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个月亮——by桃白百

　　“我一谈恋爱就上头，被牵着鼻子走，”郁千飞叹气，“做不到像你这样冷静。”
　　颜暖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多上头？”
　　郁千飞抿着嘴唇沉默了会儿，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羞耻往事，猛地抬手在颜暖背上用力拍了一下：“问这干嘛，无不无聊！”
　　颜暖心想，明明是你先问我的。
　　郁千飞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主动答道：“我就是一个那么无聊的人，就是想听点八卦，就是吃饱饭没事干。”
　　颜暖无言以对。
　　“还没说完呢，”郁千飞又问，“你不是说不止一段么？”
　　颜暖后悔了，早知道郁千飞会好奇心那么重，就不该意气用事，只说谈过就够了。
　　“既然是因为要回来分手的，那就是回来以后谈的咯？”郁千飞猜测。
　　有点奇怪，这个粗神经的大直男，怎么忽然那么关心他的感情生活，多反常。
　　“怎么不说，有难言之隐？”郁千飞问。
　　确实有，而且不方便承认。
　　“没什么好说的，”颜暖说得含糊其辞，“后来那段谈得挺稀里糊涂。一开始对方表现得很真诚，我以前没经历过那么积极的追求，就有点……被打动了吧，但实际在一起，很快发现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相处不了。”
　　“倒追啊？”郁千飞来劲了，“那么猛？”
　　“不说了，”颜暖摇头，“不太开心，我不想回忆。”
　　郁千飞这一回倒是很配合，点了点头，又追问呢：“再后来呢？”
　　“没了啊，就这么点。”颜暖诚实地答道。
　　“这就是你说的‘不止一段’啊，”郁千飞笑了，“原来也只有两段。”
　　颜暖沉着脸：“怎么，你被甩那么多次很优越咯？”
　　“总的来说，我还是没猜错，”郁千飞并不接他的话，自顾自说道，“你这个人对感情太淡漠了，冷静过度，不适合谈恋爱。”
　　颜暖听着，自嘲般笑了起来：“对，你说得对。”
　　“而且，”郁千飞竖起手指，“你既然喜欢温柔知性成熟类型，那和我的审美就完全撞了。”
　　颜暖看着他的面孔，他的眉眼轮廓，看他故作郑重时有些傻气的模样，再次点了点头：“嗯，大概吧。”
　　“那可坏了，怪不得我刚才听着总觉得不对劲，浑身别扭，”郁千飞说，“我们很容易成为情敌。”
　　“放心，”颜暖说，“我不会跟你争，我对这些无所谓。”
　　“但你可能会跑，问题更严重，”郁千飞说，“要是我那天找了女朋友，绝对不会介绍给你认识。”
　　“记着你今天说的话，”颜暖说，“请务必说到做到。”
　　.
　　郁千飞带回来的特产太多了，塞满了冰箱，根本来不及吃。
　　两天以后，他们意识到这样下去太占空间还可能会造成过期浪费，便分别带了些去公司分给同事。
　　上午诊所客人较少，趁着空闲，颜暖陪着佩姐和杨若柳一同坐在大厅沙发上吃带来的小点心。
　　闲聊了会儿，佩姐主动问杨若柳：“之前那个问你要联系方式的小伙儿，有没有主动联系你呀？”
　　杨若柳闻言，一脸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有倒是有啦……但是……”
　　听着不像是进展顺利的样子。
　　“聊不来？”佩姐问。
　　“与其说是聊不来，不如说是根本没法聊，”杨若柳说着拿出手机，“你看看，是不是。”
　　佩姐有点儿老花了，眯着眼举远了手机看了会儿：“这……倒是挺积极呀……”
　　颜暖不免好奇，问道：“怎么了？”
　　佩姐把手机递给他，摇着头说道：“你看看这孩子。”
　　颜暖划拉了两下屏幕，也有点想笑。
　　卫旻确实十分积极，这两天每天都不止一次主动找杨若柳搭话，内容分别为：“早上好呀”、“中午好，吃了吗”和“晚上好、晚安”。
　　杨若柳态度也不差，不仅会回他，偶尔还搭两个挺可爱的表情包。
　　可惜，卫旻顶多再说一句“路上注意安全”或者“好好休息”，之后便再无回应。
　　颜暖看着对话框最上方显示的名字，问道：“你怎么给他备注成‘小卫子’了？”
　　“每天就知道按时过来请安，不是小卫子是什么？”杨若柳快翻白眼了，“我耐心都快被消耗完了。”
　　“这孩子可能是太老实，老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佩姐劝她，“你试试主动找点话题呢？”
　　“我不要，”杨若柳扭头，“又不是我要追他。那么没劲的男人，真的在一起了都不会逗我开心，要了做什么。”
　　“啊呀，也不能这么说，”佩姐说道，“男孩子不懂花言巧语，也不见得是坏事。”
　　她俩很快又聊上了，颜暖把手机递了回去，不再插嘴。
　　.
　　晚上回到家，他主动问郁千飞：“你有没有问过你那个姓卫的朋友，他跟小杨聊得怎么样？”
　　郁千飞乐呵呵答道：“问了，他说挺好的！”
　　这可真是愁人。
　　果然，各方面条件都挺不错又愿意主动出击的男士找不到对象，一定是有道理的。
　　见颜暖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郁千飞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人家妹子觉得不行？”
　　“应该算是……不太行吧。”
　　颜暖说着，把今天看到的聊天内容大致转述给了郁千飞。
　　“我靠，这家伙太蠢了，”郁千飞听完恨铁不成钢，“他和还跟我说让我放心，他很积极。这种无效积极，和骚扰有什么区别？”
　　颜暖有点意外。没想到，郁千飞在这方面还不算太笨。
　　他突然好奇，想知道这个男人在追求心仪的女生时，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不行，我看不下去，”郁千飞说道，“不拉他一把他必完蛋。”
　　颜暖有了不好的预感。
　　“帮个忙，”郁千飞用力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我改天把他带来你们那儿，就说他过来找我，顺便来串门。到时候在编个理由大家一起吃顿饭，炒炒气氛。”
　　颜暖听懂了，他这是想当僚机，还想拉着自己一起。
　　“我不擅长这个。”他诚实地告诉郁千飞。
　　“没事儿，”郁千飞笑着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你坐那儿，看我精彩发挥就行！”


第32章 杨小姐不该在这里
　　颜暖本能地感到不安。
　　但郁千飞此时正在兴头上，跃跃欲试，以颜暖对他的了解，绝对是拦不住。
　　他只能保持沉默，并在心中暗暗为卫旻祈祷，希望别被这傻子弄巧成拙。
　　.
　　一天后的下午，郁千飞私下里提前给颜暖打了招呼，接着便偕着卫旻一同登门拜访。
　　他们来时手上没闲着，提了果茶和鲜奶泡芙作为下午茶。
　　进来没多久，郁千飞便特意暗示到，这些都是卫旻买来的。
　　卫旻大约是听说了自己之前的表现被打了差评，有点儿拘谨，笑着不说话。
　　杨若柳倒是比他大方自然得多，拿着泡芙冲他笑着说道：“谢啦，我喜欢这个！”
　　佩姐和夏医生不在，暂时又没客人，四人坐在桌边开下午茶会，郁千飞兜里的小狗探出脑袋静静观察。
　　令颜暖庆幸的是，他所担心的尴尬场面并没有出现。
　　郁千飞实在是个暖场王者，擅长抛梗，又很会引导话题。有他在，私底下聊天困难的卫旻自在了很多。两人一搭一档聊起了当年大学时的种种趣事，杨若柳听得还挺高兴，时不时主动掺和两句。
　　郁千飞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当成包袱和参照，见缝插针为卫旻塑造优质形象。
　　在他口中，卫旻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毕业工作后都勤奋又自律，为人踏实，年纪轻轻事业有成，从来没有任何花边新闻，还长得一表人才，简直是人中龙凤，值得托付终身。
　　他的暗示由浅入深，逐渐直白，杨若柳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聊到后来也不由得红了脸。
　　卫旻本人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没那么夸张，他今天喝了我买的茶，所以才嘴甜。这个人就爱替朋友吹牛。”
　　“我想起来了，”杨若柳笑道，“他之前还说我们颜医生的人生理想是探索宇宙极限对吧？”
　　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当摆设的颜暖突然被点名，咬泡芙的动作不由得顿住。
　　郁千飞眼神闪烁：“啊？什、什么啊，我那不是一听就开玩笑的嘛？”
　　“卫旻说他信了呀！”杨若柳咯咯笑。
　　“他老实嘛，说什么都信，”郁千飞顺势甩锅，“我这么跟你说，你会信吗？”
　　他在说话的同时，视线时不时往颜暖脸上飘。
　　颜暖手里举着半个泡芙，心里尴尬，不想跟他视线接触，于是专注看他兜里的Lucky。
　　Lucky很乖地跟他对视，没一会儿郁千飞的口袋便小幅度地动了起来。颜暖知道，这是Lucky在扭屁股。
　　小家伙在向他示好。
　　这些天郁千飞每晚都把它带回来，颜暖虽从没有抱过它，却也已经和它变得很熟悉。
　　正聊着，杨若柳的手机振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是她预先设置好的时间提醒。
　　“不聊啦，马上要有客人要来了，我去准备一下。”她说着起身跑向前台，留下三个手捧奶茶杯的男人互相使眼神。
　　“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上班了，”郁千飞站起身来，“快乐的时光太短暂。”
　　卫旻跟着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要不，我们晚上再那个……那个……”
　　“等下了班再一起吃个饭？”郁千飞替他说完了后半句。
　　“对，”卫旻赶忙点头，“杨小姐你今天有空吗？”
　　杨若柳眨了眨眼，短暂思考后点了点头：“好呀~！”
　　颜暖看见卫旻藏在身后的那只手激动地握紧了拳。
　　“那晚点儿我跟颜医生过来找你们！”杨若柳说，“我们下班早。”
　　郁千飞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挪到依旧坐在座位上的颜暖身旁，弯下腰靠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奶油。”
　　颜暖夸张地侧身躲避，“什么？”
　　郁千飞注视着他的眼睛，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你的嘴唇上都是奶油。”
　　颜暖赶忙伸舌舔了舔。黏腻的香甜在舌尖散开，他真的把奶油粘在嘴上了。
　　郁千飞立刻移开了视线。直到走到大门口，他依旧笑个不停。
　　他正伸手要拉门，动作顿了一下，接着玻璃门便被人从外侧推开了。
　　“唐先生你来啦，好准时呀！”站在前台的杨若柳笑着说道。
　　唐楷柏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着郁千飞立刻笑着说道：“好巧啊！”
　　颜暖想起来了，唐楷柏预约了今天下午过来做后续治疗和牙齿模型。
　　确实是巧。
　　一旁的卫旻正沉浸在一切顺利的喜悦中，分别同杨若柳和颜暖打了招呼，然后说道：“那待会儿见，趁现在大家可以先想想有什么想吃的。”
　　唐楷柏扭头看向他的侧脸。
　　卫旻很快察觉到他的视线，念着似乎同郁千飞也熟识，于是主动笑着点了点头。
　　唐楷柏也冲他笑，开口甜甜地说道：“你好啊！”打完招呼，他立刻看向了杨若柳，问道，“你们待会儿要一起出去吃饭呀？”
　　他这段时间为了做根管治疗来了不少次，因为长得漂亮外加有礼貌会说话，很得杨若柳欢心。
　　杨若柳点头，主动问道：“反正大家都认识，你要不要一起来？”
　　郁千飞发出奇怪的声音：“啊？咦……他？”
　　“方便吗？”唐楷柏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唯一与他陌生的卫旻的脸上，“我可以来吗？”
　　杨若柳邀请的，而且一看年纪就比他们小上一些，卫旻自然不会拒绝：“当然啊。”
　　唐楷柏又冲他笑：“好呀！我晚上正好有空！带我带我！”
　　不远处正拿着纸巾默默抹嘴的颜暖因为郁千飞射来的犀利视线暗暗缩了缩脖子。
　　关我什么事，为什么瞪我，颜暖心想，我根本不想去。
　　.
　　进了诊室，颜暖反复斟酌，主动关照唐楷柏：“刚才那个人，是郁千飞的朋友。他对小杨有意思，所以我们才约饭，想给他创造机会。”
　　唐楷柏正张着嘴接受治疗，无法回应。
　　“是直男。”颜暖强调。
　　唐楷柏眼珠子转了转。
　　颜暖想了想，又补充道：“别自找苦吃。”
　　终于做完了牙齿模型，唐楷柏长舒一口气，接着便笑了起来。
　　“你干嘛，太敏感了吧？”他站起身来，“我不就是多看了几眼嘛。”
　　颜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怎么，你不欢迎我去？”唐楷柏问，“自从某个人搬到你家，你跟我聊天都少了。”
　　“他很烦，”颜暖说，“总拉着我说废话，我没办法。”
　　唐楷柏笑得更厉害了：“你看看你，你自己才该小心。”
　　他说完，见颜暖不吭声，又贼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好的进展呀？”
　　“没有，”颜暖低着头处理模型胶，“他在相亲。”
　　唐楷柏皱起眉来：“可是他对我有敌意，你感觉到了没？”
　　颜暖不做声。
　　“我本来没打算要掺和的，”唐楷柏撇了撇嘴，“他刚才那副样子太好笑了，我忍不住。”
　　颜暖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