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个月亮——by桃白百

　　颜暖心都要碎，又无可奈何。
　　他之前看似完美的假设忽视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郁千飞可以上班带着Lucky，是因为他们那儿有一切宠物需要的用品，而且无论是其他员工还是前来问诊的客人都是喜欢小动物的。
　　将心比心，过去的颜暖若是走进一家商店看见店员抱着小狗，也会下意识绕着道走。
　　终于送走了这位高大却怕狗的壮汉大哥，颜暖和佩姐打了声招呼，硬着头皮抱着狗跑去了马路对面。
　　“怎么，这么快就退养了？”郁千飞还在阴阳怪气，“创纪录了呀！”
　　颜暖皱着眉，没好气地看着他：“帮我照顾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郁千飞问。
　　“到你下班。”颜暖说。
　　本以为郁千飞会趁机再嘲笑几句，却不料这家伙闻言立刻眯着眼笑了起来：“好，没问题。”
　　“以后……白天上班还是你来带吧。”颜暖又说。
　　郁千飞的笑容愈发得意，伸手接过了狗，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小声说道：“还是爸爸比较会照顾你对吧？”
　　Lucky听不懂，但它见着郁千飞就高兴，扭个不停。
　　颜暖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却听郁千飞又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它办证？”
　　三亿宠物诊所有免疫站资质，包括疫苗在内的所有前置步骤已经通通完成，只需要去一趟派出所就可以了。
　　颜暖想了想：“下周三？”
　　郁千飞点头：“行，我陪你吧。”
　　颜暖下意识要婉拒，嘴都张开了，还没来得及出声，已经被预判了他的郁千飞给堵了回去。
　　“我在这方面经验丰富，能让你少走弯路。”他说。
　　颜暖不敢再逞强，只得点头。
　　.
　　办狗证需要房产证和户口本。这对租房的颜暖来说是个大难题。
　　郁千飞之前对他的领养行为表现得很不赞同，此时却主动提供了帮助，为他借来了一个住在附近的亲戚的证件。
　　“我那个表姐对狗的毛发过敏，这辈子都不可能养狗，所以偷偷借用一下名额没关系。”郁千飞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告诉颜暖。
　　颜暖心情很复杂。想着要给Lucky一个真正的家，最后证件上它的主人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感觉怪怪的。
　　郁千飞猜到了他的心思，笑道：“你努力攒钱买房吧。”
　　颜暖捧着Lucky，心想，原来这就是家庭带给男人的甜蜜的负担啊。
　　办理过程十分顺利。
　　两人一狗走出办事大厅，郁千飞提议：“要不要庆祝一下？”
　　颜暖正要回答，不远处忽然想起了一个带着惊喜的男声。
　　“小暖！”
　　颜暖和郁千飞一起转过头去，视线中一位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青年笑着挥了挥手，接着快步跑了过来。
　　“好巧啊，你也来办事？”
　　颜暖略显拘谨地点了点头：“嗯，我养狗了，来办证。”
　　对方低下头看向Lucky：“这么小！还挺可爱嘛。”
　　“叫Lucky，”颜暖介绍道，“是个小姑娘。”
　　“哟，还舔我手，真是热情，”对方一边逗着Lucky一边问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颜暖简短地答道。
　　“唉，你走了以后我们更忙了，”对方摇着头叹了口气，“前几天小刘还跟我提到你呢，说想你了。”
　　颜暖笑了笑。
　　“有空一起出来聚聚，”对方抬起头来，“就去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烧烤怎么样？”
　　颜暖点了点头：“你们安排吧。”
　　“一言为定，”对方笑着冲他摆手，“我还有事，先走啦！”
　　他说完，很快便走进了派出所大厅。
　　颜暖十分随意地同郁千飞介绍了一句：“以前的同事。”
　　郁千飞撇着嘴扭着头，看着缓缓合拢的派出所大门，轻轻地“哦”了一声。
　　两人往外走了几步，郁千飞问道：“怎么叫得那么亲热？”
　　“什么？”颜暖不解。
　　“小暖，”郁千飞嘀咕，“男同事管男同事叫得那么亲昵，你们以前在什么地方工作啊？”
　　“医院啊，”颜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科室都这么叫我，好像是几个女同事带的头。”
　　“女生叫，他也跟着叫？”郁千飞问。
　　颜暖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古怪：“你到底想说什么？”
　　郁千飞眯着眼：“他不会是你的前男友吧？”
　　颜暖瞪大了眼睛：“当然不是！你乱说什么？”
　　“你怎么反应那么大，”郁千飞皱眉，“不是就不是呗，我只是问问。”
　　“你别瞎想，”颜暖不悦，“我没和医院同事谈过。”
　　“我看他还蛮帅的，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郁千飞问。
　　“我们只是普通同事，”颜暖再次强调，“都不是很熟。”
　　“没问你这个，”郁千飞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种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咯？”
　　颜暖不想理他了，心头烦烦的。
　　“嗯……我也觉得不咋地，”郁千飞点着头自顾自分析起来，“看起来有点轻浮，不靠谱。你要找对象，首先得排除这个类型。”
　　颜暖快要翻白眼了：“好好的你干嘛背后对人家说三道四？”
　　“随便聊聊啊，”郁千飞倒打一耙，“你怎么这么当真。”
　　颜暖深呼吸，不出声。
　　“哎，”郁千飞又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那以你的眼光来看，哪种类型的男人是比较有魅力的？”


第43章 没头脑作出重要指示
　　这个问题由郁千飞问出来，对颜暖而言太有冲击力。
　　他不可自制地感到紧张、羞耻以及窘迫。而在下一个瞬间，这些情绪混杂起来，融成了一股逆反心理。
　　好欠扁的男人。那么欠扁、粗神经、嘴巴贱，自己还喜欢得要命，简直丢人。
　　“怎么，还害羞啦？”郁千飞观察着他的侧脸，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说说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笑你。”
　　颜暖憋着气，沉着脸，说道：“我喜欢话少的男人。”
　　郁千飞听完若有所思：“话少啊……可是你也不爱说话，再找个话少的，在一起不是很闷吗？我觉得你应该找个健谈的，这样互补。”
　　颜暖后脑勺对着他：“我爱清净，最烦有人吵吵闹闹的。”
　　郁千飞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清净，那不就是我吗，我是郁清——”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尾音还抖了一下。
　　颜暖回头，见他一脸紧绷，正不安地舔着嘴唇，一副说错话不知所措的模样。
　　与颜暖对视后，他傻笑了两声，改口说道：“清净好，我也爱清净。”
　　气氛尴尬，颜暖蹙着眉头看向前方，不应声。
　　“去什么地方给小公主庆祝？”郁千飞装作若无其事，“上次那家火锅店怎么样？”
　　“它又不能进去。”颜暖说。
　　为Lucky庆祝，Lucky却不能出席，多不像话。
　　“也是，能带宠物的地方估计不多……”郁千飞歪着头思考起来。
　　“回去吧，”颜暖说，“我的快递好像到了。”
　　“你买了什么？”郁千飞好奇。
　　颜暖心想，不告诉你，省得你又废话多。
　　但想到那些已经躺在快递柜里的物品，他的郁闷立刻散了不少，变得愉快又期待。
　　.
　　郁千飞再次体现了一个优秀合租人的价值。
　　两个箱子都不算太重，但体积特别大，一人一次只能抱一个。
　　取了快递上楼时，郁千飞见缝插针赞美自己：“果然啊，人多好好办事，尤其是像我这样勤劳能干的人，在哪儿都能发挥价值。”
　　颜暖照例不理他。
　　每当郁千飞说这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他内心就变得很分裂。一半觉得他自吹自擂不要脸还蠢兮兮的真是嫌弃，另一半却又扭捏着要脸红心跳，感慨这傻子好可爱。
　　两种感想他都不说，憋在心里。郁千飞也不介意，依旧自我感觉良好，怡然自得。
　　箱子上写着宠物用品，郁千飞心中了然，到家后跟在颜暖后头看着颜暖拆。
　　一个箱子里是各种玩具、衣服还有毛绒狗窝，另一个箱子里是隔离栅栏。
　　颜暖看的新手养狗指南里写着，宠物隔离栏有很多用处。比如可以隔出一小块狗狗的专属空间作为它的窝以取代笼子，而相比笼子，护栏使用更便捷。
　　比如在厨房做饭时，颜暖可以把隔离栏围在厨房角落，这样就不用担心小家伙跟着脚乱跑会被踩到了。
　　“不是，”郁千飞皱着眉头，抓着Lucky贴近隔离栏，“这个东西这么宽，对它好像没有意义啊。”
　　“不会啊，我买的是最细的格子，”颜暖仔细观察，“Lucky钻不过去的吧？”
　　“你被它骗了，”郁千飞说着，把隔离栏竖在了两人之间，又把Lucky放在地上，看向颜暖，“你叫它。”
　　颜暖将信将疑，试探着唤道：“Lcuky，过来这里。”
　　Lucky立刻哒哒哒地向他跑来，跑到隔离栏前时稍稍顿了顿，接着小脑袋往缝隙里一塞，“呲溜”一下，宛如有缩骨神功，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走了过来。
　　颜暖目瞪口呆。
　　“它很蓬松，实际比看起来更小，”郁千飞说，“这么小的狗不适合放在地上的隔离栏。”
　　颜暖沮丧地拿起手机，申请退货。
　　郁千飞见他失落，主动坐在了另一个箱子前，说道：“让我看看都给小公主买了什么漂亮衣裳。”
　　颜暖点完了退货，也挪了过去。
　　“这什么，JK制服？”郁千飞震惊，“你喜欢这种啊？”
　　“店家推荐的。”颜暖红着脸解释。
　　“这个背带裤不错……”郁千飞兴冲冲地拿了出来，“现在给它穿上？”
　　颜暖摇头：“先洗一洗吧，怕脏。”
　　他说着，把那些小衣服统统拿了出来，一一拆开包装，叠在一块儿。
　　郁千飞摇着头感慨：“真是难以置信，你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颜暖问。
　　“你以前对小猫小狗都完全不感兴趣，”郁千飞说，“这才多久，就成了女儿奴傻爸爸。”
　　这形容词未免太让人难为情。颜暖抱着小衣服们站起身来：“你看着它，我去把这些搓一搓。”
　　“不用洗衣机？”郁千飞问。
　　颜暖想了想：“太精细了，也不知道做工怎么样，还是手洗吧。”
　　背后传来了郁千飞的笑声。这家伙压低了声音对着Lucky说道：“你好幸福哦，妈妈那么爱你。”
　　颜暖愣了愣，心想，刚才他用的词还是“爸爸”，怎么这么快又变回“妈妈”了呢。
　　他确实对Lcuky投注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的感情。
　　站在水槽前搓着泡沫，颜暖暗暗想着，这或许是因为被爱被重视的感觉太令人着迷。
　　当他到了一份毫无保留的真心，便下意识地想要去回应。
　　上一段失败的感情，也是起于类似的心情。因此，当他发现对方说一套做一套全无忠诚可言，也能毫不犹豫地放弃。
　　好在Lucky一定不会，Lucky的爱意是最真挚的。
　　颜暖对着小衣服笑了会儿，又想到，那自己对郁千飞的感情，会不会也是因此而起呢？
　　在对爱情懵懂无知的年少岁月，他们早已对彼此产生了过分深刻的依赖。
　　郁千飞能给他的只有友情。郁千飞给了他的，是所能给的、最大限度的友情。
　　面对这份真挚，他回应错了方式。
　　颜暖的心情又变得低落。
　　就在此时，客厅里传来了熟悉的机械声响。
　　紧随其后，是温婉的女声：“您预定的清扫时间到了，我这就开始工作。”
　　是“茉莉”。
　　郁千飞好像设定了每天下午自动清洁，在他们下班回家前就会完成。这些天地面始终保持着整洁，感觉挺不错的。
　　正想去客厅看一眼，他听见了郁千飞的声音：“别怕别怕别怕，没事的，乖乖不怕！”
　　颜暖从浴室探出半个脑袋，只见Lucky正紧紧地扒在郁千飞身上，小脑袋扭着，视线跟着“茉莉”转，嘴里发出不安的“呜呜”声响，四肢随之小幅度地扒拉。
　　“不怕哦，有爸爸在呢，”郁千飞抱着Lucky走到“茉莉”身旁，抬起脚来象征性地轻轻踢了一脚，“爸爸帮你打它！”
　　茉莉遭受袭击，短暂地停顿了两秒，再次启动后改变了行进方向。
　　“你看，它没什么用的，爸爸一脚就踹走了，”郁千飞像哄孩子似的对Lucky说道，“我们不怕。”
　　无辜的茉莉依旧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小公主安静下来，眼睛依旧瞪得圆圆的，认真监视这个奇怪的大圆饼子。
　　郁千飞还在哄小孩：“我们Lucky是最勇敢的小姑娘！”
　　一副奇怪的、好笑的、又有点儿温馨的场景。
　　颜暖含着笑回到浴室，继续给勇敢的小姑娘搓裙子。
　　.
　　当天晚上，打着“庆祝”的名义，郁千飞点了一份豪华寿司外卖。
　　这东西不适合配啤酒，所以郁千飞自称很节制，只喝三罐。
　　颜暖也喝了一罐，喝过以后变得勇敢了一些，忍不住吐槽了他：“你之前说要戒酒的。”
　　“哦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郁千飞说，“行，我明天就戒。”