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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童——by幻影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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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伸出了手!
不是夺取那原本奉送眼前的皮毛,而是破坏!粉碎这眼前看来亲善美好的一切!直到让那躲在后面的目光无法隐藏!

--现在想来......
才恍然发觉,自己天生就是一头野兽。
若作为人,就是那种坏到了骨子里的畜生。
战斗的本能不是为了‘得到',而是为了‘夺取'!只有别人手里珍藏的东西,在他眼里才有价值--被一顿惨烈的皮鞭‘奖赏'过后,直到许多年后的今天,他才发觉事实......

那天的那个‘然后'的结果,只是自己被狠狠地抽打了一顿,变从那双眼睛的跟前,把无命抢了过去,结果虽然很顺利,但事实上,到了如今,他已经无法得意地...笑出来......

......因为,自己突然不想去抢了......
遇到一件一点也不想把他破坏的‘东西',遇到一个很想留在身边的‘人'......他突然变得懒了......
这个认知,居然是等到他破坏了一切、又得到了一切之后才发觉......可能已经晚了......
最终想得到的,居然是一早就被自己亲手毁掉的东西,如果是人的话......一定会很痛吧?

眼睛睁开的那一刹那,刺目的金光从瞳孔斜上方利剑一般穿射过来,急忙忙撇开脸,顺手拂开身上那只已经肆虐很久的小手。
睡得一点也不沉实!
虽然向来睡眠浅,但休息对他来说,仅仅是闭目养神便已足够。
然而,昨夜似乎太漫长,脑海里浮现了太多应接不暇的片段!等到身体开始有知觉的时候,四肢变得僵硬无力,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稀有,也太可怕!
休息得不够便会体力下降、感觉变迟钝,这对一介‘武夫'来说,随时足以致命!
所以人会变得烦躁。对于不速之客,他也向来缺乏好脾气。
"走开!"翻开被单,精瘦洗练的身躯赤裸裸的袒露出来,直挺挺地坐起,扭了扭脖子,颈项间的骨节发出酸涩的劈啪声。
"怎么啦?吃了火药?"少年嘟起红唇,浑身的不满全都挤到了脸上!娇柔的面目显得颐指气使,但看着男人的目光却是异常温柔。
"谁让你进来了?!"也不在意少年的目光粘黏在自己的腰腹上,伸手拖来床头的裤子,便要套上。
"我天天守着老头子,烦也烦死!你就不会主动来找我?"爱娇的声音里滚着浓郁的渴求,少年顺势赖过来,细瘦娇软的身躯斜斜卧了过去,白润的小手趁着男人的动作空隙,大刺刺地就往结实修长的两腿之间探去--
"大清早的,你吃了药?!"口腔里似乎可以喷出火!少有这么郁闷烦躁的时候,所以显得格外没有耐性!闪电般地扣住少年的小爪子,略施薄惩地捏了捏。
"你才吃了药!这里不是很精神吗?我正好送上门来给你下火......"少年见怪不怪,似乎早已习惯这种立场对调的求欢方式。就着被擒的姿势,勾勾手指,擦动那大腿内侧紧实的肌肤,很满意地感受到一股热力失控地升腾起来。
那细腻的手指头,勾擦在敏感的部位,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某些变化。感应着这种氛围,男人突然眉头一压,手臂一挥,像撩门帘的动作一样,将少年的身子轻飘飘地刮到床上去,自己却抽身站了起来!
"我不喜欢!"
松弛地打直躯干,拂开散乱的长发,回头看向哀怨的少年时,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
"你是不喜欢我这种脸,还是不喜欢我这个人?"少年的眼神刻薄起来,有些恨恨的。
"随你怎么想。"撩起袍子往身上披,这时候,少年突然一伸手,哗啦啦地把那件袍子给扯了下来!
"十三--!你别太过分!"像呲牙咧嘴的小猫一样张牙舞爪,拖下那件薄衣,少年眼巴巴地瞪着那片冷漠的背脊,大吼大叫起来。
男人也不见怪,像是习惯了似的,再次把衣服扯回来。
然后,少年再次拉回去。
循环数次,一件衣裳像拉锯似的,在两人之间循环往复,最终归属于少年手里,那是因为男人失去了僵持的耐性--
"你才别太过分!摸也给你摸了,吹也让你吹了,真的生得贱就滚到鸭寮去!这里不是元家,要耍少爷脾气回你家去!"莫名地升起一股无明火,原本不打算说出口的脏话,像是管束不住一样脱口而出!看着少年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十三突然感觉更烦闷了!像是突然间发现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因为那里,在悄悄地痛着,不是因为少年,而是因为那个跟少年相似的身影。

少年的脸色像尸体一样浮现着惨白的颜色。那一瞬间,似乎被十三那句话刺成了重伤!抖着肩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过分......明明知道人家回不去,你故意这么说的!"
跪坐在床上,像一只受伤的小猫,眼泪濡湿着被单,流下了些许湿润的印记。沉闷良久,少年才磨着牙齿,静静地抬起头来,湿漉漉的小脸上,已经是一片怨恨的颜色:"你对我,跟对他,完全不一样!"
"没有不一样!"像是被说中了似的,十三沉声应付。
"就是不一样!你愿意让我碰你,却从来不会抱我!我哪里比他差了?!他也不见得比我漂亮多少!"愤恨的声音越拔越高,少年有些失控起来:"我要去给他老子下毒!毒死那老家伙!让他恨你一辈子!--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
"你敢--?"下意识地,一把捉住少年的胳膊,使劲扭着,咯吱咯吱的怪音,从少年的臂骨里传出来!
"怎么?心慌了?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可我不是为了替别人做嫁衣裳才跟着你的!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的......"痛苦的神情,夹杂在少年秀美的面孔上。像是在表白着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明知僵持下去只有更痛,他依旧坚持着说下去!
"住嘴!"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世上只有我全心全意地为你好!"
"别说了!"
"我跟他不一样!只要你肯爱我,叫我杀了亲爹我都干!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叫你住嘴啊!"
"我......"
僵持的最后,是一道古怪至极的声音,沉闷浑浊的,从少年的手臂骨头里钻出来的异响!
那沉闷的疼痛,似乎已经离开了少年的身体,断裂开的,也许不是他的手臂,而是他坚持下去的希望!

呼吸似乎有些断续。
这种节奏,只会让自己的心绪变得更加烦躁不宁!
可心脏的位置,跳动得实在厉害,尤其是紫海的胳膊在自己的手掌中变得软绵绵的瞬间!
他太了解面前这个孩子,所以,他一直......一直都格外地不想太靠近这个少年。自2由4自0在
抱了他,只会把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单纯变成复杂,沾染了情欲过后的身体,便再也无法回归纯白了--就像他和无命。
如果情欲也是一种伤害,那么,他已经伤害了自己。
在伤害无命的同时,也毁灭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再拖一个人下水?他没那么大胃口,也没那么多兴趣--紫海不会明白,就像他宁愿拧断紫海的手,也不愿紫海去杀花错一样!

......
"回去!"
低沉而暗哑的声音,只有两个字。松开自己的手,看着紫海的胳膊软软地垂下来,十三突然闭了闭眼睛。
好累啊。
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原本以为,存活的生命就是一种循环,应该不会有疲累的感觉啊!只有快死去的人,才会觉得累,不是吗?!
"回哪里去?"少年气若游丝,眼泪,似乎已经流不出来了。
"回你自己的家去。"
"不回去......爹爹又不需要我,干吗回去?"
"我也不需要你了,所以你得回去......"
"不是吧?你还是要我的,我可以帮你做毒药,还可以帮你疗伤,有我在,你不会死的......"像哀求一样,像乞求一样,像讨赏一样,少年放弃了似的,垂下肩膀,把自己再次放到卑微的境地!
"我不是你爹。"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早就存在心底,随时都准备说出来,却又总是找不到机会说的那句话--
"紫海,我不是你爹,不要搞错了!"

什么才是自己存在的证明呢?
拥有一切?或是被人需要?
仔细回想起来,其实他和紫海,充其量是在互相舔舐伤口的二人!
因为彼此都有残缺,所以才互相吸引。
紫海的感情太丰富,而他的感情太匮乏,某种缺憾的程度极度相似,反而像同样的磁极一般互相抵触!
他不是紫海真正想要的,紫海,也并非他所要的。

美貌的少年,在一瞬间变得模糊。那明媚的印象,化成了模糊不清的影子,瑟缩着、摇摆着,蜕化了形状。抚摸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少年的身影飘摇。也许有某种语言,刺中了心灵深处最软弱的地方,那一定是在心脏的位置,因为少年的表情显得那么痛!吸了吸鼻子,缓缓站了起来,无声地走向门口,没有准备再回头。
"你会后悔的......我真想这么对你说。太过分了,你居然跟爹爹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抛开......"
当少年推开门的一刹那,灿烂的天色像一道白炽的光线,将少年的背影压缩着、汽化着,最终消弭。他的脚步无声,离开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当紫海这个名字突然消失在十三的脑海里时,他才恍惚想起,这个总是趾高气扬的孩子,其实跟自己一样孤单。
默默捡起衣裳,慢悠悠地穿上,再仔细地系好腰带,套好靴袜,直到自己的身躯像往日那样武装得完整,才静静地坐下来,闭上眼帘,等待着时间的契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一刻,当门前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时,十三静静地睁开双眼,看着英武的少年笔直地站立在门口,像一杆打磨锋利的标枪!
"你来啦。"微微扯起嘴角,习惯性地笑着。
重九沉吟了片刻,似乎犹豫,随口道:"十三哥,我不懂......"
"不懂什么?"
"人手已经集齐,不过装备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我想先问十三哥,既然已经知道我们与乌鸦想比较之下的不足,为什么还要错上加错?"
"错上加错?为什么?"好笑地托起腮,像个顽皮的小孩,十三笑着反问。
"您不是说乌鸦对折枝堂的优势就是在于兵贵于精么?为什么还要......"少年有些奇怪地道。
"那是在普遍的情况下。可现在不同了,功守易形啦!以前是他们在暗,折枝堂在明;现在则对调过来。因为他们想不到我会在脚跟都没站稳的情况下就倒打他们一耙,所以我们占主动!世上原本就没有永远的合作,乌鸦想的,恐怕和我想也是一样!而且小六已经打草惊蛇,乌鸦想的,恐怕是在赌我会因为小六的死而暂时按捺!这么一想的话,我偏要反其道而行,明刀明枪地和他杠上!--说不定还能杀个措手不及呢!"像是在玩游戏一样,十三的口吻显得无比轻松。
"这太冒险了!在下注赌博的不是乌鸦,是你!"重九低声道。
"不会吧!既然准备完全,那当然是人多的一方占优势啊!既然是明摆着去围剿,当然就要干得像个‘围剿'的样儿!再说......我的赌运不错的,一向都是。"blzyzz
"你......诸葛先生也这么说?"重九有些动摇了,在他的记忆里,的的确确,十三的赌运超强!大到筹谋计算、小到喝酒猜拳,从来不曾输过!
"夫子现在想清闲下来看书,才不管闲事。"轻描淡写地笑着,附带伸个悠长的懒腰,像猎豹一般拉伸着修长的身躯,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知道了。"点点头,个性耿直的少年突然沉默了。
"还有话说?"挑着眉毛,有些奇怪了。小九向来利落,还没见过他这么婆妈的时候!
"刚才......我看见元家少爷了。"嘟囔半晌,原来是为了紫海。
"你几时跟他这么熟?"耸耸肩,顺口一问,却没想到重九那张俊朗的脸蓦地涨红起来!
"我、我看见他出去,样子很奇怪!"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少年支吾着道。
"我看你才奇怪,身上长了虱子?扭来扭去的,想问就干脆点问吧!"冷冷地笑了笑,有些无奈。
"他不是回别馆,而是朝城门那边去了,莫非要离开一阵子?"鼓足勇气,重九大声地道。
"不,他回家去了。"摇摇头,坦率地回答着。别馆有森严的戒备,再加上紫海的手艺,花错应该会很‘安静'地在那里颐养天年。
"为什么?您不留他吗?"重九似乎有些急了。
"有家的人,不让他回家还要干什么?我们没有家,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可......"
"他是因为太想回家,所以才不好意思回去。与我们比起来,根本就是乖僻的公子爷!"
"那又怎样!您不也特别喜欢干干净净的公子爷么?我是说另外一个!"似乎是较上了劲似的,重九有些不快起来。
脸色一沉,像南方天的台风来袭一般出现了阴鸷的前兆。傲然地将尖削的下巴一抬,轻轻吐出三个坚硬的字--
"去做事!"

 掠杀
刹那间,拳头一收一放,少年像是按捺下了什么,隐忍地深呼吸一次,沉声道:"知道了!"
"别这么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心里头有不满的话,尽量藏起来,才不会给我发现!咬着牙想干吗?和我单挑吗?揍我一顿泄愤?"似乎是刻意表现出性格里最阴暗最可恨的一面,十三突然压低音量,有些阴森森地道。
这种说话方式,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受不了,兴起反念了!可当重九听到十三这么说时,反而脸色瞬变,有些尴尬地呐呐道:"十三哥,别糗我了!我要有你一半厉害,大哥就不用死了。"
"嘿......"
见少年口气松懈下来,十三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嘴角隐没一丝涩涩的苦纹。
"拿我做榜样没什么好处的,到头来你只会发现自己最终什么也没有......"打着呵欠,微微皱起眉头,顶着日上三竿的阳光,十三悠悠地踏出了房门。

世界上有许多种人。
有的人只会纸上谈兵;有的人只能脚踏实地;有天生适合站在上位的人,便有天生适合处于下游的人。重九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但却知道自己很适合站在十三的左手边退后两步的位置。
只有能准确找到自己位置的人,才有可能活得漂亮!--这是他当初决定跟随十三时,所能理解的最基本的一句话!从一个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的男人口中慵懒地说出来,让当初那个几乎绝望的孩子升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左手边退后两步的地方,是一个武人最危险也最在意的位置--那里直指心脏,而且是背后的空门,当十三毫不介意地让他站在自己身边这个位置时,重九突然就明白了,这就是自己一生所要担当的位置!
十三习惯赤手空拳,至少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他两只手都能用,左右开弓,没有明显的利手(指比较容易使力的一只手)利脚,一个几乎完美的人,却大刺刺地把自己背后的罩门留给了一个少年,这在江湖惯例中,几乎是不可见的!
所以,当十三和重九同时出现在校场上时,所有在休整待编的刀子手都充满敬意地站直了身子!尤其是身穿黑色长褂的甲字组与申字组成员,更是站得笔挺,还未开战,眼中已经露出渴望血战的凶光!
这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才会有的气势!折枝堂的这两支精锐,共四十八人,每人以天干地支二十四星宿排列,常年都归属于十三的直辖。在江湖上的名号,几乎就是整个折枝堂的武力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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