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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by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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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了那声音中的不情愿, 阿肯斯忙把头抬起来, 用着和先时完全不同的语调,可怜地说出了那卑微的请求.「我只是想请你见见他.」
「然后呢? 你会要求我再次收容那人? 当初不情愿他留在我这儿的人, 可是你啊, 阿肯斯.」他不舍地松开了那紧收的双臂, 就怕下一秒, 会不受控制的把怀内人扼杀.
牛奶淡淡的流入杯子内, 在红茶中转出一圈圈白色的环, 阿肯斯凝视着那当中的颜色, 末了竟有些茫然. 他看着, 看着那银匙搅动并融和着, 那股本来无法协调的液体. 他看着那双唇悠然的贴上杯沿, 白色的杯子, 粉红色的嘴巴, 突然他没头没脑的吐出一句话, 没有任何理由, 一句连他自己也感到无力的话.「你应当去见见他的.」
「为什么?」那眉头一皱.
「因为他也渴望见你.」哈, 这是什么可笑的理由.
「那么你是说, 尽管不能响应, 我也应该去见他吗?」若言笑了, 他从松软的椅子上坐下来, 像是在暗示他不可能去行动.
「若言, 我已经别无他法.」也许在下一刻, 这副逞强的面孔就会崩溃. 阿肯斯低着头, 抖震着声音说.「你有任何条件, 我亦会答应.」
「那...」若言想了一会, 突然下了一个决定.「也许......你们都留下吧.」
出乎意料地, 阿肯斯也回应得干脆.「我明白了.」
「那什么时候要我去把你们接过来?」若言坐直了身子, 向着那向往的一方看去.
「不用了.」阿肯斯站起来, 指挥着待从自房间中退出. 在这那间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言语自那嘴舌之中轻轻溜出.「我已经把他带来了.」
「是吗?」
说着, 他缓缓的步出客厅, 往方才走进房子的方向前去. 若言从后跟着他, 看到了在那流丽漂亮的树荫前, 停着一辆闪着黑暗光芒的车子, 阿肯斯快步的往前走去, 自会有人为他拉开那度车门, 可他还是选择自己去打开.
那是个极温柔, 极小心的动作. 门被打开了, 吱吱的声响使阿肯斯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然而在下一刻, 当他看到了那团灰色的东西时, 那皱起的纹路马上就舒展开来.
他把前半身探进车内, 轻柔地如同抱一个婴儿一样, 把里面躺着的人给抱了出来.灰色的布罩在那人面上, 阿肯斯把身子一弯, 又利用着身体的阴影为他遮挡阳光.若言停在门前等着, 直到阿肯斯把人抱过来了, 才又轻轻的把门关上过来.
他抱着怀内那人, 慢慢的走在前头.
「你终于都在了.」突然, 阿肯斯那幽幽的声音又道.「你知道吗? 我已经找你好久了.」
步声在门廊上回荡着, 所有动作都是轻轻的, 不发出一点声响, 只有鸟儿的声音在传达着欢乐.
「你知道吗? 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就像是被抑压良久的禁忌, 阿肯斯一再重复着他曾说过的话语, 不只是轻轻敦厚的话, 而被渗透进强烈的感情. 他那拥抱的动作再度收得更紧, 灰色的布匹在施力间揉成一团.「所以我才来找你.」
「那是只有你, 才能办得到的事.」突然他转过身来面对若言, 想了想, 又把手上的人交付到若言怀内. 到确定他被抱紧了, 阿肯斯才松开了手, 低头向若言手中的人笑.
若言只感到手上的重量轻巧得很, 只余下那骨头的尖硬显示着那人的存在. 他停在原地, 低头去看阿肯斯那柔白的手伸向那松松的帽子. 紧闭着眼睛, 细长的睫毛梳上了那暗黑的眼圈, 那干燥的唇, 那深陷的双颊. 若言感到自己看着的不是一个曾经认识的人, 而是另一种别样的生物.
那呼吸低微的自怀内起伏. 若言知道他所做的一切, 将会对自己扣成多大的损害, 然而他无法拒. 最后会变成怎样呢? 其实他清楚知道, 可现在他只是专注的把手抚上那张乖巧地躺在怀内的脸容. 他表现得像一个父亲, 表现出一个久违的形象, 那躺在那里的人被温和的包住, 就像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做的事一样, 他被温柔的对待着.
然后若言抬起眼来, 他对上了那同样柔和的目光.「现在你知道了吧? 我是为什么非要把他带来....... 带来你的身边.」
用着意味深长声音流出淡淡的无奈.「他需要你.」
26
树荫撒出的白光流到房子里头来. 两个身影, 一个坐着, 一个躺着, 非常安静地待在里头. 一阵风吹过那铺在窗户上的黑纱, 穿透那种令人感到诡异的气氛, 在这所白色房子中唤出令人怀念的空气.
白光投射进这个小小的客厅, 反射进陈设着瓷碟子的碗柜之中. 这是所全白的房子, 没有其它, 只有单纯的白色在渗透着. 除却那片碍眼的黑纱, 那是个令人身心放松的环境.
坐着的那个人轻轻的侧着肩, 伸长手去摸那个躺在他腿上的人. 那包裹在一片深灰中的瘦弱身躯在喃呢间扭动着, 茶色的发丝亦在动作间溢出袍子, 流入只强大的掌心. 他轻轻的抚着, 摸着, 梳扫着那美丽的光亮, 事情有点不对劲, 然而也别无什么理由.
然后, 那紧闭的眼皮在外间的刺激下缓缓张开, 温柔的呼唤即打入那脆弱的耳壳之中.「你醒了? 你看来挺累的.」
「若言?」惊讶, 震撼, 不可置信, 狂喜以及悲哀饶有层次的浮现在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 阿曼跌跌的坐了起来, 他拉着那件灰色的袍子, 滑下, 他伸手去抓, 滑下, 他又抓紧. 最后他依着那张梳化椅站起来,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禁再走近.
「你害怕了?」若言微微一笑, 一边也从椅上站起来, 走远到那铺着黑纱的落地长窗旁.
阿曼见他走远, 也禁不住跟了上去. 窗格子把划成八格的阳光投射到地上, 而若言正立在那蒙眬的颜色之中. 阿曼继续茫然的走着, 那一直在心内呼唤名字在吞吐间泄出嘴唇.「若言......你...若言...我.......」
对方只是沉静的看着他, 然后, 淡淡的丢来一句.「你也要像其它人一样, 向我说些什么话吗?」
说话? 阿曼不解的抬起头来, 搓磨着手上的布条, 他踏前了一步, 只感到嘴唇发干. 话? 对了, 他有好的话想跟若言说...他要...他要...他要说这些日子以来他是多么的渴望见他, 他要说这些年来若言对他的意义在那...他要...对了, 他要告诉他...他要告诉他...
「若言, 我...我对你...」他慢慢的接近若言, 那看来只余下骨骼的手在空气中颤抖, 好不容易才抓紧那漆黑的衣领. 阿曼把全身的力量都靠在那胸膛上, 他昂首仰望, 那种高不可攀的神圣. 话都滑到嘴唇边了, 他却突然失去勇气, 冷漠的目光射到身上, 他感到两腿都发软了, 而在下一秒即会崩坍而下.
他舔着干得掉皮的唇, 吞下一句, 又吐出一段:「我......若言....我....我....」
说不出来, 他无法说. 若言正在注视着他, 而他却无法言语, 窝囊极了, 他从未如此怨恨自己. 几响冷笑从耳边传来, 若言在问他:「阿肯斯不是说, 你有好多话要跟我说的吗?」
是啊, 我有好多好多的话, 要和你说去啊, 若言...
「我...」阿曼看着那双水灵的眸子, 心里空有激动, 而无法言语. 千言万语都在那变化不断的表情中流露出来, 或是喜悦的光, 或是忧郁的暗, 甜和酸混杂在一起, 从此无法分辨你我. 「我...」
那句话, 他无法说出来, 只能干咽在喉咙里, 硬卡在瞳孔里. 只是很简单的言语, 不过占去两个名词, 一个动词, 非常单纯的话, 他无法表达出来.
「若言...若言...若言...」阿曼一再重复他的名字, 脸埋在那硬绷绷的胸口里, 没有抚摸, 没有安慰, 就只有平缓的心跳证明双手环抱着的是一个人.
若言的声音一再冷冷的重申着.「你要说和别人一样的话吗?」
「若言...」我想你, 我记挂你...若言...我....我....
但最后阿曼却可悲的说:「若言, 你是真的吗? 若言, 你真的在这里吗?」
骨感的指节在摸索着, 脸孔的线条, 眼睛的位置, 嘴唇的角度, 鼻子的高昂, 双耳的轮廓, 人情的冰冷. 阿曼拚命的, 无助的望着眼前那人, 他把手摸了又摸, 似乎那并不真确, 是随时都会模糊掉的铅笔扫描.
「若言...」然后那声音有股湿气蔓延, 阿曼呜咽着, 那手挂到肩膀上又滑掉下来. 他把若言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由皮鞋到头发, 由背影到正面, 他看着若言, 不经意又露出那种松一口气的神态, 那笑容相当的甜美, 足以弥补掉干削形貎所造成的疼痛. 「若言, 原来你是真的.」
「我是真的, 那你又要怎么样呢? 尼奥.」若言气定神闲的看着身下那人, 阿曼屈着背, 前所未有的卑微可怜. 他看着他, 那目光是虚无而飘渺的, 未几他移开双目, 不再去注视阿曼.
阿曼却追着他浮离的目光移动, 硬要出现在他的眼前.「若言, 你看看我, 你看, 我也是真的.」
「真的什么? 尼奥, 你清醒一点.」若言按住了那双扭动的肩膀, 一边正色道.「你现在见到我了, 怎样? 你应该要回去了吧.」
「不, 不, 若言, 请不要这样.」如同崩溃一样, 他紧紧的把对方抱住, 不顾一切的要抓紧眼前任何一点物质. 他知道他惹若言不高兴了, 那一定是因为他没有把话说清的故. 于是他猛喊猛抓着对方, 不让若言离开.「若言, 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 我!......我.......」
歇斯底里的力量是很厉害的, 若言一时甩脱不开阿曼的束缚, 一扭脚, 就双双跌落地上. 若言从柔软的地毯上爬起来, 平静的看着怀内那个死死盯着自己的人, 阿曼似乎没有为那撞击带来的疼痛动摇, 那瘦如骷髅的手现出紫的血管来, 一动也不动, 就是不肯放开.
「怎么了, 尼奥? 说过你爱我, 那会又怎样了, 事情会有改变吗?」突然, 那冰冻的嘴唇吐出了一股冷气, 就是要对方知难而退.
阿曼呆住了, 他不知道若言为何洞悉他的心, 然而他也明白那是断言的拒了. 他还没有说, 一切就已终止. 此刻空洞的眼眶内只有一个焦点, 那就是他的全部.「不, 不, 求你...若言, 我求你...不...请你允许...我...不是那样的...我...不...求求你, 请你...」
只要让我待在这里就好了.
他说不出来, 越是焦急, 那心中所想越是无法化为言语, 而且那焦躁似乎燃烧掉胸肺间所有空气, 一下子把阿曼整个人抽空. 他喘不过气, 只好伏在那僵硬的怀抱上寻求依靠, 没有任何慰解和担忧, 他感到很痛苦, 却也没法大声痛哭.
身体的所有机能, 似乎都停摆了.
阿曼着那无神的眼睛看若言, 他很想很想很想说话, 但他知道那都是无用的. 若言是不会听着, 不会看着他的了, 他比世上所有的脏物都要不如. 阿曼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故, 他无法抱怨, 那全都是因为自己的故.
若言啊, 你知道嘛? 如果我是一颗沙, 一尘, 你说多好. 那样你就不会看到我, 而我却时时都能待在你身边, 看你活着, 看你工作, 看你笑, 看你快乐. 你明白吗? 若言. 为什么我就不是那样的东西呢? 若言, 你知道为什么吗?
「求你... 我求你.......求你....求你....」他没气力了, 可仍是要抬头看那张脸, 四周没有空气, 一切都是迷蒙的景象. 那里只是一片肉色, 他没力气了, 可还在看.
瘫软在若言的身体上, 他听从一个指令.「尼奥, 别忘了呼吸, 尼奥......」有人在轻轻扫他的背, 平顺着他激动的心跳, 有个声音在轻柔的叫他, 非常非常令人感到舒服的声音.
声音在说: 尼奥...尼奥...尼奥...
然后他就能呼吸了.
「阿肯斯说你身体很不好.」他听到了若言的意见, 感受到那缓慢的摩擦, 他已经不愿再起来了, 就这样就好, 就这样也好.「那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阿曼嗅着那熟悉的味道, 那就已经足够了. 真的, 真的, 请相信吧. 若言的声音又沉又厚的, 轻易就使阿曼掉落, 然后浸染于其中.「尼奥, 就是让你待着, 那也只能是待着而已.」
听出他有点妥协, 阿曼马上满怀希望的抬头看他. 只见若言的眼中带着点点的无奈, 可语气间却又有点宠溺的意味.「尼奥, 披肩滑下来了, 小心冷着.」
说罢, 他伸手去拉那件灰色的东西, 重新披好在阿曼身上. 他一边整理着, 一边又用大异于先时的语气道:「你明白吗? 尼奥, 让你待着, 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只是你希望如此而已.」
阿曼点点头.
「而且, 不单是你, 阿肯斯也要和我们在一起. 那样也没有问题吗?」若言继续那不会止竭的询问.
「没有问题.」心满意足, 阿曼怀着喜悦的心回答这度问题. 没有关系, 只要能见着这人, 没有任何关系. 他伸手去摸那人的唇, 轻按着那柔软的唇瓣, 就已经像亲过那样快乐.
若言看着他, 默默无语.
你知道嘛? 尼奥, 你永远不会得着你付出的东西. 那么, 你又何必要去倾尽所有?
27
后来事情像说谎一样圆满. 若言没有让他们住在那所白色的房子里, 而选择了一所临湖别墅作为三个人共同生活的地方. 阿肯斯和阿曼每天都会坐在小码头上 ── 那个唯一通向外间的出口 ── 等待着若言回来. 若言不一定每天都回来, 或者二天, 或者三天一回, 可这功课是从未间断的, 只因为阿曼一直坚持着, 要待在那里等他回来.
「这样好吗? 尼奥.」鱼杆的末端闪着一点刺眼的光, 日晕在其上降临, 再投射到湖面上变成闪烁的鳞片. 阿肯斯摇着鱼丝, 一点点的, 把思念的距离延长.
那盘在他们头上的云被飞机拖成长丝, 突兀的冲破浅蓝色的天空划出一条界线. 阿曼不管那阳光耀眼, 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好一会, 露出可爱的牙齿笑着, 然后才懒懒的回答阿肯斯的问题.
「这样就好了.」 阿曼往后靠在他的身上, 像被阳光融化了一样瘫得软软的, 黏附在那挺得笔直的身躯上. 阿肯斯只是宽和的看着身上那人, 没有抱怨, 也没有责备.
进来这里以后他的气息的确比以往好多, 而且也愿意与人说话, 吃饭或者其它什么的也如同正常一样. 这样自己亦该心满意足了吧. 可是对阿肯斯来说, 还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也许, 那是因为他的洁癖.「尼奥, 尼奥, 你的世界不只有他.」
回眸, 阿曼只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那是当然的, 阿肯斯. 那里还有我, 还有你, 还有许多许多的鸟儿, 还有花, 还有草...... 可是, 应该是所有东西都同等重要吗? 你知道并不.」
「阿肯斯, 现在你, 我, 他都在一起. 这样不好吗?」阿曼转过身来, 轻轻的, 亲上了那张还想要辩驳的嘴. 他自然是应该心满意足的, 得到想得到的东西, 不就好了吗? 人都是这样, 只要被满足了, 就好.
── 问题是, 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阿肯斯看着阿曼的目光很复杂. 他任由阿曼作出亲密的行为, 事实上他也乐意他们如此亲近. 遗忘掉些什么, 那会是很不错的感受. 健康的、活泼的阿曼就在眼前, 他还能奢求些什么, 那已经是他要求的全部了.
「这样也好, 只要你认为是好的.」阿肯斯把眼睛闭起来, 不去看阳光, 不去眼前的景物. 很多事情不是他可以办到的, 尽管努力, 亦只能随波逐流.
简单一点想, 那也是件好事吧?
「不过, 尼奥啊, 我们每次都这样等待, 你不会累吗?」太阳是热毒的, 阿肯斯自己倒没什么大不了, 可阿曼的身体才刚回复过来, 应该不能在其下待太久吧. 虽然有帽子和树荫的保护, 然而阿肯斯还是非常的担心.
「阿肯斯啊, 只要等, 他就会回来了.」他缓缓的合起眼来, 放软身子就往阿肯斯膝盖处躺. 有如一只柔顺的猫, 温和的在主人腿上睡午觉. 一切都很平静, 就只有云和风的声音.
天空是蓝的, 湖水是的, 偶尔有白鸟飞过, 那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只要结果是好的, 那谁还有质格说些什么? 我无所谓. 阿肯斯伸出手来, 回抱了那个人, 那个他注定失去, 或者选择纵容的人.
「呀, 他回来了.」然后碧波泛漾, 船的锐角冲破那镜面的, 又添上几抹白花. 有个人坐在船头, 平静的往码头处看去, 轻风垫过黑润的发丝, 他的目光始终如湖一般平静深沉.
阿肯斯对上他那寂静的目光. 他站了起来, 在远远的地方抬眼看若言. 鱼杆挂着水垂到身侧, 他伸手拖着阿曼, 只觉得有什么必须要保卫, 有什么容不得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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