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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山花烂漫时 ——by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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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相信,所以选择仍然尊敬和崇拜他,并以自己能和他工作感到无比自豪。
南看着他们的眼神,感动:世上仍有如此纯真的人,实在是我尹南之幸。
他不再说话,坐到麦克风前的凳子上,弹起心爱的Antonio Marin Montero。伴奏乐手虽然已经知道这次的风格和前两张大不相同。但当真实听到时,还是大吃一惊:怎么就完全变了呢?以前的影子是一丝一毫都见不到了。
所有的歌都是好听到及至,但也平淡到及至。没有大起大伏,没有声嘶力竭,更没有锥心痛苦。所有的都只是浅浅吟唱。曲式也不复杂,基本上都是很普通的民谣格调,弹奏方法同样是一改以前的无比炫技,演奏得令人吃惊的朴素。
先录的就是反战曲《不要孩子的哭泣》,这首曲子需要伴奏的并不多,所以乐手就坐在那里看南唱。他们楞住,看着他拍琴板,淡淡道来;心里是一片倾倒--竟真有这样好听的歌曲,歌词既是深刻,但又平凡;曲子也是婉转美丽到不可言说。
他们突然明白,面前的大明星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内心,所以他的歌曲也才会这样动人丰富。我们即使在哼唱着,又有多少人能理解那样的情怀和思考呢?
一天下来,南录完了这首歌。在他走出录音室时,手机手响起。他接起一听,原来是顾群打来的,告诉他已经买好火车票了。明天上午的,大约中午就可以到了。还关照他要多带几件衣服,刚戒了毒的人容易受寒,不要着凉了。
他唯唯应诺。
挂了电话后,他走出大楼。看看天色,正是黄昏时分。以芗该要下班了吧?于是他朝另一头的商务楼走,估摸着到了那儿应是正好他公司里的人打卡的时候。
果然,他到楼下时,门里一大群一大群地涌出下班族来。他向边上站了站,生怕堵了别人的道。过了一会儿,以芗走了出来。他看见南来等他,不禁怔了一怔,继而很高兴地迎了上去,笑道:"怎么想到来接我?"
南白了他一眼:"谁有空特地来接你?不正好是录完音吗?看时间还早,就逛过来了。"
以芗"嘿嘿"笑着,脸上一片孩子气。
他显然是高兴坏了,一路上不停问东问西。南被他弄得不胜其扰,只得打断他:"好了好了,你的话留到过会儿再说吧。我肚子饿了,不如去街角那家面馆吃点面。"
"现在不怕再没钱,敢重回伤心地了?"他打趣着说。
南笑:"不有你这大金主在么?"
他们走进这家以卖牛肉面出名的馆子。店铺的格局摆设都没变,和当年南在这里受屈辱时一模一样。南至今记得心碎刹那,身体深处传来的"哐啷"一声。那一刻,他的自尊被踏在地上。后来虽努力缝补,但缺失的一角是再也补不回来了。如今他虽是经历良多,但想起仍是感慨那段"花絮"。
当然,现在看来是可以作为花絮,但那时却不啻于晴天霹雳,大祸临头了。只有过了很久,人才能笑对以前种种。这原是要几倍于此的艰辛才能换来。
南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最近几个月他的胃口小了许多,在家中也只能吃浅浅一碗。以芗因此总说:"吃这样少,人能不瘦吗?"
南笑,用手支着头看依然胃口良好的以芗大口吃面。忽然想起今早碰到顾群的事,于是说道:"以芗,我今天见着顾大哥了,商量好明天去、一起回老家趟看看妈。他说我妈都急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个消息。我越想越对不起,有我这样的儿子吗?出了这么大事也不和家里说声。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看看的。"
以芗点头,关心地说:"是啊,算算你来城里都好几年了,才回去过两三次。也真够不孝的,是该去探望探望。希望伯母一切还都安好。你多带些补品去,也劝劝她不要太忙了,享享清福吧。你自己也当心点天气,忽冷忽热的,容易感冒。"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看看你,年纪还没大就象个老妈子了。"
以芗笑,英俊得无以复加。
过了半晌,南终于忍不住地问:"这次我是和顾大哥一起回去哎。你都不担心吗?"
以芗本在埋头"苦干",听后便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南,认真地想想,然后轻快地说:"以前担心,现在不了。"
这下轮到南笑了。
吃完面,付了帐,以芗就揉着肚子出了店门。南跟在后面,担心地说:"这一阵子老看见你揉肚子,是不舒服吗?你的肝脏本来就不好,还是吃点药吧。"
以芗皱着眉头:"我其实最恨吃药了。但这几天确实疼得厉害,尤其是吃完饭后。吃药也没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就别拖了。明儿个我去火车站后,你赶快先到医院里查下身体,不要当作儿戏。"
"咳,你不说,我也会去查的。还没活够呢,至少也和你呆个五六十年吧。"
"就知道说瞎话!"
"呵呵......"
第二天一大早,南就赶到熙熙攘攘的火车站。他等在灰尘蒙蒙的候车厅里,看人来人往。间或走过一些身着破旧衣裳的民工,在一转身间屁股上还打着补丁。头发干涸纠结,上边还挂着可以的白色头屑,扶着栏杆的手苍老而皱纹纵横,骨节粗大,不多不少地总留着几道伤口。
南眼睛眯了起来,想起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日子--他刚来城里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没钱也没人依靠,如果后来不是偶然碰上顾群,大概自己真要成乞丐了吧。那一段日子呵!虽然自己什么都没有,但惟独不缺热情和傲骨。于是只想唱自己的歌,即使弄得百折也不回。曾经两天以一只馒头度日,饿到几乎要扒垃圾桶;也曾半个月露宿在公园里,被发现后还被追着打出一百米;还曾整整七十五天不洗澡,上了公车后四周顿时空出一尺距离。
什么不曾经历过呢?自己也在工地上干过,在饭馆里洗碗,酒店里拖地板。能做的都做了。
底层生活他算是尝尽了,但那时还是欢跃。因为这是他选择的路。
直到碰上以芗前,他和这些民工没有丝毫区别。
但后来,就不同了。
他正想着,顾群出现在车站门口。南站起来,朝他挥手。匆匆赶过来以后,他不住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那一口最近正在害喜,早上吐得一塌糊涂,我忙着收拾残局,所以差点误了时间。"
南笑:"没关系。嫂子有了吗?那真是恭喜了。是男是女?"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呵呵,还没去查呢。这次回来以后再说吧。我反正是无所谓。"
南点头:"也对。"说着,便提起行李朝检票口去。
顾群见状,赶紧走上几步,抢下南手中拿的箱子:"得了,你才病好,手软着呢。我替你拿。"
"不用,不用。我提得动。"
"嗨,你和我还客气什么。"
南无言:顾大哥,你对我总是这样好。可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配不上了。
配不上了!
他们的距离已如鸿沟。
回到老家后,南拿着行李一路朝家冲去。远远就看到妈妈在附近的承包田里耕作。
明亮的阳光照射下,妈妈古铜色的皮肤显得铮铮亮。眉角眼梢的皱纹似乎放大得有些夸张,害南一瞬间只见到那一根根的纹路在那延展。风霜在这张脸上特别突兀,好象这是唯一的主题曲似的。
南才看了一眼,鼻子就酸了。
他的母亲这般苍老,的的确确是老了。
无数个日子里,妈妈只能一个人过下去。她早没了丈夫,前几年儿子又远走他乡。
一切只好自己来。那么的田竟也不得不一肩膀承担下来。而更致命的是,老人家最恐惧的孤单,日日夜夜地围绕着她,怎么也摆脱不得。若再过几年,当妈妈老得都走不动时,她该怎么办?
自己又该怎么办?
做儿子做到这个份上,大概是要遭雷劈的吧?!
妈妈这时抬头,直起身子,拿起裹在一臂上的毛巾擦擦汗。
然后就见到宛如断了的风筝般消息全无的儿子。
呆住。
南跑过去,越跑越快,还边把行李丢在路上,直接冲进妈妈的怀抱。
两人抱头大哭,情不自禁。
就在烈日当头下,就在众目睽睽中,就在他家的田地里。
晚上吃完饭后,南的妈妈终于还是开口问他吸毒的事。
他知道,这件事已成在喉之刺,不吐不快。如果不和妈妈说清楚,那么她定会寝食不安。

 


17(下)
南知道,这件事已成在喉之刺,不吐不快。如果不和妈妈说清楚,那么她定会寝食不安。而自己若是不说,那又成怎么一回事了?
难道还真有什么可以令自己对唯一的至亲隐瞒的吗?妈妈对自己付出得还不够么?她本有机会再嫁,但生怕宝贝儿子在新人家里受委屈,因此硬生生拒绝下来。
对于一个中年寡妇,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一生中大概也就这么次光明的未来摆在她面前。
但她拒绝了,没有犹豫、也没有余地地拒绝了。
因此,生活的压力只能压在她身上。她别无选择,赋税、孩子、教育、农作,所有这些她除了自己来做,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时,尹南还在牙牙学语,喝粥都会呛着。
妈妈的生命算是完全奉献给自己了。他若连自己都不能坦白在妈妈面前,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来企求她的原谅?
于是,南说出一切,包括他和同性生活,包括他自甘堕落,也包括他的戒毒经历。
曾经,南想过坦白日子的到来,口口声声地对自己说:妈妈理当生气,我不奢望她能原谅我。
直到在火车上,他都还这样做心理建设。
但其实呢?在心底深处,他就从未期冀奇迹的发生吗?他就真的不曾奢望过皆大欢喜的场面么?
他如果扪心自问,就一定会发现他其实一直在奢望,即使知道希望渺茫。
这个希望确实渺茫了些。他所碰到的所有事,放在任何一人身上,都够波澜起伏,一波三折的了。又怎能苛求一个从未踏出过农村一步,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乡下妇女接受呢?
何况其中还违反着中国社会的伦理道德。
尹妈妈理所当然地勃然大怒,桌子一掀,任剩菜的汤汁溅得四处都是,操起墙角的鸡毛掸子就朝南挥去。
南没有躲。
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够自己躲避的。
掸子的木柄没头没脑地砸上来,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但痛得倒不真切,比起他和海洛因打拉锯战时的折磨,这真是小意思了。
但痛的不是肉体,是心脏。
他知道他辜负了妈妈。她本想抱孙子的,本想风风光光地做一回婆婆,本想让儿子回来继承田地,然后是儿子的儿子,接着是儿子的儿子的儿子。
现在,都不可能了。
他的心隐隐抽痛起来,一丝一丝地痛,很温柔地便刺进你的心脏,血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永无至尽,永不痊愈。
他终于明白以芗的痛。外表虽看不出来,却足以致命。即使再热闹的地方,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荒野一片。
强壮的是躯体,灵魂则不得超生。
尹妈妈打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指着门口,尖叫道:"你给我滚,永远不许再踏进这里一步。我也再不会认你这个儿子!"
南怔怔地看着妈妈,痴痴地说:"我不走,这是我的家。"
"你......"尹妈妈手指颤抖地指向他。
她本是个只晓得做农活的女人,哪会耍什么嘴皮子,也想不出什么来申讨南。从头至尾都不曾流过眼泪的她一下子哭了出来,很绝望地哭。
她不知道该怎么拉回儿子的心。在她想来,聪明如他既然告诉了她全部,一定是没有丝毫挽回余地了。
除了号啕大哭,她已无法表达心中悲愤。
可她也没别处可去哭的,娘儿俩总共也就这一间屋子,只能坐在人仰马翻的另一边,委委屈屈地哭出几十年的艰辛。
她觉得,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南不说话,从地上爬起来。扶好桌子。拾起破碎的碗,丢掉。把还完好的碗碟、筷子端到屋后洗干净。拿来拖把清理了一番地面。然后便去洗今天母子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晾好。最后铺好屋子里角落处的床--这是给妈妈睡的。自己则拿出些棉被和席子,草草弄了个地铺,便躺到冰凉的地面。
虽然以他的身体,他是很不适合受这地气的。
他轻轻叫了一声:"妈,早点睡吧。夜露深重。"
那边没有回应,只传来一阵阵的抽泣。
一晚上,哭声低低咽咽地持续着。南失眠,他的妈妈也不曾合眼一分钟。
但他不敢劝。
没有立场,也没有力度。他说了只会让妈妈更伤心。
第二天一大早,妈妈边抹泪边出去种田,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他叹气,跟着走到田里想帮她一起干。
但却被她驱逐出来,厉声喝道:"我不认识你,不要过来!"
他只能坐到远远的一棵树下,看妈妈劳动,自己却帮不上一点忙。
肩头此时被按上了一只手掌,他回头一看,是顾群。他于是点点头。
顾群看看尹妈妈的身影,轻声问道:"怎么?尹妈妈生气了?"
他再点头,然后说:"顾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再陪她几天。"
"可是......"
"求你了,先回去吧。"
顾群沉默地看着南,眼里闪动着浓浓的怜惜。良久才低低地说:"好的。"他没有再安慰,而是转身离去。他知道,此刻的南不需要他的关心。
他需要的是救赎!
一个多礼拜下来,尹妈妈依然对他不理不睬。但对于他所做的饭菜、打扫的房间还是在无声中接受了。脸色由最初的铁青、愤怒、伤心转为冷淡。天知道,为这事她都快流干眼泪了,流到再无可流。
南想再呆下去,但形势已不允许再磨蹭了。他只能订好回程车票,但为了多留一会儿,硬是买了最后期限那天的末班车,并打电话给以芗告诉他要回来了。
他始终留恋着不肯去,可又不得不尔。于是他在回去那天特地烧了一桌自己最拿手的菜。等妈妈回来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两人默默吃完,南默默洗碗,默默擦桌。最后,他"啪"地跪在地上,朗声道:"妈妈,我不求您原谅。但请放心,我会堂堂正正地做人,也会一直回来看您。不管您是否还理我,我一样会回来。"
说完,他庄重站起,背好行李,迎着微风慢慢走去。
当他搭着火车回到城里时,已经深夜十二点了。他踏出火车站的大门,环视四周,忽然见到左手边的阶梯处站着个男子,还慢慢向他走来。在灯光下,赫然是以芗!
他惊道:"你怎会来接我,都这么晚了。"
只见以芗扬着令人心痛的笑容,把他抱入怀中,喃喃道:"我想你,想你到发疯。"
18
南就这样被紧紧抱住。这样的紧。
这样的紧。
就好象生死离别的恋人再次相会,须臾都不能分开。
他在一瞬间,就说不出话来。
该说什么呢?
这样的刻骨,原本就是一种无言深处。用语言又怎能刻画出那在辗转反侧中所感到的椎心。南想:穷尽这一生,他都还不清以芗了。他是何德何能,如此人物怎么就会属于他呢?
以芗在他耳边轻轻低诉:"南,你明白吗?你能明白吗?我好象迫切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你一定要明白,我曾经这样怕过,现在还是这样怕,怕你不要我了,怕你离开我,怕你对我倦了。如果真有这样一天,我该怎么办?你摸摸我的心脏......看,到现在还‘砰砰'直跳。"以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慌乱地拉着南的手,去摸他厚实胸膛后边沉稳跳动的心脏。
南一下子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触摸着真实的跳动,他的手都颤抖起来,只好笨拙地环过以芗的身体,抚慰地拍着他的背,嘴里说着:"我明白,我明白。你一定要相信,不会有离开那一日的。我会陪你到断气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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