严思危却因为这一声不经意喊出来的哥哥心神巨震,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等了二十年的一声哥哥,让严思危神情紧绷,恨不得立刻伸出手去揉揉郁南的头。

  他的亲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

  终于找回来了。

  车子开的不是之前那条路。

  郁南已经整理好情绪,见状问到:“你带我去哪里?我们不是要回酒店吗?”  看他那样子,质问得率直可爱,严思危微笑道:“是回酒店。

不过之前的酒店体验不好,你们明天又要坐飞机,我已经让人换了一家。

”  郁南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人家了,闷声闷气地“哦”了一声。

  严思危说:“哥哥永远不会骗你,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

”  郁南不做声。

  很明显他想起来了,正为刚才那一声脱口而出的哥哥觉得懊恼。

  这样喊严思危,让他觉得自己背叛了同样爱他的郁家。

  真是烦恼呀。

  郁南察觉自己特别抢手。

  现在严家不强迫他回去了,郁家也不愿意放手了,郁南轻松的同时,还有了甜蜜的负担。

  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再去想宫丞的事了。

  将郁南送回去后,严思危开车返程,迫不及待想告诉所有人郁南喊他哥哥了。

  到时候连存在感都没刷到的父亲脸色一定很好看,高压政策下生活了二十九年的严思危难得产生了愉悦感。

  半途中,他思索起郁南的话。

  他当时听到那声“哥哥”情绪太激动,此时才想起郁南说“不要再提起这个人”的时候是在哭的,而他竟然只顾着自己,连纸巾都没给他一张。

  严思危咬紧牙关,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个可能——郁南完全不知道在被宫丞包养。

  如果是真的,那么说明,他的弟弟被人玩弄了。

  *  郁南与家人回到霜山,并没有待在城里,而是和郁家人回了多年未回的老家祭祖,顺便祭拜郁姿姿的亡夫,也就是郁南的爸爸,宽慰他郁南的身世,算是一个圆满的交待。

他们度过了大年十五,才重新启程回到城里。

  谁知一回去,邻居就告诉他们有人来找过郁南。

  对方形容:“好高的一个男人,很英俊的!看上去有三十几岁,不说话的时候吓得我腿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有气势的人。

”  郁姿姿不解:“宝贝,是谁?”  郁南心中一惊,手心不自觉攥紧:“阿姨,什么时候的事”  邻居说:“就是你妈妈走的第二天!我告诉他你妈妈去深城了,他就道了声谢走了。

”  郁南想,还好,他们的机票返程是隔天,不然很有可能碰上。

  邻居却还在叙述:“啊哟,我看他下楼,还有保镖接着,司机什么的给开车门,排场好大的。

我儿子也看见了,他是学传媒的,说好像是他们上次做个专题的那个什么富豪榜排名前二十的人。

南南,你怎么认识他的啊?”  郁南手心布满了冷汗。

  “我不认识。

”  说完他就进门了,郁姿姿回来后其实想问问他,但是她心思细腻,大约知道了对方就是宫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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