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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山花烂漫时 ——by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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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颤着嗓子道:"楼......楼老师,我是尹南。"
"啊?是你?怎么声音变了那么多?"话筒的另一端疑惑起来。
一咬牙,南脱口而出:"楼老师,这就是我今天打电话向你求教的原因......我失声了!"
那边立即陷入沉默,就好象挂断了一样。南等了许久仍是没有回答,不禁心急起来:"喂,喂!楼老师,你说说话啊!"
"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初次见面时,你还满脸稚气,完全没科班出身的那种沉稳。那时我就知道你这样没经过系统训练的孩子,才华再惊人,也会遇到声音上的瓶颈。其实,只要是唱摇滚的人很快都会明白,长时间的撕吼和咆哮,以及它所要求的特殊唱腔都极大地损伤声音。如果没有特殊的措施,最多不过唱个十五年就要倒嗓。这个圈子里的人为了保持艺术生命,只有靠吸食毒品来刺激兴奋态,这样才能松弛声带,最大限度地延长嗓子的寿命。"
南一声不吭。
他从来不知道摇滚背后是这个样子的。在他成功的时候,大概不知多少老摇滚人在背后嘲笑他,看他能撑多久。
一刹那间,他也终于明白,所谓的"把灵魂交给魔鬼"是什么意思。
楼维叹息着说:"尹南,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当初我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也象你这般。但是,不值得的。真的是不值得的。如果你执意要走下去,基本上就没有脱身的可能了。虽然你这样有才华,但犯不着要出卖自己的灵魂。你还是退出这个圈子吧!"
南无声冷笑:你现在倒说得轻巧!我如今无异于身败名裂。无数人在外面骂我不要脸、恶心。可谓是尊严全无。如果再放弃了音乐,我还剩下些什么?前途又在哪里?现在已是华山一条路。只有在事业上更一鸣惊人,让大家知道尹南不用靠孙以芗的帮助、也不用你们在我得意时吹嘘拍马,落难时讽刺痛骂,照样可以永载音乐史!
毒品算什么?我只要出了这次的恶气,就不需要它了!一次,一次的吸食就够了!
于是南坚定地开口:"楼老师,求你了!我的音乐生涯不能就这样毁掉。帮我一次吧!"
那边再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这不是帮你,而是害你!一旦进去了,十有八九出不来。"
"求你了!"
楼维楞住,进退维谷。
良久,他才叹着气说:"我在你们这个城市里认识一个毒贩子,你去找他想想办法。我也先打个电话关照他一声。"说着,便把那人的详细地址告诉了他。
南抄下地址后,立马就去找这个在道上被称为"白哥"的毒贩。当他按照到达地头时,发现那竟是一栋极老旧的公寓。敲敲六楼一户人家的门,立刻就听里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谁?"
南迟疑了一下,然后答道:"我是楼维指点过来的人。"
"咯吱"一下门便开了。一股刺鼻的烟味和酒气扑面而来,麻将的"哗啦哗啦"声也不绝于耳。一个口叼香烟、蓄着落腮胡的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吹了声口哨:"果然正点!不愧是当红的歌星啊!小美人来干什么啊?"
南粗着声音道:"我是买海洛因的。"
"啧啧,人长得蛮好看,声音他妈的真够难听的。我就是白哥,既然是楼维介绍来的,我总要卖点面子。这样吧,给你便宜点。说吧,要多少?"那人骨碌骨碌转着眼珠子,色眯眯地看着我,嘴里也不停嚼着槟榔,嘴唇血红血红。
南有些茫然,他自己其实对毒品根本是一无所知,怎会晓得需要买多少?不禁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你说说看!"
白哥听了先是一怔,然后大笑:"哈哈哈,今天还真碰到了雏货,自己不知道竟问起我来了?"他令人很不舒服的眼神又在南的身上转了一圈,露出黄色的牙齿对他一晃。从口袋里掏出十小包东西塞给南,顺便摸了下他的下巴:"你就先这点用起来吧。刚开始服,五天一包也是足够。"
南忍住恶心,抓出一把钞票给了白哥。低着头道了声谢,就夺门而逃,留下背后那道狼一样兽性的眼光。
一路上,他的心都扑扑直跳。坐在出租车上,他神经性地紧兜着怀里的海洛因,提防着司机,生怕他看破。回到家后,转身便把门牢牢锁上,一口气奔回睡房。
他颤颤巍巍打开一包,按照楼维教他的方法,拿出一次性针管,把兑好水的海洛因抽入其中。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针筒里浑浊的白色液体,心底分外平静。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他的人生这下真的属于魔鬼了。可无路可退了,他已经输不起。
于是,他拿起针筒,撩起左手袖管。抖着手,把银亮银亮的针尖慢慢刺进自己光滑的皮肤。但由于手颤抖得太厉害,针一下子又从表皮穿了出来,白色液体全洒在了衣服上。他顿时楞住,不知如何是好,只晓得瞧着那滩东西。
好半会儿,他才抖着手,又一次兑了海洛因,把它抽进针筒。心底默数"一、二、三",在到三时,猛地把针刺进皮肤。
血,慢慢沁出来。一滴,一滴,顺着手臂滑到手掌,沿着指尖落到地毯上。然后晕开来,化成诡异的暗红色渍。
南闭上眼。
砰!
砰!
心越跳越大声。
从此,他开始了吸毒生涯。
正如他所期望的,不过注射了四次海洛因,他的嗓音条件就大好了起来,很快恢复了从前颠峰水平。毒品很强烈地刺激了他的声带,让他的音色甚至比以前更为清亮。
特别是在注射后,那种飘飘欲仙、仿佛要飞起来的感觉简直是舒畅到极至。害他每次在家里的厕所中吸毒时,都几乎忘了外边还站着个孙以芗,每次都险险要被发觉。但是,这确实大大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本来准备放在第二张专辑里的歌曲很多都被他撤了下来,重新写了不少加进去。
其中有一首最终被他圈定做为主打单曲之一的歌《Heroin》,直接用了毒品做为标题。这首歌只有两个和弦,讲的是打吸海洛因的过程。在第一段变快,然后又变慢,本来就是吸药后的正常状态。摇滚乐一直具有危险的毁灭性力量,这首《Heroin》无论在什么时候听,都会令人毛骨悚然。它的画面性极强,边听仿佛就边看见吸毒的过程。再加上尹南首次抛弃使用吉他,改拉电小提琴,配上极简的迷离鼓声,真的会让人听到神经衰弱。
但这首歌在摇滚史上占有无上地位的一个更重要原因是,它有着药物歌曲押韵押得最好的两句词:\"Heroin, it\'s my life,it \'s my wife\",堪称是影响无远弗届。
其中还有首也是描写吸毒的歌《Good Vibrations》,这里的Vibration指的是嗑药后的高潮,六○年代的青少年常在嗑完药后,对彼此说:\"You have a good vibe\"。这首歌被南自己称为"口袋交响乐"。因为他请了许多古典音乐家进录音间,他自己担任指挥、录音师、制作人,反复地进行拼贴与叠录的技术,在其中可以听到非常细腻、层次丰富的元素,编曲非常繁复,当然还有惯有的优美和声。
这首歌南本来唱了十多个版本,但只喜欢其中两个版本的前半与后半。于是他利用快转和放慢的技术将两首key与节奏都不同的歌成功地缝合成最后出现在专辑里的《Good Vibrations》。
在毒品的致命催化下,南的才华爆发得更猛烈。用了短短一个半月,就完成全部录制工作。只是,他在海洛因的旋涡中也越陷越深。现在他已经完全离不开它,如果三天不注射,他的毒瘾就完全无法控制,整个人都会变得歇斯底里。
自然,那十包很快消耗掉。他现在平均每半个月就要去白哥那里买一次,花掉的钱已是以万计。但南自不会让以芗知道,用的都是他首张专辑大卖得来的分红。
在外界仍是恶毒批评尹南反社会常规的性取向时,他的第二张大碟《Nothing》隆重上市。在众人的好奇中,两周时间就卖完全部出货量,连赶制都来不及。乐评人听了之后,都立刻倾倒在他磅礴的才气中。调整后的专辑风格以迷幻和死亡为主,大大颠覆了乐界对国内摇滚的定义。歌词的深度,编曲的复杂,以及录音技术登峰造极的运用都成为几乎不可逾越的高峰。
一下子,所有人都不再谈他的同性恋。就好象特意回避这件事一样,只顾着赞扬他完美无缺的表现。
在环球唱片上下一片欢庆时,南自己提出了要举行巡回演唱会,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然而谁也不敢多说,只好纳闷着筹备起来。
十天后,南正式踏上巡回之路,第一站便是这个省的省会。在那里最大的一个露天广场,他开了有史以来最疯狂的个唱。当他在上面咆哮时,下面也咆哮;他在上面沉醉时,下面也沉醉;他在上面接近死亡的阴郁时,下面也死寂一片。
最后当他喊出"Heroin, it\'s my life,it \'s my wife"时,下面几乎癫狂。音符停止的刹那,他的手一抖,拨断了所有琴弦。
台下的观众叫啊跳啊,完全是疯了。南的脸色煞白,匆匆点了下头,就跑下台,不理众人"安可"的呼声。他近乎狼狈地钻进台后的一辆休息车。里边空无一人。但他还是不放心,从他的皮包的夹层里掏出针筒和已兑好的海洛因,走出车,看看四周无人,就撒腿奔到广场远处一个狭窄的巷子里。
他就着黯淡的星光,拿起针筒。略看了看,试试能射出液体。针尖的银光在黑暗中闪烁着,显得这样冷酷冰冻。南面无表情,手起针落,很准确地刺进左上臂的皮下。
极乐啊!
他闭上眼睛,享受。全然没有发现几个小混混已经发觉了巷里的暗中有人,正慢慢逼近。
他呼出一口气,拔出针尖,套上塑料盖,准备离去。一转身,赫然发觉七八个高大的年轻男子站在他面前,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吆,是一个美人在打毒品啊!"其中一人流里流气地说。
"是哦。前面那样子好陶醉,好迷人啊!他妈的都让我硬起来了。"另一人插话道。
南一听,立刻惊慌起来,知道大事不妙。他心一横,就往前冲。但没走几步,就被挡了回来:"慢走,小美人。陪大爷们玩玩。"十七、八只手纷纷伸过来,上下其手地摸着他。
"滚开。不然我叫警察了!"南又惊又怒,冷冷斥道。
"嘿嘿,你以为你就干净?吸毒也是违法的!"一个脸上有疤,肌肉突起的男人蔑视地看了他几眼,狠声说。
仿若平地一声雷,尹南被这一句话震得僵住。
他一下子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光明中的人了,是和肮脏的臭水沟一样没有价值、最底层的生物!他只不过是垃圾!
垃圾!
恍惚中,南的衣服被撕开。那些流氓一拥而上,玩着他的下体,用手指插着他的屁眼。其中有一人把阴茎拼命朝他嘴巴里塞。他死也不张开,结果被疯狂扇了十几个嘴巴。耳边隐隐听到叫嚣声:"妈的,还装什么?贱人一个!
他想:算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除了光鲜的外表,你早什么都不是了!
于是,放弃挣扎。
剧痛中,他被同样黑暗的恶棍强奸,三四根阴茎最后一起插了进来。南宛如破败的娃娃,躺在血泊中,头发散乱,满布伤痕,双眼无神地看向黯淡的星空。
肉体翻滚中,分明,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眶中凝聚,落下来,掉在冰凉的地上。
他的灵魂真正卖给魔鬼了!
14
当然了,那么大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明星突然消失无踪,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引起演唱会举办方、唱片公司的高度重视--迅速和当地的公安局联系,出动了大批警力搜查。
结果,还没过午夜便在巷子里发现南躺在血泊中昏迷不醒,身上满布伤痕和精液,还有左手臂触目惊心的针口。一路跟踪的记者大哗,马上发回报道说"著名摇滚歌手尹南昨在省会遭到强奸,当时情状惨不忍睹。并在他手臂上发现可以痕迹,估计乃吸毒所致。"
消息一放出,举国震惊。这个尹南,同性恋的风波还没结束,现在又捅出来在吸毒!他倒真是彻彻底底的新闻人物。一夜之间,本来同情他的人、赞叹他音乐才华的人都倒戈过去,一起讨伐他泯灭理智去碰那"白色恶魔"。殊不知,在摇滚圈层层幕布后面,所有人都没有羞耻地蹲在角落,贪婪地打着毒,来维持他们所谓的艺术生命。
而事实上,吸毒不过是他们生活的一个侧面。多少摇滚人是毫无贞节可言,性乱交、群交、嫖娼、性虐,无所不用其极。他们表面的震耳欲聋、永不耗尽的精力是以背后多少的荒淫奢靡来做支撑的啊!
这件事以芗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当时他接到电话时,心就沉入海底的泰坦尼克一般,冷却,冷却,直到沉到谷底。他挂上话筒后,楞了老半晌。胸口空空荡荡,没个着落。接着,他又忽然清醒过来--明白这时的南需要他。他的依靠是他,而自己也发誓要让他依靠一辈子。
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撩起椅子上的外衣便夺门而出,去守护他心目中的一辈子。
虽然,他的一辈子这时在加护病房里急救,什么也听不到。
在以芗乘着私人飞机赶到省会医院时,见着的南就是这样支离破碎,静静躺在加护病房中,憔悴疲倦的仿佛随时会离开人世。以芗两只手贴着冰凉的玻璃,手指在上面轻轻划动,慢慢描绘南的轮廓,就好象这样是真的摸到他了一样。
他看啊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下来。但一想到后边还站着大群保镖,便强自忍住。转身走向医生办公室。
他敲敲门,然后走进去。办公桌的另一端坐着个中年医生,一脸严肃:"你就是尹南的家属?"
以芗坐下,毫不迟疑地答道:"正是。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很不容乐观。虽然他受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大多只是皮外的,至多也不过是肛门破裂,一个月也就好得差不多了。但你知不知道他正在吸毒?体内的海洛因成分高得可怕,说明服用的剂量很大,已严重扰乱他的内分泌系统。我们不得不对他进行了一系列药物控制,以免他的免疫系统产生什么问题。也因此只得送进加护病房。"
以芗听了,心立刻被绞了起来: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起,南开始打海洛因的?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发觉?又因为什么事迫使他开始吸?
重重疑问让他的脑子混乱起来,不禁更担忧起南的身体状况。
但他向来不是一个把关心显露在外的人,除了南,谁都不曾了解他真实的感情波动。只见他平静地点头:"我知道了,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把他转到家乡的医院?"
医生翻了翻病历,略微思索了一下:"一个多礼拜吧,等他的内分泌稳定以后再说。"
以芗再次点头,象石头一般坚硬地站起来,开门走出去。
他回到南的病房前,沉沉地看他。举起手,隔着玻璃缓缓描绘着他的轮廓。然后,放下手,转身,离去。在和保镖擦身而过的时候,飘下一句:"保护好尹先生!"
他始终不明白南为什么要吸毒?如果不知道根,就无法治本。所以他决定先去查查事情的原由。当然,凭他的手段,几乎没费多少工夫,就从唱片公司的录音室、黑道的小混混等方面综合出了大致情况。
以芗又是何等聪明的人,几相合起来分析一下,便知道了事情始末。他这才恍悟:近一段时间,南老呆在厕所间里在干什么?有一阵子他的嗓子沙哑粗沉到不行,结果没几天又突然恢复了,这里边的奥妙原来也在此。
他坐在医院病房外的椅子上,有点想不明白--南真的为了那口气可以牺牲至此?一想到他的身子被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玷污过,顿时就狂怒无比。咬牙切齿地命令下去:就是把整个省会兜底翻过来也要找出那些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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